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探监,但是纽蒙迦德
她曾有一只凤凰。
五年级的时候,受一位热爱神奇动物的家养小精灵委托,她曾单枪匹马地和一个黑巫师团伙正面lo,从刀山血海里把凤凰拯救出来。
那个漂亮的男孩儿,被她命名为莱尔(lyall),拥有飘逸如燃烧火焰的尾羽,阳光下熠熠生辉、像赤色星团的羽翼,他是如此高傲、尊贵的魔法生物,却愿意低下脖子任她抚摸,载着她飞向遥远的天空。
她后来养了许多神奇动物,但莱尔的地位仍旧无可动摇,他每次优雅踱步看园子里其他神奇动物时,都自带一种“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妃”的睥睨感。
他们的感情是如此深厚,以至于当伊雯喊出“呼神护卫”的咒语时,魔杖尖端喷出银白雾气,便是如梦似幻的一只银色凤凰。
伊雯仰头看着半空中盘旋的守护神凤凰,眼眸里尽是怀念。
一百年了,也不知莱尔现在在哪里……
大黑狗的前爪被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示意他抓紧自己,但狗狗一动不动,眼睛的焦距都没有落点。
无法,伊雯只好单手抱着大黑狗——这对她现今的体型来说实在是个挑战——并让守护神在前头开路,原路返回溜出阿兹卡班。
空茫茫的通道里只有她极速奔跑的声音,偶尔听到异响时,怀里的大狗狗会轻微地瑟缩一下,下意识往温暖的地方钻。
温暖——是的,人体的温暖,触碰的温暖,这座阴冷潮湿的监狱,几乎把人骨髓冻结的寒潮里,囚犯们最渴求的东西。
大黑狗一碰到她就不愿松开了,他低声呜呜着,把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毛茸茸的头蹭到了脖颈,人体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而他本能地、贪婪地汲取着珍贵的温暖。
幸好一般人并不会拒绝毛茸茸的贴贴。
她不忘跟他说话,唤醒他的神智:
“嘿,小天狼星?你应该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吧,梅林保佑你没有被那群摄魂怪搞出精神疾病……我的治愈魔法不算特别擅长的。”
“我会带你出去的,看到了吗?前方就是出口……呃。”
伊雯猛然刹住车,反应极快地一挥魔杖,前方开路的守护神立刻消散成烟雾,出口处巡逻的傲罗数量明显增多,像是刚刚调拨过来的,紧密地搜查着什么。
一道亮光猝不及防照到了她的脸庞。
“警戒!”
“有囚徒越狱!”
内心叹了一口气,伊雯默默地把小天狼星放下来,同时举起了魔杖。
傲罗大哥们,我是真的想避开你们,不和你们打斗的。
毕竟你们也是恪尽职守,和黑巫师不一样……想要在不夺人性命的前提下令其失去行动能力,可比直接杀人麻烦得多啊。
她数了下数量,还好,发现她的人不多,大概五六个成年巫师。
伊雯掏出一瓶魔药咕噜噜灌进肚子里,她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身形也随之掩盖。
她抬手,一发石化咒精准命中了前方的一个傲罗,同时盔甲护身反弹了朝她射来的两道魔咒。
“昏昏倒地!”
“飞沙走石!”
她就地一滚,一发飞来咒将傲罗拽到自己身前,然后她魔杖向上一指:“应声落地!”
砰!
刚刚还被她拽过来的、飘在空中的傲罗立刻就被某种大力狠狠砸在了地上,整个人被摔晕了过去,如果不是伊雯留手没有把他倒立过来,这时候变成烂西瓜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她并没有使用杀伤力过大的黑魔法,对善良秩序阵营的人她一般都留有一线,最多也就是……
伊雯闪身躲过一发咒语,抬手对剩下的两个用了多重冰冻咒,趁着对方被冻结的时间捞起小天狼星拔腿就跑,出了门之后,为了彻底剥夺对方追击的能力,她反手来了一个:“火焰熊熊!”
哗啦——
一圈炽热焰火以她为圆心向外扩散,第二层、第三层,连续扩散到第五层才堪堪停止,几乎把这里变成一片火海,却又精确控制好了范围,火焰仅仅是截断了对方的通道,他们只要不靠近过来,就不会被伤到。
跑出了监狱范围,伊雯把大黑狗安置到一旁,看着不远处因为她突如其来的袭击混乱起来的阿兹卡班,她思索了一会儿。
“魔法痕迹不能留,谁知道魔法部现在有没有监测的手段……”
她骑在扫帚上,高高飞起,右手拿着魔杖遥指那些傲罗,她眯起眼睛,视野里显现出魔咒留下来的、杂七杂八的混乱痕迹,低声念出自己独创的咒语。
“万咒归空。”
瞬间,那些只有她能看到的魔法痕迹,就像被一块看不见的橡皮擦掉一样,迅速从她眼中消失。
把痕迹清除掉就可以了,至于看到她的那些人,反正她也遮掩过了,问题不大。
她骑着扫帚,带着狗子一口气飞了十几公里后,堪堪在一处密林里落下,给自己回个蓝。
伊雯把魔药咕噜噜灌进肚子里后,擦了擦自己的嘴角,长叹一声。
她目光透着一股看淡生死的绝望:“我从未觉得这四年会如此难熬……”
习惯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魔力,突然变成个漏勺筛子,她浑身不得劲。
曾经的她被当做哑炮,在家里闲到抠脚,虽然是透明人待遇,但好歹格林德沃家也不会让她被危险接近。
现在没有格林德沃家族了,她想搞事就得全靠自己,偏偏在十五岁之前,她的头上始终挂着个“耗魔debuff”。
伊雯觉得再高强度赶路不适合了,她现在的状态也不能带着狗子幻影移形,便随意寻了一家旅馆,伪装身份给自己开了间房。
洗完澡后,她实在困极了,没有理会见到她就眼巴巴凑上来的大黑狗,嘟囔着:“你自己洗个澡去……我困了,要睡觉。”
大黑狗闻言便止住了脚步,在原地转了两圈,发觉伊雯真的迅速沉入睡眠后,他才走进了浴室里。
浴室里是白雾袅袅,推拉门被从一侧打开,雾气当即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而后是一道人影。
走进去的是一只黑狗,走出来的却是一个男人,身量高大,面容五官也长得十分俊美,却因为受了太多折磨而消瘦嶙峋,肤色呈现出太久没照到阳光的惨白。
他看了床上的女孩一眼,拽了条旅馆配置的毛毯,想了想,并没有用这个给自己打地铺,而是把毯子披到了女孩的身上。
而他则变回了大黑狗的模样,像以前在阿兹卡班冰冷的牢狱中一般,习以为常地窝到一个角落里,蜷起身子睡觉。
伊雯觉得,这大概是她来到百年后,最舒适安逸的一觉。
太阳照到脸上时,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艾丽薇帮我拉个窗帘……”
“这样够吗?”
窗帘确实被拉上了,阳光被悉数遮挡在外,伊雯困到模糊的脑子还在想:斯莱特林宿舍怎么会有阳光来着……
第二个念头则是:嗯?哪来的男声?
伊雯翻身而起,从枕头男人就举起了双手:“嘿,嘿,我可是按你说的做了,不能过河拆桥吧?”
伊雯眯了下眼睛,端详着他:“你……”
迟到的智商终于上线,她注意到屋子里没有大黑狗了,于是也确认了面前男人的身份:“小天狼星·布莱克?”
对方点头。
伊雯恍然,她收好魔杖,懒洋洋地下床,打了个哈欠。
她看到小天狼星的面色还有点踯躅,犹豫着想说什么,她提前说道:
“你别紧张,我就是把你带出来的那个人,没喝减龄药剂,也没喝复方汤剂,原原本本的样貌。”
小天狼星的表情明显扭曲了一下。
这年头小巫师的天赋都违反常理到这个程度了吗?——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想这么说。
“我个人的情况有点特殊,会把你带出来也是出于自己的需求……如你所见,我是独身一人,甚至还没入学。”伊雯耸了耸肩,“未成年小巫师的身份总是会在大人的世界处处掣肘,不是吗?”
小天狼星的表情更扭曲了。
他抹了一把脸。早在她醒来前一个小时他就醒了,也用这段时间尽可能把自己收拾了一下,虽然漫长的监狱时光把他磋磨得年轻不再,意气消弭,但面对一个把自己从监狱里带出来的恩人——幼小的女巫,他觉得自己还是需要打扮得体一点的。
小天狼星扒拉着记忆旮旯,久违地拾起了他以为早被他忘光的家教礼仪,并端坐在她的身前。
她此时看到的他,已经是他尽可能展现出的自己最好的模样了。
所以在正式开始交谈时,他也不想就这么功亏一篑,留下糟糕的印象。
小天狼星做好了表情管理:“好吧,一个未入学的、未成年小女巫,单枪匹马把我从阿兹卡班劫出来。”梅林知道他是怎么流畅说完这段话的,“我很感谢你,不论你需要我做什么……至少对于这一点,我很感谢你。”
出来了,他也有机会去看看他的教子了。
反正他如今也一无所有,他不怕对面的女孩对他有什么打算,只怕她没有打算,那意味着自己也许随时能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自由——既然她能随手劫狱,那送他回去不是更简单?
伊雯挥挥魔杖,飞来一杯水给自己润喉,她顺手递给了他一杯:“不客气,各持所需。”
“对了,我是不是还没有自我介绍。”
小天狼星接过了那杯温开水,真切的温热触感落在手心,他的眼神恍惚了一下,然后才低头饮水。
伊雯说:“我是伊雯·格林德沃,身体年龄十一岁,目前急缺人手,管理我还在初始阶段的密会。”
小天狼星:“噗!”
他把温开水喷了一地,伊雯仍无所觉地补充道:“毕竟劫狱纽蒙迦德的难度好像更高,只能先退而求其次劫狱阿兹卡班了……虽然但是,我还是想探监的!这世界上也没谁规定亲属不能探监吧!”
她无视了小天狼星炸裂的眼神,兴致勃勃地邀请他:“我打算去一趟纽蒙迦德,探望我的亲人,要一起吗?”
小天狼星:……
格林德沃,纽蒙迦德,亲人。
三个关键词触发,直接干烧了他的cpu,甚至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阿兹卡班,被摄魂怪吸取太多情绪导致精神出现幻觉,眼前这个女孩和被劫走的经历都是一场梦……?
很快小天狼星就否决了这个猜想,因为他觉得仅凭他自己的脑子是做不出这么离谱的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