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搏击
伊默处理完伤口,换了件衣服盖住那些愈合的粉嫩疤痕:“差不多是到晚饭的时候了。”
背上长剑,伊默走出树屋,脑袋后方突然传来清脆的声音。
“喂,武艺平平的家伙,要一起用餐吗?”
伊默回头看去,阿卡丽正坐在树屋的屋脊上,手指转着一柄苦无,漫不经心地看向别处。
伊默笑了起来:“意外之喜。求之不得。”
虽然知晓所有英雄的资料,但和阿卡丽相处,伊默不打算表明自己对阿卡丽的了解程度很高。
作为游离于均衡教派之外的弟子,阿卡丽本应能继承暗影之拳的头衔,这个身份在均衡教派内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均衡的三大基本理念:以观星寻找纯粹的公正,用逐日执行正义的审判,并通过修枝根除一切不平衡。对应这三个理念,教派内有三名宗师作为首领,总领教派事务,分别是暮光之眼、狂暴之心和暗影之拳。
毫不客气的说,如果接任暗影之拳,阿卡丽的地位在均衡教派内,几乎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名义上的领袖暮光之眼,没有人能够命令暗影之拳去做任何事。
但阿卡丽放弃了,因为与慎关于均衡理念的冲突,阿卡丽脱离了均衡教派,但仍然保持着藕断丝连的联系。
均衡教派是艾欧尼亚的强大势力之一,脱离均衡之后,阿卡丽现在的身份也很敏感,许多均衡教派的弟子想要找到阿卡丽劝说她回归教派,也有不少别有用心的人想通过阿卡丽,向均衡,或者从她本身谋取些利益。
因此与阿卡丽接触,伊默不打算道破她的身份。天知道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在受到惊吓后心里会想些什么,要是因此对自己产生戒备就不好了。
两人来到客栈,伊默向着侍者道:“一碗五味汤,一个白面包。这位忍者阁下,你呢?”
对于他言语中的潜台词,聪慧的阿卡丽也轻易听了出来,哼了一声:“阿卡丽·约曼·特曦,独行人士。”
“侍者,请给我一份豚骨拉面。”
在游戏中,阿卡丽不管哪个皮肤都有吃拉面的互动,到了现实中也保持着这个习惯,这个细节再次让伊默心里有些感慨。
豚骨拉面的制作原料主要有高汤、山猪肉做的叉烧、鱼片、竹笋丝和细拉面,五味汤则是熬制的肉汤通过秘方处理,从而蕴含多重美味。很快侍者就将相应的菜肴放在两人面前。
渍了糖的肉块浮在五味汤的表面,莹莹闪动着,香气诱人,但伊默搅拌了两下就放下勺子,女侍者转身离去时,带着赞许的微笑点了点头。虽然这碗汤已经足够美味,但汤汁上的脂肪还未融化。稍等片刻,才是味蕾的巅峰享受。需要耐心。
阿卡丽则已经开动起来,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从她绽放的眼角伊默也感觉到,这个小妹妹对晚餐很是满意。
“喂,你从哪里来?”
“叫我伊默便好。我来自费恩泽十五日程外,西北方的一个小山村。”
“技巧平平就敢独自上路,不怕丢掉性命吗?”
“在艾欧尼亚,独身上路的旅者都有几把刷子的,不要小看人了小妹妹。”
阿卡丽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慢慢解决了晚餐,但当女侍者过来收钱的时候,伊默把几枚硬币递给侍者,却敏锐地注意到阿卡丽往腰包和怀里掏了几下,动作有了瞬间的僵硬,然后不动弹了。
伊默心里有了猜想。不会吧。他暗笑一声,不动声色地多拿了几枚硬币给侍者:“一起付了。”
这个举动足以维护自尊要强的忍者小妹妹的颜面了,但侍者也明显看出发生了什么,憋笑一声。对于客人来说这可不太礼貌,于是女侍者迈着轻盈的步伐迅速转身离去,把空间留给面前的青年男子和忍者穿搭的女孩。
与其说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不如说更像是细心的哥哥和叛逆的妹妹。女侍者暗暗的想,偷笑一声。
阿卡丽轻咬银牙,稚嫩的脸庞浮现淡淡的绯红,但她什么也没说,当先走出客栈。伊默跟在她后面,心情愉悦,感觉相比于操控英雄们对战和看他们的背景资料,还是近距离和他们相处更有意思。
“那就有缘再见吧,愿艾欧尼亚之灵指引你。”
本以为和阿卡丽的交集就到这里了,但伊默与阿卡丽告别后走了一段路,回过头却发现阿卡丽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亦步亦趋地跟着,伊默站立不动,阿卡丽也随之停下了脚步。
“我可是要回房睡觉了。”伊默提醒道。
阿卡丽扭过头去:“无所谓,等我想走了自会离去。”
俗话说女人的心海底针,放在异世界也同样适用。伊默眨眨眼,一时摸不清这小妹妹的意图,但与英雄同行对伊默来说有着很特殊的含义,同时也是个很有意思的旅程,于是伊默耸耸肩,将疑惑抛之脑后,随便吧。
脚步一转,伊默却并没有往来时的方向离开,而是沿着城市的主干道一路向着城市更深处而去。先前在旅店打探过消息,伊默发现了这城市中一处有趣的地点,并且,似乎对自己的计划有所帮助。
阿卡丽安静地跟在伊默后面,如果忽略她那身威慑十足的忍者打扮,和伊默站在一起似乎真的像哥哥和妹妹出来逛街一般。对于伊默的言行不一,阿卡丽也没有提出疑问,似乎打定主意,不管伊默去哪里,她都要跟着似的。
……
萨恩泽坐落于纳沃利省的东南部,紧紧挨着纳沃利省和巴鲁鄂省之间的内海,在诺克萨斯战争时,它是第一批被攻占的城镇之一。也是因为萨恩泽围城战的失利,均衡教派曾经的明星弟子戒才痛恨于自己的无力,顺着地道逃出萨恩泽后投入了暗影的怀抱,成为了影流之主。
后来诺克萨斯人退去,萨恩泽等沿海城镇也重新被艾欧尼亚人收回,但被占领时期诺克萨斯人的风俗习惯却遗留了下来。与诺克萨斯的战争结束之后,艾欧尼亚的地下王国日渐兴起,许多因为战争而觉醒了嗜血爱好的艾欧尼亚人蜂拥而至,他们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内心潜藏着对暴力的渴望。
萨恩泽搏击场,这是纳沃利最大的几处搏击场之一,以往的观众都是诺克萨斯的士兵,现在则每晚都要迎接数百上千的艾欧尼亚人,他们以场地中央两名角斗士的胜负、生死作赌注,赔个精光或者大赚一笔,宣泄着自己心中对于血腥的渴望。
一个穿着皮大衣的壮硕身影信步走入搏击场,这人足有两米多高,以至于进入搏击场的时候都不得不略略低头,全身肌肉虬结,仿佛随时都会爆炸,冲击力十足。在他身上还能看见兽耳和小部分瓦斯塔亚人的特征,毫无疑问,这是一名人与瓦斯塔亚混血种,一个半兽人。
但无人会因此而轻视他。
他大衣上的毛领全是淡紫色的柔软的宝石迅狮的尾毛,每一朵都价值不菲,护肩、腰带和指虎都是用优质的诺克萨斯黑钢打造,不论是门口负责没收武器的还是管理赌博的伙计见了他都敬畏地低下头。
在这个赌博和犯罪肆虐的地下帝国,只有一人能配得上如此地位,混血青年的身份也昭然若揭。
搏击场之主,瑟提。
瑟提懒洋洋地走上高台,这个位置居高临下,整个搏击场都一览无余,因此只能由地位最高的人拥有。瑟提扫了一眼场中搏斗的两人,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就像是两头山猪在互相啃咬。”
在接管搏击场之前,瑟提曾经是这里的擂主,当之无愧的角斗场之王,霸占着场子没有一个敌手,对于场中央两个业余角斗士的战斗自然看不上眼。
“今天有什么新鲜事吗?”他问身后的小弟。
“今晚比以前刺激,买票的人不少,我们能小赚一笔。还有一个没见过的新人要求参赛。”
“新人?名字……”瑟提转瞬便失去了兴趣,“算了,反正只要他赢了我就会知道他叫什么的,能搞到钱就好了。阿鲁,搞点吃的来。”
场子中央,先前胶着的斗殴此刻也接近尾声,伴随着观众的欢呼和咒骂,一个脸上开花的人倒在地上,被抬出了场地。赢钱的观众欢呼着来到前厅一拥而上收取赌利,场面一片混乱。
“下一场,由一个初来乍到的无名小子,对战,我们的当红斗士,困兽兹卡!”
“兹卡!兹卡!”
“撕碎他!像猛兽撕碎它的猎物那样!”
人群登时响起欢呼。
在场地一边,伴随着聒噪的登场仪式,绿皮兽人兹卡用弯刀敲击着圆盾发出巨响,得意洋洋地享受着观众的欢呼。另一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类青年悄然登场。
搏击场就是伊默找到的地点,伊默对于自己的旅程,定下来一个计划,以及为了赚点小钱。
于是他来了,找到搏击场的负责人报名,就被安排到了下一场搏击。
伊默站在场地另一头,冷眼旁观整个搏击场为对手欢呼,以及对自己传来嘘声。这就和前世足球队客场作战那样,不但要适应当地的水土气候,还要忍受当地观众带来的巨大心理压力。
兹卡是老练的斗士,在搏击场经历十多场角斗未尝一败,收获了一大批拥趸,其他观众也把钱压在兹卡身上,希望这个经验丰富的斗士能给自己带来笔收益。现在整个搏击场竟然没有几个人支持伊默,每个人都向着伊默喝倒彩,整个搏击场都仿佛团结一致,同仇敌忾,形成一个整体,恨不得伊默当场死掉让他们收钱才好。排山倒海般的压力扑面而来,但伊默神色平静,夷然自若。
“拳赛?还是用武器?”主持人问两人。
“当然是带兵器,鲜血的刺激才能让观众们兴奋,也就更有赚头!小子,你没有意见吧?”
伊默自然没有异议。
绿皮兽人盯着伊默年轻俊朗的脸庞阴恻恻地笑。他倒没有骗伊默,自由使用兵器的搏斗确实比拳赛赚的更多,但也意味着更加危险。拳赛可能还有所收敛,最严重的结果不过是断手断腿,而自由搏斗双方都不敢留手,也为了迎合观众,往往会搞得很是血腥,甚至弄出人命。
怪不得我,小子,你自己上钩的!等我拿到钱,会往你的尸体上丢一个子儿的。
伊默的武器是搏击场提供的长剑,兹卡作为老手,则是自己带的盾牌和弯刀。
主持人手里的毛巾往下挥,代表着比赛开始,随后他迅速地退出场地,生怕两人的血溅到自己身上。
伊默和兹卡围着场中央绕起了圈子,相互观察着对手,衡量着自己的优势。兹卡一边走,一边像开场那样,左手的圆盾和弯刀相互碰撞,发出嘈杂的声音,丑陋的兽脸上现出挑衅的神情。
这是心理战术,老练的斗士会在战斗开始便进行铺垫,不放过每一分影响战局的因素,最后获得胜利。兹卡以往便是用这招挑衅对手的,有时他的对手就会沉不住气先行攻来,然后被他抓住破绽一举击杀。
但这次让兹卡失望了,对面的人类青年虽然看着年轻,但心态却出人意料的沉稳老练,脸上神情沉凝,丝毫没有被他所影响。兽人运用娴熟的战术泡汤了,他简单的脑子一时想不出其他方法,觉得伊默只有一柄长剑,而自己却同时有圆盾和弯刀,自己占据优势,于是不再等待,攻了上去。
长剑剑锋与盾牌接触的瞬间,另一边的弯刀登时削来,伊默早有准备,一横长剑架住弯刀。短暂的交手,两人便拉开距离。
相比于纯粹的人类,半兽人和瓦斯塔亚都以力量见长,但初次交手,盾牌上传来的力道却出乎了兹卡的意料,对面这人类小子远不是本地的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能比,年轻的身体蕴含着能和半兽人比肩的强大力量。兹卡收起了轻视之心,知道今天遇到对手了。
眼珠子往后斜用余光打量,观众系的上方,那个象征着地位的高台似乎有人影在晃动。莫非是搏击场的老大在关注我?
这个发现让兹卡精神一振,他最渴望的就是能博得大人物们的关注,最好是加入他们的麾下,摆脱角斗士的身份。
好好把这场赛打得漂亮,说不定就能入了搏击场主人的法眼!
“好好让本大爷过过瘾!”
兹卡打定主意,叫嚣着,提着盾冲撞过来,想将伊默撞个人仰马翻。然而没踏出几步,脚下传来的触感就告诉他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头。
搏击场地的地面是由松软的泥土组成的,打扫掩埋起来方便,不知道浸润了多少角斗士的鲜血。今天,本应平整的泥土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一个小土丘,正好拦在兹卡前冲的必经之路上。
嘭。
沉闷的落地声。
兹卡重重地扑在地面上,摔得头晕眼花。
整个观众席都失声了,接着,便是咒骂兹卡愚蠢的各种污言秽语。
另一边,原地待命的伊默向精神领域投去匆匆一瞥,面前便绽开了绚烂的色彩。灵能的触须缠络在一切生灵中,各自散发着属于自己的节奏和流光。
在绊倒兽人的土堆上,一抹刚刚凝结的土黄色光芒正在快速消散。
“多谢!”伊默的灵体传递着感谢的精神波动,但刚刚帮了伊默大忙的土地之灵却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快速飘开,在远处偷偷打量着伊默。
伊默无奈地笑笑,却没有过多纠结,抓住机会上前用剑抵住了趴在地上的兹卡的后背。
“你输了!”
绿皮兽人感受到肌肤传来冰冷的触感,立刻松开双手放下盾牌和弯刀。
“别杀我!认输了!”
兹卡慢慢地转过身子,面向伊默示意自己没有威胁,脸上带着卑微讨好的笑。
在赔钱观众的谩骂声中,主持人也以为就此结束,走上台想要宣布胜者。伊默挪开长剑,友好地伸出左手,想要拉兹卡一把。
但在这时,异变陡生。
兹卡的眼珠里闪过怨毒的光,丑陋笑容突然一变:“小子,你还是太年轻了!”他拍开伊默的手,拾起弯刀狠狠砍向伊默的腰间。
主持人和观众都惊呆了,但这卑鄙的绝地反击却并没有令观众们不齿,相反,他们再度欢呼起来,因为他们输了的钱似乎又要回到自己兜里了。
然而伊默早有预料,右脚精准地踹在兽人的手腕上,兹卡右手一阵酸麻,弯刀脱手而出,他心里一凉,求饶的话正要再次脱口而出,这次伊默却没有给他机会,长剑没入兽人的喉咙,将他钉在地上。
“嗬……嗬……”
绿皮兽人的眼球猛然突出,含义不明的话语都变成破风箱般的呻吟,血泡从喉咙若隐若现的气管冒出,身下则是大片的血液染红了泥地。身体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兹卡躺在地上挣扎几下,气绝身亡。
兹卡的死亡没有让观众们高昂的情绪受到影响,相反,他们的情绪更加激动,无人在乎兹卡的死亡,他们只在意自己的钱,都在咒骂兹卡这个没脑子的绿皮兽人让他们输得血本无归。
主持人吞口口水,抓住了伊默的手:“胜利者,年轻的小子……不,新晋的斗士,伊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