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陈政泽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里,懒得回答贺淮新这老生常谈问题。
贺淮新拿枕头砸他,陈政泽躲过后,顺手把枕头垫在头下,又拿了张台球俱乐部的宣传单盖在眼睛上,准备眯一会。
贺淮新上赶着膈应他,“现在知道累了?刚开车追妹子的时候也没见你累,追完一个回来又踹一个,焊铁师傅速度都没有你快。”
陈政泽不耐地啧了声,“你他妈有精力在这瞎胡扯,不如赶紧给颜辞找个合适的导游,省的咱俩被她折磨死。”
“我他妈去哪找啊?来庆市一共不到三次。”贺淮新脑子一转,“还不如你问问那乖乖女来的快。”
陈政泽没搭理他,呼吸逐渐平稳。
于是,贺淮新自作主张,在一中的表白墙上,发了条导游招聘信息,标题很简单,只有六个字:本人招聘导游。
然后贴了张陈政泽带鸭舌帽低头划手机的照片,他穿着黑色无袖体恤,露出结实的肌肉,鸭舌帽把他的脸庞遮了大半,照片上只能看到流畅的下颌线,即使这样,也依旧掩盖不住他的帅气和嚣张。
没过几分钟,这条帖子被一群自认为高智商的同学笔伐口诛,说博主是没智商的可爱(傻逼)诈.骗.犯,谁他妈自恋到贴自己的照片找导游,神经病吗不是。
贺淮新咬着根烟,坐在台球架子上挨个问候他们祖宗。
童夏在空间看到这条帖的时候,快凌晨了,下面已经一堆回复了,她没怎么看骂骂咧咧的评论,倒是对每日一千的导游费挺感兴趣的,她缺钱,一直都缺。
所以明天去养老院看完外婆,就要专心找兼职了,童夏叹了口气,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
翌日清晨,童夏搭了早班公交车,带上前几天给外婆买的几套衣服,去郊区养老院。
公交车上就她一人,车内很安静,因为是驶向郊区的,沿着一条大路一直开,不用经常停站,公交车不似在城市里那样颠簸,她靠着车椅侧头睡去,比在家里睡的沉。
一个半小时后,车子到站,童夏把糕点分给了保安大爷一盒,登记后,进了养老院。
养老院挨着村子,周围是化工厂,再往后是玉米地,十分偏僻。
里面住的也多是些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外婆爱干净,也喜新鲜事物,却因为年迈残破的身躯被困在这荒凉之处。
童夏每次来,内心都不是滋味。
外婆在老地方等她,拄着拐杖站在树下,老的像一张旧报纸。
童夏跑着过去,担忧道:“外婆,这么热的天,你怎么又出来了?”
外婆笑眯眯的:“等我的小夏夏呀。”
童夏搀着外婆往前走,“走,我们回去,外面热。”
外婆用拐杖指了指后面的那条小路,“不在这住了,在那边住了。”
那个方向是养老院最便宜的房间,挨着垃圾场。
不用想,童下也知道是谁干的,林欣,对她扔掉林意项链的惩罚。
“新房间住的还习惯吗?”童夏看向一边,眼泪流下来后,她快速地抹掉眼泪,再次看向外婆。
“这有什么不习惯的,就一个睡觉的地儿。”外婆依旧笑呵呵的。
很短的一条小路,祖孙俩依偎着走了很久,等到了外婆的房间后,童夏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泪崩,这房间没窗户,还臭味熏天。
童夏什么也没说,把外婆扶到床上坐,然后开始收拾东西,“不住这。”
外婆拽着童夏的手腕,“倔脾气又上来了不是,过来给外婆聊聊天。”
“我说了不住这。”童夏态度坚决。
外婆给童夏擦眼泪,“不是说好了,咱俩都好好的,我努力活,你努力学。”
“我努力学习了。”童夏说,“我这次高考考的很好,你等着看吧,成绩下来你就知道了。”
“那就行,别在庆市了啊,走的远远的。”
“那你呢?”童夏看着外婆的银发问。
“我当然是在这给我这群老姐妹玩啊,难不成还跟着你背井离乡啊,我可不愿意。”外婆拆了一盒童夏带回来的糕点,乐呵呵地吃着。
童夏给外婆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找了个借口出去找养老院的工作人员,想给外婆换一个房间,她一次性支付了半年的费用,并和养老院的人达成协议——这房间是养老院给老人的福利,和垃圾场旁那房间的价格一样。
搬好房间后,外婆坐在沙发上,看着扫地的童夏,惋惜道:“这半学期兼职挣的钱,被外婆一下子花完了吧?”
“您还没那个实力。”童夏把头发绑起来,“等我去大学那边安顿好,就接你过去,再也不联系这的人了。”
“走到哪说到哪,时间还早呢,不着急说这个。”
童夏在养老院待到中午才回去,回去的时候,她还往外婆药盒里塞了几百零钱,这一路,童夏一直往前走,没回头,迈出养老院的大门,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外婆弓着身子拄着拐杖站在夕阳下,站在风里。
铁门成了分割线,门外的女孩期盼快快长大独当一面,破了这困局,带着外婆去外面自由的生活,门那边弓着腰的老人,平静地倒数着与外孙女见面的次数。
公交车停在巷子尾,童夏下车后,翻出表白墙上那条导游招聘信息,把那上面的照片放大,越发觉着熟悉。
她精力都放在照片上,完全没注意到前面站着几个抽烟的混混。
不小心踩进了凹坑,童夏腿一软,踉跄了下,险些摔倒,手机已经飞出去了。
她被吓的思绪彻底回笼,轻拍几下胸口,弯腰捡手机时,却听到一声悠扬的口哨声。
一群小混混拦住了童夏的去路,中间的那个,童夏认识,李雨,和外婆一个县城,曾经半夜进过她的卧室,外婆拦他的时候,还被他推了一把,从此走路不再利索,之后身体愈来愈差。
李雨的父亲弟兄多,做4S店生意的,有点小钱,他从小就在小县城里作威作福。
那晚童夏用剪刀划了他,还踢了他的裆部。
最后,他是被警察带走的,他被带走的第二天,童夏跟着童海川回庆市。
“童夏,还认识我吗?”李雨双手抄兜慢悠悠地逼近童夏。
这一帮人,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童夏想要报警,但破手机不经摔,屏幕出现了龟裂纹,按不亮,坏了。
“雨哥,怪不得你对这妞朝思暮想,长的是挺带劲儿啊。”
“还知道跑哈哈。”
“这估计是第一个从雨哥那里跑掉的。”
“……”
一群混混不约而同地鼓掌,童夏被困在中间,像是被人观赏的小丑。
她眼眶倏然红了,吞吞干枯冰凉的嗓子,强让自己保持镇定。
李雨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狰狞。
童夏心提到嗓子眼,她下意识往后退,没退几步,却撞到人怀里。
那小混混伸手一推,把她推到李雨身边,“嫂子,雨哥就在你前面啊。”
众人哄笑,时不时地吐出个辱人的话语来烘托气氛。
李雨定到她面前,扯开体恤,露出锁骨,点了点那处的伤疤,语气中带着愤怒,“看看,你给老子留的印记。”
疤痕在锁骨处,再往上,就碰到大动脉了。
她那晚太害怕了,人在将死的时候或许更有勇气,她是抱着和他同归于尽的心思捅他的。
看着李雨这张狰狞的脸,她有些后悔,当时怎么没捅到他大动脉上。
李雨视线往童夏下半身扫了下,粗糙的手拍了拍童夏的小脸,“我什么都没做,你就把我弄进去了,还留个这么个疤痕。”
李雨凑近她吸了口气,“老子是不是也得给你留个印记?还是处吗?”
李雨后面的小混混,从兜里掏出一瓶药水,一条毛巾,正把药水倒在毛巾上。
童夏大脑嗡一下炸开,她明白只要她敢乱喊,这帮变态就能立马让她失声。
“这有监控。”童夏嗓子眼里不断滚着凉意,像是倒了冰块、灌了风雪,胃里那股恶心也不断往上涌。
“那正好,录一下我是怎么操.你的。”李雨说,“我之后,是他们,你最好受得住。”
“如果不能呢?”有人问。
“那就重新开始,直到游戏结束。”
童夏身体开始发抖,她从兜里摸钥匙,想用钥匙自残。
不知怎地,恐惧的情绪中竟然抽出一丝轻松感,近十年的无助或许马上就要结束了。
在她把钥匙从兜里握住的下一秒,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卖铺什么时候开张?”陈政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慵懒地站在门口,视线穿过人群看着她,仿佛没清楚现在什么情况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