第12章 我裴家又不缺银钱

秦老学究并未受裴辞的不满的影响,手持书册,背着手,走了下去,时不时停在学生身侧,指点一二。

当他停在盛宝龄身边时,目光一下子,便落在了那案桌上放得整整齐齐的手书上。

只见盛宝龄这会儿,正持笔,在手书上写着什么。

瞥见那一手有些许熟悉的字迹,秦老学究转身,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裴辞所在的方向,可裴辞这会儿,早已起身走出了书塾。

“子瑜这一手字,写得极好。”秦老学究沉声道。

盛宝龄微微一怔,倒是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字竟还能得这般夸奖,当即谦虚应了几声。

倒是坐在一旁的沈从安好奇,微微起身,瞥了一眼,一瞧,写得比自己还好,就是有些熟悉。

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这份熟悉感从何而来。

但沈从安分外认同秦老学究的话。

窗外风声传进来,但书塾中,却十分安静,安静得盛宝龄不由在想,昨夜的梦。

梦中,她与裴辞同处一屋,却不知是在何处,裴辞衣衫不整,外头传来脚步声,慌乱间,她躲进了床底,再出来时却不慎撞了头。

一阵发疼眩晕。

裴辞为她上药,那冰凉的指腹落在皮肤上酥酥麻麻的触感,她一时心慌起身,却撞上了裴辞的身子......

“子瑜?”

“子瑜?”

曹明宣连唤了盛宝龄两声。

盛宝龄抬头间,才发觉,又走神了,而秦老学究,早已下学走了。

书塾里的人,就只剩几个。

盛宝龄歉意笑笑,“方才在想些事情,未听见小公爷唤我,还请见谅。”

曹明宣倒是未在意,刚想说什么,便听见,隔着屏风,那裴家的表姑娘,竟走到这头来了,朝沈从安施施然道,“多谢元让哥哥前些日子送给画儿的簪子。”

“画儿很喜欢,元让哥哥费心了。”

一边说着,她手指轻轻抚上了那枚别在发髻上的簪子,脸色微微有些娇羞,目光含带三分羞涩望向沈从安。

盛宝龄倒是也好奇的望过去。

来这也四次了,倒是头一次见到这裴府的表姑娘,裴画。

她微微有些诧异,沈从安不是同裴婉指腹为婚?

怎的,还送那表姑娘簪子?

突然想到方才,裴婉与沈从安在王家与秦家的事情上的争辩,盛宝龄顿时明了。

可沈从安一年到头,送给小姑娘家的首饰物件,就不计其数,一枚小小顺手买的簪子,根本就未当回事。

只是敷衍了裴画几句,“画儿妹妹喜欢便好。”

岂料,裴画更羞了。

见此景,裴家庶女,二姑娘裴晴看不下去了,一个借住在她们裴府的人,平日里向大哥献殷勤就罢了,现在见大哥那里行不通,就盯上了元让哥哥。

顿时脸都黑了,也一同绕了过来。

“看画儿妹妹这话说的,这元让哥哥送的,又不只是你一个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发髻上的簪子,俨然与裴画头上的那一支一模一样。

沈从安顿时松了口气,提起书箱,就准备溜走。

盛宝龄眼里划过一抹诧异,看不出来,这威远侯府的公子,这般缺心眼,送姑娘家东西,竟还一式两份。

仿佛在看一场大戏的盛宝龄,顿时也不急着走,收拾东西的速度都慢了些。

这般场面,在如今那个没几个嫔妃,分外宁静的后宫里头,可实在是见不着。

沈从安刚想溜走,就听见,裴晴又道,“人元让哥哥明明就是买簪子宋给大姐姐的,偏生你,不过就是顺手分了一支多余不值钱的给你,怎的还羞上了?”

沈从安一听,差点崴脚。

他送簪子给裴婉,可没跟谁提起过,怎的这裴晴还知道?

见裴画脸色变了,眼眶还有些红了,都快哭出来的可怜样,裴晴顿时冲着屏风另外一头的裴婉喊道,“我上回可都亲眼瞧见了,大姐姐,你快把元让哥哥送的簪子拿出来给我们瞧瞧呀。”

盛宝龄眉梢一挑,这沈从安倒是一碗水端平,三姐妹都有。

沈从安只觉上回被裴婉踩的脚,这会儿又开始生疼了。

这裴家的人,果然没个是好相与的,招惹不起,招惹不起。

就在这时,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从屏风另一头传了过来,“我裴家又不缺银钱,什么人都有的糟心玩意儿,我还要来作甚。”

沈从安顿时明了,是那两支簪子惹的祸。

偏生,这么多年了,他又不知该如何驳裴婉的话。

盛宝龄险些低笑出了声。

这裴婉,是裴辞的亲妹妹,怎的这性子,瞧着却差这么多?

这一张小嘴,实在能说。

裴画攥着手,红着眼眶跑了回去,提起自己的东西,看了眼裴婉,泪珠挂在睫毛上,好不可怜。

“明明是一家人,姐姐说话却总像两家人,这般不饶人......”

一边说着,那眼泪哗啦啦的砸落了下来。

就在盛宝龄以为,这戏没了的时候,裴婉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只管哭只管闹,你今个儿若能哭断气,我还能拿着兄长的牌子上宫里头逛逛,给你请位太医来。”

裴画的眼泪就顿时无措了起来,表情也仿佛僵在了那,不知道这还要不要继续哭下去。

提着东西跑了出去,守在外头的丫鬟连忙跟了上去。

沈从安嘴角突然扬了扬,虽然这吵起来不太好,不过,怎么听着裴婉骂别人,这心里总莫名那么痛快呢?

盛宝龄指尖盖在唇角位置,稍稍遮掩住了上扬的弧度。

一时间,倒真有些好奇这个没见过模样的裴婉了。

裴婉这么能说会道,怎么裴辞却那般呆板,仿佛多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都会要了他命?

曹明宣脸上,也隐隐有笑意,对盛宝龄道,“今日我坐马车而来,回府与盛府顺路,子瑜可要一同?”

盛宝龄拒绝的话就挂在嘴边,可眨眼间,她却瞥见,外头,往后门那边去的方向,一道熟悉的身影就背对着站在那,隐隐可见......

盛宝龄:“......”

他这左相,最近是不是清闲了些许?

曹明宣:“子瑜?”

一看见穿常服的裴辞,就忍不住想起那些梦的盛宝龄心头思绪烦乱,顿时对曹明宣道谢,“那便叨扰小公爷了。”

横竖这裴府离盛府不远,先回盛府,再回宫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