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虽然抓个人就叫爹挺羞耻的,但贺明杰自诩真汉子,一口唾沫一个钉。自己打的赌,死也要履行赌约。

不然传出去他贺哥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贺明杰清了清嗓,强忍着脸上的热意,深吸一口气,对着潘宇大喊了一声:“爹!”

他做了太久心里建设,心里那股劲儿也憋得太久,导致一开口声音奇大无比,除了有准备的潘宇和孙浩翔,其他人都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立马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贺明杰你有病啊哈哈哈哈。”

“老贺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到处认爹的爱好?”

“贺明杰,教室里那么多人呢,你叫的是哪一个啊?”

叫都叫了,还扭捏个啥。

这一声爹仿佛打开了贺明杰身上的某个开关,让他彻底放飞了自我。他双手撑着桌面站起来,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大声道:“在座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我爹!”

他不想挨个找人叫,太费口水了,遇到女生还徒增尴尬,便清了清嗓,又喊了一声:“爹!”

班级里安静了一瞬后,一班同学疯了般的笑了出来。叫好声、口哨声不绝于耳,几乎要掀翻天花板。

对于自己造成的轰动,贺明杰很是得意。他酝酿了下,正要再说点什么,耳朵忽然被揪住了。

孙福安走进来虎着脸道:“在走廊里都能听见你的声音,我强没强调过,即使下课时间也不许在教室里大声喧哗?”

孙福安今天买的股票又跌了,看着那一串持续下降的曲线,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会呼吸的痛。

花了一下午时间,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打算来班级看一看小崽子们。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贺明杰在里面大喊了一声跌。

孙福安的心态立刻就崩了,揪着贺明杰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啊?”

上次停电的账还没跟他们算完呢,今天又搞了这一出,看来不好好教训一顿是不行了。

“啊疼疼疼!”贺明杰疼得龇牙咧嘴,“老师轻点轻点,体罚违纪体罚违纪!”

孙浩翔:“……”

孙浩翔简直惊叹于贺明杰的作死程度,老老实实认错不好吗?非要上杆子挑衅,这不纯粹是自己找虐吗?

果然,听到他的话,孙福安冷笑一声:“在座的不都是你爹吗?我打我自己儿子算什么违纪。”

说完,放开贺明杰,又嫌不解气地在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闲得慌是吧,行,拿上上午发的数学卷跟我去办公室,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回来。”

贺明杰皮是皮,但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数的。

上午发的卷子是孙福安自己出的,全是拔高题。对他这种成绩处于中下游的人来说,想要不靠外力辅助在一节自习课之内做完,那简直是白日做梦。

立刻开始求饶,然而已经晚了。孙福安明显是想好好治治他,根本不打算轻轻放过。

贺明杰只能一边在心里暗叹老畜生误我,一边缩着肩膀蔫头耷脑地跟着孙福安走了。

丝毫没有接受到贺明杰怨念的薄晋半靠着椅背,看着他萧索的背影,匪夷所思:“死亡的路上,他为什么总能找到捷径?”

谢阮看了好一场热闹,笑得嘴角都有些僵。

转来一班之前,他以为学霸都是除了学习之外万事不理的。但真正相处过才知道,这些好学生还挺有意思的。

哦,除了他旁边这个。

“那就要问你了。”谢阮瞥了薄晋一眼,眼神很有深意。

薄晋诧异,搞不懂他这是什么逻辑:“关我什么事?”

谢阮:“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贺明杰不是你兄弟吗?”

见薄晋没说话,谢阮有些得意。总算是在这狗东西面前扳回了一局。他从书架里抽出一本英语练习册,打算趁着心情好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

刚翻开书页,就听见薄晋道:“或许,你知道爱莲说吗?”

谢阮:“?”

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样?

薄晋掀唇,懒懒道:“我,出淤泥而不染。”

谢阮:“……”

是他的错,忘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道理。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谢阮已经非常了解自己的情况了。其他科目还好,尤其数学和化学,他学着学着还觉得挺有意思。唯独英语,明明都是一样的学习,但不知怎么的,就是学不会。

往往要花上三四倍的时间,才能勉强取得和其他科目一样的效果。

以至于一节晚自习下来,原本计划做完一整节练习题的谢阮,任务将将完成了一半。

他想了想,把那本练习册塞进了书包里。今晚他要去薄晋寝室睡,万一气氛太尴尬就低头直接做题。

谢阮觉得自己简直太机智了,但他低估了薄晋。

尴尬什么的,薄神字典里就没这个词。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405宿舍,薄晋关上门对谢阮道。

这是谢阮第二次来薄晋宿舍,上次就是来送个东西,站在门口压根没进来。这会儿才发现,里面非常干净,拎出去当模范都够了,完全不像男生宿舍。

他正观察着,冷不防听到这一句,顿时一言难尽地看向薄晋:“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搞得像是他俩在约-炮一样。

“我怎么没好好说话了?”薄晋脱了身上的校服,挂在床栏上,讶然道,“不就问问你洗不洗澡,你想哪儿去了?”

他啧了一声:“淫者见淫,没想到啊,原来你这么期待今晚。早知道……”

谢阮面无表情反手就是一书包:“我期待个几把!”

薄晋抬手,轻轻松松挡下了直冲面门的书包,意味深长道:“也不是不行。”

谢阮怔了怔才明白他的意思,耳根子顿时刷的一下红了。

他错了!他就应该安静如鸡,不给这人半点发挥的机会!

“我洗澡了。”谢阮抓起自己带过来的换洗衣服,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薄晋闷笑,拉了把椅子过来,开始检查谢阮今晚做的练习题。

他发现谢阮是真的没有学英语的天赋,同样的题型稍稍变个方式就不会做了。不过能看出很认真就是了,好几处都有涂改过的痕迹。

薄晋莞尔,用铅笔在旁边把涉及的语法写了下来。他解题从没这么细致过,写着写着就会下意识省略不重要的知识点,反应过来后只得擦掉重新写。

等谢阮洗完澡出来,他将将放下笔。

听到动静,薄晋抬起眸:“题我都改好了,你先自己琢磨下,看能不能弄……懂……”

薄晋怔怔地看着谢阮。

谢阮满身水汽的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因为刚洗过澡,冷白的皮肤上晕着一层薄薄的红,给他平添了几分柔软。

他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领口松松垮垮歪到一边,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有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在上面,顺着凸起的弧度滚下去,消失在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无端惹人遐想。

走动间,T恤偶尔贴上身体,勾勒出劲瘦漂亮的线条。

“你帮我批了?”谢阮毫无所觉地走过去,边擦头边弯腰去看。随着他的动作,湿润的发丝不小心扫过薄晋脸颊,带起一连串不容忽视的痒意。

“谢了,你去洗吧,我看看。”谢阮把毛巾展开,搭在床沿上,用眼神示意薄晋给他让地方。

薄晋没动。

“薄晋?”谢阮又叫了他一声。

薄晋蓦然回过神。

艹,薄晋舔了舔后槽牙,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他是疯了吗?

“好。”薄晋嗓音略略有些紧,他侧背着谢阮站起来,直奔洗手间而去。

“怎么奇奇怪怪的。”谢阮嘟囔了一句,也没多想,坐下来认真看题。

他本就聪明,有了薄晋的帮助后更是如鱼得水。哪怕是最不擅长的英语,也学得比往常顺利许多。搞定全部疑问的时候,刚好打熄灯铃。

谢阮翘着唇角合上书本,心里满满都是成就感。

“偷偷乐什么呢?”薄晋抖开被子回过头,就看到了他的表情,哼笑一声,“跟班长同床共枕这么开心?”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谢阮毫不客气地钻进他铺好的被窝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还睡不睡了?”

“睡。”薄晋笑笑,撩开被子,在他身边躺下。

宿舍的床很窄,两个身高腿长的男生躺在上面肢体碰触是必不可免的。十月末的天还很热,青春期的男生火力又旺,谢阮只觉得两人贴着的地方像是火烧,烫得厉害。

他浑身不自在,想要动一下,但看薄晋一直没动静又有些不好意思。僵持着僵持着,就有了睡意。

谢阮的眼皮渐渐阖上,在即将跌入睡梦的那一刻。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靠着最后一点清醒,强撑着迷迷糊糊地叫了声:“薄晋……”

身旁很快传来薄晋的声音:“嗯?”

“你不许趁我睡着偷偷去天台,听到没?不然我……”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

看来是真怕自己上天台,这时候了还惦记。

薄晋失笑,等着他的下文。等了一会儿,一点声音都没有。转头一看,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宿舍里的窗帘没有拉严实,清亮的月光顺着缝隙溜进来,薄晋能清楚地看到谢阮的脸。

男生骨相生得极好,鼻梁又高又挺,轮廓立体精致。这会儿乖巧又安静地蜷缩在自己身边,和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模样判若两人。

薄晋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忽然被轻轻撞了一下,这么多年、这么多个失眠的夜晚,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关心他。

虽然那人已经睡得人事不知,宛若小猪,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安慰。

薄晋笑笑,摸出空调遥控把温度调高了两度,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谢阮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体十分僵硬,像是被什么箍住了一般,难受得紧。

他蹙眉睁开眼睛,入目的却不是宿舍天花板,而是一堵墙。

记忆慢慢回笼,谢阮这才想起,昨晚他是跟薄晋一起睡的。此时此刻,薄晋正从身后揽着他,以一个绝对强势的姿态将他牢牢困在怀里。

谢阮试探着动了动,想要先一步起来。然而下一秒,他就僵住了。

男生早上都有的反应像它的主人一样,嚣张又霸道地抵着他,十分有存在感。

谢阮愣了足足半分钟,然后脸一点一点的红了。

头顶传来薄晋低低的笑声,显然已经察觉到了目前的状况。

谢阮脑子一炸,就要翻身起来,却被薄晋眼疾手快地按了回去。

他咬牙:“笑屁啊,给我放开!”

薄晋闻言,不但没有照做,反而把手臂又收紧了一些。

于是,谢阮的感受就更清晰了。

谢阮头顶冒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臊的,克制着破口大骂的冲动恶狠狠道:“薄晋,你是不是有病?”

薄晋轻笑,意味深长道:“有没有你感觉不出来?”

谢阮:“……”

谢阮想打死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薄晋看着他通红的耳根,淡淡道,“就想让你看看我到底肾不肾虚。”

谢阮简直搞不懂他的脑回路,难道这就是挡在学霸和学渣之间那堵看不见的墙吗?

“你肾虚不虚关我什么事?”

“不关你事你给我泡枸杞水?”

谢阮愣了片刻,方才明白他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登时恼羞成怒:“谁告诉你枸杞水是治肾虚的?我那是给你助眠的!”

薄晋愕然,随即将头埋在谢阮颈窝里,笑得乐不可支。

这误会可真是大了。

他就说好端端的,谢阮让他补肾干什么。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后颈,谢阮一个激灵,曲起手臂向后直接给了他一拐子:“还不放开,你都不尴尬的吗?”

“我不啊,”薄神坦坦荡荡,骚得毫不掩饰,“起不来的才尴尬。”

谢阮:“……”

这话该死的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你到底放不放?”谢阮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他威胁,“再不放我就把你那玩意掰断。”

薄晋本来都想放过他了,闻言顿时笑了。这可不怪他,是他先挑衅的。

他吹了声口哨,含笑道:“哦,那你来掰,不掰不是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