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旅途,启程
发光的翅萤在暮色中翩翩起舞,身后留下夜光残影。紫夜貂的花瓣缓缓张开,向温润的暮色吐出微光的花粉。寻花松鼠在盘错的树根间不安地跳跃,毫不理会茂密华盖间透过的夕阳。
林间空地上,一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正坐在用枯枝燃起的火堆边,将一只野兔架篝火上。青年面容俊逸,五官英挺,一举一动都带着难以言明的灵气,和谐得仿佛要与自然融为一体。
伊默是一名独行的旅客,正在大陆上进行自己的游历,准备晚餐的同时,他侧耳倾听身边森林的低语,露出微笑。
脚下的银蕨和盘绕的树根形成指引,他沿着方向看去,在远处的丛林间,突然传出些微声响。随着声音渐响,阻挡在视线中的蓟花草丛不情愿地让开道路。
三名武士打扮的男人,这是森林传达给伊默的讯息,而伊默也从他们胸前和臂膀上的猛虎纹身得知了他们的身份。
纳沃利兄弟会的追兵。
武士谨慎地靠近,弯刀和忍镰握在手中蓄势待发,无论是姿态还是神情都传递着三人不善的来意。伊默不动声色,任由他们接近,直到自己与蠢蠢欲动的武士们拉近到一个危险的距离,才低声说道:
“树焚人亡,贼寇杀尽;风平浪静,风雨欲来。”
三名武士面面相觑,绷紧的身体霎时松懈了下来,放下武器。为首的头领笑道:“原来是独行的兄弟。”
“树焚人亡”四句是兄弟会的密语,非心腹成员不可得知,能从伊默口中说出这密语,他一定是可靠的纳沃利好兄弟。在头领看来,眼前这二十出头的青年,要么是独身在外的兄弟会密探,要么是同自己一般的领队级,乃至更高的掌权人物。
相互确认过身份,武士也放松了警惕,闲聊中逐渐靠近篝火。
“小弟在外执行任务,有幸遇见各位兄弟。艾欧尼亚之灵的指引让我们相见,不如一起休整一晚?”伊默微笑着指了指篝火上的野兔,油脂滴落,散发出一股肉香,“正好兔肉也快烤好了,足够我们四人充饥。”
经过整个下午的跋涉,三名武士也都是饥肠辘辘,但头领咬牙将落在兔肉上的目光恋恋不舍地挪开,咽下口水道:“行不通,我们也有任务在身,不能长久停留。兄弟在这里是否见过一名独行人的踪迹,他偷了兄弟会的宝物遭到追杀,密探传来消息说,他往这个方向走了。”
果然还没结束……
现代人的灵魂让伊默不喜对同族人类挥动屠刀,连日遭受的追杀也让他疲惫,但彼此身份的对立注定伊默不能放过这三人。
伊默内心暗叹,脸上表情不变:“没有见过,兄弟。”
“哪怕有任务在身,休息片刻也不耽误事,有句话叫作‘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头领遭不住伊默的热情:“这……也好,兄弟说的有理!”
跟在身后的两人则是将伊默的话在心中咀嚼了一番,脸上现出钦佩的神情,怪不得人家能成为密探呢!能说出这么有涵养的句子,真是个有文化的好兄弟。
……
纳沃利兄弟会,诺克萨斯侵略艾欧尼亚期间,纳沃利省居民自发组织形成的游击军,战争结束后,这股力量却没有解散,而是转变成一个武装组织,希望将过着田园牧歌式生活的艾欧尼亚人进行军事化改造,是当下艾欧尼亚不可忽视的几个派系之一。
兄弟会的成员鱼龙混杂,有受过正规训练的武装民兵,有没上过战场、只是为自由而战的平民,也有只是借用兄弟会的名号打家劫舍,欺凌弱小的强盗、劫匪。
伊默眼前的三名武士,以前的身份不得而知,但现在他们只有一个身份,纳沃利兄弟会的成员、追兵。
也就是伊默的敌人。
也许是他们自觉纳沃利兄弟会成员的身份足以自保,在这片名为艾欧尼亚的初生之土,没人愿意与兄弟会为敌;也许是伊默热情的态度和说出兄弟会密语的行为赢得了他们的信任;也许是烤兔的香味和奔波的疲惫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总之,他们忽视了伊默本身,是个勤于锻炼、年富力强的小伙子,也对放在篝火边的弓箭和长剑视若无物,反而放心地围在篝火边取暖,目光期待地落在烤兔上,舍不得挪开。
现在是早春季节的入夜时分,山林间吹来的晚风对伊默来说是凉爽宜人,落在兄弟会成员为了展示纹身、耀武扬威而裸露的肌肤上,就显得有些冰寒了。
因此当武士们围坐在篝火边,感受着跳动的火光传递的热量时,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打了个哆嗦。
在火光照不亮的阴影处,伊默用身体掩饰动作,默不作声地握紧长剑,狠狠自背后刺进了头领的身体,这让他回忆起第一次屠宰银山猪时,手感也是这般,剑刃在肉体间突破,带着巨大阻力。
一截带着血的剑尖有些艰涩却坚定地从头领的胸口冒了出来。骤然而来的变故让剩下两人惊呆了,直到头领口吐鲜血轰然倒地,他们才反应过来,怒吼中握着兵器爬起。
伊默一脚蹬在头领身上,拔出长剑,同时甩出两枚圆滚滚的物体。
“小心暗器!”
武士下意识地用弯刀打落,直到刀刃与圆球相撞的那一瞬,他们才看清圆球的真面目。
那是两枚粉红色的干瘪花朵,花瓣包裹的不是花蕊,而是带有许多密密麻麻小孔的喷口。
烟雾罂粟,受到外力的撞击就会喷吐出许多微光的粉尘,曾经有人迷恋烟雾罂粟集体喷吐时的美景而大面积种植,这种观赏性的花朵在艾欧尼亚并不少见。
两名武士意识到自己的愚蠢行为,但已经来不及了,大片大片的粉尘骤然蔓延,充斥在两人周遭的空气中,泛着微光的云雾团将他们笼罩。
被阻挡住视线,武士阵脚大乱,胡乱地挥舞着弯刀,在微光粉尘的笼罩中,他们以为自己捕捉到了伊默的身影并果断出击,直到耳边传来同伴的痛呼才发觉是在自相残杀。
而伊默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出手将两人一一解决。
最后,三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倒在火堆边,只剩下伊默喘息着坐倒在地上,平息着急促的呼吸。
干瘪的烟雾罂粟效力有限,因此伊默只能以伤换伤,追求速战速决,不然等微光粉尘消散,两名武士一联手,该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因此不可避免的,伊默身上也添上几道可怖的伤口。
但这不是问题,当伊默坐倒休息的时候,身上蓦地亮起翠绿光芒,在逐渐黑暗的山林中很是显眼。在绿光的笼罩下,那几道新添的伤口迅速止血、结痂,转眼便只留下浅浅的红色疤痕。
想来睡一觉明早醒来,连这几道疤痕也会消散。
不知是第几次目睹身上的异变,伊默从怀中掏出一块用亚麻布包裹起来贴身保存的事物,脱离了胸前衣服的遮掩,绿光愈发强烈,原来这被亚麻布包裹的事物才是绿光的来源,也是伊默敢于以伤换伤的底气所在。
随着身上创伤的治愈,绿光也渐渐消散。伊默解开亚麻布,借着火光端详起里面的事物。
“不愧是坚决符文。”
不管是第几次切身体验,伊默都不得不感叹这宝物的神奇之处。
他手中这枚雕刻着玄妙纹路的石头薄片,也就是伊默口中的坚决符文,正是兄弟会追杀伊默的原因。
伊默手中这枚符文,是一枚坚决系列的基石符文,象征的是耐久和控制,以及永恒的生命。每当伊默肉体受伤,便会通过坚决符文蕴含的庞大生命力,将可能持续数月的伤口愈合过程缩短到短短几十秒。
这就是符文力量的体现。
每一系列的符文都对应着不同的力量,各有各的玄妙之处,不管是哪一系的符文,不管是世界符文、基石符文还是符文碎片,都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宝物。
这枚坚决符文,就是伊默离开自己生活的村庄、踏上游历之旅后,获得的第一个金手指。
……
伊默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他来自于一个名为地球的蔚蓝色星球。在他的世界,不管是艾欧尼亚还是纳沃利兄弟会,都只是衍生自游戏《英雄联盟》的一个势力,庞大的世界观杂糅在一起,形成了英雄联盟宇宙。
伊默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穿越,但当他睁开双眼,看到目中所见与自己的认知截然不同时,他迅速冷静并适应了下来,并花了一段时间最终确定,自己穿越了,并且穿越到了英雄联盟宇宙,名为符文之地的星球。
这是伊默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个年头,前两年,他吃了不少苦,换来了一副健壮的体格,拥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也学会了艾欧尼亚语和诺克萨斯语。然后,他离开了自己栖身的村子,决定进行一番游历。
毕竟自己的头脑中还遗留着关于整个英雄联盟宇宙的庞大记忆,在这个熟悉的异世界,不体验一番风土人情,未免有些对不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特经历了。
有时候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你。当伊默决定去符文之地的各处游历、见证,留下自己的足迹后,就意味着与前两年在小山村隐居的生活说再见了。
离开无名山村的第三天,伊默就遇上了自己的第一个机遇和麻烦,符文,以及纳沃利兄弟会的混蛋们。
对于纳沃利兄弟会追兵的所言的“小偷夺宝”,伊默是嗤之以鼻的。
这枚符文是十多天前他从一处山林间的废弃圣所中寻得,只是倒霉的在逃出废弃圣所的过程中被几名巡逻的纳沃利兄弟会小混混撞见,亲眼目睹了符文治疗伤痕累累的伊默的场景。
接下来的情节就很庸俗了,兄弟会小混混想要杀人夺宝、立下功劳,几个人一路追杀伊默,虽然最后被伊默逃脱了,但他身怀宝物的消息却被空手而归的小混混汇报了上去,然后就引来了几波兄弟会的追兵。
符文作为一种伟大却已经失落的力量,很少被人获得,几个小混混只是惊异于伊默的遍体鳞伤转瞬便治愈,没有亲眼见到伊默寻到的宝物为何物,因此关于伊默的消息也就没有引起兄弟会的重视。
若是让人们知晓自己掌握有一枚仅次于世界符文的基石符文,恐怕不仅纳沃利兄弟会会倾巢而出围剿自己,整个艾欧尼亚都将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这不是伊默夸张,而是符文本身蕴含的强大力量足够让人们趋之若鹜。
自追杀以来,算上刚才这一波,伊默已经凭借兄弟会的密语取得信任,解决四波小队、共计十一名追兵了。每次伊默都力求将遇到的追兵屠戮一空,不让他们有机会将自己掌握有兄弟会密语这一信息传递出去。
这波是打了个信息差,在取得追兵信任的情况下暴起偷袭,又有符文治疗以伤换伤,两相配合,伊默可谓屡试不爽。
异世界的磨练强大了他的神经,伊默现在已经不会因为杀戮产生负面情绪或反应。他瞅着身边倒着的三具面目狰狞的躯体,将符文在他们面前晃了晃,随后小心地收入怀里:“三位兄弟,我骗了你们,抱歉了。这就是你们的任务目标,现在见了,你们死也能瞑目了。愿万灵予你们安息。”
“可惜了这兔肉……”
以伊默锻炼两年的粗浅武艺,对战三名武士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只有偷袭加上耍小手段才能取巧战胜,打斗起来伊默自然无暇顾及架在火上的烤兔子,刚才休息时又得警惕周遭山林的动静。这么一耽搁,伊默的晚餐算是毁了,金黄的兔肉已经烧成了焦炭。
伊默惋惜地摇摇头,摸起死者的遗物,但最后没有什么收获,让他大失所望。
“和我一样贫穷……”伊默嘟囔一声,扑灭篝火,收拾行李上路了。
虽然夜晚行走山林不算明智,但血腥味引来的野兽和纳沃利兄弟会的后续追兵明显更加危险。对伊默来说,就是“此地不宜久留”。
好在这种逃杀般的生活很快就要结束,只要逃到最近的城镇,伊默就鱼入大海,鸟上青霄,以纳沃利兄弟会的本事,也很难在一座大城中找到一个人,更别说是在追兵没有掌握伊默长相的情况下。
这是距离萨恩泽一日程外,发生在纳沃利省山林深处的故事,除了一个独行的当事人,只有当地的山地之灵、森林之灵目睹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