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别别别,撤职没必要。”影鲨就是在气氛最僵硬的时候出面阻止。

他笑起来脸上有个酒窝，有种猛男撒娇般的奇怪萌感，“杜总,我就是来要个人,霍老师要是愿意给,咱们就和和气气，联赛的繁荣要大家一起维护,没必要伤感情,对吧？”

这本来就是一场普通的汇报会议,如果横生枝节甚至直接搞掉第一解说的话,显然太突然了,联赛方也不能接受。

所以杜主管刚才话虽说的重，却没有说死,不会真就因为这么个事把霍雨的位置撤了。

影鲨何等聪明,看杜主管唱白脸,立刻跟上唱红脸,达到目的的同时,给了所有人个台阶下。

霍雨惨白着一张脸，立刻顺杆爬,“没错鲨哥，是我考虑不周,你要江挽那就给你,二路解说你要哪天的？我现在就把他LDL的排期去掉。”

影鲨满意地点了点头：“揭幕战得给我吧,然后STAR打乌云、打TRG，这种焦点比赛都给我,常规赛先这样！季后赛看情况再说！”

“好。”霍雨抹了把额前冷汗,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脸面，当着众人打开LDL的excel表格。

他对日程倒是熟悉，轻车熟路把江挽一些关键比赛的日期换掉，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保存，有了这么多证人，他往后就是想偷换江挽的日程也不可能换的掉。

影鲨抱着臂，看着霍雨改完日程，这才笑着说：“辛苦霍老师了！还有杜主管，也辛苦！打扰你们俩了不好意思，揭幕战完请你们吃饭嗷！”

他突然闯进门找茬，杜主管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有不豫，只是看在影鲨是超级主播才没说什么。

现在影鲨回过头来跟他们说好话，杜主管表情一下和缓了许多：“鲨哥客气。”

影鲨又主动伸过手去，“杜主管合作愉快！”

接着他又跟霍雨说了声，但没握手，霍雨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保住位子已经算庆幸，忙说合作愉快。影鲨又跟众人道了圈别，大摇大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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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江挽看得目瞪口呆，心说大喷子出马就是不一般，要让他来，他就算去吵，也拉不下那个脸。

“怎么样？”影鲨笑眯眯问江挽，“都给你搞定了，到时候来我直播间好好做二路。”

“鲨哥厉害，谢谢鲨哥。”江挽说。

他自己都感觉这感谢词很苍白，但现在也说不出更有意义的话来。

“真别谢我，谢你深哥。”影鲨说，“刚才要按我性格，非得原地把姓霍的裁了不可，你深哥还是疼你，一大早把我从梦里轰起来也就算了，还跟我说名额要到就行，给霍雨留一线——小江，这用意你懂不懂？”

江挽愣了愣。

他当然懂，影鲨还在会议室的时候他就懂了，但他当时只想着鲨哥话虽然糙，心思却细腻，万万没想到是陆深嘱咐他这么做的。

要是就地把霍雨换了，以影鲨的能量不是做不到，但是肯定会落个仗势欺人的名声。

而且霍雨要真是什么都没有了，必定会恨死江挽。

他在LPL这些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动不了影鲨，报复个把江挽还是跟玩儿一样。

但是像现在这样，位置留给霍雨，面子也给他找回一点，虽然看着没那么解气，但对霍雨而言，就像有根线悬在头上，他再想折腾江挽就会想起自己可能失去什么，反倒不敢有任何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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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包括江挽自己，在目睹了影鲨的表现之后，都会把所有的目光放在他身上，因为他是那个站在最前面胡搅蛮缠，正面把霍雨干碎，所有高光集于一身的焦点。

可实际上是陆深听了庄可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是他拜托影鲨帮忙，也是他给霍雨——实际上是为江挽——留下一条退路。

他看起来什么都没做，只是跟着过来一趟，但除了站上前台以外又什么都做了。

就……好的太过分了。

好到好像真的在疼他。

这突如其来的念头让江挽忍不住看了陆深一眼，却惊讶地发现对方也刚好正在看他。

只对了那么一瞬间的视线，江挽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陆深已经若无其事地转开了眼。

——

中午并没能像预想的那样一起吃饭，因为陆深下午还有训练赛，时间不够了，这顿饭就先欠着。

江挽和影鲨加了个微信，因为后续二路解说的事宜还得再联系，司机把他们各自送回住处。

江挽一直想着要跟陆深道谢，可不知为什么，当面跟影鲨说谢谢很容易，跟陆深说就好难，憋了半天只说出来一句“谢谢深哥”，并且被对方也回应了“不客气”，心里却无论如何觉得不够。

思来想去，江挽在“被人觉得太过啰嗦”和“被人觉得太过冷漠”之间选择了前者，又给陆深发了条感谢信息。

不过选手在训练赛期间是不能玩手机的，所以消息发过去石沉大海，江挽也没在意，开始准备自己二路解说的东西。

二路解说和官方台风格挺不一样的，要玩儿梗，要更尖锐点，太四平八稳的没意思，尤其是跟影鲨的话，就更得足够跳，虽然影鲨说看了他解说视频觉得没问题，但江挽还是努力去找风格上的感觉。

毕竟是陆深把他推荐过去的，他不能给陆深丢人。

他搞了一堆录像来看，边看边对边学，一不留神就学到天黑了。

看看表八点，看看消息，才发现陆深一小时前来了条“不用客气，帮新人应该的。”

专心做事时手机静音，这点江挽和陆深一样，他立刻给陆深又回复“放心深哥我会好好准备二路解说的！”，等了五分钟陆深没回，就又去背稿。

结果半小时后再回来，陆深回复了条“好，加油。”

江挽查了查陆深韩服战绩，果然，刚才是在打游戏，打完一盘回的。

两人就这么半小时一条，半小时一条的从八点聊到了十二点多，从头到尾没几条消息，聊的内容也没什么营养，类似这样：

-Shenn：好，加油。

-挽：嗯嗯~深哥也要加油哦！

-Shenn：赢了。

-挽：哇好厉害！

-Shenn：又赢了。

-挽：[撒花][撒花]你滴深皇！无限猖狂！

-Shenn：输了。

-挽：啊啊我查了战绩！你家上单太坑了呀！

就这么毫无意义的内容。

但就这么一直聊到了晚上十二点多。

江挽稿子背完，刚刚好看到陆深给他发“睡了晚安”。

他也高高兴兴地回，“晚安深哥。”

之后没再互发消息，上床睡觉。

之后……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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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偶像互道晚安居然睡不着。

江挽难以置信。

可确实是这样。

他关了灯望着天花板，心里转来转去都是这两天的场景。

陆深打电话叫他下楼——明明就是仗义啦！

陆深遛着狗顺便陪他回家——都说了是顺便！

陆深和他对上一瞬又飞快转开的眼神——看看对话中提到的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情侣款帽子嗷！

靠靠靠靠。

江挽噌地坐起来，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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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挽对天发誓自己对陆深绝对是纯洁的崇拜之情，他压根不敢对陆深有任何非分之想，可今天影鲨那些话实在是给人印象太深了，以至于明明能把陆深的行为好好解释的他，因为脑海里时不时跳出来的这么一句，心情乱七八糟的。

这真的没法睡，满脑子都是陆深陆深。

英雄救美的桥段本来就容易让人念念不忘，更别提英雄还是他一直崇拜的偶像，还对他好到离谱，更别提——

般配嗷！

……能把影鲨的声音从记忆里拉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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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挽崩溃地捂了会儿脸，最后认命地爬起身，决定英雄联盟启动，输几盘游戏不管心里有什么奇怪念头都只想赶紧砍掉睡觉了。

他轻车熟路的输入Q号密码，思考了下要不要喊个陪玩，最后觉得凌晨两点还是拉倒，他又不通宵，就准备玩两盘大乱斗，再叫陪玩来太折腾人。

而且自从习惯了小叉，叫别的陪玩都没那味。

登陆进度缓慢地加载，读条读满。

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人才会大半夜不睡。

大概都是像他一样觉得自己不太对劲的人。

江挽右手拄在桌上撑着脸颊，等着游戏加载。

游戏主界面弹出的瞬间，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友列表里，Xziryt这ID居然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