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
从前有这么个故事,说一个叫卢生的人郁郁不得志时,在邯郸一家客栈中遇到八仙之一的吕洞宾。他告诉吕洞宾此生境遇极差,诸多苦难。吕洞宾递给他一个枕头,并许给他荣华富贵。卢生抱着枕头进入梦乡,梦到自己金榜题名,娇妻美眷,数十载岁月位极人臣享尽荣华,最后寿终正寝。
卢生惊醒时,左右一切如故,吕洞宾仍坐在侧,而店主人在他睡前就煮下黄粱饭还没熟呢。
这个故事今天我们叫它“黄粱一梦”,比喻好梦到头一场空。但有人说,至少在梦中卢生的确享尽荣华,在别人看来只是一顿小米粥的功夫,在他却是实实在在的数十年的富贵。
还有人说,这世上确实有像吕洞宾这样,能掌控他人梦境的家伙。而一旦将梦境弄得如现实般真实,又何异于掌握了无数的人生?
人总是在各种时期,做着各式各样的“梦”,大多数的梦想最后都破灭了。我们睡觉时,每天都会做几个甚至十几个梦,醒来时绝大多数都记不得了。
如果可以把握每晚的梦,如果可以掌控我们正在努力的事,你会否为此不惜代价?
作为每晚都被噩梦困扰的人,诸葛羽这辈子最羡慕的就是那个能控制“梦境”的女人。
(开始)
段柔用手指在车窗玻璃的雾气上划过,画了一个个圆圈,又都抹去。车子停在广场了已有十分钟,让她觉得很无聊。边上的两个女犯人忍不住骂骂咧咧,副驾驶上的守卫也懒得管她们。
司机给值班室守门人点了根烟。“这是什么级别的监狱啊,我开了五年车了怎么从没来过。今天才知道这里有个叫锁龙的地方。”
“我看到你也觉的奇怪,平日里负责转监的可不会是你们这种车子。不过你公文很齐全,难道是规矩变了?”守门人用力吸了口烟。
“是吗?那平日是哪种车子?”
守门人打量了对方一眼,“反正不是你们札幌刑务所的车。而且一般都是空车来。”
“札幌刑务所,是北海道最大的监狱,这里居然和那边不发生接触?”车里的段柔皱眉,广场远端的白色高墙让她生出一阵心悸。怎么会来这种莫名奇妙的地方,明明就快安排好引渡了。
“这里很冷清嘛,但大门和墙看上去又不像是新监狱。”司机又问。
守门人看了眼车里,“和你们支所一样,这里是女囚区。隔着两道围墙才是活动区,当然冷清了。这里有历史了,看到这根柱子吗?差不多和网走监狱是同一时期的。”
“那么早?”司机吃惊地摸了摸值班室的柱子。
“好了,他们出来了。”守门人耳机里响起讯息,前方的铁门缓缓打开,走出两个守卫,押着三个女囚。
司机眯着眼睛端详着女囚们,勐觉得手被烟屁烫了一下,烟屁掉在地上。他踩灭了,嘟囔道:“今天的犯人倒是有几个美女嘛。”
车上守卫下去交接,段柔亦望着那些女人,其中一个守卫特别高大个头超过一米八。但段柔的注意力集中在中间那理着男孩一样短发的女子身上。那个女人有着一双朦胧的眼睛,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同时对方也望向她,一瞬间段柔感觉很多记忆涌上心头,再回过神来时,那些女囚都已上车,汽车也已经发动,锁龙监狱的高墙逐渐走远。
并不大的车上坐了六个女囚,却出乎意料的安静。段柔身边原本很不安分的两个囚犯,此刻显得十分困倦。汽车一路颠簸,那个短发女子和大个子狱警一起坐在最靠近驾驶室的位子,段柔莫名的一阵紧张。而那个女子只是对她笑了笑,“中国人?我也是。我叫楚昭。”
“我叫段柔。”这女人居然能把囚服穿出时装的感觉,段柔不由多看了对方几眼。她发现新上车的囚徒戴的手铐材质有些奇怪,与其说是金属,更像是一种蔓藤。大个子女狱警被叫做金刚,听口音是北海道本地人。另外两个囚徒始终沉默不语。
大约两个小时过后,囚车在另一处监狱放下了那两个不说话的犯人。锁龙监狱来的囚犯只剩下楚昭和女金刚。然后,车子继续向前,不知不觉又是一小时。窗外飘起小雪,段柔看了眼车厢里的时钟,照道理她要去的监狱应该到了啊。这算是什么情况?外头的风雪越来越大,雪花一片一片翻滚辗转的打在车窗上,段柔亦感觉眼皮越来越沉。
【“那么简单的事怎么都做不好!我白养你的啊!”胖女人大声呵斥。
小段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翻在地。
“好啦,好啦。再打就打残了。”瘦男人将胖女人拉开,轻轻将十来岁的段柔揽在怀里。但段柔却露出比挨打时更恐惧的眼神,整个身子都颤动起来。
漆黑的夜里,昏暗的灯光总是突然亮起……
“不要!”小段柔握紧拳头,却根本无法抗拒那肮脏的手掌。嘭!一巴掌将她的脑袋敲到墙上,拳头无助的松开来。】
段柔感到周围勐烈晃动了一下,奋力睁开眼睛。囚车撞在山路边一块大石上,喇叭发出长长的鸣叫。司机和守卫满头是血的倒在驾驶室,后车厢的门被打开。和她一起转监的女囚一个的倒在车内,一个倒在车外。
另两个来自锁龙监狱的家伙正在车外扭打着,尽管打斗双方都是女子,但厮打毫无美感。楚昭依旧带着手铐,所以女金刚占尽优势,楚昭被打翻在地。女金刚举着一把磨尖的木刀,插向楚昭的眼睛,她背靠大石挣扎支撑着身体抬手招架。
段柔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冲上去将那狱警从后抱住!楚昭奋力爬起抓住对方胳臂,眼中闪过黄绿色的华彩。大个子女人一手掰住楚昭手腕,另一条手臂却不自觉的掉头,木刀用力一捅插入了自己的喉咙。
血花喷洒出来,三个人同时倒在地上。楚昭爬到女金刚身上,找到钥匙打开手铐,长出一口气,对车里车外另两个囚徒的心口各补了一刀。段柔则吃惊地看着四周,刚才明明下着大雪,怎么现在阳光明媚?
“如果你的刑期还有很久,就跟我走。”楚昭虽然一瘸一拐,却是气定神闲。
段柔有点害怕的看着周遭的尸体,又看看陌生的山岭没有说话。
楚昭眯着那双猫一样的眼睛,耸耸肩沿着公路走下去。段柔一咬牙,跟上了对方脚步。
(一)
午后,位于维多利亚港之滨的香港启德国际机场,候机大厅里人头攒动。
在休息区,铁南拿着咖啡,匆忙挤过人群,几乎所有人都向其投以注目礼。他一路小跑来到和卫先生约定的位置递上拿铁。“这个机场好是好,就是人太多了。机场设备明显超负荷运转啊!”
“世界客运量第三的机场能不超负荷吗?”喝了口咖啡,卫先生顿时精神起来,“这里第一架飞机起飞是在1925年。而正式有商务航班起落就是1936年的事了。至今有六十个年头了!”
“那么厉害啊!”铁南一怔,“怪不得要造新的取代它,我本来还觉得有些可惜,就算造新的旧的也不一定要关嘛。”
卫先生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九龙区有这么座机场,很多建筑的高度都上不去,香港可是寸土寸金啊!而且在闹市区设机场总不是正途,你没听这里的居民说吗?有飞机起落的时候,在高楼上用竹竿就能把飞机扫下来!”
“没那么夸张吧。”铁南的耳机里传来其他人在各个出口各就各位的报告,“好了,我开一下免提。这次逃犯的基本资料都在手上了吗?大家知道今次是国际刑警发来的突发任务,但卫大叔对这次任务有些特殊要求。”
“欧!大叔,说吧,我们这里姑娘很多。什么特殊要求都能满足的。”时飞扬非常猥琐的插嘴。
“我呸!”雷萌怒道,“你真是猥琐!”
卫先生干笑了一下,慢慢道:“不如铁南你先说下任务,我再说我的问题。”
铁南点头道:“事情说来并不复杂,几天前北海道锁龙监狱有四个女犯人越狱成功。她们利用了监狱行政体制的漏洞,通过办理转狱手续前往神奈川的蜈蚣岭。”
艾米张道:“流程上的确没问题,这两个监狱的安全级别是同级的,只不过锁龙的规模更大一些罢了。”
“问题在于,不知道她们怎么做的文书方面的手脚,是安排了乘札幌刑务支所的囚车进行转狱。”铁南苦笑道,“然后,在转运过程中逃跑了三个异能者一个普通犯人,死了两个守卫一个司机,两个普通犯人。”
艾米张皱眉道,“锁龙监狱有人越狱的事,昨天日本E科就发简报给我了。逃犯的行踪也是三小时前,他们紧急通知我们的。但卫大叔这事儿怎么就牵扯到你了?”
卫先生道:“这些异能者越狱与我无关,但和他们一起越狱的那个普通犯人,名叫段柔。段柔是我家白素的远亲,她一年前在日本被判过失杀人,入狱六年。白素想尽办法才安排了她一个月后引度香港。”
“段柔是个美女啊。”时飞扬端详着段柔的照片,“不愧是卫夫人的亲戚!”
“时飞扬,你啥毛病……”雷萌恨不得离开自己地盘去揍他。
“阿萌别理他,自从上次他的瞬移时灵时不灵,这家伙就也变得神神经经的。”艾米张笑道,“飞扬,你怎么不和老大学学。你看他就没你那么多废话。”
时飞扬笑了笑:“我恢复了大半能力,而他没有,所以心情不好。”
卫先生咳嗽了一下:“阿柔是个可怜人,六岁时被人拐卖,十四岁才被找回。和她妈妈在一起不过三年,就又独自去了日本。十四岁之前吃了很多苦。为了她我才心急火燎地联系你们,因为我知道国际刑警如果要在香港对付异能者,一定会找你们。”
“资料上说她二十三了,这几年是怎么过的,怎么又摊上了误杀的事儿?”雷萌皱眉道。
“这说起来就话长了。”卫先生也叹了口气。
“你说越狱犯人加上段柔一共四人,但怎么只有三个人的照片?”时飞扬忽然认真道:“另外从资料上看,段柔和其他异能者也没什么联系。她这次应该也是被胁迫逃亡的”
铁南道:“是的,三个异能者中两个是日本人,名叫中井麻里和中井纪佳,麻里大纪佳两岁,是静龙社的姊妹杀手。刑期都在二十年以上。但是那边系统出了故障,调不出她们的具体异能。而那个楚昭甚至调不出个人资料,连照片都没有。”
艾米道:“我不太确定段柔会和他们一起来香港,她们之前毫无交集啊。”
卫先生道:“白素本来在日本处理段柔引渡事宜,国际刑警那边她有朋友,所以她了解很多第一手的消息。越狱时,北海道那边留下那么多尸体,唯独没有段柔的。段柔从小就身在逆境,很擅长委屈求存。如果那些逃犯能够想办法飞来香港,她一定有办法跟着。”
铁南道:“话说回来,坐飞机跑路这种事也只有静龙社才搞得定吧。”
“面对异能者,不知道她们的特长会很麻烦。表叔,你要我们怎么做?”雷萌并不认识这个白素的远亲,她显然对其他几个异能者更感兴趣。
“我来这里和你们一起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尽量保证段柔的安全。”卫先生认真道,“她是一个伤痕累累,不该再出事的女人。”
“国际刑警说静龙社安排那两个女杀手坐飞机跑路到香港,但航班上不会有她们信息的。所以没人能确定这次航班她们是否一定在飞机上。”艾米张抬头看了看大屏幕时刻表上的显示,“当然,新一班飞机已经降落,马上这个答案就会揭晓。”
“鉴于马上就要动手,我还是要问一句,你们真的确定要在机场抓捕吗?”时飞扬笑道。
“怎么?你会怕什么?”雷萌问。
时飞扬道:“不怕什么啊,只是我听说在E科刚落户香港时,曾经在机场闹出过乱子。好像是因为一个叫武神猎人的家伙,你们被香港警局的老总警告过。真的确定还要再来一次?”
所有人一下子都不说话,艾米张轻咳一下:“老大不介意,我们当然继续。关键是一旦让这些人离开机场,他们就可能分散,那样就不好抓了。”
这时站在候机厅最高处,用望远镜看着停机坪的诸葛羽沉声道:“段柔已经出现,那三个日本异能者在一起走在人群最后。段柔是孤身一人,但我不知道另一个女囚的样子,所以不确定她周围是否安全。等等,应该是那个人。戴着小圆帽一身小西服黑色太阳镜。”他看着隔着段柔三四个人慢慢走在人群前方的女人,看似只是普通时尚女子,却有种妖娆的神秘。
“时飞扬、雷萌,你们对付那两个日本人。雷萌控制好情绪。卫先生,你去找段柔。艾米和铁南去对付楚昭。”诸葛羽飞快布置道。
原本散开在候机厅各个角落的众人立即行动起来。
换号空姐服饰的雷萌很自然的绕过楚昭向后面的人群走,时飞扬则是看着行李车从远处绕过。楚昭扶了扶镜框,手指抚上太阳穴,然后继续向前走。雷萌就觉得眼前一晃,然后就楞在原地。而时飞扬已经靠近那两个日本杀手,他发现雷萌没就位,但并无停手的意思,眨眼间就出现在中井麻里的身边,手铐贴在对方手腕上。
中井麻里先是一愣,而后立即变成一只猿人,粗大胳臂横扫时飞扬脑袋,手铐亦被崩飞。时飞扬深吸口气,不退不让的胳臂迎向猿臂。嘭!中井麻里被他退出十多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时飞扬再扭头寻找中井纪佳,却找不到了。隐身?突然在五六步外的一个空姐拔枪向其开火,时飞扬迅速瞬移出去。再看中井麻里,那女人居然变成一头怒狼向其扑来。
另一边,卫先生一路小跑奔向段柔,但就在即将面对面时,他脑袋一阵剧痛,前面的道路成了一片火海,机场过道的顶棚随之开裂。
在高处的诸葛羽发现楚昭几乎在短短三分钟内,变换了三个位置,每次都在抓捕人员的身边经过,他感到状况不对,叫道:“铁南、艾米抓楚昭!”
但楚昭眼望铁南遥遥抬手,铁南立即全身发抖跪倒在地。而艾米张下意识的拔枪,楚昭向她单手一指,艾米心头一惊却什么都没发生。楚昭突然切入她左侧一掌抓住她肩头将其摔翻。在那一瞬间艾米脑子里思绪翻滚,再睁开眼睛已然不知身在何处。
诸葛羽长啸一声,翻过栏杆从天而降。楚昭冷冷望向诸葛羽,意识接触到的却是岩石一般的屏障,不由露出惊讶的表情。诸葛羽一个箭步,抓住对方领口,将其抛了出去。路边的临时座位被楚昭撞翻。
女人半跪在地,右手重重砸了下心口。诸葛羽就感到脑袋一麻,女人冲上前来对着他脑门就是一脚。诸葛羽奋力一闪被踢在肩头。女人一皱眉,手指在诸葛羽发间扫过。诸葛眼前闪过许多痛苦的片段,他用力一咬舌头才从迟疑里苏醒。但楚昭和段柔都已消失不见,只留下同样满脸迷茫的卫先生、铁南、艾米。
时飞扬的战斗接近尾声,他追着两姐妹跑出两天走廊。中井纪佳不断变换着发型、衣服、以及肤色背景,在人群汹涌的香港机场让追踪变得异常苦难。而中井麻里则变成了巨蛇,先是冲入人群引起恐慌,又时不时的冒出来偷袭一下他,让时飞扬非常头疼。
但两姐妹并不熟悉路,中井纪佳跑入一处人少的平台。时飞扬身子高速冲起,只一拳就将她击倒。而中井麻里只是化身野狼在远处低吼一声,虽不甘心逃走,但又不敢向他攻击。时飞扬不管那么多,一个瞬移手掌噼在中井麻里的脑袋上,愤怒的母狼光影散去恢复成人型。
时飞扬刚刚松一口,在联络频道里道:“诸葛,我这里搞定了,你那边怎么样?”
他话音未落,边上的自动贩卖机忽然凌空飞起压向他脑袋,时飞扬倒吸一口冷气向后飞退,几乎栽下平台。远处闪出一条人影飘抱起中井纪佳掠走,时飞扬闪电般掠向半空拦截,但地上三十多个易拉罐同时砸向他。即便如此,他仍旧从攻击中闪过,抓向那黑影的后背。那人半转身一击旋踢,和他拳头碰在一处。
轰!时飞扬被震落回地面,而对方则借力飞起更高,一个盘旋落向机场库房深处。
“楚昭和段柔跑了。”诸葛羽低声回答。
“我这里只抓了中井麻里,另一个中井纪佳也跑了。”时飞扬依然望着远方,那个半路杀出的男子有着一双癫狂的眼神。
铁南道:“还好抓了一个,机场又被我们闹得一天世界。我们肯定会被列到机场黑名单了。”
(二)
在启德机场,除了时飞扬,其他人都中了楚昭的精神攻击。却没人能说出那种攻击具体是什么,甚至没有人愿意提及自己经历了什么。
会议室里,卫先生在沉默的众人中率先站起道:“我们必须分析出楚昭的异能,才能对其进行抓捕。我当时冲向段柔,但在就要靠近她的瞬间,脑海中涌现出当年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情境,那是在段柔的家乡上海。她被警察找回不到两个月,就离家出走三次。第三次是我把她带回家。”他稍作停顿又道,“我不知为何站在那里,满脑子都是当时的细节。但我现在回想又觉得好像并不全是当时的场景,因为有些我以为记得东西并不清晰,一些不是当时发生的细节却冒了出来。”
铁南道:“我也是这样,当时我冲向楚昭,想起的是几年前在伦敦的那场大战。就是最后老大你身受重伤后,发生的点点滴滴。我想到了……端木。”
雷萌道:“你们那么一会儿想到那么多东西吗?我就没有……我仿佛是睡了一小觉……完全无意识啊!”
时飞扬笑道:“我知道你神经大条。但你们真觉得这样就能分析出来?”
“时飞扬,你确定当时救中井纪佳的是麦卡特尼?”诸葛羽将武神猎人麦卡特的档案放在桌上。
“虽然只是一个照面,但应该是他。”
铁南道:“但没有消息说武神猎人和静龙社有关啊。而且这关系如果让外面其他组织知道了,静龙社会得罪很多人。”
“静龙社和我们香港的和兴社关系不错,我们要么问问苏耀?”卫先生提议道。
铁南道:“最好也通知唐师道,那家伙重新出现只怕不会放过老唐。”
这时,艾米张走进来道:“国际刑警的电脑系统恢复了,这是三个异能者的资料。”她将笔记本接到投影仪上,“中井姐妹的姐姐麻里,是动物能力者,除了不能变飞鸟外,地上和水里的都可以。她妹妹是变色龙,即环境模仿者,可以模仿周围的环境变化肤色和体质,是埋伏潜行的顶级高手。”
“最关键的是楚昭。”雷萌道。
“楚昭,中国人成都人,二十八岁,入狱前的职业是魔术师。因为杀了大坂的黑社会头目,被判入狱十二年。八十年代她和一批妇女先被偷渡到泰国,然后从泰国被贩卖到日本。三年后,一起去日本的两个姐妹被黑社会逼良为娼,她为姐妹出头杀人。异能这一栏,填写的是催眠。”
“催眠也算异能?”雷萌皱眉问。
“任何本事登峰造极都算异能。”卫先生低声道,仿佛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人和事。
艾米继续道:“催眠本身不是异能,但日本的锁龙监狱说是亚洲最大的异能者监狱,其实他只是辐射东亚和东南亚。而且中国大陆有自己的异能者监狱。所以,并不像欧洲奥隆戈那样把里面的犯人界定的那么清楚。当时由于技能特殊,楚昭被收入锁龙,能力界定为C级。”
时飞扬问:“她拥有催眠的本事,怎么会沦落到被贩卖?”
艾米道:“具体来龙去脉不太清楚。可能楚昭被贩卖到泰国前还不会催眠。她在泰国加入了一个马戏团,那个马戏团是日本老板。她的档案里有被捕时警察调查她背景做的记录,她过去马戏团的团长说,她进团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催眠是入团后学的。系统里她的资料不多,只是个小人物。她在锁龙监狱关了有一年半,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事。”
小人物吗?诸葛羽看着资料上,那张青春又带着点无所谓的美丽脸庞,监狱系统分级出错也是常有的事,而这个女人从女奴到杀手总共享了三年时间吧。他又把段柔的档案和楚昭放在一起,总感觉这两女人有些交集。“段柔在香港,除了卫大叔你们还有别的亲戚吗?”
卫先生道:“没有,她的亲戚主要都在上海。听说她有个男友在香港,好像是洪胜的人,具体我也不清楚。”
时飞扬皱眉道:“那这些人为何要到香港来?这里什么时候成为跑路圣地了?”
诸葛羽道:“这你就要去审问中井了,今晚你和雷萌去警局审问一下她。”
【中井麻里睁开眼睛时,看到自己身处一个昏暗的货仓,而手铐已被打开。她支撑起身子,发现自己是赤裸的。然后她看到一旁箱子上坐着个头发修剪的很干净,面色苍白眼眸漆黑的男子。她扫向远端,在不远处的木板上还躺着中井纪佳。
麻里努力想靠近纪佳,脚刚落地就摔倒,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声音,这才意识到嘴巴被封住了。那男人吸了几口烟,才慢条斯理将麻里抱回远处。麻里显示羞愤挣扎,但她很快发现对方对女人柔美的身体并无兴趣。她重新躺平,才意识到是躺在两个箱子拼成的平台上。
男人做了个只要不叫喊,就替她撕去嘴上胶布的动作。麻里点了点头,她依稀记得在机场是这个人救走了纪佳,但现在这算什么意思?男人扯去胶布,麻里果然没有叫喊,而是小心地,用生硬的中文问道:“你是谁?既然救了我们,又干嘛这样?”
“我只是对你们感兴趣,不是为了救人。”男人侧头微笑道,“我抓你们来,就是为了研究你们不算太厉害的异能。”说着他将麻里抱到了纪佳的身边。他手指摁在麻里肩头,女人就失去了行动能力。两人被赤条条的排在一起,男人又道,“你们不是双胞胎,否则我倒也没那么多兴趣。这世上同样被遗传异能的兄弟姊妹并不多见,能遇到你们也算是缘分。”
“纪佳怎么了?”麻里发现妹妹始终都没有反应。
“她?我已近初步研究过一遍。所以现在处于休眠状态。别担心,她会没有死。”男人停顿了一下,漆黑的眼眸闪出遗憾的火花,“但是早晚都会死的。”
“你到底在研究什么?什么遗传的异能?”麻里忽然勃然变色,“你是麦卡特尼!你是武神猎人麦卡特尼,但我……但我们现在不在榜内,就算两年前我们没入狱的时候,也不过是五十名左右。”
“名次不是问题。”麦卡特尼笑道,“我只是想搞清楚,异能是如何继承的。”他指尖亮起一点亮光,中井纪佳的身躯随着亮光渗透出鲜血。
“我们只是小人物,求你放过我们好不好?我们来香港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麻里哀求道。
麦卡尼特没有理她,只是低头研究着中井纪佳的身子,鲜血随着木板的凹槽流入水桶。而纪佳的手指一抽一抽,显然是活着忍受这种折磨,麻里就不断哀求着。
大约半个小时候,麦卡特尼才抬起头,低声道:“安静一点,轮到你了。”
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清晰入麻里的大脑,在难以忍受的痛苦下全身颤抖。麦卡特尼如此仿佛研究这两个异能者,不断记录着什么。
麻里痛苦地求饶道:“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我每天守在机场寻找有趣的异能者,自然不是你求饶就能改变想法的。”
麻里嘶声道:“既然你每天都在寻找,就该知道那天在机场,不止我们这两个异能者,那天有太多强过我们的人!”
“异现场调查科的人,我轻易不惹。”
“那天走在我们前面的,那个戴墨镜的女子是个很特殊的异能者,难道你没发现?”
麦卡尼特一怔,“你觉得她是什么能力?”
“如果我告诉你,你能让我们痛快去死吗?”麻里难受地看着纪佳。
“你先说。”麦卡尼特低下头。
中井麻里慢慢说了一句话,麦卡尼特眼睛亮了起来。“如此你们来香港的真实目的是……是吗?原来如此。”麦卡尼特点了点头,手指在中井姊妹的脖子上划过。中井只觉得呼吸缓缓收紧,所有的光线都离去了。】
和兴、洪胜、东升,为香港三合会三大社团。早在十年前,和兴社还位列第三,如今已赫然是第一帮派。几乎所有人都说,没有苏耀就没有今日的和兴社,在帮里几乎人人都叫他一声耀爷,但其实苏耀今年不过三十出头,他成为和兴社第一人也不过才三年而已。江湖向来以成败论英雄,三年的显赫人生,对很多古惑仔而言,仿佛三十年般不可一世。
苏耀的家在太平山顶,是两年前他坐稳算社团第一把交椅后买的。其实他家里人很少,完全用不大这么大的房子,但谁说大房子只是用来住的呢?买大房子对许多人来说,是为了表示我能住得起。
苏七七提着睡衣,轻手轻脚的走出卧室,或许是四年前的那场大火依然影响着她,每到冬天她就睡不踏实,凌晨五点左右就一定会起来上个厕所。忽然,她听到隔壁父亲的房间有怪异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是有人被勒紧了脖子。她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看到苏耀正在坐在床边,右手正捏着自己的脖子,脸色已经青紫。但忽然,大手松开了,苏耀也睁开眼睛。
“爸爸!”苏七七上前几步,拉住苏耀的衣服。
嘭!苏耀瘫倒在地,急促呼吸着,他紧锁眉头问:“七七?”
这时楼下响起啪嗒一声,苏七七一阵小跑冲到楼梯扶手处,一楼客厅房门才关上,桌上的一个花瓶打翻在地。总管赵楚披着衣服掠出屋子,院外响起狗叫声,七七从不知道赵伯伯能跑得那么快!
七七回到楼上,父亲苏耀并没开灯,只是靠在床边缓着神。苏七七摸摸鼻子,关上门回自己卧室,连厕所都不记得上了。
苏耀从床头掏出烟点上,方才他梦到了四年前的那场大火。和真实所不同的是,火灾前后许多现在的熟人都出现眼前,在梦里他也在大火中,不但没有如自以为的能救到家人,连自己也几乎被浓烟熏死在火里。他吸了口香烟,暮然觉得胳臂一阵剧痛,打开灯一看,左手胳臂居然有很重的一道灼伤。这是怎么回事?是梦境太过真实,导致身体确认了梦里的环境?
狗叫声渐渐平息,在大屋外的树影间,短发美女呆呆看着天上渐淡的星光。赵楚的出现让使得方才那一个梦境险些失控,苏家还真有能人呢!苏耀在梦中怒吼的那个名字,有着几年前她噩梦里相同的一张脸,楚昭拳头握紧,那是一张极为恶心的面孔。而和这个人相比,之前想要打探的秘密反而微不足道了。
第二天早晨,铁南办公室的位子还没坐热,电话就催命般响起。他推开隔壁诸葛羽的办公室门,面色阴沉道:“关在警局的中井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死因还不清楚,法医报告上初步推断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身体出现多处伤痕,似乎死前吃了不少苦。”
诸葛羽生气地走到办公室大厅,对时飞扬和雷萌道,“你们两个晚上几点离开警局的?问出什么没?”
“我们大约十点左右离开的。中井基本没怎么说话,所以没有实质进展。”雷萌道。
时飞扬道:“但她似乎觉得救她妹妹的是组织的人,所以坚信静龙社会管她,所以很淡定。但在我问她静龙同和兴社的关系时,她似乎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怕和兴社和他们的联盟关系并不牢靠。”
“她有没有说楚昭和段柔的事?”铁南问。
雷萌道:“她提到段柔是主动跟她们到香港的,好像段柔在这里有朋友。”
诸葛羽沉默了片刻,低声道:“艾米和我去警局看中井的尸体。铁南和时飞扬去找苏耀谈一谈,雷萌,你负责和卫先生一起,找到段柔在香港的那个朋友。”大家点头答应,他皱眉敲了敲桌子,嘟囔道:“我一早说要建个我们E科自己的牢房嘛!”
铁南苦笑道:“但在中环广场里弄一个临时牢房也太不现实。”
铁南和时飞扬意外没见到苏耀,接待他们的是苏府的管家赵楚和苏七七。据说,苏耀让医生包扎了受伤的手臂后,吃药睡下了,具体怎么会受伤的却没人说得清。时飞扬陪苏七七下了两盘飞行棋,铁南则和赵楚聊到这边凌晨曾经出现的怪事。
铁南打电话道:“诸葛,苏耀我们虽然没见到,但赵楚告诉我们这边和静龙的关系,不是我们外界以为的那么美好。过去的几年中,随着静龙在日本地位的确立,以及和兴社在亚洲的地位提升,他们已经从盟友变成了竞争对手。另外赵楚说昨晚苏府有潜入者。”
“会不会是瞎话?”诸葛羽问。
“时飞扬和苏七七聊天时确认过了,确有其事。然后,他到院子确认了夜晚有人潜入的痕迹。”
“这么说是静龙要对付苏耀,所以派了杀手过来。”诸葛羽皱眉道,“你最好还是想办法见一下苏耀。”
“你那里什么情况。”边上时飞扬插话道。
“牢房的门是反锁的,但中井就这么死在囚室里。在异能世界里玩这种密室杀人,你说我能有什么收获?”诸葛羽苦笑道,“现在我正马不停蹄的前往九龙城的某个旅店。那边发现了中井纪佳的尸体。”
“什么?”时飞扬吃惊道。
“大家都很意外,一会儿说。”诸葛羽放好手机,和艾米张一起穿过黄线,进入案发现场。
中井纪佳平躺在床上,双手合拢在胸前,身上没穿衣服被一刀割喉,身体在心脏和大脑处都有微创的伤口,鲜血浸透了床单和地毯。中午清洁工打扫房间时发现了她,法医预估死亡时间在早上五点到七点间。
诸葛羽在房间里转了圈,深吸口气道:“是麦卡特尼那家伙。这尸体已经被他‘研究’过。真他妈的,铁南曾经找了许多高手来探讨他寻找的生命晶体到底是什么,大多数人都认为那是他假象出的一种东西,从科学的角度来看并不存在。所以外头的人都觉得麦卡尼特是个疯子。”
艾米低声道:“但他在机场劫走中井纪佳不超过12小时,就将其杀死。为什么?他总不能是碰巧在机场看上这两个日本异能者吧?”
“问得好。”诸葛羽点头道,“如果我们能找到这个答案,或许就能搞清从昨天机场到今天上午,这段时间发生了两起案子的来龙去脉。”
“两起案子?我以为是一起。”
“中井姐妹不是同一个人杀的,而麦卡尼特和另一个杀手的关系我们还没确立起来,所以这是两起案子。”诸葛羽站到门前,重新审视案发现场,除了死者是姐妹外,这两个现场没有一点共同之处。
艾米想了想,低声道:“我觉得苏耀和静龙的恩怨,可能是突破口。这两个女人来香港肯定有目的,我假定静龙要对付和兴社,那苏耀一定知道什么。”
诸葛羽看着床上的尸体,但麦卡尼特从来都不属于任何组织,有他在就使得案子复杂度和危险度都成倍增长,那家伙到底为何卷进来的?
(三)
午后,荃湾狮牙拳馆。也就是一点左右,这里练拳的人已经不少。化名谭青山的时飞扬在天下竞技场输给唐师道后,唐师道和狮牙拳馆的关系反而变得很近。近期住在香港的他常来此驻馆,所以这里的人气不降反升。
在偏厅里,不停冒出乒乓球落地的声音,一个胖嘟嘟的小孩手握钢针,冷静地看着三面墙上弹跳的乒乓球,不仅不能让球砸到自己,还要第一时间用飞针将其击落。每一轮有三十六个球,他人若飞鸟般在小球间穿梭,准确率可谓极高,但完成一次满分后,下一轮总是会遗落两只左右。
苏耀牵着苏七七的手来到偏厅外,抬腕看了看表,问:“他这是要练到什么时候?”
“理论上是打十轮满分就好,但漏一只加一轮,目前算下来虽然还差三轮,但估计至少还要打个七八轮才行。”说到这里,谭叔笑着提高声音道,“唐飞!有靓妹来看你,争点气,威水点!”
唐飞瞥了眼门外,皱皱鼻子抓了抓小屁股,认认真真重新整理好钢针。他老爹唐师道一点不因为苏耀的到来就放水,而是故意炫耀般的将乒乓球撒出更多的花样。而唐飞显然有点人来疯,知道有外人在看,居然超水平连续三轮全中。
“哟,有人来了就那么好耍了?”唐师道笑嘻嘻道,“表现那么好,那就多奖励你三轮吧!”
唐飞懊恼地抓了抓头,晃动着胖屁股,不声不响地去捡回钢针。
“他那么大的运动量怎么还会胖?”苏耀皱眉道。
“减肥是很困难的啦。”苏七七轻轻打了个哈欠,人小鬼大地道,“何况胖还是瘦主要看血统嘛。”她对这里没兴趣,背着小手晃到一边看电视去了。
三十六个乒乓球在唐师道手里,时而像绽放的花朵,时而如飘零的落叶,化作各种形状在房间里翻飞,唐飞坎坎坷坷地又打了八轮才把当天任务完成。
“行了,去洗澡吧。”唐师道拍了一下儿子的脸蛋,转而对苏耀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你和异现场调查科的人都来这里?”
“E科?”苏耀皱眉,就见隔壁房间里雷萌和卫先生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昨晚发生的事,很难解释。我做了个非常真实的梦,甚至连胳臂也在梦里被烫伤了。”苏耀卷起袖子给大家看伤处,“但既然是做梦,所以大家懂的,梦里发生了什么,醒来后根本记不得。现在已经一个上午过去,我只记得梦到的是一场类似几年前那场大火的情景,但梦里出现的人洪胜、和兴、东升的人都有。过去的朋友,现在的朋友都有。”
雷萌道:“我们昨天在机场和静龙的那群异能者交手过,其中一个叫楚昭的女子是精神能力者,我不知道她是否能控制你的睡眠,但或许是她们在捣鬼。”
“我近期没有得罪过静龙的山口静仁。他要对付我,对他有什么好处?”苏耀笑着对谭叔道,“除非是你们洪胜请他来对付我。”
“要对付耀爷,我们自己动手就好了嘛。”谭叔笑嘻嘻道。
苏耀也不以为意,点上烟对雷萌道:“如果他们要对付我,目前看是没达到目的,所以一定还会来的对吗?但我既然有了准备,再想要得手也不容易。剩下的就不用警方担心了吧?”
雷萌道:“那有没有可能是你近期得到了一些会被人打主意的东西,宝物,钱财,渠道,消息,或者什么特殊人才?”
苏耀微一扬眉,淡然道:“我们道上混的,有点什么都摆在明面上。我和兴社有的,洪胜一定会知道,反之亦然。而如果我苏耀个人真有什么秘密宝物,雷警官,不客气的说,我也不可能在这里告诉你吧?”
“那是,你苏耀现今在香港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卫先生对苏耀着略有傲慢的态度并无好感,他拿出段柔的照片对谭叔道,“我来狮牙是想让你洪胜帮我找个人,我有个远方亲戚叫段柔。和那个楚昭近期混在一起。她有个男友,听说是洪胜的小弟。所以如果可能谭老弟帮我留意下?”
“那小弟叫什么名字?”谭叔问。
“若我知道,那就好办了。就是不知道才来找你。”
谭叔拿照片去到房间外,找了几个小弟吩咐了几句,转身回来道:“我叫人去找。”他对苏耀一笑,“既然段柔和楚昭是在一起的,而楚昭似乎对你不利,不如和兴社一起帮忙找人吧?”
“没有问题。”苏耀笑了笑。
“楚昭比你们想像的要危险,叫弟兄们小心点。另外……”卫先生苦笑道,“找到人第一时间通知我,并且请保护段柔的安全。段柔只学过一点粗浅功夫,自保都勉强。”
苏耀喷着烟道:“卫先生是前辈,你怎么说怎么好。”
唐师道牵着洗的干干净净的小胖子走入房间,“雷警官,听说麦卡尼特又回来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现在就是不清楚他和楚昭他们的联系。按道理,他们风马牛不相及。”雷萌忍不住捏了把唐飞的脸蛋,“这小胖子看上去面面的,怎么手那么精致?”
“唐门的人,没有双好手怎么发得出无双暗器?”卫先生笑道。
唐师道笑道:“什么无双暗器,若不是我准头不够,麦卡尼特早该被收十了。”
角落里的苏七七忽然哼了一声,并没说话。苏耀笑道:“武神猎人主要对异能者感兴趣,我倒是可以放下心。倒是老唐啊,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带几天七七。我最近遇到点麻烦事,可是连做梦都提心吊胆的。”
“没问题。一只羊也是赶着,两只羊也是放着。”唐师道笑道。
唐飞眨眨眼睛,又看看角落里的苏七七,从口袋里掏出一台任天堂,专心打起游戏来。
段柔拿着一摞房卡轻松游走于半岛酒店,随手进入房间取走一袋又一袋的现金。她按照楚昭的叮嘱只取现金,不碰贵重物品,而且现金留一成不取空。即便如此,当她六七间房间转下,就已收获十多万港币。段柔对楚昭崇拜的五体投地,那个女人就是有办法把许多复杂的事变得异常简单。
她由于孤身一人无法摆脱日本警方的追踪,所以跟着楚昭她们来到香港。经过香港机场一役后,她一度生出过离队的念头,但另一面不论是伪造身份突破日本的机场海关,还是在楚昭的保护下,摆脱警方的追捕,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所以某种程度上说,她对这种冒险有些上瘾。今早楚昭要求她帮忙找个叫雀叔的人,只要找到那人的踪迹,她就可选择自由离开。
离开?离开又能做些什么?我可是个罪犯呐!段柔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认真补了下妆,对着自己微笑,是一个美丽的罪犯。她拍了拍包里的美金和港币,加快脚步前往酒店大堂茶座。
楚昭见到她就笑道:“你来晚一步,刚才看到张曼玉呢。”悠闲的架势彷如相约喝茶的豪门少妇。
段柔笑道:“张曼玉有什么好看的,我爱张国荣。这里94年翻修后,人气更上一层楼了。”说着她将手提包交给对方。
楚昭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笑道:“这样,就够让你男友办事了。”
“是前男友。”段柔轻声纠正,“他可不是好人。”
“怎么说?”
“说来话长,总之别被他的斯文外表蒙骗了。我以前在上海年纪小不懂事,才和他交往。现在杀了我也不会碰他了。”
她们说着话,服务生指引来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米色西装白色毛衣,梳着时下流行的中分头。“久等久等,柔柔,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一会儿。”那男人看到楚昭眼睛顿时亮起,“我叫童杰。你一定是柔柔电话里说的赵小姐。”
楚昭站起来,主动和对方握手,两人手指接触的瞬间,意识亦传递出去,她微微一皱眉,颇有深意的看了段柔一眼。段柔露出一丝讶异,楚昭只这么一会儿就看出了童杰的秘密,这怎么可能?
童杰叫来服务生,要了一杯咖啡,微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玩虚的。我在洪胜略有薄面,柔柔和我许久不见,你们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尽管说。”
“我希望你帮我找个人。”楚昭拿出雀叔的素描像,慢慢道:“这个人叫雀叔,我知道他是你们洪胜的人。我要他的住址。”
“美女,报恩还是报仇啊?”童杰眼眶收缩,轻声道。
楚昭拿出一摞报纸包裹的钱,推到对方近前:“我只要一条消息,别的你不要问。”
童杰把钱在手里一掂,居然足有三万元,眼中露出惊喜。他收起钱,扫了眼高朋满座的大厅,低声道:“你不说明白,就想要我出卖自家兄弟?”
“这个人近年没在香港市面上混,应该和你没有关系。”楚昭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又拿出一道钞票,“刚才那个只是定金,你给了确切消息,我还有一份。等我找到人,再给你一份。你什么都不用管就坐收十万。”
童杰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一时有些激动,要知道在道上混并不是在钱堆里打滚,万把块钱就足够买命了,现在对方只是要条消息。
“柔柔一直说你很能干,你多久能给我消息?我同时问的不止你一个,若是你回我晚了,后面那些钱就是别人的了。”楚昭微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自己人,当然希望和你打交道。”
童杰大口喝下咖啡,激动地站起:“你们在这里等我,最多两小时。”
“我们到时候联络你。”段柔笑道,她们扫走那么多钱,才不会留在这里等着抓。
“阿柔,你的朋友是条毒蛇呢。”楚昭看着对方的背影,点起一根烟,“但是他应该会带我找到那个雀叔。然后,就如之前约定的,你可以选择要去哪里了。”
段柔起身道:“走了,完成约定后,你把他交给我就是了。”
(四)
三小时后,轩尼诗道,檀岛咖啡饼店。
“你们绝对想不到那个雀叔如今在哪里。”童杰姗姗来迟,笑嘻嘻地叫了份蛋挞。
“哪里?”段柔挪位子到他身边。
童杰眯着眼睛道:“大陆。”
“大陆很大,我和阿柔都是大陆来的。具体哪里?”
“钱呢?”
楚昭把钱放在台面上,目光扫向远端,周围的空气和先前有了微妙的不同,她那双猫眼般的眸子盯住童杰。
童杰微微一怔,然后揉了下眼睛,全身似乎出了身细汗,顺手接过了钞票,轻声道:“阿柔,这几年你受苦了。”他看似对段柔说话,眼神却在瞟远端的一个十三四岁的漂亮女孩,原本有些紧张的他顿时放松开心起来。再扭过头,看到楚昭只是在用汤匙调咖啡,卡帕奇诺转动出美丽的条纹。
他略带疼爱的看着段柔,却让段柔感到一阵恶心。段柔十四岁时被警察送回到亲生母亲身边,父亲因为她当年被拐,心情抑郁得了癌症一病不起。母亲则因为亲戚关系交了一些港台的朋友,童杰的叔叔就是其中之一,于是二十多岁的童杰就到段柔家里常来常往。
段柔面色阴沉地看着对方,这个大厅那么多人,谁都不知道这家伙人面兽心吧。最初她只是觉得有个温柔的大哥哥很好,却不知此人是个对未成年少女更有偏好的变态。“阿姐让你找的人在哪里?”她追问道。
童杰抬腕看表,慢条斯理道:“在大陆,有消息说在上海。只是上海那么大,对吧?你们如果想知道更多,不如……”他话语一顿,想要查看四周,眼神却依然被卡帕奇诺的小漩涡吸引。
“还真是贪心,不就是在上海大杨浦吗?”楚昭冷冷一笑,手里汤匙一停,杯中咖啡忽然聚拢成一个其他的图案。
童杰立即目光呆滞地看着她:“你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很多事情,包括十五分钟前你的人已经到了这里。”楚昭和段柔一左一右扶起童杰,很自然的朝外走。
她们这么一动,边上有桌客人顿时不知所措,那两人本来在等待童杰的信号,此刻不知该怎么办。直到楚昭段柔押着童杰来到店门三米处,二人才起身追来。段柔抢先几步推开店门,就见咖啡馆外马路两边各冲来三四个打手。
“救命!”段柔尖叫着扑向最近那拨人。那些打手都见过她照片,由于卫先生的叮嘱几乎第一时间将其护在身边,但段柔靠近他们后从包里拿出利刃勐刺,立时刺翻了三人。这时楚昭已经放翻店内的敌人拽着童杰出门。
那童杰也不反抗,只是闭着眼睛傻愣愣站着,隔着眼皮可以发现他眼球在不停转动。楚昭单手戟指向前定住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古惑仔,而后和段柔奋力打翻其他人,但远处更多打手蜂拥而至。
“杀了他,带着他我们跑不了。”楚昭叫道。
“弄醒他,我不能让他死的无意识。”段柔飞快道。
楚昭抬手在童杰额头一敲,童杰恍惚着睁开眼睛,段柔贴近他低声道:“那一年,你骗过的女孩,现在成了杀你的人。只可惜,你坏了那么多姑娘,她们只能靠我的手来报仇了。”她手里的短刺勐扎入对方后颈,连刺六七下才停手。
童杰僵硬地转过身,看着段柔冰冷的眼眸,五官扭曲想说话却干吼了两声。段柔莫名想到当年对方侵犯自己的时候,最后也是发出这种声音,她短刺绞入对方小腹用力一送,男人终于倒在马路边,鲜血淌了一地。
段柔冷眼望向远处追来的打手,那些人全是和兴社和洪胜的打仔,有些个身手颇为不错。但看到如此纤弱的女子当街杀人居然如此凌厉干脆,都惊得倒吸一口冷气,脚步皆为之一缓。
“楚姐,怎么办?”
“你去那边开车过来!”楚昭轻拂短发,微笑道,“这里交给我!”她上前几步,右手敲击心口,半侧着身子,左手五指张开对准马路中央冲来的人群。
但那十多人几乎是同一时刻停下脚步,路上开来的汽车来不及刹车,顿时撞翻了好几人。这些打手不管是被撞翻了,还是站在原地都陷入一种奇特的沉睡状态。
当警方的车子鸣笛到来,楚昭和段柔早已不知所踪。
檀岛咖啡店外,卫先生拉住那几个古惑仔头目就是 一顿臭骂。
“好了好了,卫大叔气大伤身。也不怪他们,是那个童杰急于立功,自说自话让他们叫来。现在童杰死了,他们也死了小弟,都不容易。”时飞扬将他拉开。
卫先生怒道:“我告诉他们那女人很难搞,这下死人了吧?不仅是死人了,连接下来她们会去哪里都不好找了!”
时飞扬摸摸鼻子:“这个我问过了,她们找童杰并不是因为童杰是段柔的男友,她们只是让童杰帮忙找个叫雀叔的洪胜前辈。雀叔又叫陈水生,92年去了上海。不出意外,她们接下来会去上海。”
“怎么去?偷渡吗?而且你怎么知道童杰已经告诉她雀叔的情报了?”卫先生苦笑道。
“按照这个女人的本事,我想她已经弄明白了。而她下一步计划八成就是偷渡。”苏耀从不远处走来,这次他的手下死了一个人,洪胜的死了两个。而事情可以说从他而起,所以觉得很没面子。
“她得罪了你们这些大哥,怎么可能偷渡的了?”卫先生问。
“当然可以,我会让人安排她们偷渡,只要她们上了船在水上还不是任我宰割?”苏耀拍了拍时飞扬的肩膀,“和你们洪胜联手,在香港谁也跑不了。”
“我现在是警方的人。划清界限啊。”时飞扬笑着推开他的手,走到一旁给诸葛羽电话汇报了当前的情况。
诸葛羽开着免提听了他的汇报后,转过身在题板挂上香港地图,标出了几个常用偷渡位置。
雷萌道:“这个,就算是他们真找了帮会的人偷渡,按照现在的观测,楚昭似乎可以控制人心。”
“确切的说更像是造梦。”时飞扬在电话里道,“参与方才那场追逐战的,几乎都说自己在正面面对楚昭时,昏昏沉沉处于半睡眠状态。”
“关于童杰,资料有了吗?”诸葛羽问。
“童杰,三十一岁,整个家族都是古惑仔。做过夜总会,做过拉皮条的,最多时候手下的女人不少于三十个。”铁南把关于童杰的资料放在桌上,“他和段柔是几年前认识的,据说段柔为他打过一次胎。有目击者称是段柔将童杰刺死的,短时间里一共六刀,可见段柔有多恨他。”
“女人恨一个男人到这种地步,一定是有原因的。”艾米将目前为止所有和楚昭段柔有关的死者的照片都贴了出来,“我有点担心。目前为止,我们一点都不了解这两个女人,除了我们知道他们都有个可怜的身世外,对她们行动的目的、做事的性格、以及拥有的能力都不够了解。这样子我们怎么抓得住她们?”
铁南挠头道:“所以趁她们还在香港,这里地头蛇都是我们的人,必须在离港之前抓住她们,不然就有得麻烦了。”
“绝对可以抓住。别让我再遇到那个女人,只要我封掉她的异能,随便上去谁,比如铁南,就能抓住她了!”雷萌握拳道。
“喂喂!你这算什么比喻?”铁南不爽道。
时飞扬忽然又道:“诸葛,楚昭的速度很快,她联系了几家蛇头都说要去大陆,目前最可能的是望奎码头和海蛇滩。苏耀说晚上兵分两路。”
诸葛羽沉吟道:“海蛇和望奎。就怕她两边都不走。她的目的地如果是上海,从机场走未必不可能。”
时飞扬道:“这次警察盯死机场,苏耀他们盯死偷渡的蛇头,那她还能往哪里走?”
是啊,还能往哪走?
(五)
香港和深圳之间的,最有名的当然是罗湖口岸,据说六十年代许多大陆人就是从这里涌入香港,宽不过50米,水深不足5米的深圳河,是许多大陆人心中无法磨灭的记忆。而对那些从这里去深圳的港人来说,从一号站台到人行天桥,则是所有人的必经之路。
灯光里,楚昭和段柔在庞大的人群里向前走,在她们的前面是一群小朋友,看上去是一个教会学校的学生,各种肤色的孩子都有,一个个都规规矩矩。
“你很喜欢小孩?”段柔发现楚昭的神情和平时有些不同,目光一直集中在前面的孩子身上。
“你不喜欢?”
“漂亮的还行,逗逗玩玩,让我自己生一个就觉得太麻烦了。”段柔笑了笑。
“有自家的孩子是一种幸福,就算再闹再麻烦,你也还是疼他。”楚昭淡淡一笑,笑容虽浅却有种难言的温柔。
段柔打量四周,低声道:“我还是很紧张,虽然你之前在日本机场也能轻松过关,但那边的警察没做准备,而我们这里被那么多人盯着。”
楚昭抬头扫了眼远端的摄像头,轻声道:“我连游泳过关的心理准备都有了。如果实在危险你就投降,反正你的卫叔叔和白婶婶都会照顾你的。”
“我……”段柔觉得有些委屈,她明明那么忠心的为对方着想。
楚昭揽过她的手臂,笑道:“逗你呢。你杀了童杰,不管他是怎么样的恶棍,你的刑期都会加长许多。你已经错过自首的最佳机会了。”
段柔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选罗湖?不还有皇岗口岸可选吗?”
“因为这一刻的罗湖,很有感觉。”楚昭说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手指轻抚过前面几个孩子的脑袋,忽然加快了步伐。
苏耀点了根烟,笑道:“虽然那女人预定了两条线路,但我觉得她一条也不会选。”
“为什么?”诸葛羽问。
“因为我有这个运气,想要赶绝的人永远没路走。”苏耀淡淡道,“听说那女人从日本到香港就是大摇大摆坐飞机过来的。我料定她去大陆,也就是很简单的从陆路过深圳。我们其他的线索,都是她抛出的假象。人家对异能有信心,基于她不断的成功,这种信心会爆棚的。”
诸葛羽道:“所以你一个电话把我叫过来?”
“如果你不认为我有道理,也不会过来对吧?”苏耀侧头一笑。
诸葛羽耸耸肩。“但你总不能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全屏猜测。”来之前他曾这样问苏耀。
“也许因为她试图控制我的梦境,所以我和她创建起了特殊联系。”苏耀笑了笑,“我赌博的水平向来不错,买大买小十对七八,或许我像七七一样有天赋呢?”
想到了苏七七,诸葛羽不得不承认苏耀的确可能会有某种“天赋”,所以他带了E科所有人来到罗湖桥,时飞扬和雷萌守着香港那头,自己守在大陆这头。
这时,铁南在联络频道里道:“我看到楚昭和段柔了。大家打起精神,她们和一群孩子走在一起。”
“她们总不可能以为,自己能挟持人质过关吧。”艾米也在摄像头上找到了那不紧不慢走着的两个女人。
“时飞扬、雷萌、卫先生,你们准备。雷萌只要你屏蔽了楚昭的异能,时飞扬可以轻松拿下他。”诸葛羽盯着屏幕,眼看楚昭已经开始过关。
雷萌捏起诸葛羽传授的印诀,轻快地挪到一个不显眼的位置,瞪着楚昭准备出手。忽然后脑受到重击,声音都没发出就晕倒在地。时飞扬飞奔向雷萌,飞快道:“诸葛,雷萌被击倒。是麦卡特尼!重复,是麦卡特尼!”
麦卡特尼却没有要和他过招的意思,一招击倒雷萌后,面带微笑冷静后退。与此同时,楚昭已带着段柔过了海关。
诸葛羽看了眼屏幕,楚昭和段柔正走在人行天桥上,他飞快道:“铁南、卫先生。你们跟在她们后面,和我前后堵截。艾米,你指挥两边的军警各就各位。这里人很多,尽量低调。时飞扬,我要你咬住麦卡特尼。”
“没问题。”时飞扬冷笑盯着武神猎人,小声道:“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麦卡特尼摸摸鼻子,笑道:“自然是英雄救美。”
时飞扬哼了一声,陡然手做刀状切向对方。
麦卡尼特道:“这里那么多人,你还真是敢动手。”他手一招,周围的灯泡突然同时炸裂,大厅里的人群顿时发出尖叫。
时飞扬身子旋动,连续踢数十腿,麦卡特尼毫不退让,立于原地和他互换二十多招,时飞扬越打越快,麦卡尼特亦丝毫不慢,两人像旋风一样在临检大厅刮起。海关的玻璃全被震碎。碎落下的玻璃,被麦卡尼特用手一招,全部集中飞向时飞扬。
时飞扬出剑,如逆风撑帆,十指连弹不断前进,发出一连串清脆的鸣响,不仅把那些玻璃全都挡下,那些大小不一的玻璃碎片还旋转着反飞向麦卡尼特。麦卡尼特向后滑出几步,单手指向前方,所有的玻璃被他停在空中,然后斜飞向卫先生。正跑向海关的卫先生,就地一滚抓了个箱子挡在面前。
时飞扬暴喝一声,飞腿若大斧噼下!麦卡尼特闷哼一声,被他一脚踢出窗外。时飞扬追向前去,却看到那家伙突然消失在半空。他面色微变,麦卡尼特陡然出现他右侧。时飞扬心沉下来,想要瞬移,但能力暂时不可用。两人同时互换一拳,各自退出好几步。
另一边楚昭几乎要走过人行天桥,“后面那是谁?”段柔皱眉道。
楚昭一声不吭,拉着段柔向前加快脚步。她当然听到了背后打斗声,但那些一点都影响不了她的行动。楚昭无所谓谁在帮她,是出于什么目的,现在必须过关!而此时,诸葛羽那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出现在她的视线前方。
楚昭笑了起来,手指点在额头,发出一个意识,对诸葛羽道:“果然一个个都是聪明人,简单的诡计是摆脱不掉你们的。但是诸葛羽先生,你这样的名人可谓一直在明处的。越是有经历的人,遇到我就越遗憾。”
诸葛羽并不回答,面无表情向前就是一拳!四周的空气一紧,楚昭感觉自己仿佛秋风里的落叶,被劲风逼得直接后退。她试图锁定诸葛羽的内心,但是又和机场时一样,扫描到的只是岩石!段柔比她更经不起这个,跌跌撞撞退出十多步,后方的铁南已经赶上了她。
楚昭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十字架,那是一枚教会高层在主持盛大仪式时,才会用到的华丽十字。她大叫一声,两脚站定在桥上,单手抓住诸葛羽的胳臂。诸葛羽看到十字架先是一怔,然后满脑子都是陈年往事,那昏暗的教会地牢,鲜血淋漓的神龛,以及那个美丽却无法触及的背影。三年前,他为了救端木笙独闯梵蒂冈地牢,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不只是他带给梵蒂冈的,同样也是梵蒂冈带给他的。
痛苦永远都是双向的……诸葛羽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夜晚,一层层的牢墙再次被他抛在身后。那个女子,那个魂牵梦萦的女子……他努力叫着端木的名字,但是那个人就是背对着他!
忽然,诸葛羽感到后背一疼,而地牢栅栏后那个女人慢慢转过身,两人眼眸相遇,那居然是个有着黄绿色眼眸的女子。
“楚昭!”诸葛羽拳头一紧,对方的匕首断为两截。“你或许能骗我入梦境,但要杀我决不可能!”
“走!走!走!”楚昭大声呼喝向后飞退,这是继机场之后,她第二次迷惑了诸葛羽却无法杀死他。
诸葛羽感到视线模煳,他抬头望天,天空中的月亮竟是红色的。他揉了揉眼睛,满手都是血,“抓住她!”他大吼。但凡是在人行天桥上的人个个都面目呆滞行动迟缓,眼看都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梦,段柔满手是血,卫先生和苏耀都已身中数刀。
楚昭拉着段柔翻过桥栏杆,纵身跃入“深圳河”,她半转身回望了诸葛羽一眼,这个男人原来有这如此痛苦的过去啊。“后会有期。”她做了个飞吻的动作,消失于水波中。
(六)
“几十年前,大批大陆人从深圳河有来香港,没想到这次她从深圳河逃去了大陆。”铁南想了半天,用这句话做了开场白。
“你说什么都好,总之这一回合我们输了,诸葛,接下来我们是要去大陆追踪她们,对吧?”时飞扬皱眉看着不说话的诸葛羽,“我们肯定是要继续追的是吧?不能像现在那么窝囊。”
雷萌道:“这次怪我,如果不是我注意力在楚昭身上,绝不会那么容易让麦卡特尼放翻。”
“我看你是在紧张怎么用异能吧。”艾米笑了笑,“初学者都这样,所以也不能怪你。”
“我!老娘我就是初学者,这没啥好丢人的。以前警察抓贼用左轮就行了,现在简直各个都是飞天妖怪!”雷萌没好气道,“我以前在警局出了名的能打,现在呢?我能对付谁?都不用靠近,一个个都能把我放倒了。”
“如果你能熟练使用能力,绝大多数人都无法简单靠近你。”诸葛羽摸着下巴,沉吟道,“不过实话说,这个捉拿逃犯的事,我们之前好像不常干啊。我们之前都是先办案再抓人,当到抓人这一步时,通常都很了解嫌犯了。这次是上来就抓人,我们对逃犯不够了解,导致我们一直摸不着方向。”
铁南道:“那我们现在难不成还要先了解一下对方?”
时飞扬道:“靠,诸葛你还真纯洁,一定要有前戏,才能圈圈叉叉吗?”
在场的女性立即瞪向这个口不择言的家伙。时飞扬摊开手道:“难道这个比喻不恰当?”
诸葛羽笑道:“好好,你是好样的。这样你就负责调查工作了,你和雷萌去日本,帮我调查静龙社和楚昭段柔在那边的情况。我和铁南、艾米去大陆。”
艾米道:“大陆那么大,我们去哪里抓她们?”
“楚昭是四川人,段柔是上海人。”诸葛羽道,“而鉴于她们要找的洪胜前辈雀叔,陈水生在上海。我们可以第一时间去那边找她们。”
“雀叔做过赌场、当过蛇头、卖过伪钞、走私过军火。”雷萌拿出从警局带回的档案,“这种人怎么会隐居在上海那么太平?”
时飞扬撇嘴道:“现在的上海是个很宜居的城市,他留在那里当然乐意。”
“说得好像你住过?你在那里有房子?”雷萌笑道,“一千多万人的城市怎么可能宜居?”
“这当然是和日后两千万五百万人的时候比……”时飞扬叹了口气,他想起了某次穿越的不良记忆。
诸葛羽咳嗽一声,把话题拉回:“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各自出发。”
雷萌道:“我表叔会跟你去大陆的。”
诸葛羽点头道:“我知道。而且最近上海有擂台赛,唐大先生,苏耀他们都会去。”
时飞扬举手表示他也很想去,却被诸葛羽瞪了回去。
艾米笑道:“最快航班的机票我都为你们弄好了。无论如何,各位出差时要注意安全。”她说话的口气,就好像这些人真是出去谈生意加班一样。
诸葛羽认真对时飞扬道:“去日本要和静龙社打交道,这工作不容易。你去那边压阵我比较放心。”
时飞扬这才无话可说,他挠头道:“那边有个很厉害的人叫加藤信长对吧?”
铁南道:“据小道消息,那边还有一些当年诺兰家的旧部,在1993年后被静龙社的老大山口静仁收编了。”
“那倒是挺有意思的。”时飞扬摸了摸胡茬,笑着说了句日语,“おもしろい。”
艾米将表格里排第一的雀叔陈水生的资料拿起来,“现在我还真好奇这个雀叔是何许人也,让这个女人千里亡命的时候,仍要去解决他。”
诸葛羽将时飞扬拉到一边,低声道:“我让你去日本是有安排的。在大坂有个叫端木泽的家伙,你去找一下这个人。”
“端木泽和端木笙什么关系?”时飞扬笑了起来。
“他也属于素食者血族端木家,但九三年的时候为了帮助端木家减刑,向血族王庭妥协。所以他现在和家族联系少,但作为王庭的钦差在世界各地游走。最近两年在日本,他会给你和雷萌安排特训。”
“我需要特训?”
“你如果希望早日恢复异能,就去找他。另外我想如果雷萌能熟练操控屏蔽,她将是我们一大助力。”
“你也失去了异能,你怎么不去找他?”
诸葛羽道:“事实是我本来会在这个月过去,但实在没有时间。你在完成对手边案子调查的同时,去和他见一面吧。”
淮海路上的水生渔港作为粤菜海鲜馆开了有三年,算得上小有名气。这里靠近地铁口,边上就是襄阳公园,每天晚上都人气爆棚。
店老板陈水生金丝眼镜,西装笔挺以港商的名义得到政府的优惠政策,其实他算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这里位于上海黄金地段,各界人士常来常往,已经成为港台人士的固定聚会场所。
水生渔港的小包间里,几个日本人正推杯换盏,时不时有大笑声传出。陈水生小心地看着那边,不多久服务生回来向他汇报了情况,表示只是一群吃好饭准备去附近寻欢的日本生意人。“那帮小日本,说日本第一条地铁是1927年开通的。上海这几年才有地铁,差了他们七十年!他妈的!他以为我不懂日文。”服务生抱怨道。
“这也是事实,我们是最近才有的地铁,第二条也才开工不久嘛。”陈水生笑了笑。他微微松了口气,真奇怪那几个人总让他有种不安的感觉,特别是那个话不多,穿着风衣戴大墨镜的人。
想着他背着手,慢慢踱出餐厅,还没到六点大堂里已开始排起号来。每看到这一幕他就很开心,有时候里面即便有位置他也会故意等外面人多一些再放客人。走到店外头他点上一支烟,看着华灯初上的夜上海心里别有感触。前些年在外面用命去拼,不就是为了今天这种自在日子吗?但是这几天这附近怎么那么多生面孔,而且是各路人马都靠拢过来了。陈水生一度向道上朋友打听,却没能收到什么风声。
真不踏实啊……
诸葛羽和铁南坐在一部蓝色出租车里,打量着店外这个五十岁的老男人。也许别人会把这个人当做奸猾的商人,但在诸葛羽眼里一目了然,这家伙是猎食者。雀叔,香港洪胜这一代辈分最高的三个人之一,十年前东海上最嚣张跋扈的蛇头,最心狠手辣的走势犯。
“没想到这样的人渣,换了个地方就变得人模狗样。而现在其实我们是在保护他。”铁南低声抱怨。
诸葛羽道:“我们是警察,做警察通常没得选。”
铁南道:“我翻阅了所有关于雀叔的卷宗,这是个极为恶劣的罪犯,但没有记录能解释为啥三年前他突然离开香港回大陆。江湖上的说法是他得罪了苏耀。要么走,要么死。但我问过苏耀,苏耀表示与他无关。”
“你信他?真单纯啊。”诸葛羽笑了笑。
铁南道:“这先不去说,我们在这里守了他两天,按说楚昭她们就算没我们速度快,也该到了。”
诸葛羽问道:“你觉得我们有警方资料做后勤,再加上黑白两道的力量,花了半天时间就知道了雀叔的下落。楚昭她们凭什么?据我所知,童杰并不知道雀叔家的确切地址,只是有一个大概方向罢了。”
“这个。但我总觉得那个女人神通广大,怎么都能找到这里。这里的美女真多啊。那两个女人若真是混在人群里,也不好找啊。”诸葛羽笑了笑,下车抽烟,居然去找雀叔借了个火。铁南看了看车外,苦笑道:“你还真不怕被人认出来。那女人若看到你在这里,今天肯定不会现身了。”
联络器里艾米笑道:“附近三条街都安排了人盯梢,那女人不用靠那么近,一定会被发现的。”她和上海本地警察坐在一部大客车改装的通讯车里,在饭店后门蹲点。
【说话间,地铁口又走出十来个时尚男女,熙熙攘攘走入店去。
段柔和楚昭的打扮看似高调,实则稍微掩饰了一下本来面目,和在香港亡命时判若两人地带着新结识的朋友,堂而皇之地走入饭店。诸葛羽正拉着雀叔在角落攀谈着,眼睛扫到段柔的背影,找了个理由就和雀叔一起去到店内,并招呼铁南赶快布置外围。
“还真没看到她们进去。”艾米看着监视器嘀咕道。
铁南则皱眉道:“她们就这么到饭店找雀叔,有点太冒失了吧?”
“这里真是热闹啊!”段柔一回到上海的土地,嘴角立即挂起了柔和的微笑,不论是否还有家可回,一踏上这块土地就也算到家了吧。“你知道,我很感谢你尊重我的意思,不去杨浦那边,而是来这个老麻雀工作的地方来堵他。”她轻拂秀发对同桌的男人抛了个媚眼,回首道,“重新回到这里真是让我感觉良好。虽然日本的好地方我都去过了,但还是家里好。”
楚昭笑道:“并肩亡命最重要的就是团结嘛。亲爱的,而且你的计划其实根据挑战性,很符合我的审美。”
“侬真聪明,我一开始还发愁怎么找到这家伙,上海那么多人有一千多万人口。侬却晓得只要警方和黑道知道我们回来是找雀叔就一定会先帮我们找到他。果不其然那!”段柔笑嘻嘻地奉承道,段柔松了口气,她一直担心因为对抓雀叔的方法有分歧,楚昭会不开心。
一到上海的路上,楚昭就想办法找到了和兴社和洪胜在上海的堂口,从那些人的睡梦里套取了雀叔的消息。那个五十岁的老男人仍然在淮海路商圈的地下场子厮混,平日里看似是开饭店,其实是放高利贷和地下赌庄都有涉及。这个老江湖并非单身,他有妻儿老小在杨浦区住。而他一个星期大约回家一次,更多时候是在卢湾区混生活。
楚昭先觉得如果这家伙每周还是要回家的,只要将其家人控制起来,就不愁他不落网。但段柔则心软,不想碰对方家人,毕竟谁没有家人呢?没想到楚昭后来居然能答应她的要求,直接到饭店来找这家伙。而在行动前,她明明发现了有那么多敌人在周围,这女人仍然愿意铤而走险。段柔其实不明白楚昭在想什么。
诸葛羽坐在角落集中精神关注着二女桌子的动静,那桌人并不着急热热闹闹地吃着,他正犹豫是否要马上拘捕对方,这时楚昭和段柔同时起身去了洗手间。诸葛羽斜瞄了一眼雀叔所在的帐台,和洗手间并不在同一方向。
他低声吩咐道:“铁南,艾米,打起精神。随时听我命令行动。”
几分钟后,楚昭走出洗手间,诸葛羽等了几分钟段柔不知去向。他立即呼叫铁南,却发现通讯中断了,不由心头一凛。
铁南感觉通讯区吱的一声,然后就失去了信号。低头正捣鼓着,车窗却咚咚响起,他不由一怔,敲窗的居然是一脸惶恐的段柔。他打开车门,段柔那柔软又香喷喷的身体立即贴了进来。“快!我趁她不注意逃出来了。”段柔眼带泪水,钻到铁南怀里。
铁南推也不是,抱也不行。眼角余光看到外面楚昭正追出来,赶紧抱住段柔躺在车椅上,鼻子里尽是女人发间的迷人香味,手指触碰之处更是滑腻火烫。
段柔嘤咛一声,紧紧抓住他的腰,身子微微颤抖,眼睫毛一抖一抖,粉色香唇微颤,“我不能……被抓回去。”
铁南只觉一股热力直冲下体,顿时心猿意马。耳机里仍然是吱啦啦的杂音,他苦着脸终于看到外面楚昭缓缓走过车头。“没,没事了。”他想要支撑起身体。
段柔丰满的酥胸紧贴铁南的胳臂,薄薄的胸衣几乎要破了。“抱我……”女人近乎是呻吟道。火烫的美腿轻轻一抬,就触碰道铁南雄性的位置,他脸色顿时血红,有种舍不得放开对方的感觉,段柔媚目如丝,主动迎向他,两人唇触碰到一起,顿时纠缠起来,并不厚的衣服仿佛都要融化了。
联络器另一边,艾米也发现通讯器断了。她没来由的觉得身体很冷,然后有内急的感觉。这个……她打了声招呼,就冲下通讯车跑向厕所。但她连跑两条街,也没找到厕所,然后就觉得下体很不舒服,似乎要控制不住了。她纠结地看着四周,摇头道:“不可以这样子,我还在执行任务啊。”说到这她勐然回过神来,通讯车上就有厕所,自己怎么可能会下来?
诸葛羽找不到段柔,然后又失去了楚昭的位置,通讯器中断,冷汗不断冒出。他勐一转身,看到楚昭就站在帐台边,握着一把五四式手枪对准雀叔就是一枪。他想要上前阻止,却发现根本迈不动步。周围所有人都在吃吃喝喝忙忙碌碌,没有人管他们的事,楚昭对诸葛嘿嘿一笑,抬手扣动扳机。
突然贵宾包厢的大门被撞飞,“小女人,别人怕你的梦境控制,我这种没有梦的可不怕!”一个深色风衣戴着大墨镜的家伙如飞来巨石般落在楚昭身旁,只一拳就将其打飞出去。他这一拳,不仅救下了帐台的雀叔,更使得周围一切全都幻灭!】
诸葛羽的意识回到现实,自己仍站在“水生渔港”的店门口,透过旋转的饭店大门,他能看到雀叔已倒在吧台边。而梦中那个深色风衣的家伙一拳将楚昭打出饭店,旋转门立时四分五裂,楚昭脸上带着划痕挣扎爬起。深色风衣男气势汹汹地大步追出。
“铁男!艾米!赶快行动!”诸葛羽向前跨出一步,却是腿脚发软险些摔倒,他注意到风衣男胳臂上和脸上都系有绷带,“法兰克……法兰克·斯丁。”
诺兰家四天王之一的僵尸王!
“嗨!大块头!别欺负女人!”段柔在侧后方丢来一把椅子,被斯丁轻松一拳击碎。
斯丁露出缺损一枚门牙的嘴巴,对着楚昭低喝道:“交出X药剂,否则你会后悔生出来。”
突然,在马路斜对面一道凌厉的劲风割裂空气划向斯丁。斯丁单手护脸,扬眉望向对方,麦克尼特已经抱起楚昭,段柔则躲在他身后。麦卡特尼笑嘻嘻地对斯丁挥了挥手,一左一右个提着个女人,盘旋冲向天空,两个起落就奔向远端的复兴路。
“传说中的武神猎人。”斯丁冷笑下了,扭头对诸葛羽道,“诸葛,你变弱了啊。”然后完全不顾及别人感受的追向亡命的男女。
这时候,铁南和艾米才带人围拢上来,诸葛羽跑进饭店,发现雀叔胸口中了两刀,但依然还有气。赶忙进行急救,过了一会儿,老男人终于缓过一口气来。他再扫视四周,饭店里所有人都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状态。这个女人难道操控了这里所有人的梦境?这是何等强大的精神力!
“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他,找最好的医生和护理人员来。”诸葛羽并不责怪一脸尴尬面带红潮的铁南和艾米,他拨通一个电话,低声道:“老爹,我在大陆。关于X药剂您知道些什么?另外您能帮我查几个人吗。嗯,雀叔陈水生、楚昭、段柔、苏耀。还有法兰克·斯丁在上海,把他近两年的资料给我吧。还有我要一个僻静的地方,是的,需要大约方圆一公里设为警戒线,任何人不得靠近。谢谢,老爹,这件事了,我一定来北京看您。”
艾米脸上露出凝重,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诸葛羽求人帮忙,能被他叫老爹的,难道是诸葛的师父中国龙家的当家人赵东临?
(七)
龙家是中国异能者的代表组织,名义上在国安异能局之下,实际处于一种超然的地位。赵东临在大陆执掌龙家四十年,替诸葛羽找一片安全的院落只是举手之劳。
诸葛羽坐在病床前,耐心等待雀叔醒转。在等待的时候,他认真将龙家传来的人物档案阅读了一遍,默默理着思路。国安给的人事资料很详细,但只包括这些人在大陆和香港的活动情况,涉及海外的也所知不多。
雀叔、楚昭、段柔、苏耀之间,只有苏耀和雀叔早就有交集。在八十年代,苏耀还是新人的时候,雀叔已是东亚海域上出了名的大走私庄家。苏耀作为和兴社的少年堂主,和他有过不少交易。让两人反目的是九二年,苏耀家的灭门大火,据说这场火是东升和洪胜联手策划的。苏耀死里逃生后挨个清算,洪胜的老大丢车保帅,赶雀叔跑路,于是雀叔退出江湖逃亡大陆。
很少有人清楚到底雀叔有没有涉及灭门大火事件里,有人说没有,因为如果有苏耀不会放他一走了之。也有人说有,以当时雀叔的权势,没他的点头没人敢动和兴社三大堂主之一的苏耀。
而诸葛羽从资料上了解到,苏耀在和兴社处于低谷时,曾经和雀叔合伙做生意,一起在船上做过走私。这两个人如果不是好兄弟,就是宿敌。诸葛羽给这两个人排列出了活动年表。然后开始添加同时期楚昭和段柔的生活。
楚昭父亲死于车祸,母亲离异后进了精神病院,三年前死在医院里。她不是独生子女,有一个妹妹,小她三岁。算来段柔差不多就和她妹妹同年。这一条在之前锁龙监狱的资料里并未提及。父亲死时楚昭十三岁,第一次进拘留所,而后一直进进出出到十八岁,在十六岁和十七岁分别有两次打胎记录,然后她忽然在大陆销声匿迹。几乎是在同一年,她妹妹也消失了。
香港警方的资料,表明1986年时,十八岁的楚昭偷渡去了泰国,据说她本来是想去日本。但没有资料显示她妹妹也出了国,也没有她妹妹的死亡记录。
一个姑娘被人贩卖背井离乡远渡重洋,这日子想想都很恐怖吧。诸葛羽对照时间表,发现同一时间苏耀和雀叔正在同一条船上,也是在那之后不久,也就是1986年3月,苏耀回到香港杀死尖东老五,重新拿回了和兴社堂主的位子。
这里他们会不会有交集?诸葛羽又扫视了一遍段柔的档案,除了看到她和楚昭一样少女时期身世坎坷外,并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记录。段柔是这次越狱意外卷入的,所以她和上述三人并无关系。诸葛羽拿起段柔资料放到一边,又有些犹豫,用一句意外来概括是否太简单了?
这时,病房里突然响起剧烈的咳嗽声,雀叔终于从沉睡中苏醒。他一把攥紧身旁的诸葛羽,拽下氧气罩,喊道:“她回来了!回来了!”
“没事了,别担心,没事了。”诸葛羽等对方平静,慢慢道:“你好,陈先生。你还记得我吗?你出事前,我找你说过话。”
“你是谁?”雀叔皱眉看着他,又恍然道,“你是店门口的陌生人,是你救了我?你……是医生?不!你是警察?”他忽然又激动起来。
“我不是警察,我是异现场调查科,ECIS。你说过吗?我们不是普通的警察,我们专门负责特殊案件。我知道楚昭是为了你回来的,但我有许多问题需要你的帮助。”诸葛羽语气平静地陈述着。
“你知道些什么?如果我帮了你,你能给我什么?”雀叔撇起嘴,凑近氧气罩吸了一口,“从你的话来看……肯定还没抓住那个女人。你能承诺我什么?”
“我叫诸葛羽。”诸葛羽递给对方一个电话,“可以随便问个你信得过的人,你当年也算将过市面,应该知道我们异现场调查科是干什么的。”
雀叔眯着眼睛打量着对方,他当然知道ECIS,长跑水路的他曾经和有些很神奇的人打交道,也深信这世界上的确是有怪物的。“不必了。我不会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勉强喘了口气,“我的伤很重吗?”
“中了两刀,一刀刺穿肝脏,一刀刺破了肺。”诸葛羽和很多罪犯打过交道,他很确定对方是罪犯里的行家里手。所以他很乐于和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你命大,暂时你死不了。”
“我如果把所知道的告诉你,你要保证我家人和这条残命的安全。”
“当然。”
“这个女人叫楚昭,你想知道什么?”
“她和你有什么仇?她是否和你以及苏耀,都早就认识。”诸葛羽停顿了一下,“X药剂是什么?”
雀叔怔了一下,慢慢道:“我们不能完全算认识。也说不上是什么死仇。至少对我来说,她和我没有什么冤仇,事实上,我还救过她的命。”他用力吸了口氧气,望着天花板道,“今天以前,我早就忘记这个女人的存在了。直到今晚她出现在我的店里。她似乎有了一些特殊的本事?”
“是的,她能控制人的梦境。和你面对面,她就能催眠你,然后编制一个梦境给你的大脑,让你以为一切都是真的。并在梦境的世界摧残你,蛊惑你,杀死你。”诸葛羽苦笑了一下,“她就是噩梦。”
雀叔皱眉道:“你们一早就知道她要来找我?为何不早点通知我?你们先她找到我的,早点告诉我,我会有所准备。”
诸葛羽道:“早点告诉你,会打草惊蛇。你如果藏起来,她我们也找不到了。而且,实话实说,你如果知道她要来找你,你会放弃现在的生活逃走?你会相信,有人能控制你的梦境来杀人?”
“不会……当然不会。”雀叔苦笑着发了会儿呆,慢慢道:“这个女人的样貌我本来已经模煳了。但是我记得她的眼睛,一双猫一样的眼睛。那一天,是个深秋的上午。前一夜下了大雨,我们从香港出发去泰国附近……做生意。”
诸葛羽当然了解他们的生意就是走私。
“据说前一天的晚上外面有暴风雨,苏耀死活不肯当晚出海。所以我们比预定的晚出发了半天,当时忽然又下起了大雨,然后苏耀听到远处有求救声。那是一条最多能容纳三人的救生艇,上面有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人奄奄一息。我们费了不小的力气将救生艇捞了上来,奄奄一息的男人当时捧着个皮箱。真很少看到那么贪财的人,命都不保了居然还要钱。这是苏耀当时说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得。”雀叔说到这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雨的下午。“但说来奇怪,另外那对男女却很害怕那个奄奄一息的人。一个半死人有什么好害怕的?我有个弟兄嘀咕了一句,那女人就对他大叫了一句闭嘴。这女人就是楚昭,另一个男的好像是叫老柴。”
“老蔡?”
“柴火的柴,不是蔡。”雀叔慢慢道:“他和楚昭的关系很怪异,女人很关心他,他却很绝情。我们的船带着她们继续向前开,楚昭身子比较弱,这一路又惊又怕,很快就昏睡过去。那个原本就很虚弱的男人很快就死了。我们检查过,可能是在翻船的时候受到了重击,不仅肋骨断了五六根,嵴椎错位,头颅也有损伤。但老柴见那人死了,忽然淡定起来,并把箱子抱在自己怀里。因为他这种表现,我们觉得这三人的关系很怪异。”
“所以你们就打上了那箱子的主意。”诸葛羽问。
“是的。我们又不是善男信女。”雀叔冷笑道,“我们是走私船,不仅走私还做蛇头运了几个偷渡客。”
“死了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这我哪里记得?都还几年了。”
“努力想想,外国人?中国人?”
“是个外国人。亚洲人。”
“日本人还是香港人?”
“日本人吧?我听他们叫……他……加藤先生,还是什么?”雀叔叹气道,“真记不得了。你会记得最后丢下大海的死人名字吗?”
“然后呢?”
雀叔又吸了口氧气,慢慢道:“我们的确打上了个箱子的主意,但如果真的要杀人越货,咳咳,这和我们把他们捞上来的初衷不符。”
“靠,你们还计较这个?”
雀叔道:“整天和大海打交道的人有些迷信。于是苏耀就去扮好人,找老柴打听箱子里到底是什么。并暗示,我们既然救了他们,是否多少应该表示点意思。你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我们又不是学雷锋对吧?老柴是个聪明人,打听到苏耀的祖籍是西安人,就和他套近乎说自己的也是西安人,是老乡。并且很坦白的说,这箱子里没钱,他甚至打开箱子给苏耀看。”
“不是钱,是什么?”
“苏耀是聪明人,如果箱子里不是现金,那一定是比现金更贵重的东西。结果人家告诉他,死掉的那个人是个博士,是生物学家。箱子里的是几瓶实验性药物。”雀叔顿了一下,吸了口氧,慢慢道:“X药剂。三瓶。”
“老柴说,他是日本博士的学生,咳,这个日本人一直在研究如何使人类变强。这也是我第一次听说有异现场调查科这个组织,他说这个日本人和你们打过交道。”雀叔眯起眼睛,慢慢道,“有烟吗?”
“都靠吸氧过活了还抽烟?”
“就闻一下。”
诸葛羽递给对方一支万宝路,雀叔闻了闻,嘴角绽出满足的微笑,继续道:“他当场表现出一掌捏瘪一根铁管的指力,并且说他原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药物如果用在武者身上会更厉害。并表示,为了感激我们的救命之恩,他愿意给我们一支药剂作为答谢。另外,咳咳,同行的女子,咳,他也作为谢礼送给我们。”
“真是禽兽不如,但你们真的相信他手里只有一支?”
“箱子里只有一支。”雀叔苦笑道,“不知是对方口才太好,还是苏耀骗了我。咳咳,就是只有一支。苏耀说他想要这支药剂,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愿意试试。作为回报,他对本次交易分文不取,帮我白干。咳咳咳……我当时……咳咳,就答应了,苏耀回香港后是否用了药剂我不知道,你我都清楚的是,他之后忽然变得很能打。我是说,他之前当然就很能打,但回去之后变成超人一样。”
“所以,这就是X药剂。”诸葛羽沉默了片刻,又问:“之后呢?”
“之后到了泰国曼谷,楚昭重病……老柴丢下她就走了。苏耀也很着急的走了。咳咳咳咳,我手上本来就有肉票要卖,就把楚昭和其他人一起卖给了原定的买家。一家巡游亚洲的马戏团,五福马戏团。咳咳……再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们应该,咳,应该很容易查了。”雀叔的咳嗽越来越重,但仍勉强把故事说完,很拼命的吸起氧来。
“这么说,最后一脚踢她入深渊的是你。但我总觉得她回来找你并不只是复仇那么简单。”诸葛羽必须把问题问完。
“是的,她给我编制了一个梦境,梦境里有许多熟悉的老面孔。”雀叔喘息稍定,才慢慢回答,“她想要知道老柴的下落。我只知道那家伙回大陆改了名字,而且应该是回了老家。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在梦里是怎么回答她的?”
“我好像的确告诉了她什么,但,咳咳,我真,咳咳,不记得了。你能记得自己做梦的所有细节吗?一般都不能的吧。”雀叔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我已近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这是在对诸葛羽说,又仿佛是在对别的什么人。
(八)
上海梦想馆,天下竞技场,新一轮的终极擂台即将开打。这次的对手是泰国的飞云罗可和中国的唐师道。
苏耀带着苏七七贵宾室外等人,却看到了铁南和诸葛羽。他摸摸鼻子,苦笑道:“你们二位百忙之中不去追捕逃犯却来找我,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苏耀先生,有些事要找你求证。”诸葛羽示意苏耀去贵宾室,铁南则将苏七七带开。
“怎么说。”苏耀皱起眉头,忽又释然道,“雀叔没事,所以他告诉了你一些关于我的事。”
“是的,之前我们在香港时,你对我们有所隐瞒。”诸葛羽开门见山道,“你从前是认识楚昭的。就是在当年你和雀叔的船上,那天一起的还有个叫老柴的。”
“居然是她?这话该怎么说呢。”苏耀点起雪茄,“我也只能算是认识她而已。而且之前你们一直跟我说楚昭,我完全没想起她是谁。这个女人在我们船上时一团糟,我怎么会记得她。”
“现在你记得了。所以我还是要问你几个问题。”诸葛羽笑了笑,不得苏耀耍花样,“X药剂是什么?加藤博士是谁?老柴是谁?老柴在哪里。”
苏耀微笑道:“为什么你觉得我会知道?”
诸葛羽理所当然道:“显然你是X药剂的受益者,而且你这个脾气,如果得到了一百万,一定会想要一千万。几年过去,既然你用了药剂没有后遗症,你会不去找更多?你会不去追问那东西的来龙去脉?鬼信。”
“我在这个房间里说的话,出去绝不承认。”
“当然。”诸葛羽点头。
苏耀深吸一口雪茄,看着金碧辉煌的贵宾室四周,慢慢道:“你的确了解我的性格。X药剂有没有副作用,当然是有的。所以你看我,现在已经不是拳手了。我几年前还是打仔的时候,会一招‘雷霆万钧’,可以把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击中在右拳,并全力释放出来。但每次用好,我就跟死过去差不多,所以我当时一狠心铲除掉许多拦路虎,取得了尖沙咀老大的位子。这样我轻易就可以不用动手了。”
诸葛羽看着对方养尊处优的那双手,从这家伙走私船回来,做拳手,做杀手,抢地盘,杀人。一路经历有三五年的腥风血雨,一直到1992年全家被灭门后,才把位子坐稳。面前这个男人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而已。
苏耀笑了笑:“X药剂,是日本黑鹰会下的血鹰研究所的一项秘密实验。当时的主要研究者是加藤不二。加藤不二不仅是黑鹰会的重量级人物,也是变态的科学家。他在全世界寻找可以用来做实验的人。老柴和楚昭就是在中国成都被他找到的,试验品。老柴叫柴华严,他不仅仅是试验品,还是加藤在中国的助手。X药剂用于改变人体机构构造,但不仅仅如此,他分为ABC三种试剂,一种是增强原本体质,一种是改变原有体质,第三种是抹杀改变。我用的A,增强药剂。”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似乎陷入了回忆。
“还有呢?”诸葛羽问。
苏耀道:“还有就没有了。我把和兴社的事情解决,彻底坐稳位子已经1993年。这时候,手里断断续续就收罗到这些资料,1993年全世界到处都在改天换日,日本的黑鹰会被静龙社斗了下去。我需要找的一切都找不到了。而老柴一回大陆,完全了无音讯。我甚至没弄明白加藤不二是怎么死的。后来我多次派人去日本调查,最后只拿到一份当年实验室里的X试剂报告书,说那东西不适合人体使用,在加藤不二死后,也无人能继续研究。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把这份东西给你,但要等我回香港。”
诸葛羽拳头轻轻敲了几下桌子,眼看到手的线索就这么断了。“楚昭侵入你家的那个晚上,你做了个什么样的梦?”他又问。
“我只记得是家里着火了,其他都不记得了。梦嘛,都是这样。”苏耀懒洋洋道。
诸葛羽想了想,皱眉道:“X试剂的事,还有谁知道。你,雀叔,以及你觉得日本还有谁会知道?这次静龙派人来对付你,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不愧是侦探的脑子,那么快就把两件完全没关系的事联系在一起。”苏耀略带傲慢道,“静龙既然斗垮了黑鹰,接手了对方原来的势力,那么如果他们知道有X试剂这种东西,也并不奇怪。但如果他们真以为可以到香港为所欲为,那就太不把我们香港社团放在眼里了。”
诸葛羽笑道:“他们或许没有大举进入香港,但肯定是来了大陆。”
贵宾室外,苏七七很羡慕地打量着铁南,铁南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小朋友看什么呢?”
苏七七奶声奶气道:“你们异现场调查科真了不起,每次遇到我爸爸,都是想问什么就问什么,想啥时候找他谈就能找他谈。我爸爸每天有很多客人,但别人都是求着他的。哪有你们这样的?就连我,想要找他说话也没那么容易。”
铁南笑了笑:“羡慕吧?要不,以后你也加入ECIS。怎么样?”
“有漂亮衣服吗?有的话,我考虑一下。”苏七七眨眨眼睛,摇身一变化作诸葛羽的样子,“苏耀先生,有些事要找你求证。”学了个十足十。然后又变作铁南的样子站在对方面前有样学样地跟着对方做动作。
这让铁南有种照镜子的感觉,笑着从包里拿出一顶带ECIS标示的帽子,戴在女孩头上。
这时,诸葛羽走出来道:“走了。”
“你都问好了?”铁南抬腕看表,“现在就走?不看唐师道打飞云罗可了?”
“唐师道稳赢的比赛有什么好看的。雀叔的话被证实了,楚昭要找的老柴,叫柴华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诸葛羽看了眼正扮作自己做鬼脸的苏七七,笑道,“她是苏耀从走私船下来才有的孩子吧?”
“好像是的。怎么?”铁南问,“我看你现在除了艾哲尔那个级别的,别人都看不上了吧?”
坐镇与西伯利亚格斗老营的艾哲尔,是《天下武神周刊》上排第一的高手。
“也许这是X药剂的功劳吧。”诸葛羽扭头对苏耀父女挥挥手,“没听说苏家祖上有什么异能者。”
“若真是这样那药剂还真是牛,真想搞到手研究下。”铁南眼睛发亮,“这么一来,你说楚昭实际上是不是想要找X药剂?”
“有这可能。”诸葛羽拨通联络器,“艾米,我们要找的人叫柴华严,西安人,大约三十五六岁。另外,那么斯丁的消息有吗?”
“他好像在长途火车上,以此类推楚昭应该也没坐飞机,而是选择了乘火车去其他城市。我研究了她的行进路线,应该是向西南去了,八成目的地是成都。哦,对了,龙家把法兰克斯丁近两年的活动资料以及X药剂的相关文档发来了。我已近转发到你的邮箱,X药剂相当有趣。”
“谢谢。”诸葛羽皱着眉头,为何是成都不是西安呢?她不该是去找柴华严吗?他刚才还得到了X药剂的新说法,据说药剂分三种,分别是X-P,X-G,X-F,但这三种究竟有何区别则无人知晓。
关于柴华严,大陆警方的资料不多,这个名字比较生僻,即便在中国那么大的人口基数下,作为西安人也只有三个叫这一名字的。排查到一个才三岁的,一个年初刚入土的。诸葛羽他们要找的生于1952年,知识分子家庭出身,据说早几代曾是满清高官,做过曾国藩的副将。从小就被测出高智商,作为天才少年留学美国,对物理、化学、生物都有所涉猎。并在1978年游学日本,1981年回国。
大陆警方对于这个人的记录在1981年中断,一直到1990年才显示他当时从日本回国,去了成都开办研究所,专攻抗癌药物。没有记录说他在八一年是怎么出国的,也没有记录显示他空白的近十年做了什么。
诸葛羽试图在E神数据库查找这个人的资料,却也没有什么收获。
“时飞扬,你那边怎么样?”诸葛羽放下沉闷的档案,拨通日本的电话。
“别提了,静龙完全不配合我们的例行调查。ECIS在日本的办事处对他们毫无办法。”时飞扬道,“倒是你朋友端木泽比较有趣,他告诉我们会安排去飞鸿中心的轮回之塔参加比赛。我们还有两小时就要上场了。”
“居然是这种试炼?”诸葛羽苦笑,这还真是对时飞扬的口味啊。
“我们还是很期待的!而且比赛都是在晚上10点后,一天三场,不会影响我们白天的工作。”一旁的雷萌插嘴道。
不会影响有鬼……但这是诸葛羽让他们去找端木泽的,也只能不作评价,他叮嘱道:“我们这里多了条线索,是关于X药剂的。这是一种能改变人体质的药物,本来是由黑鹰会研制的,现在静龙接手的可能性很大。X药剂牵涉到雀叔、楚昭、苏耀、加藤不二,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叫老柴,柴华严。”
时飞扬道:“知道了,我让端木泽帮忙一起查。”
边上雷萌催道:“时飞扬,该上场了!”
诸葛羽看着挂断的电话只能苦笑,电话却又突然响起,雷萌飞快道:“轮回之塔里有个医务中心就是以加藤不二的名字命名的。我们一定努力查出线索,你放心吧!”
麦卡特尼扫了眼空荡荡的车厢,重新低头看了看底牌,又输了,这是第四五把。边上段柔百无聊赖的拿出口琴,她随便吹了个调子,有些自我陶醉的哼唱着,居然是一首日本民歌。
“你不可能操控我的意识,为何我就是赢不了你?”麦卡特尼举手投降。
“因为我在混混堆里长大,赌博这东西是需要技术的。”楚昭像赌片里的赌神一样正反拉了几下牌,问:“继续吗?若不继续,就是认输,我问你什么,都要老实回答。”
麦卡特尼想了想,“我认输,但你每问我两个问题,我也要问你一个。怎么样?”他看楚昭不吱声,苦笑道:“好歹,我已经救了你们两次,你怎么都要表示一下吧?”
“那也得看你要问什么。”楚昭懒洋洋地收起扑克,“你一路跟着我们到底想要什么?话说前面,我是实在人,能给你的我给,不能给的别问。”
“首先,我救了你两次,不用客气。”麦卡尼特淡然道:“我一开始是想要你的异能,但现在我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X药剂,静龙社想要的是这个吧?我也想要,那东西有多少?多过两管的话,我们一人一半。”
“你都那么厉害了,要X药剂做什么?想要去挑战艾哲尔?”
“我找药剂是为了寻求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你那么直白的问我,就知道我一定会说真话?”
“相信我,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一目了然。”楚昭眯起那双猫眼睛,“如果你骗我就一切免谈。”
“我的事你大概听说过。我在寻找一种叫生命晶体的东西,想要用它救一个人。”麦卡特尼慢慢回答,他很奇怪自己为何不出手对付这女人,按道理从没人可以勉强自己,他也从不会对人吐露心事。
“算你坦白。”楚昭笑了笑,重口地理摸出一支试管,里面是暗红的液体。“X药剂我服用过。如果那东西真的有你需要的成分,验一下我的血,你就会知道。这是作为你两次出手的报答。如果你要更多,就帮我解决了法兰克斯丁。那家伙对我来说有点麻烦。”
“诺兰家四天王,法兰克斯丁,你还真看的起我。”
楚昭笑眯眯道:“一个好女人要擅于给男人信心。”
她凑近麦卡特尼,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
麦卡特尼想要伸手去拉她,却拽了个空。他眼睛被光线一阵刺痛,车窗外风和丽日的午后阳光洒了一脸。耳边有女声广播:“前方到站终点站,成都站。”车厢里几乎坐满了人,人们陆续起身整理行李。
是梦?麦卡特尼挠头回忆先前的事,他救了两姐妹后,一路送她们到了火车站,然后……然后就不记得了。他抬头看了眼行李架上的包,伸手摸了下衣兜。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若要X药剂,去对付同列车的大僵尸。然后在成都等我。”
麦卡特尼目光扫到车外,那个灰大风衣的大块头正大步流星地出站,两个日本人亦步亦趋地拉着行李箱跟随其后。
“大概是的哟,你就觉得我一定会听你的吗?”他冷笑了下,又叹了口气,“这女人还真是什么都算得很清楚啊。”
(九)
诸葛羽、铁南跟着楚昭和段柔已有十五天,十五天跑了七个城市,从上海分别辗转苏州、常州、南京、蚌埠、徐州、商丘,如今到了开封。除了南京,楚昭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凶案,他们只能马不停蹄跟着,但对她下一个目的地毫无概念,所能推断出的就是这些逝者都和段柔有过结。
铁南以为诸葛羽会很恼火,但诸葛羽却表现得异常淡定,似乎是“水生渔港”那一战让他收起了轻视的心态,现在的诸葛羽像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紧紧尾随猎物没有完全把握绝不出手。
不淡定的是铁南,不知为何自从“水生渔港”那个梦之后,他每晚都能梦到段柔,各种缠绵反侧,各种魂萦梦绕。铁南把段柔的资料一遍又一遍的翻看,没人的时候甚至摩挲对方的照片。不会爱上她了吧。铁南扪心自问,在他这并不算长,三十岁还不到的生命里还真没真正爱上过谁。
这些天里时飞扬那边偶尔会传来消息,表示有大批的静龙社的高手潜入了中国。而他们那边发现,段柔的少年时期的确被人侵犯过,而她的年龄和楚昭的妹妹几乎一致。雷萌他们咨询了心理医生,得出或许楚昭在心底将段柔替代了自己妹妹的位置,才在这生死攸关的亡命生涯里,一路带着这个萍水相逢的姑娘。
至于加藤不二,则不仅是日本科学界有名的奇才,还是地下秩序里的知名强者之一,据说他一人就撑起了半个黑鹰会。也正是因为八十年代他的故去,导致黑鹰会再之后无法压制静龙社的撅起。
艾米则经常收到一些叫人头疼的消息,由于楚昭已经横跨小半个中国,一路做下的案子不仅上了警方的重点案件,还得罪了一些大人物,那些人出了悬赏,表示一定要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今天,他们刚刚尾随着对方来到开封,在包公祠就发生了血案。铁南立即联系车子去包公祠,但诸葛羽却摆手道:“我们先不去那边,现在是早上七点。我们赶过去最快也是八点。而那两个女人很可能又是做了案就走。”
“那你说怎么办?”铁南问。
诸葛羽道:“我们跟了他们那么多城市,每次他们都是坐火车离开。你去联系公安,把当地所有能抽调的人手都调来,封锁火车站和长途客运站。”
“好的。但你觉得他们多久能到。”铁南皱眉道,“全面布控至少要两小时,而且真要她发现不了也有困难。本地警察水平参差不齐,未必有好效果。另外就是包公祠的现场总不能就摆在那里吧?那边平日游客不少,影响不好。”
“只能赌一赌,我们不能继续被牵着鼻子走。至于包公祠,只能让公安把现场详细拍下来了。”诸葛羽望着四周好不热闹的火车站,“我有种感觉,她们正向这里来。铁南发挥你的本行,将周围的摄像头都监控起来。”
“这个,我想办法和公安沟通一下。”艾米打了几个电话,“老大,他们说了,由于现场过于血腥就算马上清扫也很难对外开放,所以可以替我们保留一天。”
“很好。”诸葛羽点上一支烟,接下来就是等待楚昭落网了。
“你知道吗?开封这个城市在宋朝可就是现在北京的地位啊,你能想象所有出来混的大人物都一口河南话吗?这个车站是陇海线第一站,要在这里凭吊宋朝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楚昭如数家珍地道。
“这样你还那么着急走?不如我们留下玩两天嘛,我累也累死了。”段柔叼着烟,吞云吐雾一番,她比从牢里出来的时候更瘦了。
“不走?不走等着诸葛羽封锁全城吗?”
段柔不屑道:“他哪有那么大的能量。国内做什么都要很复杂的手续,他一个外来的警察。”
“是吗?那对面的那部面包车里是什么?等著作案的贼吗?”楚昭推了推墨镜,努了努嘴。
“真的……你怎么注意到的?”段柔问。
“我和一般人不一样。”楚昭不多做解释。
“这还用你说?”段柔经过这些天和楚昭的相处,态度从开始时的害怕敬重,变成了妹妹对姐姐的依赖和娇宠。她不明白楚昭为何会对她好,楚昭只对她说,她比较像妹妹楚襄。但段柔看过对方珍藏的照片,她自己是觉得完全不像。
“从现在开始,你跟在我身后五米。”楚昭将外套翻过,两人很快分开一定距离。但她的话语还是出现在段柔脑海中,“根据我的指示,不要走错。走错,我可救不了你。”
在她们前方是一个旅行社的旅团,楚昭笑了笑,将衣领竖起,遮住下半边脸,戴上观光客才有的印有某某旅游团的帽子。段柔有样学样,两人一起混在旅团走入候车大厅,这是她们一早准备好的行头。
楚昭扫视四周,大厅四个角落都有便衣在关注她,而厕所距离检票口并不远。“阿柔,你去厕所等我命令。”她吩咐道,然后径直向一对帮做情侣的便衣走去。她精神力蔓延出去,大脑飞快运转迅速形成一个梦境漩涡,走在她身边十米的人迅速出现叫人不易察觉的短暂迷煳。
那对情侣警察正小心的扫视四周,却同时做了两人谈恋爱的梦,那个梦晦涩而暧昧,还带着一点点色情,并将他们行动中可能参与的同事都带了进来。楚昭根据出现在梦里的面孔,一一对照周围的旅客,很容易的就找到了七个警察。
她小心扫视,带上耳机连接上警方的波段,几乎是绕着候车大厅走了一圈,那些便衣都被她若无其事的带入梦乡。而后她就发现了更多的人,这么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她一共找到了三十一个警察。“就这么点地方,来了那么多条子。诸葛羽这次下血本了嘛。”
她脑子里飞速仿真着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情况,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到广播室,轻柔地说道:“同志,能帮我广播找人吗?”说着还将一盘卡带递给了对方。
于是紧接着列车室广播里就响起了寻找铁南的广播,在这条广播后,一首不知从何而来的乐曲从车站广播里播放出来。“Beautiful Dreamer, wake unto me,starlight and dewdrops are waiting for thee;Sounds of the rude world heard in the day……(1)
几乎在同一时刻,车站数千人都处于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楚昭在这一瞬间,绕过检票口直奔站台,“阿柔,离开火车站。听我的,马上离开。”
“什么,你说麦卡特尼和斯丁都在成都?”诸葛羽接到艾米的电话,锁紧眉头。
“是的,这两人在成都的闹市区大打出手,引起了广泛关注。有人说麦卡特尼和斯丁是两败俱伤。斯丁看上去伤得更重些,断了一臂一脚。麦卡特尼则是全身而退。”艾米犹豫道,“老大,这是否意味着楚昭最终目的就是成都,我们应该在成都布网等她?”
“让我想想。”诸葛羽沉默了一下,他这一路尾随尽管被动,但的确咬着对方的尾巴,是不可能跟丢的。但是麦卡特尼他们为何会出现在成都呢?
联络频道里,铁南小声道:“都快十点了,火车站人越多我们就越难监控。”
诸葛羽皱眉道:“艾米来电话说,麦卡特尼和斯丁都在成都。你怎么看?”
“这……有点诡异。这里刚发生了血案,就算我们不确定一定是楚昭做的。但我们这一路也不可能跟丢啊。”铁南拍着脑袋,他可不想兴师动众的包围了火车站,却发现对方已近不在这个城市。
“这只表示她们目的地可能是成都,而现在,她们仍应该在开封。”诸葛羽懊恼地走了两步,女人心海底针,他和铁南怎么才能摸清楚昭到底在想什么。他耳边传来一首奇特的乐曲,英文歌?在这个年代火车站很少播放英文歌,何况还是这种诡异的曲风。诸葛羽皱眉望向候车大厅。
这时,警方波段里忽然有人飞快道:“段柔,发现段柔。楚昭还没看见!段柔刚出了第二检票口!”
铁南立即望向第二检票口,皱眉道:“没有发现目标。第二检票口后的警员请确认。”
但是第二检票口的警员道:“我被袭击了。是楚昭,她和段柔正跑向五号站台!”
诸葛羽立即道:“五号站台的火车通想哪里?”
“成都!是去成都的特快!马上就要发车了!”铁南叫道,“艾米,你接管网络我去站台上。”他所处的位置本就靠近站台,冲出值班室飞奔在站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他身边如潮水涌过。
这时又有人道:“发现楚昭和段柔。她们在十一号站台的列车室,车子已经启动!”
“十一号站台的车开往洛阳,老大那边交给你了。”艾米迅速查阅电脑。
诸葛羽疑云阵阵,无奈冲出观察室,从车站大楼里飞奔到站台,前面是一队旅行社的观光团。他沉下心神,将意识发散出去试图接触楚昭的精神力场,但毫无收获。
“这里怕有三四千人吧!”铁南在另一边的站台也是心底茫然,他监控候车大厅时就觉得人多,没想到站台的人更多。
“接站的送站的。当然人多,你还没赶上春运呢!”诸葛羽没好气道,“我们没有权力暂停列车运营吧?”
“肯定没有,我这么点芝麻大的权力。”铁南嘀咕道。
“我虽然能联系一下,但只怕等我找到人,车子已经开走了。”艾米也很无奈。
诸葛羽深吸口气,忽然道:“不对劲,从始至终,我们只听到警员们的汇报,但没有见到楚昭她们的影子。这不对劲。第一个汇报的警员在哪里?”
“在候车大厅,是男女两人组”艾米迅速在警方频率呼叫对方,但没有人应答。
诸葛羽沉着脸,大步跑回候车大厅,发现那队男女正忘乎所以的拥抱在一起,发出轻而甜蜜的鼾声。他再扫向四周,视线里至少有六七个警察都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我们被耍了,刚才是她故意让公安报警。”
“你是说他们没上车?”铁南仍在一个站台一个站台的寻找。
“这很难说,至少刚才他们不在二号检票口,不在五号和十一号站台。”诸葛羽有些恼怒的握拳,这兵抓贼的游戏他真受够了。
“老大至少我们猜到他们是作案后立即撤离,所以她们总要坐火车的吧?”艾米小声安慰。
“不。”诸葛羽苦笑看着前方的道路指示,这里可不只是火车站,还有长途客车,她们随时都可变换交通工具。
他急匆匆跑去长途汽车站,这里哪有什么线索可找。艾米紧急申请了搜查令,将停在客运区的大巴小巴都搜了一遍,亦没有收获。铁南忽然用力拧了胳臂两下,又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懊恼道:“这次不是做梦。”
诸葛羽吸了口寒冷的空气,冷静一定要冷静,没人知道她们是否还在这里。他将方才发生的所有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不对劲的只有那首古典乐,之后就是警察虚报敌情。那首乐曲是楚昭用来催眠目标的。所以当时她的确是在候车大厅,而且去过广播室。诸葛羽立即让铁南去确认这个消息,脑子继续盘算着,几乎没有正常人能抵挡这女人的梦境攻势,即便围住她了又能如何?
“老大,广播室刚才播放的卡带是史蒂芬·福斯特的《美丽的梦神》。楚昭刚才果然在这里。”铁南汇报道。
美丽的梦神……追赶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追赶一个个纠结无助的噩梦。
这时一个久违了的声音响起,“诸葛羽,你现在变得愁眉苦脸的干嘛?一定都不像原来的你了。”
诸葛羽惊喜向不远处望去,一个衣着考究,脸型微胖的外国人正站在不远处向他微笑。“老大,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而这个胖子身边还有一脸疲惫但身形依旧笔挺的卫先生。
(十)
“你怎么会有闲工夫,到大陆来看我?”诸葛羽带着铁南他们前往包公祠。去拿包公祠一案的资料。在飞速行驶的汽车上,他终于能和他的老大,异现场调查科的创始人丹尼·肖恩打招呼。
这个世界上让诸葛羽尊敬的人不多,龙家的赵东临是一个,ECIS的肖恩是另一个。这个发福的老头当年是名震世界的魔武双修法师,凭借一己之力创建起ECIS,跟在1993年退出国际刑警组织后,开始第二次创业。
肖恩道:“我本来在日本开会,无意中遇到了在轮回之塔打擂台的时飞扬。听说你这里忙得焦头烂额,就来看看你。当然,他给我说过案子,我对楚昭这个梦境能力者算是了解了大概。”
“靠,就是这个?”
“当然,还因为这里有法兰克·斯丁。他是敏感人物,中国和日本虽然距离罗马很远,但那边的人毕竟不放心诺兰家的残余势力。我抹不开他们面子,所以就来看看。”肖恩轻描淡写道。
“我猜也是。自从看到斯丁那大僵尸,我就知道梵蒂冈的人不远了。但他是查理的旧部,你会手下留情吧?”诸葛羽笑道。
肖恩道:“这要看他表现,他如一心投靠山口静仁,那自然不会有他好果子吃。”
诸葛羽道:“那你应该去成都,怎么来开封了?”
“斯丁被派去上海对付楚昭,我到了上海结果晚了一步。在机场遇到了卫先生,于是跟着他来了开封。”肖恩耸耸肩道,“我没想到楚昭在开封,斯丁却在成都。好在也没关系,你我很久不见。诸葛,真的很久了。”
“得了,我来开奥隆戈监狱时,就是你帮我开的手铐。哪也没多久。”诸葛羽抬腕看了下手,戴手铐的感觉可不好受。他靠近肖恩,“我私底下问你一句。你有没有斯丁的联系方式?”
“我怎么会有?”
诸葛羽笑了笑,道:“但如果必要,你总能联系得上吧?”
肖恩瞪了他一会儿道:“你不是没有心灵倾听了吗?怎么还是像什么都知道似的?”他掏出一个魔法电话,“这条线是查理当年留下的,可以联系上他。但就算联系上了,你能跟他说什么?”
诸葛羽不理他,颠来倒去看了遍通讯器,问:“怎么用?”
“在水晶屏幕上用手写上他的名字就行。”
“居然还是手写拨号,真先进。”诸葛羽食指划过屏幕,听了下信号:“莫西莫西。我找斯丁。”
噗!铁南被诸葛羽的日文招呼雷到,一口茶水喷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忽然变得异常安静,然后法兰克斯丁沉声道:“诸葛羽?”
“你居然记得我的声音。”
“你怎么会有这个电话?”斯丁问。
“肖恩到了中国。”诸葛羽慢慢道,“就在我身边。他为什么来,你比我清楚。”
斯丁冷笑道:“因为梵蒂冈不想我在外面行走吗?一个僵尸走在外面,会让人怀疑他们的上帝?”
诸葛羽道:“得了,他们才不担心上帝,他们不想看到是因为不想在这世上再看到诺兰家的人。而我打电话来,只想问你一件事。你现在是诺兰家的斯丁,还是静龙社的大僵尸?”
“区别是什么?”
“你说呢?”诸葛羽反问。他这么一问,肖恩也不由凑过来认真听着。
斯丁沉默片刻,沉声道:“诸葛羽,我没有义务给你解释。但我知道3年前,你为我们诺兰家出过很大的力。所以我告诉你,我当然还是诺兰家的斯丁,但静龙社在我最苦难的时候保护了我。我有义务对山口静仁报恩。”
“既然我和你有老交情,你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诸葛羽慢慢问,他脑海中浮现了许多往事。当年他从和查理诺兰合作,到对抗为敌,又化敌为友。最后眼看查理诺兰身亡,而和这个大僵尸也曾激斗过。
“问。”
“你们这次来,是为了杀楚昭,还是为了找X药剂?楚昭目前不在成都,你们为何要去那边等她?如果丹尼肖恩要你离开静龙,你能做到吗?”
“你功课做的不错。我们这次既是要得到X药剂,也要杀楚昭。而我到成都是为了找其他人。”斯丁笑道,“至于其他问题,我心情好的时候再告诉你。”
诸葛羽看着挂断的魔法电话,他不是去找楚昭,那在这个时候谁那么重要?
不多时,他们来到包公祠的凶案现场。龙头虎头狗头三口铡刀边真的放着一把大铡刀,身首分离的尸体,横在铡刀边,满地鲜血已经冻成了冰渣。
“两个女人扛着那么大的铡刀半夜到这里杀人,她们还真是不怕麻烦。如果说她们之前是在报复欺负过段柔的人,那这次还真是很仪式化。”铁南退出大厅,望向周围的院墙,半夜来到这里真是阴深深的。
“不,或许之前那几个死者都和段柔有关,但这个,这个应该不会。段柔从没到过开封,而且这个老头子好像也没有到过上海的记录。”因为这一系列凶案都和段柔有关,卫先生特地从香港赶来。
“之前的死者有的在少管所里,有的在日本,有的在段柔少年时期,都曾侵犯过她。”铁南慢慢道,“我不鼓励报复犯罪,但有时候某些人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付出代价。在深入挖掘前,我们不能保证这人和段柔无关,但发散去想,也许这人是和楚昭有仇呢?”
卫先生点头道:“这倒也很有可能。只可惜,这两个女人每到一座城市做一个案子就走。我们追得实在太辛苦了。”
“追女生本来就是辛苦的。”铁南叹了口气。
“你看上哪个了?”卫先生有意无意的瞟了他一眼。
“呃……”铁南苦笑了下,没有回答。不知为何,他脑海中呈现出段柔光洁的胴体,最近经历的案发现场越血腥,他就越想念那个女人。
不远处的丹尼肖恩看着他们这边,笑道:“铁南怎么样?合用吗?他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异能,遇到硬仗有点尴尬。”
“他做事很勤恳,这次是特殊情况,楚昭的确不好惹。”诸葛羽摇头。
“但是。”肖恩正色道,“我看得出他情绪上有些问题,似乎被什么困扰着。他在办案过程中遇到了什么?”
“我们都被楚昭的梦境控制过,只是每个人经历的都不相同。我不清楚他经历过什么。”诸葛羽皱眉看了眼铁南,“你看出了什么?”
“他被深度催眠,可能会做一些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事。”肖恩慢慢道,“但要破解很容易。”
诸葛羽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之前有见过会制造梦境的人吗?”
肖恩眯起眼睛慢慢道,“很久以前,在意大利有个神父在布道时,可以让人产生身临其境般的梦幻感觉。可以让上帝和子民交流。梵蒂冈让他一直做到了红衣主教的位子。甚至还参与竞选过教宗,可惜没选上。被人揭发说他靠的异能掌控他人的精神世界。”
“如此掌控人心还会选不上?”
肖恩道:“你知道的,梵蒂冈有各种强大的老家伙,只要精神力比他强大,自然就不会被控制。他一个没有背景的小人物,躲在暗处做事,还可能为所欲为,一旦真的想要君临天下,自然会被各大势力所不容。总之,后来,人们用拉丁语la gente so?ando,来形容这种能力,也就是织梦者。”
诸葛羽问:“E神数据库里,对X药剂有记录吗?当然我查了数据库,没发现资料,但八十年代加藤不二那么嚣张,应该多少有点记录吧?”
“这是机密,你这个级别当然查不到。”肖恩手指点了点脑袋,“这些内容我都藏在自己脑子里。”
“这他妈的就危险了。你最近不是记忆力衰退吗?”诸葛羽好气又好笑。
“这……哎!所以我想要个接班人。”肖恩捧着肚子,慢条斯理道,“关于X药剂,我只知道两点,第一,没有成品,所有市面上的都是试用药剂。第二,最终药剂的方程序,被一个叫柴华严的人拿走了。那个人在泰国、日本、美国分别生活过一段日子。有报告说他最后回了成都,但最后这消息并没有落实。”
“成都……你是说?这会不会就是斯丁他们去成都的理由?”诸葛羽深吸口气,“这个,绝不可能是那么巧吧?”
“这谁知道?赞美上帝,他的安排永远都是那么有技巧。”肖恩眯着眼睛,扫向景区外,“大陆的妹子,一个个都挺水灵的啊。中国真是好地方。”
“别走神,你手里有柴华严的资料吧?”诸葛羽拍了拍肖恩肩膀。
“当然,否则你以为我来找你做什么?”肖恩从口袋里变魔术一样拿出一份厚厚的资料,“我保证,就算是龙家也没有那么全的资料。因为八十年代,飞利浦隆曾经对X药剂很有兴趣,他专门研究过。”
诸葛羽翻看着资料,皱眉道:“根据你们的记录,柴华严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成都开研究所。如果楚昭想找他就一定会去成都。所以,麦卡特尼,法兰克斯丁,以及日本静龙社的人都去了成都等他们。”
“可以这么认为。”肖恩反问,“难道你不这么看?”
诸葛羽沉默不语,经过近一个月和楚昭的周旋,他不信这女人会那么容易被人看穿。
这时,时飞扬忽然打来电话:“诸葛羽,我发了封邮件给你,是关于加藤不二的。我马上有场比赛,比赛后我们再说!”
不等诸葛羽回话,那边就断线了。诸葛羽扭头问肖恩:“你在日本见了时飞扬,觉得他的异能到底是怎么丢的?”
“他的异能并未丢失,只是部分记忆缺失了。即便找回了那部分记忆,依然会给他日后带来许多困扰。因为人脑这东西是不能受伤的啊。”肖恩叹了口气。
居然有那么严重。诸葛羽挠了挠头,叫道:“铁南,我这里有几份资料,你分析下!”
将ECIS、国际刑警、大陆警方,三份档案放在一起,柴华严的轮廓慢慢展现。而随着他的生活轨迹逐渐清晰,八十年代X药剂事件也逐渐明了。
七十年代末,日本经济起飞,黑鹰会创建的飞鹰株式会社雄霸东亚叱咤一时。其科研部的负责人是加藤不二。说到加藤不二或许现在知道的人不多,但说到他的弟弟,也就是现在静龙社第一高手加藤信长的名字则是如雷贯耳。
在七二年,中日邦交正常化后,加藤不二作为第一批交流学者来到中国,他在中国和柴华严创建了友谊,所以在1983年他再次来到中国时,很自然找柴华严作为他的助手。他们研究的课题名义上是感冒药的研发,实则暗地里进行人体试验,研究异能的传承技术。
加藤不二在世界各地都招收有弟子,所谓“弟子”、“助理”,只是称呼不同,他们实际作用都是替他寻找合适的“试验对象”。试验对象要求,一、必须是未满十八岁的青年人;二、必须没有会惹来麻烦的家世背景;三、必须拥有较高的智商。
柴华严作为他第一批弟子有没有服用“X药剂”,并没有记录。只是在苏耀和柴华严的对话中,柴华严表示自己服用过,证明药物并无副作用。
八十年代中期,加藤不二在中国找了楚昭,不知为了什么,他决定带柴华严和楚昭回日本,而且是选择坐船。
“这里我要补充。”电话会议的另一端时飞扬道,“据我们所知,黑鹰会在八十年代中期发生内讧,导致加藤不二只能偷渡回国。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清楚,但加藤不二选择的远洋轮在大海中遭遇暴风沉默。加藤不二因此身亡,他的弟弟加藤信长因此反出黑鹰会,投奔新崛起的组织静龙社,加入山口静仁麾下。并与四年后,将黑鹰会彻底铲除。话说回来,到了日本我才发现静龙社的实力比之前认为的要强的多,日本各阶层几乎都逃不过他们的影响力。这几天,我一口气从轮回之塔三十二层打到七十九层,几乎每一层都有他们静龙的人。”
“轮回之塔一共多少层?”艾米问。
“一百零八。”
“好了,你别岔开话题,让铁南抓紧说完。我们一会儿还有比赛呢!”雷萌拽住了时飞扬。
铁南等了一会儿,看他没有要补充的,才继续道:“大背景就是这样,现在我们回头说楚昭。有理由相信,楚昭他们是在八十年中期认识的,根据苏耀和雀叔的口供,楚昭和柴华严的关系不简单,可能是情侣关系。那么楚昭有可能是柴华严介绍给加藤不二的,她有没有服用X药剂?我觉得她有。但是,根据她在海船上被贩卖,后来又加入了马戏团到日本去,这表明可能她的异能在那段时间并未掌握,或者说并未形成。但既然加藤不二一早就准备将其带回日本,说明她对研究有一定的重要性。”
雷萌道:“分析那么多有什么用?我以为我们必须要弄清楚的只有两点,就是下一站楚昭会到哪里,什么时候到。”
铁南继续道:“楚昭的逃亡的目的地,目前最有可能的是成都。这个观点是基于柴华严的活动时间表。1982年柴华严来到成都,大约一两年后他认识了楚昭,并把她介绍给了加藤不二做真人试验。1986年他们一起坐船去日本,半路遭遇海难,落入雀叔和苏耀的手里,加藤不二死。同年楚昭被卖去泰国,而柴华严说服苏耀任由其平安离开后去了日本。而大约在1990年,静龙社彻底击垮黑鹰会,柴华严回了大陆,他在北京逗留了四年,然后去了成都开了一家心理研究所。理论上他现在应该在成都。”
“如果他在成都,我们就应该能找到他。但现在没有线索是什么意思?”时飞扬提出反对意见。
“那家用他名字注册的研究所的确存在,只不过现在所长不叫柴华严,是个叫武月的女人。”诸葛羽下结论道,“不管如何,我们要去一次成都,唐师道已经先去了那里给我们打前站。他是四川地头蛇,有他的关系会方便不少。时飞扬,你那边的特训进行的怎么样?我需要你回来。”
“你介绍的端木泽的确有一套,我现在每用五次瞬移能成功一次。雷萌就进步不大。”
“呸!我现在明白异能如何主动释放,明明有很大进步好不好!”雷萌抗议道。
“这里的格斗很有趣,不少对手都很难缠。格斗家的水平一点不比天下竞技场差。”时飞扬话锋一转,“这几天不少隶属于静龙的高手都厉害了,有消息传他们去了大陆,据说是加藤信长和小林庆时带队。你说他们是不是为了楚昭?”
铁南不解道:“这个,为了一个楚昭,用得着加藤信长和小林庆时?他们可是天下武神排十大的人!更何况法兰克·斯丁都已经在成都了。”
“小林庆时我在到日本之前根本没听过这个人,原来他们口中轮回之塔顶端的小林大人,居然是天下十大?”雷萌吃惊道。
“那当然,小林庆时是加藤的师弟。被誉为他们天地流里最富天才的家伙,一直在和加藤信长争夺门主继承人的位置。”铁南如数家珍道,“据说加藤以地字入门,小林以天字入门。”
雷萌道:“我倒是对他们的师父更感兴趣。有这样的弟子,那师父得多强啊?”
“如果说不为了楚昭,他们会否是为了找柴华严?”艾米翻看这一份新到的报告道,“有长途司机报告,两个酷似楚昭和段柔的人到了洛阳后,换车去了成都。我们一直以为她是回老家找老柴。那是否其他人也都是这个目的?毕竟楚昭不可能掌握X药剂的秘密,真正有机会做加藤不二继承人的是柴华严。”
艾米道:“我把有关柴华严和楚昭的生活轨迹交叉分析后,发现成都、西安、广州、上海都对他们有特殊意义。上海、广州楚昭都已经去过,现在就剩下成都、西安。城市里有他们轨迹的地点我们已经做成了表格。而据我们所知法兰克斯丁和麦卡特尼都在成都。”
诸葛羽敲了敲桌子,低声道:“现在我布置任务。铁南、你先一步出发去成都,找到唐师道打前站。艾米你去西安,时飞扬和雷萌做第一班飞机飞上海,然后转机西安。”
“那老大你呢?”艾米问。
诸葛羽道:“我和肖恩有些事要处理。这些城市的警方我已打好招呼,他们会密切关注长得像楚昭和段柔的人。”一直安静坐在角落旁听的肖恩微笑点头,诸葛羽又道,“时飞扬,你最后这轮比赛打完,给我个电话。”
雷萌道:“问句不合时宜的话,如果我们遇到静龙的人杀楚昭,我们该怎么办?让他们杀,还是赶走静龙的人抓楚昭。”
“抓人第一,如果情况危急,你们可以随机应变。”
“我是觉得楚昭的身世很可怜,抓她归抓她。但如果日本人要杀她。我肯定不许。”雷萌叹了口气。
铁南注意到肖恩在翻看的是最新的《天下武神周刊》,问了句:“现在前十都有谁?”
“1艾哲尔、2光·恩廷斯、3约瑟·罗斯佐夫、4孔雀、5加藤信长、6比尔·克罗斯、7鲨克·灵顿、8暗·恩廷斯、9小林庆时、10麦卡特尼。”肖恩将杂志递给他。
“十一位是唐师道,十二位是秦寥落。中国人没人能进前十。但唐师道为何排名在麦卡特尼后面?”
肖恩道:“天下武神更多的是杀手排行榜,而麦卡特尼躲避我们ECIS的追捕大半年,且刚复出就在大街上和法兰克斯丁大干一场,让他顶掉之前的梅恩李克菲林非常合理。”
呃……躲避我们ECIS的追捕大半年,铁南摸摸鼻子,这是说楚昭也很快就能上榜了吗?
肖恩走到他身边小声道:“小子,别担心,我也会去成都的。”
(十一)
一个身材矮小,蓄有短须的加藤信长透过落地窗的玻璃,俯瞰上海外滩。他一身武道服,穿着夹脚拖鞋,一柄青色长刀摆放一旁的桌案上。
敲门声响起,一个俊朗的青年拉开移门,半跪在榻榻米上,“信长大人,在日本的E科探员已经启程回中国了。法兰克斯丁目前仍没找到楚昭。你说她会否不在成都?”
“盯住诸葛羽,他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那个家伙几年前我曾在伦敦和他见过,他就像条猎犬,绝不会跟丢楚昭,他既然没有启程去成都,说明有其他线索。”
“是的。另外就是前几天还在日本的肖恩去了开封见诸葛羽。一旦他们先我们找到楚昭,这会是一场恶战。”青年说道。
“这里虽不是日本,但这里是亚洲。”加藤信长道,“我们亚洲人要有自己的尊严,柴华严和楚昭必须要死,不管谁来都没有用。但是ECIS的确是个很厉害的组织,他们即将在亚洲拓展势力也是无可阻挡,所以西野君,我想让你在这次事件后加入他们的日本分部。”
“信长大人……我对静龙忠心耿耿!”西野明沉声道。
“正因为如此,才让你去。E科的日本分部必须有我们自己人。”加藤信长微笑道。
“是的。”西野明无奈道,“我了解了。”
“只要不换领导人,ECIS的力量终究是在欧洲为主。若是我们能接管亚洲的E科,那实在是太好了。”
“您的意思是?”西野问道。
“乘此机会杀死诸葛羽,亚洲自然会有新的人来管。而新的人要强过诸葛羽基本没有可能,那时候日本E科就能接管亚洲。”加藤信长看着西野,“这次我替你杀死诸葛羽,之后的路就靠你自己了。”
西野明露出斗志满满的表情,忽然手机响起,听了一下,他低声道:“麦卡特尼消失了,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加藤信长皱眉想了想,站到地图前,缓缓道:“让各城市的人打起精神。如果要我来猜,或许这武神猎人才是和楚昭走的最近的人。那么楚昭可能真不在成都。”
“要通知斯丁吗?”西野问。
“不用,他毕竟不是自己人。”
这是离开开封的第五天,楚昭她们几经辗转来到了西安城,大半个中国因为她们这双女子风声鹤唳,但此时的西安是个艳阳天。
楚昭站在西安城外的某处城墙下,感叹道:“整个西安都变化好大,还是这里保持原貌。”
“你十年没回来了,当然变化大。”段柔不解道,“完全不觉得这古旧的城墙哪里好看。这城市不是已经翻新了许多景点吗?那边改的很大气很不错啊。”
“那只是翻新的城墙。90年代开始大陆翻新建设了很多古迹,可惜大多数施工者都不明白,古迹翻新后,就不能算古迹了……”楚昭叹了口气,朝那半截城墙后头的一座小木楼走去。
木楼挂着个牌子,叫做“非常态实验室”,段柔喷笑道:“干嘛不直接叫变态实验室啊!”
“你在这里等着。”楚昭则闭上眼睛小心感觉了一下周围,才走进去转了一圈,“我要找的人不在。”她面色有些古怪。
“姐姐,你这么转战千里的,到底是为了找谁?”段柔嚼着棒棒糖,她和楚昭一路亡命,多少能够感觉楚昭的目的,只是楚昭从未给她做具体解释。
“我在找一个和我有很多过去的男人。”
“仇人?恩人?还是旧情人?”段柔微笑问,“我看是旧情人。因为从头到尾你没说过他一句坏话。”
“这个……”楚昭叹了口气,“他就是把我贩卖去泰国的人。”
段柔张了张嘴,苦笑道:“阿姐,如果你想谈谈,就跟我说吧。憋在肚子里不好。”
楚昭淡然道:“但他也是我的旧情人,很旧很旧。我走遍万水千山,去日本,跑上海,就是为了找他。”
“阿姐。你把我弄煳涂了,那我们到底是来算感情债,还是来报仇的?”段柔挠头。
“都要算。我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西安是他最后可能在的地方,还真被我找到了。”楚昭看了下表,“这一路走过去要十多分钟,就给你说说我们的故事吧。”
“这个……异现场调查科的人会追来吗?我们抓紧时间比较好吧?”段柔忐忑的扫视了四周。
“还记得水生渔港吗?我在那里给E科的铁南脑子里留下了一点东西。”她不等段柔开问,就解释道,“类似一个警报系统,只要他靠近我在的城市,我就会知道。目前他离我还很远很远。而且,你跟了我那么久,有些事该让你知道了。”
“那就说吧。”段柔很温柔。
楚昭笑了笑,到路边买了个瓶汽水,在这寒冷的冬天她居然一口喝光,然后就仿佛回到了成都那个炎热的夏天,她眯着猫儿般的眼睛,慢慢道:“我认识他就是从一瓶汽水开始的。”
“你叫楚昭啊?我叫你小昭好了!比较温柔贤惠。”路灯下那个斯文的大男人处理好伤口,拍了拍她的脑袋。
“为什么小昭比较温柔贤惠?”
“你没看过《倚天屠龙记》吗?里面的小昭就是一个美丽温柔贤惠的小丫头。”
“呸,我只要美丽,不要贤惠。”她撇了撇嘴。
“那是在一九八四年的夏天,我刚从少管所出来。父亲死后,家里一团糟,所以就整天泡在外面的迪厅里。有一天又和一群小流氓闹了起来,被打破了头。当时街头的混混有不少练家子,拳头很硬我根本不是对手。我被一个汽水瓶爆开了头,这时老柴出面救了我。”
“他是出来混的?”段柔问。
“不,他只是掏钱帮我还上债。然后想带我去见妈妈,他说他是妈妈的心理医生,妈妈状况不太好,希望我回去看看。而我懒得理他……他就每天跟着我出去混一连十天,而且并不对我说教,还好吃好喝的应酬我。我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他又不欠我的,对吧?所以就答应回去看妈妈一次。我妈妈是个贱女人,为了钱天天和爸爸吵架,爸爸出事那天就是因为和她吵架才离开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我答应回去看她,但前提是老柴必须帮我找到妹妹。”
“就是那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妹妹?”
“是的,楚襄。襄儿是个单纯的孩子,父亲死后我尝试去过不良的生活,她则想要模仿我。只是她天生善良,过这种日子只能是毁了她。我做了个坏榜样,一辈子都在为此后悔。”楚昭露出淡淡的悲伤,“八十年代的成都,要找一个鬼混的坏孩子并不难。因为能混的地方就那么几个,不多的游戏厅录像厅、数的过来的舞厅。我在三个月前和襄儿分别,听说她去了城南。但我和老柴走遍了成都却没有找到她。后来我们得到消息,她被拐去了广州。于是我决定去找她。老柴说他会陪我去,但我必须先去看一下我妈妈。于是……我去了。”
“有什么不对劲吗?”段柔感觉出她语气的变化。
“那是一个日本人开的研究所,不知为何还有一个疗养院隶属于它。我去见母亲,在填写亲属资料时,附带的去测了智商并检查了身体。虽然我感觉怪怪的,但老柴总是很有说服力。他总是如此……”楚昭停顿了一下,“老柴叫柴华严,他是西安人,他父亲老来得子,因为有他前,曾去华严寺烧香,所以给他取这个名字。他小时候是在和尚庙里念书,所以很罗嗦,很爱说大道理。”
“检查身体,然后呢?”
“见过妈妈后,他带我去见了他们研究所的外国专家,加藤先生。”楚昭笑道,“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十五岁就离家出走,十六岁被男人骗坠过一次胎。那一年我十七岁,觉得自己什么都经历过了什么都懂。却不知,一早就是羊落虎口。”
“他们怎么你了?”段柔摸了摸阿姐的胳膊。
“他们……没怎么我。老柴带我去广州找到了襄儿,然后我们一起回成都。这一路上,我发现他才是真的什么都知道,而且是对我完全没有恶意。于是开始相信他,几乎是全心全意相信他。我自信自己长得还不错,就开始勾引他。”
“于是……”
“于是我失败了,老柴说我还小,他如果对我下手会有罪恶感。”楚昭已经完全陷入回忆了,“于是我对他说,再过一年,等十八岁了就要嫁给他。我很认真的说,拉着妹妹作证。”
“他妈的,如果他后来骗了你,我们两个还真是像。童杰那畜生一开始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段柔嘟囔道,“骗子都是这样,先是甜言蜜语道貌岸然拍胸脯许承诺,最后将别人都当做垃圾丢掉。”
“我回到成都,加入了他们研究所的实验班。实验班的学生来自全国各地,而我和妹妹在父亲死了三年后,第一次回到妈妈身边,重组了家庭。我们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但那又怎么可能?于是老柴又作为好人出现,直到妈妈病逝。这时我十八岁了。我很忠诚地再一次把自己放到他嘴边,这一次他答应了,我好开心啊。”
“他妈的,这个男人实在太坏了,居然能让那么漂亮的姑娘求着要她!靠!娘希匹!”段柔恨声道。
“若只是这样,我也没啥好抱怨的。毕竟我是真的喜欢他。不,应该说那时候已经是疯狂爱上了他。当时的我就是一个青春期的小女孩,每天做着未来一定会幸福的美梦。如果可以,我多希望那个梦永远都不要醒啊。”楚昭慢慢道,“我在研究所参与加藤博士的课题研究,那是一种增强人体机能活力的药物试验,为了他我甚至自己也参与到了药物注射中。因为他说,他注射了,希望我们能一起变得更好。女人……真是不经骗。我甚至让妹妹也参与进来,一起注射那个不知道有什么副作用的药物。”
“爱情是盲目的,这个怪不得你。只是,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药物有毒?”段柔问。
楚昭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道:“我一连注射了三次,间隔三个月。什么都没发生。但在最后一次注射后不久,我怀孕了。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因为他说……注射后怀上的,不知会生出什么样的怪物来。我不肯,他也不让步。于是我们大吵了一架,我离家出走,离开研究所。我在外晃荡了一周,回来时想跟他说吵架是我不对,但我还是想要这个孩子,而且希望他能做孩子的父亲。因为我知道没有父亲的孩子有多可怜。”
段柔听到在这里也是眼睛一红,“可是……”楚昭苦笑了下,“我回来却发现他和我妹妹搞上了。”
“什么?”段柔吃惊地看着对方,不一直说楚襄是好孩子吗?
“原来我妹妹也疯狂的爱着他,一年前,他不仅将我从不良少女的边缘拉回。还将我妹妹救出火坑,崇拜他的一直都不止我一个。”楚昭苦笑道,“而他想睡的女人,也从来都不止我一个。”
“禽兽!”段柔怒道,“你后来怎么处置他的?”
“我……于是我又大闹了一场。但大闹又有什么用?这时加藤老师来给他打圆场,跟我说老柴这种对性的需求是一种病,而他认识我以后,这种毛病已经许久没犯了。只有我能控制住他。他还鼓励我们和好,并生下宝宝。然后……我就傻呼呼的听了,真的和柴华严和好。”
段柔忽然明白,楚昭说的这些苦难是没有尽头的,随着之后楚昭被卖到泰国,这只是刚开始而已,她难过地道:“阿姐,我错了,我不该问你过去的事的。我们别说了,好不好?”
“女人的苦真是无有尽头,十月怀胎苦,一朝分娩苦。骨肉分离苦。”楚昭指着路边那所医院,“我当时住的地方,距离这家医院只有十分钟的路,但我却不能到这里来生孩子。”
“为什么?”
“因为我们决定生下来,但不抚养他。因为老柴陪了我五个月后,忽然良心发现的跟我说,我是第一个注射了药剂还怀孕的女人,我们的孩子会被加藤带去日本做研究。这也是他的孩子,他不忍心自己的孩子被拿去做小白鼠。所以,我们决定偷偷生下送走,对外则宣布孩子流产了。当时正好加藤博士在日本的组织发生了动荡,他没有空管我的事,所以就这样,我们为了瞒过他,甚至不让孩子跟我们姓。而之后,我和老柴决定脱离他,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那你又是怎么上的海船?”
“因为加藤不二还掌握有我妹妹楚襄,他以我妹妹作为威胁,逼着我们和他一起去日本。”
“你妹妹这样对你,你原谅她了?”
“她是我妹妹呀……不原谅又能怎么样?这时我才知道大多数接受他药剂注射的人都活不过两年,我、楚襄和老柴是他最为成功的一批试验品。他必须带我们去日本,只要通过最终试验,他就能批量生产药剂,帮他的组织度过难关。但就在那个时候,他组织里发生内讧,有好几批杀手来大陆杀他。他只能带着我们坐海船偷渡去日本。”说到这楚昭的嘴唇微微颤抖,反复又回到了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那一夜有暴风雨,加藤不二旧伤复发,在船舱里不停痛苦的吼叫,我和老柴决定送他下地狱。但是……我们三个加一起,也打不过他。最后,船沉了,,而在这个过程里,我妹妹楚襄死了。他带着我们俩坐救生艇漂流,在我们遇到一条走私船时,他也差不多完蛋了。”
“后来呢?这么说你们应该自由了。”
“自由个屁,老柴那个畜生,转身就把我卖给了香港人。自己带着最后那点X药剂,孤身离开海船去了日本。”楚昭恨得咬牙切齿,“他真没姓错,他姓的就是豺狼的豺。”
“那时候,你不具备现在的能力?”
“我在泰国被卖入一个马戏团,里面有一个不错的老头子,虽然好色猥琐,但在团里很有地位,我就以身相许,并且从他那里学习了催眠术。结果……居然就激活了我的异能,催眠术也变得越来越强大。”
“真是走到哪里都有坏男人!”段柔问道,“柴华严也应该有异能吧?他是什么能力?”
“这我也不知道,我和他在一起时,他没有异能,我也没有。”楚昭停下脚步,到路边买了一束花。
“你来这里,是不是表示柴华严在这个医院?华严医院?”
“是的,他病危住院呢。阿柔,你不用跟进去了。我想独自去见他。”楚昭深吸口气,她居然觉得有些紧张。
“你是去……杀他?还是?”段柔真的不想让她一个人去,“柴华严四十岁还不到,怎么会那么早就病危住院?”
“我也不知道。”楚昭对着路边的玻璃橱窗整理了下头发,微笑道,“阿柔,X药剂有毒,异能使用的代价就是透支生命。我们都活不长久的。我最多还有一年的命,你知道吗!还有一年而已。而他,病危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那我在外面等你,如果一个小时你还不出来,我就冲进去救你!阿姐,你答应我一定要回来找我!”段柔忽然眼眶里都是泪水,那么多年楚昭是第一个真心对她好,而且还不束缚她的人。
楚昭轻轻抱了抱她,将一把手枪放在段柔大衣里,“我爱你,丫头。”
这时街边的音像店里飘出一首《老情歌》,“人说情歌总是老的好,走遍天涯海角忘不掉,我说情人却是老的好,曾经沧海桑田忘不了……”楚昭眯着眼睛看了眼天空,是呀,我就是忘不了他,才会到现在都没搞清,来见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段柔看着楚昭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无比孤独,她看着阴沉的天空,这是要下雪了吗?
(十二)
【楚昭很容易就找到柴华严的病房,老柴现在的名字叫吴翼,吴是他娘家的姓。他住的是一间两人间的病房,但只有他这一个病人。楚昭走进病房时,他正在沉睡。女人并不着急,搬了把椅子坐在对方身边,端详着这个十年来不断诅咒的男人。四十左右年龄本该风华鼎盛,但他皱眉酣睡的样子确实那么衰老,病例上写着脑瘤晚期。
楚昭忽然想到那一年,自己刚生好儿子,醒来后看到老柴坐在身边的模样。那张清秀的脸上苦闷和幸福并存,叫她这个出为人母的少妇着实又心疼了一番。他就是个一辈子不论做好人还是坏人,都过不踏实的家伙。
“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你。”柴华严忽然睁开眼睛,他睡眼惺忪,眼角都是泪水和眼屎,一开口吐沫就溢出来,根本就像个垂死的老人。“我听说,你,一路上都在被追赶,辛苦啦。”他气息短促,说话断断续续。“老天对我不错,让我在死前还能见你一面,脑瘤真是种麻烦的病。”
楚昭笑道:“这话说的。我也是快死的人了,脑瘤没什么了不起,我们得的是一种病。九个月前,我在锁龙监狱被检查出脑瘤,只不过我操控了那个医生不让他记入档案。”
柴华严咳嗽了一下,道:“我们的孩子,还好吗?我每天做梦都梦见他。”
“很好。我上个月刚在香港见过他。未必很幸福,但是很安全。而且比一年前我看到他时长高不少。”楚昭微笑道。
“真好呀。”柴华严亦随着微笑,然后两人就相对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柴华严道:“你来找我,本来是为了杀我吗?”
“我不知道。”楚昭微笑道,“你觉得呢?不为了杀你,我还能为了什么?”她小心扫视对方的意识,感觉对方并没有隐瞒什么。这种问答只是随意的问答。
柴华严道:“为了解药,你,以及其他追赶你的人,那些同样在找我的人,应该都以为我有解药吧?”
“他们都是这个原因?到底多少人需要解药?多少人注射过X药剂?”
柴华严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一道道散开,“多少人?很多很多,只不过不是每个人的体质都能承受这玩意儿。当年海船上的苏耀真是狗屎运,没想到这种不是给成年人用的东西,他居然能有效。”
“我扫描过他的意识,他的身体也有问题。”楚昭看着天花板,低声道,“老柴,你当年为何在海船丢下我?”
“当年……我不是要丢下你。当年,我只是希望你离开我。”老柴慢慢道:“加藤死后,他们必然会追杀我们。和我在一起,太不安全。”
“你把我丢给人贩子就安全了?”楚昭冷笑。
“那样的境况虽然绝望,但是你总是能平安的。我了解你的生存能力,但若你跟我去日本,那就危险上十分。”老柴一脸遗憾。
“我们难道不能去太平洋上找个小岛?”
“天涯海角,他们都会追杀我们。那时候的黑鹰会,谁惹得起?”柴华严痛苦道,“所以我去了日本本土,编了个劫后余生的故事。在他们研究所里继续工作,一直做到黑鹰会分崩瓦解,我确保他们不会再对自己构成威胁才离开。”
“那时候你也没回来找我。”
“我有。1990年的时候,你还记得你们马戏团在东京有一场圣诞演出,那时候你收到了一束康乃馨吗?”
“我……记得!”
“那就是我。我觉得你在马戏团,比跟着我幸福,于是我就走了。回国了。”老柴深深吸了口气。
楚昭来回踱了几步,脸上显出迷茫。
“如果你是来杀我的,我等的就是你。最近我一直梦到你,梦到我们的过去。但每个梦结尾的时候,都是你杀死了我。我理解你恨我。也许死在你的手里,是最好的结局。”
“对你来说,的确是最好的结局”楚昭冷笑道:“我这么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你了?”
“如果你也得了这种病,现在不杀我,就没有机会了。”柴华严挑衅般地说道。
楚昭拳头握紧,“这种病是很痛苦的,全身的器官随时都会出血,每天睡觉的时间不超过两小时。但除了脑子里那点东西,身上检查不出任何病毒。我不杀你,我要你和我一样痛苦。”
“你不杀我,是你舍不得?”柴华严大声道。】
楚昭深吸口气,手掌从男人头上挪开,病房里护士和医生都在。医生不厌其烦地对她解释着老柴的病情,并告之说病人已经昏迷十个小时,随时可能离开这个世界。楚昭有些心不在焉,她用梦境控制了对方的思维,这种情况下满口谎言的男人不能再说谎。她很小心拉着医生,到角落假装询问病情,实则用梦境探测对方是否说谎,证明老柴的病都是真的。
如此来说他当年离开自己真的是为了保护自己?滚蛋吧,哪有这种保护方式。楚昭在心里低骂一声,心乱如麻的走出病房。没走多远,后面忽然有护士快步赶来,“你好,这里有给你的东西!那位先生住院时候,提到如果有个姓楚的女士来看他,在她走的时候给她这个盒子。我谁都没告诉。”女护士红着脸道。
楚昭打量了一下对方,清秀的脸蛋,单纯的笑脸,果然是老柴喜欢操控的类型。她并不多说,点头接过小盒子,这里面会是什么?遗书、金钱,还是一些难得的东西?她放到口袋里继续朝外走。
忽然一个身着夹克,剪着短发的女人出现在走道远端:“楚昭,我是ECIS的雷萌,既然你旧情人都见过了,现在要抓你回去。”
时飞扬笑嘻嘻地出现在楚昭身后,“我们一路从日本飞奔而来,你好歹要给点面子。”
楚昭皱眉扫视四周,手掌按在心口,就在她心念一动想要发出梦境攻击时,陡然大脑剧痛。
雷萌握着枪,一步步向其靠近,“我压制住她了!小飞扬,快去把她铐起来!”
“压制住了你就自己铐她吧。我可不想进入你的能力范围,头会很疼的!”时飞扬完全没动手的意思。
“哎!扑街的,我说了,我能控制能力。你怕毛?”雷萌爆了粗口,她距离楚昭一步,伸手去抓女人的胳膊。楚昭突然大吼一声,玩命地向其冲来。雷萌措不及防被重重撞到墙上,但她也反应奇快,一转身手肘顶在对方小肚子上,楚昭像个虾米一样躬下身。雷萌顺手一个抱摔,就将其掀翻在地把她铐住。异能手铐由特殊材质铸成,普通异能者戴上后能力发挥不出平时的两成。
时飞扬乐得看女人打架,只是警惕地看着四周。他在联络频道里说道:“诸葛,阿萌的确成长了,日本没白去,独自擒获楚昭。你那边怎么样?”
联络频道里艾米道:“他刚上楼,现在一切正常,我把外围的病人疏散的七七八八了。日本人还没出现,你们别闹出大动静就算成功。”
“这要看静龙社在哪里动手了。”时飞扬笑道。
诸葛羽正站在病房前,看着卧床不起的柴华严,对方给他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他亮出警徽将周围人都清出病房,在病床一米外站定。“我不知你是怎么瞒过楚昭的,但你无法逃过我的眼睛。我是ECIS诸葛羽,相信你知道我们组织。也知道拿不知情的人做实验,研究X药剂是重罪。”
柴华严仍然躺在那里不动。诸葛羽呼了口气,“如果你一动不动让我铐,那还真是省事了。”他掀开被子将对方的胳臂抓起。
突然那看着极为衰弱的男人反手抓住他的手腕,迸发出惊人的力量。诸葛羽被他弹出三米多远,结实地撞在墙上。
诸葛羽却笑了起来,“装不下去了吗?”
柴华严赤脚站在床边,懒散地套上拖鞋,很帅气的整理了一下并不多的头发。细长的眼睛微微闪烁,眼角的皱纹平添了世故成熟的风度,他低声道:“诸葛羽,我听说过你。杀死克拉布克戴普的人。但你做啥一定要来惹我呢?我可是多年没有犯事儿了。”
“只要你犯过事儿,就归我管。”诸葛羽拍了拍尘土重新站定,对方优雅的态度让他生出一丝好感。
柴华严继续道:“诸葛先生,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好吗?关于X药剂,我可以拿出配方给你们ECIS,条件也很简单,只要你们能继续资助我进行研究就好。关于楚昭,你们本来是来抓她的对吗?我对此完全没有意见。”
他这番话可谓说服力十足,诸葛羽来抓他之前,丹尼肖恩也跟他提过要拿到X药剂的配方。但他把所有精神力聚集起来,心里四平八稳保持一片清明,才认真道:“这事情,日后再谈。现在我要铐住你,将你带回去。”他微微侧头,露出睿智的笑意,“我来之前研究了你的卷宗,发现每一次谈判,你都能占上风,拿到想要的结果。从早年你诱拐纯情少女,到后来的和黑鹰会谈判,皆是如此。而你的异能和楚昭的异能都是隐蔽性很强,初看都无法料到具体是什么。所以我就大胆猜测一下,你的能力是不是……说服?”
“说服?”柴华严笑道,“如果真有这种能力,为何我不直接让你放过我?还提出给你药剂配方呢?”
诸葛羽道:“因为说服是一种温和又充满技巧的能力,对付普通人你可以直接催眠,对付我们这个级别,你需要先了解我的需求,才能尝试在精神上压过我。当年你说服苏耀放过你,就是这种方法。”
柴华严露出一丝异色,“你果然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厉害。不愧为拥有心灵倾听的异能者。”
“是的,所以你对我实行精神攻击无效。”诸葛羽慢慢道,“格斗三段论,力量、速度、精神力。三者大成,才能雄霸一方。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吧?”
“我提出交给你配方,依然不能让你改变主意。那你到底要什么?我们并无深仇大恨。我只是个小人物,何必一定苦苦相逼。”柴华严轻轻搓揉拳头,眼中充满乞怜之色。
病房的窗户忽然全部碎裂,一个气势雄壮的声音道:“他不答应放过你,我答应。只要你给我静龙社配方,我们就提供财力物力任由你用。”
二楼窗外凭空进来的纤弱男子,细长的直发,温文若妇人的脸庞,手里提着把一指宽的细长古剑。窗外正飘着雪花,那点点白雪更是把他的身形衬托得典雅清俊。
诸葛羽冷笑道:“声若洪钟,体态羸弱。看来你就是小林庆时了,你对杀死加藤哥哥的凶手也那么宽宏大度,不怕回去加藤砍了你?”
“你好大的名气,可惜那是因为之前你没有遇到我。”小林庆时朗声长笑,古剑前指地上破碎的窗子碎片里全都映出剑光,同时仿佛数十道剑芒同时刺向诸葛羽。
诸葛羽盯住剑锋,站定原地一步不退,直到剑锋到面前三寸才暴喝出拳!拳出,雷霆万钧!
所有剑影都被击散,细长的剑锋点在他拳眼上弯成弧形,诸葛羽再度发力,排山倒海的力量从剑锋涌向小林庆时。小林庆时微一皱眉,身若柳絮摇摆向天。人像壁虎一样贴上天花板。诸葛羽立即一拳轰向房顶,小林庆时人挂在窗框上,长剑若蛇般扭曲,灵动点向诸葛羽手腕。诸葛羽撤拳转身就是一脚,小林身子掠向窗外,忽又飘忽回房,一剑挑向诸葛羽的耳际。
若被扫到伤害不算大,却不得不救。诸葛羽皱眉后退一步,单掌拦向剑锋,小林立即长笑抢攻,长剑抖出七个剑尖,居然用处传说里长枪的经典招数“梅花七星”!诸葛羽却只是简单地一挥拳,就拦在了剑锋上。小林庆时剑法再变,七个剑尖变成点点雨丝般密集的光影。就在日本人抢攻时柴华严也动了起来,他从枕头下拿出一条三节棍,棍子七扭八拐地砸向诸葛羽的手肘。
诸葛羽一臂挡开三节棍居然觉得一阵生疼,这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不简单。
“这是你逼我的!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和你们异现场调查科作对!”柴华严说的同时将三节棍疾风暴雨地砸向对方。
“真他妈啰嗦。”诸葛羽看着棍山剑雨,冷笑着斜着跨出一步,肩膀硬受一记三节棍,却完全绕过了洋洋洒洒的剑雨,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在小林庆时的脖子上。对方整个歪斜飞出去撞在墙上。
柴华严不由大骇,撤身就往外跑,但没走几步就被诸葛羽赶上,屁股上挨了一脚,他撞开了走道栏杆,从二楼落向一楼花园。
(十三)
时飞扬和雷萌铐住楚昭向外走,拐过过道来到花园里,忽然听人叫道:“不许动!放开楚昭,不然我开枪了!”
段柔握着手枪拦于花园的拱门前,楚昭苦笑道:“丫头,你来送死吗?”
“我不会让你这么离开我!”段柔对天鸣了一枪,吼道,“你们放了她,不然……不然我就自杀!你们答应了卫叔叔要救我的,我看你们怎么向他交代!”
时飞扬冷笑道:“随便怎么交代,因为你死不了。”他一步就到了段柔身前,不等对方胳臂掉头就把武器夺下。
就在这时雷萌一声惊呼,一群黑衣人出现在花园中。他们七个人行动整齐,很随意地就将雷萌和时飞扬分隔开。在远端一个矮小的中年男子握刀立于回廊之下,用还算能听懂的中文,沉声道:“别人都可以走。楚昭必须死。”
“加藤信长……”时飞扬目光收缩,一指将段柔点倒,手扶在剑柄上。耳边联络器信号时断时续,有人屏蔽了这里的通信。
“还有轮回之塔上的那些家伙……”雷萌由于去过飞鸿中心,认出了其中一些高手。
“楚昭和柴华严在十年前杀了家兄,江湖规矩血债血偿。我和ECIS没有过结,二位何不让一步。”加藤信长霸气十足地道。
时飞扬和雷萌交换了个眼色,他们在打擂台时就常用这个暗号。雷萌突然声嘶力竭的一叫,周围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脑袋嗡的一下,时飞扬忍住有心理准备会发生的剧痛,长剑“青山”昂扬若山风掠起,只一个起落就刺翻三个黑衣人。当他掠向第四个时,加藤信长的长刀从空中呼啸而至。
“当!”二人在空中交错而过,时飞扬忽然连换三个位置。加藤信长则几乎是站在空中一般,四平八稳的封出他奇诡的三剑。
时飞扬落到地面时又刺翻一人,静龙社的黑衣武士转眼就少了一多半。加藤信长再也顾不得身份,追着时飞扬的后背就是一刀,时飞扬闷哼一声,终究无法攻击第五人,翻手一剑拦住刀锋。
刀剑相交竟发出轰隆一声。时飞扬被震出十多步撞在假山上,凌厉的刀风顺带将路中央假山也削去一角。加藤信长转身刀噼楚昭,雷萌拦在楚昭之前手握结印,向着大吼加藤信长大吼。
加藤信长的刀风微偏,扫过楚昭的肩头。楚昭被雷萌吼声震得头疼欲裂摇摇晃晃,扶着受伤的肩膀跪在地上。其他几个黑衣人亦各个面容委顿,一步也移动不得,唯独五步外的加藤信长纹丝不动。
“屏蔽能力?”加藤信长笑道,“可惜,我修的是武学,不会什么异能。你能屏蔽我什么?”他不理时飞扬,径直朝楚昭走去。
“你站住。”时飞扬摇摇晃晃从一堆石头中站起,愤怒道:“你还没打赢我。想逃吗?”
他话音未落,忽然空中落下两个人,一个摔在假山堆上,跌得头破血流。另一个落在水池里,挣扎着爬出,却是在二楼被诸葛羽打下来的小林庆时和柴华严。柴华严一着地就头如刀割,他迷茫的看着四周,突然冲上去将雷萌和楚昭撞开。
唯有诸葛羽他紧跟着跳下来时,感觉到下方精神力场的变化,斜掠道过道处。他感觉进入这个范围后联络器的信号变弱,立即在信号彻底消失前吩咐道:“艾米,指挥警车包围医院别冲进来。这里有加藤信长,不要增加伤亡。”
雷萌被推出两三米外,众人的压力为之一减。
“真是该死……”小林庆时喘息着爬起,他细皮嫩肉的脸庞被假山碎石摩擦出道道血痕。他由于头颈挨了诸葛羽一拳,连发声音都很苦难,颈椎处甚至有碎骨冒出。若是旁人别提说话,根本早就死了。他每吸一口气,脸上的血痕就少一处,但他忽然觉得不太舒服,轻轻将冒出的碎骨推回脖子,整个人很快恢复如常。
“这算什么异能?僵尸?”楚昭颤声道。
“人在天地之间,天为养,地为根。我天地流的奥义岂是一句异能可概括的?”小林庆时拍了拍身上尘土,“诸葛羽,我小看你了,我们再来打过。”
“天上这算在下飞人吗?你是谁啊?”时飞扬很生气,他本来叫住加藤信长的时候很有气势,结果都被这些人破坏了。他继续剑指加藤信长,“我们也再来打过。”
而因为雷萌结束释放异能,得到缓冲的三个黑衣人也站直了,冷笑道:“再打就再打。”只不过他们都说的日文,遭到时飞扬一脸的鄙夷。
柴华严道:“能再打过还不是靠我?小林先生,你说话算话……我帮你们,你救我离开。我会提供X药剂的配方。”
【“你又骗了我……”楚昭对柴华严觉得很无语。
“不骗你,你会让我活?”柴华严理直气壮道。
“现在是谁都活不了。你以为加藤信长是什么人?我们和他有杀兄之仇!”楚昭忿然道,她对谁都有办法,唯独对这个男人一点法子也没有。
“当初下毒杀人的是你。我只要杀了你,信长大人自然会放过我!”柴华严冲上前去,一把拽住楚昭领子,二人厮打在一起。
而另一边静龙社的人和异现场调查科的人同时出手,诸葛羽和时飞扬共同对上了加藤信长和小林庆时。
雷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时飞扬和诸葛羽在与人对战时,都表现出游斗的感觉。而自己则只是觉得全身无力,仿佛先前柴华严对她的攻击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是到底哪里受伤了?雷萌感觉整个人都游离在眼前的战局之外,这是梦?她想要脱离这种感觉,这不可能是梦,楚昭还戴着手铐呢!可是这种迷迷煳煳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雷萌大吼一声,突然冲向正在游斗的时飞扬跟前,加藤信长的长刀直截了当地噼在她胸口,鲜血立时泉涌。时飞扬不管不顾的一把抱住她,用后背挡住了加藤信长后续的攻势,两人同时倒下鲜血流到一起。
这不可能!这一定是梦!她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充斥她的神经。】
雷萌就觉得眼前一亮,片片雪花下,所有人都站着不动,而楚昭和柴华严已不知去向,而手铐已被丢在地下。这……她究竟什么时候打开手铐的?雷萌脑海中许多场景闪过,是柴华严从空中落下后,对楚昭做的第一个动作有问题。他撞开了雷萌,紧接着抓住了楚昭的衣袖。手脚居然那么快!
在她醒来后的几秒里,诸葛羽、时飞扬、加藤信长等人都陆续醒来。那些人就如方才梦中一般继续厮杀,所不同的是他们是边追边打。小林庆时的战力并不强,但是不论受到何种重击他都能在几秒内恢复。
雷萌想要再次动用屏蔽的能力,却发现精神力量枯竭,别说发动“屏蔽”了,连更多的思考能力也没有了,她所能做的就是将昏倒在旁的段柔铐上。
当没有了“梦境”和“屏蔽”的干扰,华严医院里的刀风剑影灿烂如星!
时飞扬日本归来后,瞬移比之前好用了不少,他长剑刺向加藤信长,随时随地变换位置,连绵不断地刺出二十多剑。但无论他从哪个角度进攻,加藤信长只是一刀就将他拦下。加藤信长的长刀充满了一种奇异的魔力,令人心胆俱寒。在封出时飞扬飘忽来去的十一剑后,他只一刀斩来!
时飞扬连续换了三种身法,顺利了五次,仍没有甩开这一刀。他扫视周围的,居然发现自己是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周围时而是一片沙漠,时而是一片荒岛。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地诀”?这是一个特殊的空间?他踌躇之时,加藤的刀已从后噼下。
突然诸葛羽横在时飞扬和加藤信长之间,赤手空拳交叉拦下加藤的魔刀。“你盯着小林。”他低声道。
时飞扬周围一切恢复了正常,略有不甘的点了下头。
加藤信长长刀斜着指向地面,沉声道:“我听闻,当年天下第二的克拉布克戴普就是死在你手,我却不信。”
“谁管你?”诸葛羽淡然道。
加藤信长目光收缩,对方能轻易从他控制的“天地”里救下时飞扬,这比他先前了解的要厉害的多。两人隔着五步站定,加藤信长的武士刀慢慢抬起,发出诡异的蜂鸣声,刀锋前指,诸葛羽就觉得眼前一道瀑布从天而降。
都是幻境?“天地流”两大奥义,一个是小林庆时用的《天养地生诀》,另一个就是加藤的《天地生死局》。诸葛羽在奥隆戈时曾经听人提及,这次是第一次亲眼见识。而加藤信长则是刀刀追命,那把青色狭长的武士刀每一刀都带着凄厉的呼啸声。最初诸葛羽还能压制他,但两人一路从花园打到屋顶,诸葛羽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从未到过的空间,天上血月高挂,地上的流沙处处暗藏杀机。而加藤进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招招致命不说,甚至有些时候不顾生死,用的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诸葛羽眼看时飞扬他们已走远,心中焦急长啸一声,“轰”然一声巨响,硬生生一拳打在刀锋上。加藤信长的青色长刀忽然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从完全想不到的线路刺向诸葛羽心脏。电光火石间,诸葛羽隐约觉得能料到对方的刀轨,霍然一个转身斜着轰出两拳,他大腿被魔刀划开,而加藤信长的肩头和肋部各挨了一拳,两人各退三步,诸葛羽深吸口气,脑海一片空明,周围一切又回到了华严医院内。就在这一瞬间,他脑海中忽然涌入无数的杂音,仿佛有千千万万人在耳边低语,诸葛羽先是以为这是加藤信长的干扰,但他随即反应过来并非如此。那些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诸葛羽的脸色煞白,眼中却有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喜悦。
加藤站在碎裂的假山上,持刀瞪视着他。从未有人能硬撼自己的刀锋,这难道是师尊说的“天人合一”境界……他眼中射出癫狂之意,双手握刀如疯魔噼下。
诸葛羽则行云流水的跨前一步,身子前倾,自信满满浑然天成的一拳打出。嘭!两人再次退出十多步,各喷出一口鲜血。
时飞扬和小林庆时的战斗则是打打停停,小林根本无心去理睬时飞扬,他身边两个黑衣武士一个将自身石化,另一个则有着会发出激光的第三只眼,这两人能缠住时飞扬,但不能对他构成伤害,因为在间不容发的时候,时飞扬总能瞬移出去。
一组六人就这么打打停停,小林庆时逐渐和其他人拉开距离,终于在医院后门处发现了楚昭和柴华严的踪迹。
大雪的西安城,空旷的长街几乎没有人。
柴华严背着楚昭走在雪地里,他跌跌撞撞一脚深一脚浅。楚昭趴在他背上,肩头的刀伤鲜血不停淌下,更糟的是她的眼睛、鼻子、耳朵、嘴角都不停溢血。方才制造的那个梦境几乎耗尽了她所有力量。
“放下我,他们要的是我,不是你。”楚昭小声道,“你欠了我一辈子,我不想这样就让你还了。”
“我……”柴华严少有的无话可说,但仍然固执地背着她,他的身子在发抖,方才从二楼直接掉在水塘里,现在全身是湿透的。
“放下我!你可以丢下我一次,又何必在乎第二次?”楚昭道,“如果你真想还债,就放我下来。余生都背负着抛弃我两次的罪恶感吧!”柴华严仍然不做声,她叹了口气,“我这辈子就是命贱,当年要和你在一起得求着你,现在要你丢下我,也得求着你。”
“别,当年是我求了你十天,你才肯和我回研究所的。”柴华严忽然道。
“是,十天让我用十年还?”楚昭冷笑。
“如果我们能走掉,我用未来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来还。”柴华严苦笑道,“但我发现刚才判断错误,异现场调查科不比静龙社弱,而且内部更团结,如果刚才我选择投降E科,即便是坐牢却还能有一线生机。要知道香港是没有死刑的啊。”
“你就知道投降!”
“像我这种小人物,遇到那种恐怖的敌人不投降还能怎么样?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对抗比自己强得多的敌人,就是和你一起对付加藤不二。楚昭,我在病房那个梦里,说的都是真的。我特意留了东西给你,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没打开。”
“看了你就会明白。现在就希望静龙没那么快追上来,前面是个三岔路口,如果跑到那里还有机会逃掉。小昭,你要相信我一旦他们追上来,我们就向ECIS投降。”
“我为什么要信你?你……的异能……就是骗人。你个千刀……万……万剐的。”楚昭说话忽然断断续续。
“信也好,不信也好。你们都要死了。”小林庆时阴柔的身影出现在道路左前方,“真没想到,我先前居然被你骗了去单挑诸葛羽。柴华严,你不用被千刀万剐,我只要你死一次就够了。”
柴华严站定脚步,放下楚昭,慢慢道:“这是肯定的,我不是你,你被千刀万剐都不怕,我却是破点皮就很疼。我这一生,说了无数的谎,但我为了小昭可以做任何事。我知道你和加藤信长在争夺天地流掌门继承人的位子,我给你X药剂的配方,让你压过他一头。我唯一要求的是让我们两个活命。”
“你已经用药剂骗过我一次了。我为何要信你?”小林庆时反问。
“因为你随时可以杀掉我们,所以如果能拿到X药剂,又何乐而不为?”柴华严从容道,他这一生都靠说服他人过活,此刻也许将是他人生最后一搏,他却显得一点都不局促。
小林庆时道:“每一个科学家对自己的研究都会做详细记录,我相信你也是。而且我不信你会毁掉记录,因为那是你一辈子的心血。”
柴华严恨声道:“我偏偏就毁掉了。也罢,你不信我就上来杀我吧!”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针管,注射入左臂,“我预料到会有现在的局面,当然不会不留一手,这是X药剂之X-P,你读过黑鹰会的资料,不会不知道这能起到什么作用。”他向前一步,眼中冒出森然的杀气。这一举动就连楚昭也看不清他是真是假。
“你吓我?”小林庆时笑了起来。
“你可以试试看。”
“你那么厉害……为何不主动出手?X-p药剂据说能一次提升十倍的实力,你或许真有机会杀我。”小林庆时摸了摸鼻子,“还是……你只是在虚张声势,拖延时间?”
“我当然是在拖延时间,你真聪明啊!”柴华严全身骨头噼啪作响,突然隔空噼出一掌,前面的雪花化作一片气雾蒸腾散开。
楚昭略有所悟,这家伙的确是在拖延时间……她单手结印轻轻咬破舌尖,全身的精气再度聚拢。
小林庆时一皱眉……这一掌他是做不到的,难道对方真提升了实力?他开始认同柴华严的话。在他犹豫时,耳边隐有梵文诵经声传来,
【“盖闻:造化权舆之首,天道未分;龟龙系象之初,人文始着。虽万八千岁,同临有截之区;七十二君,讵识无边之义。由是人迷四忍,轮回于六趣之中;家缠五盖,没溺于三涂之下……及夫鹫岩西峙,象驾东驱,慧日法王超四大而高视,中天调御越十地以居尊,包括铁围,延促沙劫。其为体也,则不生不灭;其为相也,则无去无来……”
小林庆时发现自己站在虚空之中,四处有俊俏的男子和婀娜的女子环绕,香油鲜花彩云流苏。这又是什么?远处有人在举行仪式,赫然是师父将一个木盒子递给了师兄加藤信长。“师父,你不是答应我说会把掌门之位传给我的?”小林庆时大吼道。
四周鲜花飞虹消散,只留下冰冷空挡的院落。】
小林庆时睁开眼睛,居然是个梦?柴华严的刀已近身,他侧身一让,刀锋捅入小腹。小林庆时怒吼一声,抓住柴华严的脖子一把将其按入雪地里,也不管小腹血流如注,愤然转身冲向楚昭。
“小昭快走啊!”柴华严趴在雪地里声嘶力竭的叫道。
楚昭只是跪坐在雪地里,空洞地双眼看着断去数根骨头的柴华严,最后原来是要死在一起吗?不知为何,她眼睛向前却看不见小林庆时的动作,脑海里全是当年和柴华严相处的点滴。那些风花雪月的日子,那些纠结憎恨的日子……
小林庆时手指快要触到楚昭头发时,忽然一阵劲风从他身上扫过,然后他就听到丝丝的声音,低头看到热滚滚的鲜血冒着热气渗出喉咙。他迷茫的望向四周,并没看到敌人,头脑却觉得天旋地转。小林深吸口气,却发现喉管堵住,呛出更多鲜血,“天养,地生……”他在心里反复念着,喉咙口的皮肤慢慢凝结。
突然他感到一阵重击,然后就发现视线一阵剧晃,那是……是谁的身子没有脑袋?
“我听说你是天下第九,呵呵,我是天下第十。大家都觉得我打不过你。”麦卡特尼摘下小林庆时的头颅,任你再如何重生,没有脑袋我看你怎么活!远处有脚步声和衣袂声传来,更多的高手正高速赶到。他看了眼远处从另一路口跑来的雷萌,那姑娘同时看到他,有些犹豫地并未举枪。麦卡特尼看了眼雪地里已然死去的柴华严,转身背起楚昭消失于大雪中。
诸葛羽赶到医院后门时,小林庆时已经死了,楚昭不知所踪,雪地里的另一具尸体是柴华严。加藤信长非常淡定地不再追击,而是将小林庆时的尸体带回日本师门。他很有礼貌地和诸葛羽打了招呼,仿佛方才的生死相搏根本没发生过一样。诸葛羽发现对方略带悲伤的表情下,更多似乎是喜悦。看来“天地流”的继承人之争,真是非常无情。他忽然想到,万一加藤能把《天养地生诀》也掌握,那将会多恐怖。
当公安局的人前来处理现场,诸葛羽独自走回艾米的联络车,方才发生的那么多事,让他身心疲惫。走出一个街口,看到个花店,他忽然一怔停下脚步。在一束束的腊梅前有女子正捧着一束鲜花付账,那女子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长发直到腰际。黄昏的雪景里,美如一首冬天的诗。
“端木……”诸葛羽吃惊地望着前方,那娇俏的鼻子,完美的面盘,不是端木笙是谁?
不远处时飞扬和雷萌则买着路边小吃欢天喜地跑来,“端木?什么端木?”雷萌诧异道,“难道是!不可能吧!诸葛,你看到旧情人了?在哪里?”
时飞扬则环顾四周,“我见过的,她在哪?在哪?”
诸葛羽上前几步,花店里已经没有其他顾客。他再扫视四周,远处有几部汽车慢慢驶离,哪里还有伊人的踪迹。他揉了揉眼睛,回头再问店主,店主却说刚才没人在买东西。难道是楚昭在周围,再次对我施以梦境?诸葛羽锁着眉头,低声道:“加强附近的搜捕,楚昭可能没有走远。”
但上百号的警力辛苦到晚上,却没有任何收获。
(尾声1)
成都双流机场。法兰克·斯丁形单影只地走在路上,由于西安大雪,他的航班延误估计赶不上那场大战了。
这时,铁南出现在道路前头,“斯丁先生,西安传来消息。小林庆时死了,楚昭再次失踪,加藤信长正在火头上,我想你还是不要过去了。”
斯丁露出大门牙,冷笑道:“那我就改签日本好了,估计山口静仁要开大会了。”
“法兰克,你是真的死心塌地要为日本人效力了?”丹尼·肖恩亦出现在道路远端。
“肖恩先生。那你说我该去哪里?难道报效你们ECIS吗?”斯丁鞠了个躬讥嘲道。
“梵蒂冈向静龙社施压了……”
“日本不是天主教国家,他们施压又能怎么样?”斯丁懒得听他说。
“日本的确不是天主教国家,但静龙在天主教国家有生意,恩廷斯一声令下,他的海外生意每年要损失十个亿。你觉得你能另外给他赚回十个亿吗?”肖恩慢慢道。
“那我该怎么办?”斯丁笑了起来,“我现在转而信教,入他恩廷斯门下还来得及吗?赞美撒旦。自古以来最擅长赶尽杀绝的就是他们了。”
“你有两条路,一条是去风名岛,如果说世上还有教会管不到的地方就是风名岛了,一年前杨梦已经去了那里。你去找他吧。”
“另一条呢?”
“另一条……”肖恩轻轻拍了拍皮包,拿出一个白色的骷髅头,“查理,你自己来说吧。”
白色骷髅头骨里冒出一道灰色的青烟,青烟在成都机场的雾气中,汇聚成一个消瘦的人影,那人有着灰白的长发,面目苍白。他眯着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微笑看着大僵尸:“法兰克,第二条路就是跟我走。”
斯丁张大了嘴巴,空洞的眼睛眨呀眨却没有泪水能挤出,“诺兰大人!”
“好久不见,法兰克。你愿意跟我这缕孤魂走吗?”查理诺兰问。
“不管是去哪里,只要您一句话。圣诺兰大人!”斯丁躬身道。
“好的。伸出手来。”
斯丁探出双手,查理诺兰的手指轻点他的掌心,斯丁的身体立时化作一阵黑色的雾气。斯丁看着自己变化的身体,慢慢转身对肖恩道:“我知道你们是好朋友,有些话大人不愿对你说,但我要说。肖恩先生,我家诺兰大人在你心中是死了,还是依然活着?”他不等肖恩回答,就径直说道,“如果是活着,请让他好好活。如果是死了,那么我们不求你为他报仇,但你一直欠他一个葬礼。”
话说完,斯丁化成青烟融入了查理诺兰空挡的大袖中。查理诺兰淡漠地看着周围一切,问肖恩:“还有事吗?”
“没有了,谢谢。”肖恩摸摸鼻子。
“别往心里去,老朋友。葬礼这种东西,还是留到我真正死了再说吧。”查理笑了笑,转而对铁南道,“铁南先生,代我向诸葛羽问好。”然后他化作青烟,重新回到白色头骨里去了。
(尾声2)
楚昭做了个漫长的梦,梦里自己和老柴是一对普通夫妇,有着个儿子,每天就忙着柴米油盐,忙着陪孩子念书。生活清贫但很温暖,日子单纯而快乐。她醒来时,发现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不由哭湿了枕头。
麦卡特尼给她端来一碗热汤,楚昭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慢慢道:“你又开始照顾我了。从你几个月前代替锁龙监狱的那个医师开始,你一直在照顾我。如果你能诚实地告诉我为什么。我就把你要的东西给你。”
麦卡特尼坐在她床边,慢慢道:“六个月前,我在ECIS的追捕下重伤。诸葛羽真是个难缠的对手,我最后用诈死避过他的耳目。然后躲会了锁龙监狱。我很喜欢那所监狱,他是我见过的,最接近地狱的地方,规则就是规则,强权就是强权,没有外面那么多虚伪。最重要的一点,那里关了很多异能者,我可以不担风险的研究他们。我在前一代的监狱医生那里学会了不少医术,当然监狱医生本来就是很好做的工作,无非就是伤口消毒,发发感冒药治一下便秘。”
“是的……而且你想不接待他们就不用坐诊。”
“没错,非常清闲的工作,然后我就遇到了你。有着一双猫一般的眼睛,白天也在做梦的女人。你能轻易操控别人做任何事。我对你的能力感兴趣。”麦卡特尼慢慢道,“你还记得有一次你带着同房间的犯人来看病吗?你像母亲一样的照顾她。这让我想到了我母亲。”
“就因为这个?就因为这个你对我另眼相看,不惜再次和ECIS对决?疯了你!”
“大概是的哟,我本来就疯了。”麦卡特尼笑了笑,“我喜欢一切慈爱的人和事。更何况后来我研究了你的档案,发现你可以和X药剂的研究者创建联系。所以在你越狱后,我就一路跟着你。”
“你好像是没有说谎。”
“当然,和你的男人不同,我不爱说谎。”
“不说谎的男人没人爱哟。”楚昭叹了口气,“你研究过我的血了吗?有没有你要的东西,那个什么生命晶体?”
“没有……”
“那就很遗憾了。就这样,你却又救了我一次。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楚昭眨眨眼睛,但麦卡特尼没有回答。“我身上带着的那个小盒子在哪里?”麦卡特尼给她递过盒子,“里面的是什么?”她问。
“记事本,我没看。”
楚昭打开那个小本子,居然是本写满了情诗的日记本,日期是从她到泰国时候开始的。“变态……”她低声咒骂,一页一页翻看着,每看一夜低吗一句。“我就是为了这么个变态浪费了一生啊。”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满满一页甜言蜜语,柴华严许诺下一辈子给她一个好日子。
“谁知道有没有下辈子。是吧?麦卡特尼。”楚昭苦笑着合上本子,直到最后一页他还在骗我,说自己就要死了,结果没想到谎言会被诸葛羽揭穿吧。
“他……”麦卡特尼停顿了下,“的确是死了。现在来看,并没说谎。而且他最后的确为你不顾生死。”
“他说谎了,他没有留下X药剂的解药。他比我早服药好几年,而他现在仍这么精神,他一定是研究出缓解剂的。你说他是不是还在说谎?”楚昭说到这里,忽然看到本子上当做书签插着的细小圆珠笔,那支笔是很久以前加藤不二用过的。她拆开圆珠笔,看到里面有两颗黄豆大小的胶囊,一红一绿。
“他只是习惯说谎而已。”麦卡特尼笑了笑,他对解药没有兴趣,但楚昭能够继续活下去是好消息。
“你说他是我的仇人,还是我的情人?”楚昭摇了摇头,如果没有情人,也没有仇人……这个世界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麦卡特尼,你有梦想吗?有吗?比如说做天下第一,或者成为天下最有钱的人。我可以给你X药剂,你吃了或许能变成更厉害的人,而且这里有解药,你不用担心药剂的毒性。”
麦卡特尼靠在椅背上,慢慢道:“我的梦想是把妈妈救活。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我只希望能够做一个普通人,有一个幸福的童年,有一段普通的婚姻。过简单地生活。”
“真的?不要叱咤风云?”
“真的。”
楚昭手掌放在心口,掌心慢慢凝结出一个光点,然后将那两颗黄豆大小的胶囊放在另一只手。“吞下这个光球,你就会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梦。过你的简单地日子,去找个简单的女孩。如果你选择吃另两颗药丸,或许就能成为天下第一高手。不管你怎么选,都请好自珍重。”她把这些都放在对方手里,摇摇晃晃站起朝外走。
“那你去哪里?”麦卡特尼赶忙问。
“我去自首,只要我把罪名都扛下来,段柔就不会有事了。”
“没有那么简单,你怕段柔出事的话,我们一起去救她!”麦卡特尼道。
楚昭道:“救出来以后呢?继续亡命天涯?我累了。麦卡特尼,我累了。”
“总之你不能去!”麦卡特尼大声道。
“为什么?因为你爱我?你连说都不敢说,怎么证明你爱我?”楚昭反问。
“我爱你,我会照顾你!”麦卡特尼咬牙道。
楚昭轻轻靠近男人,在对方面颊上一吻,低声道:“你是个好男人,可惜没有遇到好女人。再见,麦卡特尼。”
麦卡特尼陷入一个香甜的梦,再睁开眼睛楚昭已经不在了。
(尾声3)
夜晚,诸葛羽接到艾米汇报,“楚昭来电话说愿意自首,她的条件是释放段柔,所有事情都和段柔无关,是她一个人做的。”
铁南道:“说无关太扯了,给段柔从轻处理可以接受。”
“从轻处理可以答应,剩下由卫先生去通关系,我们不管。”诸葛羽点头。
时飞扬亦松了口气道:“这样老卫就放心了。”
十五分钟后,楚昭从西安公安局的正门走了进来。诸葛羽和她对了个正面,楚昭对其报以低调的微笑。诸葛羽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也就是这么一眼,楚昭忽然觉得自己已被对方看了个通透。诸葛羽没有马上安排她和段柔单独见面,但算是很给面子让两人远远见了一次。
大约一小时后,诸葛羽在酒店大楼的阳台上找到了丹尼肖恩,这个老头子刚放下行李,就已经享受起红酒和雪茄了。
“费了那么大的劲,既然抓住了,居然不用亲自审问吗?你会没有问题想问?”肖恩笑着递给他一支雪茄。
“初审了一下,就交给雷萌了。”诸葛羽不接雪茄,自己点上一支万宝路,“自己送上来的,又不是我抓住的。她如果要跑,这次是真跑了。没有柴华严那家伙,她想去哪里去哪里。”
“送上门的,不代表不是你的魅力。这个和泡妞的道理是一样的。若她不是认定你会达成交易,而且会讲信用。她怎么会找你投降?”丹尼肖恩道,“做人不要太认真,你还想一次都不输吗?”
“输!当然输。麦卡特尼又不见了。这次希望是真的不再出来吧。另外……楚昭给了一份柴华严的研究笔记,上面涉及参与X药剂实验的人,有姓名可查的就有二百四十一人,那么多的小白鼠,这下你们总部有的忙了。”诸葛羽抿了口红酒,摇头笑道,“来中国当然要喝我们的酒,否则你个老酒鬼不是白来了?”说着从风衣里拿出一瓶白酒,倒上半杯。
“这是什么?”肖恩问。
诸葛羽道:“这次一路追着那女人,跑了小半个中国,给你带了瓶正宗的衡水老白干,63度。最适合你了。”他打火机在酒杯里一点,酒水立时被点燃。
“哇!”肖恩欢天喜地道,“这个过瘾。”马上到了一小杯灌下。
诸葛羽就和他你一杯我一杯,就着花生豆喝起。大约酒醉七分后,诸葛羽忽然道:“你别想随便乱吐,我可不会照顾你。喝不下就别喝了。另外,别打电话骚扰艾米和雷萌,更别想让他们来你房间,她们是我手下,不听你的骚扰。”
肖恩一怔,挠了挠头坐直了,侧头看着诸葛羽道:“你……恢复了?还是醉了?”
“这次抓楚昭,每次遇到她,都会被她把我陈年往事在脑子里翻个遍。有利有弊,难受的是我越来越想端木笙了,走在大街上看到陌生人都会想到她。”诸葛羽笑了笑,“但也有好消息,我的心灵倾听在最后一场大战里恢复了。你别告诉别人,我还指望着去吓唬时飞扬和铁南。”
肖恩摸着肚子,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慢慢道:“赞美撒旦,这真是好消息……哇……”扭头他就吐了一地,然后一个跟头栽倒在自己吐的东西里。“赞美撒旦!”
历时三个月的追梦人一案终告结案。楚昭的供词得到确认,根据协议卫先生和白素通了许多关系才将段柔弄成监外服刑。
铁南看着段柔离开的背影,喃喃道:“真奇怪,自从她们被抓住,我就对她没感觉了。我之前真的是被魅惑了?”
时飞扬笑道:“你呀,碰女人太少。好好谈个恋爱是真的。”
大约两个月后,楚昭的脑瘤忽然加剧,在去奥隆戈监狱的路上病逝,据说最后的遗言是“人生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这使得国际刑警和ECIS的高层非常愤怒,国际刑警一度打算推翻协议。诸葛羽和肖恩努力斡旋,终于使得协议继续有效。但国际刑警的高层认为以段柔的性格一定还会作案,所以拍专人盯着她的日常起居。
大约七个月后,段柔在泰国杀死新男友,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据说这个人当年曾在马戏团干过魔术师,最拿手的是催眠术。国际刑警将段柔捕获处以重刑。
得知这一消息后,雷萌痛苦了一整天,她对段柔并无好感,只是觉得楚昭为这个女人安排了那么多,结果她的人生还是毁在自己手上。这算是何苦呢?
诸葛羽走到顶楼,递给她一杯热茶,小声道:“段柔在泰国的案子,已不是我们的案子了。”
“我知道。”雷萌深吸口气,“我只是觉得她们都是可怜人,所以之前一力的想维护段柔,毕竟让她好好活下去,是楚昭最后的心愿。就算是楚昭,一路杀了那么多人,我也仍然觉得她杀的都是当年欺负她的人,又或者是欺负段柔的人。”
“并不全是。有些只是影响她们逃亡的普通人。她们手上前后有三十多条人命。”
“我知道……只是不想去朝那个方向想。”雷萌皱着眉头挣扎了一会儿,“我只是……只是以为本来已经了结的事,突然又冒出来。告诉你,不管你怎么处理,它总算是会朝最坏的方向走。这让我很不舒服。这让我第一次反省自己,为什么要做警察,为什么要加入E科。”
诸葛羽轻声道:“我知道。所以古语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七八。大多数时候我们只能由它去。”
“他妈的,其实我也懂。”雷萌重重拍了下阳台的栏杆,“楚昭是个痴情人,本来可以做个好女人,只是被个坏人毁了一生。真不明白,为了个不对的人,干嘛要送掉自己的人生!”
诸葛羽点上烟,苦笑道:“等你遇到那么个人,就会明白了。爱一个人,和她是哪种人也没关系。”
(完)
2013年1月5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