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不一会儿,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全都起床了。
汪景珍将早餐端上桌,唐潇把碗筷拿过去后,又从橱柜里拿出几个杯子,把豆浆给倒上。
以前她也给家人做过早餐,却被女儿嫌弃说不好吃,不如奶奶做的。自那以后,做早餐就成了汪景珍的活儿。
虽然知道汪景珍为了孙女乐在其中,但她还是时常觉得让老人这么受累不太好。
劝说不动,就只能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江冉冉被外公唐永来抱上餐桌,很懂礼数地没有先动筷子。
而是等四位老人,还有唐潇全都入座后,才拿起筷子准备开吃。
昨天晚上大吵了一架,这一早不仅汪景珍的气没消,杨芳也是如此。
就赌气没吃这一桌丰盛的食物,而是用开水给自己泡了碗燕麦。
“外婆。”江冉冉盯着她,奇怪地问:“为什么你要吃没有味道的燕麦?奶奶做的土豆丝煎饼,炒面,还有鸡排,不是更好吃吗?”
两人吵架那会儿,江冉冉已经上楼睡觉了。
所以并不知道闹得那么一出。
大人的矛盾,谁都不愿意在孩子面前提起。而且她们也没忘,之前有次吵架激怒了江冉冉。
这小家伙一怒之下,居然抱起一个昂贵的水晶摆饰给砸了。
嘴里还振振有词道:“你们干嘛只吵架不砸东西啊?电视里的人吵架不都是要砸东西的吗?”
“你们不砸,那我就帮你们砸好了。”
别说这招还真有效。
至少自那之后,谁都不敢再当着江冉冉的面吵了。
杨芳笑了笑,说:“外婆的胃有些不舒服,不太想吃油腻的东西,就想吃点儿清淡的。”
江冉冉:“那等妈妈送我去幼儿园回来后,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杨芳心里暖洋洋的,“小毛小病而已,又不是多严重的大病,这就往医院跑,折腾不折腾?我这糙命可没那么金贵哟。”
餐桌上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怪异。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得出来,杨芳这话是在内涵格外注意身体状况,喜欢往医院跑的汪景珍。
唐潇在桌下用脚轻轻碰了碰杨芳的腿,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少说点儿。
然后把筷子伸进土豆丝煎饼的盘子,给女儿夹了一个到碗里。
这是江冉冉最爱吃的食物之一,立马夹起来咬了一口,随即眉头轻轻皱起。
奶奶今天做的土豆丝煎饼,好像有些咸了……
这个问题唐永来也发现了,他这个人向来情商低下,说话不知道分场合。
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更是没有清楚的认知。
于是,在孩子都知道选择闷不吭声的情况下,来了句:“亲家母,你今天做的这个土豆丝煎饼不行啊。太咸了。”
话音落地,端起豆浆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闻言汪景珍的脸骤然变了色。她不是没有味觉,能不知道自己盐放多了?
辛辛苦苦做了一桌早餐,被人这么挑剔,心里难免觉得不大好受。
为了打圆场,江绍礼轻笑一声,忙把责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怪我,菜馅儿是我拌的,一不小心就把盐放多了。”
“不怪。”江冉冉却摇着小脑袋,十分有自知之明地表示,“爷爷奶奶给我们做早餐很辛苦。我们不做早餐的人,没有资格批评。”
说完目光转向自己母亲,在她那边寻找认同感:“对不对妈妈?”
唐潇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她最怕的就是在两边父母产生矛盾的时候,让她来评理。
除了公公江绍礼外,其他三位老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心眼儿小的跟什么似的,帮谁说话都会得罪另一边。
所以每每遇到这种情况,她只能选择装聋作哑,闭口不言。
吃完早餐,唐潇把碗筷收拾进厨房去洗,江冉冉一溜烟跑上楼收拾书包去了。
等她再下来的时候,别墅院子的门铃响了起来。
“肯定是徐景泽。”江冉冉忙把书包放在沙发上,雀跃地朝外面跑去,“我去开门!”
汪景珍紧跟着提醒,“跑慢点,别摔了。”
江冉冉一口气跑到门口,站在铁门外的果然是徐景泽。
五岁的小男孩儿长得十分白净。
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一笑,脸上就出现了两个浅浅的酒窝,看着很是阳光。
打开门,徐景泽走进来,江冉冉见他身上的校服有些皱,立马猜道:“你又是从小门过来的吗?”
摩卡小镇一期和二期是连在一块儿的,中间隔着一堵墙。
那堵墙就在一期喷泉池旁边的假山后面,角落处有个小小的洞,刚好可以容纳一个幼童的身体。是前段时间两个孩子玩耍时无意间发现的,被他们称之为小门。
自那之后,江冉冉再去找徐景泽,就不走大门了。
刚开始徐景泽还拉不下脸面跟她一块儿钻洞,觉得狗才喜欢钻洞。每次过来一期,都会绕远从大门走。
后来见江冉冉钻的不亦乐乎,觉得有趣,就尝试了一下。
人类骨子里的惰性使然,从此大门在他眼里,就成了江冉冉口中的远在天边。
再绕过去,就像是会走断两条腿似的。
“嗯。”徐景泽从身上拈下一根草渣,问:“你吃过早餐了吗?”
江冉冉点头,“吃过了,等我妈妈洗好碗,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徐景泽是汪景珍闺蜜的孙子,比江冉冉大一岁,住得近,再加上祖母感情的加持。
两人算得上是最亲密无间的小伙伴,上学下学都要一起。
妈妈们为了偷懒,就商量了轮流接送,一周一轮换。
这样的话,就都不用那么辛苦了。
到了幼儿园,两人在门口跟负责迎接的老师问过好后,并肩往教学楼走去。
徐景泽敏感地发现了今天的江冉冉好像有些不对劲,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不由关心道:“你怎么了?好像有点不开心的样子,谁惹你了吗?”
又被发现了。
江冉冉也没回避,叹了口气说:“不是不开心,我这是郁闷!”
徐景泽:“为什么郁闷?”
“因为我奶奶和我外婆好像又吵架了。”
虽然大家都没明说,但通过餐桌上的气氛,她是能察觉到的。每次两人闹矛盾,就会互相不予理睬,还会说些让彼此生气的话。
江冉冉很不喜欢这种家庭氛围。她搞不懂,大人为什么就那么喜欢吵架。
很快来到中(1)班门口,徐景泽从书包里掏出习题册递给江冉冉,“喏,都帮你写完了。”
数学习题册,昨天老师布置的作业是完成一页加法算数。
那些题江冉冉都会做,就是懒得动手,有那时间还不如多认几个字呢。
她想,等认识的字足够多,就可以自己看故事书,不需要别人帮忙念了。
到时候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徐景泽对江冉冉的请求,从来都是大写的无法拒绝,在确定过她的确都会的情况下,就接过来自己代劳了。
动动手的事情,也没什么难度。
江冉冉拿上习题册,挥挥手跟他道了声再见,走进教室,发现了一些异常。
她的同桌唐甜甜变成了李子萱的同桌。而现在坐在她旁边的,则是一个陌生的小男生。
那小男生穿着件黑色短袖,头发也是如墨般的黑,面对着班上同学的好奇与打量,显得十分冷淡。
自顾自地坐在位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某处。对于身边的一切,置之不理。
“冉姐来了。”爱惹事的小胖墩庞越邱走过来,说:“你看,季老师给你换同桌了。但他不说话,估计是个哑巴。”
江冉冉是小女孩儿的身体,小男孩儿的性格。平时在学校爱好帮班里同学打抱不平,有谁被外班欺负了,总是第一个出头帮忙讨回公道。
所以大家都管她叫冉姐。对于中(1)班老大的称号,没有一个不服气的。
“他是谁?”江冉冉问庞越邱:“从别的班转过来的吗?”
庞越邱:“不是,是从别的幼儿园转过来的。叫霍廷。季老师说他以前不住我们这个城市。”
“噢,知道了。”
江冉冉径直朝着教室后排的长桌子走去,把书包按顺序整齐摆放好后,又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一张长椭圆形的课桌,每桌四个小朋友。她和霍廷坐一边,另外两个小朋友坐对面。
江冉冉看看霍廷,依然没什么动静,完全把她当成了空气。
坐下后,正想开口跟他说两句话,季老师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于是转而跟老师打招呼道:“季老师早上好。”
“冉冉早上好。”
季老师是特意过来找江冉冉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叮嘱几句,让她多照顾多帮助着些霍廷。
虽然一个班才二十个小朋友,但男生都调皮捣蛋的很,怕是会欺负新同学。
江冉冉点点头,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等季老师走开了,她侧过身体朝霍廷伸出手,说:“你好,我叫江冉冉,是你的同桌。以后你可以叫我冉姐。因为大家都这么叫我。”
霍廷盯着她,没什么表情,迟迟未把自己的手伸出来。
等了一会儿,江冉冉只能用另一只手,去抓他的手强行来完成这一行为。
完事儿了,霸气地撂下话,“好了,如果以后在这个幼儿园有谁欺负你,直接报我的名字就行了。”
霍廷:“……”
“对了。”江冉冉问:“你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霍廷:“……”
“那也没关系。明天我给你一张我的照片,你贴在衣服上就行了。”
第一节是语言课,昨天下课后,季老师临走前给大家布置了一道作业,回家认真想一篇关于《我的爸爸》的介绍。
今天每个小朋友,都得跟大家介绍一下自己的爸爸。
这对江冉冉来说实在是道难题,因为她跟她爸爸一年都见不到几面。
就算见了面,也说不了几句话,关系陌生的很。
更何况昨天她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回到家自然没跟爷爷奶奶了解一下他们的儿子。
所以……要怎么介绍?
真是令人头疼。
第一个主动举手的是庞越邱,小胖墩乐呵呵地走到教室前方,在黑板前站定。
掌声过后,骄傲地跟小朋友们介绍道:“我的爸爸是个老板,每天都会穿西装打领带去公司上班,手下领导着很多人,大家都管他叫庞总。我非常爱他。”
在庞越邱后面主动举手的是李子萱。
提起爸爸,小丫头也是满脸骄傲,“我的爸爸是个医生,他在医院上班,每天会给很多人看病,让他们身体健康。我也非常爱他。”
两个最擅长展现自我的孩子介绍完,后面没人愿意主动举手了。
季老师看向平时表现也挺积极的江冉冉,这回居然坐在位子上,闷不吭声。
“冉冉。”季老师盯着她,笑道:“你也上来,跟小朋友们介绍一下自己的爸爸吧。”
霍廷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同桌,只见她紧抿着嘴唇,似乎想要拒绝。
但迟疑片刻后,还是起身朝老师走了去
江冉冉站在那儿,脸上没什么情绪。
因为她的爸爸,就不是个能让她感到骄傲的人。更别提爱这个字了。
转动大脑快速思索着,想起早上汪景珍说的那些话,江冉冉当即脱口而出:“我的爸爸是个赚钱机器。”
季老师:“???”
小朋友们:“???”
傲娇的冉姐:“我跟他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