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弹铗归去暮色长

光暗明灭,变化无定。

姬云裳的长剑携着开天辟地般的力量,扫空一切阻碍,瞬息触上了杨逸之血迹斑驳的衣衫。

然而,她骇然发觉,杨逸之劈出的那一剑,针对的并不是她,而是自己身后那尊巨大的梵天神像!

姬云裳心中一惊,欲要收剑。然而,这全力而出的一击已浑然不是人间的力量,强如她也无法收发自如!她尽力回撤,也不过让这冰冷的剑锋稍微沉开了数寸!

乱血横空,长剑从杨逸之肋下透体而过!

而杨逸之手中的有情剑气,也已洞穿了身后的梵天石像。

大地震颤,万籁和鸣。

这参透了天地奥义的风月剑气,带着催生万物的磅礴生机,带着天神创世的无尽慈悲,是如此的美丽、慈柔却又不可抗拒,没有谁能阻挡这一剑绽放,就连梵天法像也不例外!

轰然一声巨响,石像裂开无数细纹,却没有坍塌而下,而是仿如一堆碎屑凝聚成的虚像,在寂静无风的地宫中,勉强保持着原来的姿态。

然而,杨逸之最后的力量也仿佛被这一剑消耗怠尽,他面色苍白如纸,身子摇晃了几下,向尘埃中深深跪了下去。

姬云裳不由自主的抛开手中的长剑,将他扶住。青郁而狰狞的面具后,她止水一般的眼波也兴起了点点涟漪:“你……”

杨逸之没有抬头,反手缓缓将肋下的长剑拔出。剑锋刮削着骨骼,发出极为森寒的钝响,他的身体也因剧烈的痛楚而颤抖。然而他的眼中却看不见一丝痛苦,有的只是淡淡的欣然:“师父,多年前,你在青坟前传我三剑,为我开启了一个全新的剑道之境;之后,曼荼罗地宫数度磨练,让我抛开对风月的倚赖;如今这三剑,逼我领悟了梵天宝卷最后的奥义……授业之恩,弟子从来没有忘怀过……”他胸前起伏,一时说不下去,姬云裳只是默默看着他,并不说话。

他喘息了良久,才继续道:“然而,师父生杀予夺,无所不能,我本以为永远不会有报恩的机会……”他半面浴血的脸上透出笑意:“而今,能为师父斩断这曼荼罗阵的羁绊,报答再造之恩,也解开了我多年的一个心结……曼荼罗阵羁绊已去,师父当如天外之人,俗世再无能望项背者……”他说着,终于将长剑从体内拔出,和着满手鲜血,轻轻递到姬云裳面前,而他的声音却突然一梗,再也说不下去。

姬云裳没有去接那柄沾满鲜血的长剑,寂静的黑暗中,她的气息第一次有了波动,片刻才平复下来,她冷冷道:“我是为了杀你罢了,你不必感激我。”

面具下,她嘴角徐徐浮起一个凄凉的笑意:“我没有弟子,一个也没有。”

多年前,曾有两个中原少年来到曼荼罗密林,向她求艺。她给杨逸之重重磨练,却对另一人多方照顾,悉心教授,然而,杨逸之后来盗梵天宝卷,叛教逃走,而另一个人,却对她最亲的人,作出了不可原谅的错事。

从此之后,她再也不相信,世间有师徒的情分。

她宁愿索居在丛林密莽中,隔绝天日,在地底神殿中陪伴这巍峨的石像。与神佛同在的,是她横绝一世的力量,也是她无人可知的寂寞。

如若不是这寂寞,她又怎会被曼荼罗法阵羁绊?

杨逸之望着她,似乎明白她的心思,低声道:“师父本是神仙中人,又何苦久久挂怀于前尘?”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道:“何况世宁他……”

“住口!”姬云裳厉声喝道,整个大殿似乎都为她这一喝而瑟瑟颤抖。

姬云裳目光又已变得冰冷,一字字道:“再提他的名字,我立刻杀了你!”

杨逸之看着她,目光中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有的只是深深的悲悯。

原来,情缘真是每个人都无法勘破的苦,就连师父这样超卓一世的人也一样。

四下寂然,尘埃飞扬,一切奔涌冲突之力都已凝滞,空旷的大殿中,只有师徒两人隔着一道狰狞的面具,默默相对。

突然,一块白色的碎石仿佛受了她这一喝的震动,轻轻跌落下来。两人周围的时空,宛如平静的湖波,被击起一道细小的涟漪,却瞬间蔓延开去,无处不在。

杨逸之还在诧异,姬云裳已皱眉道:“不好。”她豁然抬头,向杨逸之身后的石像看去。

石像身上的裂纹悉簌颤抖,缓缓延伸开去,蔓延到整个地宫。梵天石像、地宫穹顶、四壁石柱都开始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轰然坍塌!

姬云裳望着四周不住震颤的岩石,对杨逸之冷冷道:“你斩断了我与曼荼罗阵的因缘,也导致曼荼罗法阵运转的紊乱。整个曼荼罗阵,马上就要崩塌,方圆数里,尽归尘土。”

杨逸之一怔。

姬云裳眼波更冷,突然抄起那柄浴血的长剑,向那尊欲塌未塌的神像迎了过去。

杨逸之忽然明白,她是要用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曼荼罗大阵的反噬!他不禁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她,但他才一动,已被姬云裳一掌击在肩头,整个人飞,跌到地宫一角的帷幔中。

杨逸之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全身的筋脉却宛如断裂一般,完全不能聚力。

山峦崩裂的巨响隆隆不绝,碎石乱飞,光明与黑暗的纽带仿佛被完全斩断,破碎的交织在一起,发出惨烈的嘶吼,一切都仿佛沦入创世前的混沌中去!

只有姬云裳身上仿佛散发着丝丝的光芒。

她站立在这扭曲的光暗之前,天地之威在她面前肆虐着,她深深知道,这一切,绝非人力可能抗衡,但她却了无畏惧。

我已卓出尘外,天地之威又若何?

她的身形宛如一片墨云一般飞起,长剑挽出万朵剑华,如祥云璎珞般环绕在她身旁,墨黑的云裳绽放如花,只听她朗声徐吟道:“日月虚藏,天撄地成,住!”贯彻天地的剑光与纷飞的玄裳合而为一,向那正在坍塌的石像上撞去!

轰然一声巨响,一道极亮的光柱洞穿黑暗,仿佛要将这亘古已然的黑夜完全驱散!

杨逸之禁不住闭上了双眼。

耳畔嘶啸之声连连不绝,整个大地都在不住颤动。世界仿佛在这一刻,灭绝了又重生,再灭绝,再重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切聚集的力量都在消解,万物众生都臣服在这光芒的威严中,缓缓消散,如春潭冰释。

光线洞悉着四周,大殿的穹顶竟已被穿开一个大洞。

夺目的阳光投照而下,这座地宫大殿竟然比曼荼罗山上的神殿还要恢弘壮丽。每一面石壁上都精心雕刻着梵天本生故事和梵文典籍。

只是那座十丈高的梵天神像,却已化为灰飞烟灭。

姬云裳静静的站在倒塌的石像碎屑中,她手中的长剑深深刺入脚下残缺的莲花石座,人和剑都被一道夺目的光柱笼罩,让人分不清那到底是透入地宫的阳光,还是她剑上的光华。

光柱直透穹顶,宛如定海的神针,支撑起就要坍塌的大殿。

她就隔着那道光柱,默默注视着杨逸之,眼神中竟然有一种清空微漠的笑意。

良久,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叹息道:“曼荼罗阵……曼荼罗阵……终究还是破了!”这叹息有些凄伤,也有些欣然。然后,她再也站立不住,倒了下去。

紫尘飞扬,她的双手支撑着地面,一低头,那青铁面具从中间裂开,锵然落地。阳光洋洋洒洒,落了她满身。

杨逸之投向她的目光不由一怔。

他也曾听卓王孙提起过,姬云裳的美貌曾名动江湖,据说任何人一见之下,都会终身难忘。

杨逸之当时根本没有认真去想这句话的意思。然而现在,他亲眼见到了她,却还是无法想象这句话的意思。

美丽、端庄、妖艳、绝代风华,这些本为形容女子美貌的终焉之词,放到眼前这个人身上,都无疑显得苍白而矫情。她的容貌的确不应该用这些俗语来形容。

也许,在世人的印象中,以为没有女人可以真正完美的和“坚韧”、“强大”“决断”这样的词结合,如果有,那这个女人也必定是个和男人一样的女人。然而若当你看到姬云裳的时候,就会知道自己错了,这些词语,本来就是属于女子的,虽然不只属于她们。

她的脸色极度冷清,然而并不苍白,却透着一种特殊的力量。这种力量柔韧而不激烈,威严而不嗜杀,并不让你瞬时感到颤栗慑服般的压力,却分明有一种天上地下,惟我独尊的傲气。她之所以不让你恐惧,是因为这天下的万物本来就是她的,已不需要证明,不需要压服;之所以不嗜杀,是因为生杀予夺,已在她手中定为规则,平稳运转不休。

就算如今,她那令天地震慑的力量已经耗尽,这种感觉也没有丝毫减弱。

杨逸之隔着夺目的光华,默默凝望着她,心中涌起深深的愧疚。

自从落入梵天地宫以来,是姬云裳一步步几乎残忍的磨练,让他最终领悟了梵天宝卷,得以看出姬云裳和曼荼罗阵的纽带。他本以为,这是自己唯一报答恩师授业之恩的机会,没想到,纽带的斩断竟然引起了整个曼荼罗阵的坍塌,一发不可收拾。

而那一刻,姬云裳独自面对疯狂反噬的曼荼罗阵,用自己横绝一世的力量,支撑住了整个地宫,却将他一掌击开,脱离了大殿力量的核心。

她虽然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是他的弟子,但她却一次次救了他,一次次给他磨练,传他最上乘的剑意,还有……

还有,作为绝顶高手的风仪、傲骨、责任、担当……

“你的本质本非绝佳,却偏偏能越炼越粹。”

六年,六剑,粹炼出一个参透了梵天宝卷的绝顶高手。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不过数日,但他这一生的师缘,都被粹炼在这六剑之中!

杨逸之心中一恸,忍不住要冲上去,接过那柄沾染了两人鲜血的长剑,替她分担这万钧之重,然而姬云裳却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这时,殿顶的空洞里沙沙乱响,一些碎屑纷扬而下。上面竟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杨盟主!”

杨逸之猛一抬头,看到的竟然是小晏和千利紫石。

他们在地宫外,等了他七天七夜。

杨逸之还没来得及说话,姬云裳却缓缓道:“过来。”虽然她此刻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然而她的话,竟然还是一如以往,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这话竟然是对小晏说的。

千利紫石犹豫道:“少主人……”

小晏轻轻摇了摇头,衣带缓招,已到了地宫之中。

姬云裳又道:“到我面前来。”

小晏走了过去。

姬云裳缓缓抬头,如今她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似乎极为艰难,当她抬头时,额边碎发已被冷汗沾湿。

小晏轻轻伸手扶住她,试图用内力帮她缓解痛苦。

姬云裳一拂袖,将他推开。虽然小晏并没有运气抵抗,这一拂袖之力,已足以让姬云裳痛彻骨髓,然而她的神情仍没有丝毫变化。

姬云裳轻轻咳嗽了两声,抬头凝视着小晏良久,轻轻摇头叹道:“你长得并不像你的母亲。”这一声轻叹,竟带着前尘旧梦,杳不可追之感。

小晏一怔,道:“前辈曾见过我母亲?曼陀罗当日那一招,是否为前辈所传?”

姬云裳微微笑道:“那一年,我在曼荼罗山初见清湄的时候,她手中正握着一支水莲,在湖边冥思这一招的变化。我当时从树林中走出来,指出她此招中十三处纰漏,她不信,于是我们以莲为剑,在湖面上对决了两千七百多招,最后两人都精疲力尽,落入水中。可笑的是,她居然不会水……当我跌跌撞撞的将她拖到岸边的时候,她猛地坐起来,挥剑斩落了我的一束头发,然后也割发为誓,约定此后的每一年,都要相约湖上这么比试一次,直到两人白发苍苍,连剑也握不住了为止。”姬云裳的双眸中,竟然也注满了盈盈的笑意,似乎还和当年一样。

清湄,想必就是小晏母亲的闺名。

小晏怔了片刻,道:“如此说来,前辈是我母亲的挚交?”

姬云裳将目光投向远天,微笑道:“本来我以为,我们可以找一处幽静之处,习剑对月,展卷燃香,终此一生。没想到有一天她却不告而别。”

小晏道:“那又是为了什么?”

姬云裳看了他一眼,叹道:“为了你。”

小晏道:“我?”

姬云裳脸上的笑意渐渐冷却,道:“传说中,转轮圣王降世有三十二种预兆,只有一切吻合,他才会诞于世间。而普天之下,能完整预言这三十二种预言的人,只有三个。”

小晏似乎明白了什么,道:“你是说……”

姬云裳点头道:“这三个人,就是传说中西王母的三只青鸟:日曜、月阙、星涟。只有她们才拥有洞悉未来的秘魔之力。这三只青鸟所居住的地方,都是常人无法靠近的。而那第一只日曜,也正是曼荼罗教天、阴、欲、死四魔中的天魔。”

小晏愕然道:“天魔?”

天魔,曼荼罗教四大魔尊之一,与曼陀罗、兰葩、姬云裳并称,而排位甚至还要在姬云裳之上。

姬云裳缓缓点头,道:“其实你母亲当年来曼荼罗山的目的,正是为日曜而来。”

小晏道:“难道……”他摇了摇头,再也不敢想下去,因为他实在无法接受姬云裳至今仍无比怀念的那个邂逅,竟是母亲故意安排的。

姬云裳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有很多事情是你不明白的。你母亲最初的确是为了利用我帮她找到日曜,但最后却不是了。所以,我从来没有责怪过她,你当然也不必。”她顿了顿,又叹息道:“只可惜我却告诉她,日曜居住在乐胜伦宫的第五道圣泉之中。”

小晏讶然道:“第五道?”

岗仁波吉峰为三教共同供奉的神山。山上有四道圣泉,分别为狮泉、象泉、马泉、孔雀泉,每一道都流入一个佛法之国,成为灌溉十方、抚育万众的河流。其中流入印度的发源为恒河;流入中国的,则为长江。

然而,居然还有第五道。

姬云裳点头道:“第五道圣泉只存在于传说,根据典籍记载,一万年前已在天战中被冰雪封印。除非湿婆亲挽神弓,一箭洞穿,其他任何力量都无法打开。这个传说实在太虚无飘渺,而且岗仁波吉峰上危险重重,绝非人力能够抗拒,所以我力阻她不要前去。”

姬云裳说道这里,脸上闪过一丝苦涩的微笑:“或许我当初不应该如此理智,而是陪她登上雪山之顶,寻找这第五道圣泉……永生永世都无法找到又如何?”她自嘲的一笑,又摇头叹道:“只可惜我当年太年轻,太年轻!”

“……于是,她就只剩下两个选择,去寻找伊式神宫内,寄居在八咫神镜中的恶灵月阙;或者是潜入华音阁,盗取青鸟岛上的人鱼星涟。她最终选择了第一个……”

小晏的脸色渐渐沉重:“你是说我母亲嫁给父皇的唯一目的,就是能够接近恶灵月阙?”

姬云裳道:“本来伊式神宫是日本皇室重地,除了天皇本人,任何人不能进入。但是这一个规矩,对于清湄而言实在构不成什么障碍。”

小晏摇了摇头,在他心目中,母亲是他平生所见的最温柔、善良、美丽的人。虽然有时也有些严厉,但却连一草一木都不忍伤害。而母亲的身世似乎又是如此悲伤,流落异国,嫁入宫庭,又遭众妃嫔嫉妒;为了生下自己,受尽艰辛……虽然他也曾疑惑过为什么母亲又是幽冥岛岛主,而那几可冠绝天下的武功又从何而来,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或者说不敢、不忍怀疑过母亲的身份,以及这种种经历的真实性。

然而姬云裳口中的那个清湄,竟然完全与自己的母亲判若两人。他忍不住看了姬云裳一眼,姬云裳此刻也在看他。她对他淡淡一笑,道:“清湄终于来到八咫镜前,见到了月阙。月阙答应用自己的生命向上天交换这个关于转轮圣王的预言,但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转轮圣王也就是她唯一的儿子出生后,就在他身上种上血咒。这个血咒存在一天,这个婴儿就必须靠饮食人类的鲜血来维续生命,直到他将自己流着青鸟魔血的身体带到另外两只青鸟面前,并将那两人心中之血饮尽。这既是解除血咒的唯一方法,却也是召唤出西王母的唯一方法……其实,由于青鸟散落人间太久,她们的力量已经极弱,甚至只能寄身在神泉、宝镜、血池等极为特殊之处,因此可以说再也没有了重逢的可能。她们必须趁自己的力量完全消失之前,寻找到两个使者,把自己的血带到第三处。这样,三种魔血才有汇聚的可能,而西王母也才能重新凝形出世。你,正是这两个使者之一。”

小晏猝然合目,他虽然努力控制着自己,但身体已止不住颤抖:“这不是真的!母亲绝不会为了这个目的,宁愿让她唯一的儿子种上如此残忍的血咒,一生都要过着这种不人不鬼的生活!”

姬云裳微微苦笑道:“我真的宁愿我是骗你的,就如西王母的出世,或许也不过是三只青鸟编造的传说……其实,你不应该怨恨自己的母亲,你可知道,她得知转轮圣王降世的三十二种预兆之后,又花了多少心血,才让这三十二种预兆一一应现在自己身上?让你,也就是这一世的转轮圣王终于成了她的儿子?”她望着小晏,叹息道:“你母亲看上去柔弱,实际上是一个比我更加坚强的人。而我,枉自以为天下万物,莫不在掌握,却无法帮她完成这唯一的心愿……”

“够了!”小晏止水不兴的眼中竟然也有了愤怒,他一字一句的道:“难道,母亲要的只是转轮圣王,而不是我?只要转轮圣王是她的儿子,无论这儿子是怎样一个人,怎样和魔鬼一样,噬血为生,她都不在乎?!”

姬云裳沉声道:“也许你会难过,但事实就是如此。但你必须记住,无论她怎样,都是你的母亲。”

小晏长叹了一声,紧握的双拳渐渐松开,双眸中光芒闪耀,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姬云裳道:“我有一件旧物,还望你交给清媚。”她低头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的锦囊,锦囊面上没有一点装饰,看上去极为普通,里边略鼓,却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小晏接了过来,却发现锦囊下边还垫着一张纸片。

姬云裳道:“纸上是解除喜舍尸毒的药方,这些药虽不常见,川贵一代,饲蛊人家甚多,重金索求,应当也不是难事。”

姬云裳脸上有几分倦意,轻轻挥手道:“我要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们可以走了。”

杨逸之皱眉道:“师……”。

姬云裳挥手打断他的话,冷冷道:“你既然已经破了我的春水剑法,那么岗仁波吉峰上,卓王孙的春水剑法必定也挡你不住。就你如今所悟,实已得梵天宝卷精髓,尹痕波有知,也当含笑于地下。你以今日成就,言一句天下第一高手,可谓当之无愧。只是我这位故人之子,由于得了月阙血咒之力,能遇强越强,其暗中进益的速度,实在你们两人之上。更加上其有转轮圣王之资,一个月后该当怎样,我也不能臆测;甚至卓王孙这一去,会不会遇到别的机缘,从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还是个未知之数。所以一月之后的决战,你仍要好自为之……”她长叹道:“言已尽于此,梵天神像被击碎,曼荼罗阵也失去了枢纽,我倾尽所有力量,也不过暂时维持地宫的平衡。然而,曼荼罗阵逆转已不可遏制,若不摧毁,势必灾难蔓延,波及整个苗疆……摧毁曼荼罗阵之时,整座曼荼罗山都将沦于地下,山上草木鸟兽都将随之陷落,你们若再不走,只怕也就走不出去了。”

小晏道:“那前辈你?”

姬云裳淡然笑道:“我是曼荼罗阵之主,曼荼罗阵在此,我还要去哪里?”

杨逸之嘶声道:“师父……”喉头一梗,后边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

姬云裳看着他,淡淡道:“你最后一剑的实力,实已超出了我的传授,你可以战胜我,却不必同情我;你虽叫我一声师父,却不意味着你盗书叛教之罪,就一笔勾销。你们若执意不走,那么我发动此阵灭法,玉石俱焚,则休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她微微一笑,将目光转开。她的话语虽然依旧冷漠无情,但美丽的双眸中,已泛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柔情。

这却是两人再也无法看见的。

小晏默然注视着手中的锦囊,似乎还想问什么。

杨逸之毅然道:“若师父不走,弟子也不走。”

姬云裳微微苦笑,再也不看他们,抬起右手,斜斜往地上一划。

一道寒光倏的遁入地底,宛如水波一般在地心深处迅速扩展开去。

而远处,隆隆回应之声,由小到大,四面回响,此起彼伏;而脚下的大地,也开始微微动荡。

杨逸之也不相信,几乎经脉尽碎的她,居然还能施出这样强大的力量。

小晏来不及多想,喝道:“走!”

他一把拖起还在迟疑的杨逸之,纵身而起,两人几乎同时跃到地宫之上。千利紫石脸色苍白,紧紧抱住一根石柱,似乎已无法抗拒这振荡之力。她耳边尖锐的轰鸣回响不已,脑海中一片空白。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小晏沉声道:“抓住”,而后只觉得一道紫光轻轻将她带住,瞬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殿外飞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看到芳草凄凄的大地。

小晏轻轻将她放下。她愕然回头,只见那座巍峨的峰峦竟然在隆隆巨响中缓缓下沉。

尘埃,遮天蔽日,整个丛林似乎都被一双巨大的羽翼笼罩,闪电一般的阴影瞬时呼啸掠过,而后又已恢复常态。

阳光、森林、树木、河流,仿佛完全没有改变过,又仿佛已经完全改变。就如末劫后的世界,终会长满草木、人群,谁也不会记得它曾在万亿年前就已毁灭过了。

只有一抹劫灰,寂寞的沉于昆明池底。

杨逸之向着曼荼罗地宫的方向,深深跪了下去。他的眼泪忍不住涌出,强大绝伦的曼荼罗阵终于被他亲手打破,但自己一生的师缘,竟也已到此而尽!

飞花如雪,从此程门一立,竟成永远!

她的强大,她的寂寞,她那凌驾天下的威严,那离群索居的傲慢,那天地变色的剑法,那青郁面具后的师道尊严、那墨色大氅下慈柔之心,都已随风散去,宛如梦寐。

小晏握着那个锦囊,默默面向东方而立,似乎也陷入了一场沉痛的梦中。天下,血咒,转轮圣王,芸芸众生,母亲……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然而,无论如何,对于他们而言,纵然诸劫历尽,也不过恍然一梦,当梦醒之后,一切都是新的。

而岗仁波吉峰顶之雪,却已千年寂寞,如今无尽华光重现峰顶,也不过是为了等候这三位天选者的沉沉脚步。

后事请见《华音流韶·天剑伦》

昨日种种已顿开,风花雪月不带来。

劫生每看空成土,性命何妨疑转猜。

青鸟频传染血碧,红狐暗首掩城灰。

繁华瞬息指弹后,细数苍凉暮色哀。

印度神话

印度有三大主神。分别为创造世界的大神梵天,司职毁灭世界的大神湿婆,以及守护世界的毗湿奴。在印度人的眼中,生和灭,都是世界不可或缺的过程,宇宙就是在不断的创生和毁灭中得到永恒。因此,三位大神的力量是均衡的,共同支撑着整个世界,缺一不可。

梵天(Brahma):

梵天是整个世界的创造者,平时以思考者的形象出现,常坐在山颠上为人类思考着宇宙最终极的奥义。

他拥有创生的巨大力量,整个世界为他所创造。当湿婆灭世后,负责重建世界的也是他。

梵天身着白衣,四面,四臂,分别持《吠陀》圣典和权杖,或念珠、弓、水罐、莲花等。梵天最显著的特征是有四个头颅,传说梵天本有五个头颅,后来被湿婆斩去其中之一。

毗湿奴(Vishun):

毗湿奴是一个温和善良的大神,他原谅世人的罪过,并督导他们向善,他负责守护这个世界,维护宇宙的秩序和和平,守护着当下的人类和众生。祭祀湿婆需要血祭,而祭祀他,只能用鲜花。

他有四臂:一手持法螺;第二只手持一件轮宝即铁盘状武器;第三只手持一根权杖;第四只手持一朵莲花。作为保护者的毗湿奴会化身下凡以匡扶正义、消灭邪恶并建立法治。

湿婆(Shiva):

湿婆,却是三位神明中最负魅力者,他孤独,强大,残暴和慈悲并存。他同时是舞蹈、苦行、性力、野兽力量的拥有者,离群索居,孤独傲慢,拥有摧毁一切的力量,一旦他决心毁灭世界,连梵天与毗湿奴都不能阻止。

湿婆蓝发,蓝喉,三眼。额上的天眼是极为强大的武器,当灭世之时,天眼中能喷出毁灭万物众生的烈焰,将世界化为劫灰。

湿婆的武器有一柄称作比那卡的三叉戟,是闪电的象征,标志着湿婆掌握风暴之力;有剑;有弓。

他的身上缠绕着三条毒蛇,一条蛇缠在他的束发之中;一条蛇缠在颈上;另一条蛇构成他的圣线。他的坐骑是白色的公牛南迪,南迪的新月形标志也时常伴随他的左右。

湿婆一生伏魔无数,高傲残暴,享受着信徒的血祭,邪恶的众生都在他的怒意下毁灭,无人能挡。但他同时也是节奏韵律之神,掌握刚、柔一百零八种舞蹈。湿婆在欢乐与悲哀时都曾舞蹈,或是独舞,或是与他的妻子一起。

他的第一位妻子萨蒂死的时候,他曾抱着她的尸体绕着世界狂舞了三周,又将自己在人间流放了七年。舞蹈既象征着湿婆的荣耀,也象征着宇宙的永恒运动,运动是为了使宇宙不朽。但是在一个旧时代结束时,他通过坦达罗舞完成世界的毁灭并使之合并到世界的不朽精神之中。

帕帆提女神(Parvati)

湿婆第一位妻子萨蒂的转世,美丽而执着的雪山女神。她与自己的前世一样,深深的爱着湿婆,她曾将自己浸入喜马拉雅的温泉中,终于用令诸神震惊的苦行打动了湿婆的心。

诸神的见证下,帕帆提终于与湿婆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成为天界最让人羡慕的伴侣。

湿婆的妻子也有很多化身,可以是温柔执着的乌玛,可以是娇媚的帕帆提(也译作帕尔瓦蒂、帕卡),有时也变作美艳嗜杀的女战神杜尔伽。

杜尔伽,也就是是无比强大的近难母,拥有不败的伏魔战绩。

神话衍生

华音系列的故事,其实隐含着一个神话背景,一个以印度神话为框架、揉合了中国古代传说的背景。这篇神话衍生,写的正是这个背景,也是整个华音系列的缘起。

然而正如《红楼梦》中那段天庭往事,除了在故事的开头结尾出现、影响人物的命运之外,它并不会太多影响人物的具体行为。直到故事的结束,这个背景仍然会是隐藏的。华音系列展示给大家的,只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江湖世界。那些林林总总的神话传说,如同冰山水面下的那一角,潜在的运行着。有也罢,无也罢,信也罢,不信也罢,真也罢,传说也罢,它们给这个江湖的世界,增加了一份神奇,一份古老。

在这篇衍生中,我援引印度神话的因素,创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传说世界,许多纷纭的传说,一般只取了其中一种,对原本的印度神话,也进行了一些合并和修改,有些和神话不完全一致之处,也不再一一说明。

毕竟,我不是要敷衍一段印度神话,而是要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传说。

赌约

故事的起因,源于梵天和帕帆提的一次邂逅。

在雪山之颠独坐了千年的梵天,睁开双眼的时候,突然发现了这个在雪山修行的美丽女神。梵天并不知道她是湿婆的妻子,他为女神的美丽而打动,于是生出五个头颅,以从不同角度欣赏女神的美。他的举动大大激怒了湿婆,于是湿婆不由分说挥剑斩掉了他的一个头颅。梵天十分羞愧,并未和湿婆交战,就回到了雪山上隐居。但两位大神心中从此结下芥蒂。

一次,诸神战败了魔族阿修罗。臣服的阿修罗王决心将自己的灵魂交给天界最强大的神灵。这却在诸神中引起了一场争论。创生与毁灭的力量,到底谁更伟大?湿婆和梵天彼此相对,各不相让。湿婆本意以战斗决出胜负,而梵天以为,武力并不是力量的唯一源泉。最终,两人想出了一个最为公平的方法。那就是转世来到人间。

雪山深处有一座巨大的轮回盘,乃是佛陀悟道后所造,拥有通达六道的力量。进入轮回的神,将转世来到人间,同时将失去记忆以及作为神的大部分力量,直到他找到轮回盘散布在他身边的条条因缘,重新觉悟到自己的神性。

湿婆与梵天的赌约,就是看谁能先找齐身边的因缘,更早的觉悟为神。

两位大神进入轮回盘前,将自己的大部分力量化为一团火焰,燃烧在天界的石柱上。这团火焰,能在他们离开后支撑这个世界二十四年。他们本以为,二十四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然而,就在两位大神进入轮回盘的时候,帕帆提知道了这个消息,大惊之下,她立即赶去阻止两人。因为她在雪山苦行之时,曾亲眼看到佛陀制造了这个轮回盘。她知道这个轮回盘中藏着重重危险——一旦不能找齐散乱的因缘,转世的神明就可能永远滞留在人间,再也无法为神。而湿婆和梵天留在石柱上的力量一旦耗尽,世界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失去了支撑的鼎足之二,世界会随时坍塌。

帕帆提决心要阻止两人。

然而她去的时候已经晚了,湿婆和梵天已经进入轮回盘,轮回盘开始转动。帕帆提无奈之下,只有化身为近难母,准备用武力强行将轮回盘的转动停止。

然而她低估了轮回盘的力量。不慎中,一阵巨响过后,她自己也被卷入轮回盘中。而轮回盘出现了巨大的缺口!

在巨大的爆炸下,湿婆为了保护帕帆提,手腕受伤,滴出鲜血。这些鲜血,在轮回中被化为他的另一个化身。湿婆的力量,被再次分散。

三人身上的九件法器,全部遗失。善于谋略的梵天,本来在身边携带了一本书卷(也就是后来的梵天宝卷),上面以极为隐晦的方式,记录了自己部分作为神的记忆。然而在震动中,这部书卷也遗落人间。

这九件法器和一部书卷,被抛入了两人转世前数百年的时空,后来被世人发现,称为“天罗宝藏”,在世间久久流传。

更为严重的是,轮回盘布下的因缘,已被全部打断,如凌乱的线头一般,漂浮在茫茫尘世上。湿婆,梵天,帕帆提觉悟的机会,变得极其渺茫。

轮回

转眼之间,二十四年过去了,两位大神以及帕帆提,依旧杳无音信。

毗湿奴大神一直勉强支撑,才让石柱上的火焰继续燃烧,然而也已如风中之烛,随时可能熄灭,世界摇摇欲坠。

为了尽快恢复世界的均衡,毗湿奴决心到下界寻找两位大神,并且帮助他们觉悟。

然而轮回盘已经毁坏,毗湿奴无法转世。时间紧迫,于是他与东方邪神西王母,定下了契约。

东方邪神西王母,居住在昆仑山上。在一次战斗中,灵魂被封印在后羿射落的一轮烈日里,不能复活。而西王母的守护者,拥有神秘预言力量的青鸟族传人,生生世世为了让西王母复生而努力。二十年前,她们用自己的鲜血给西王母在人世间创造出了一个肉身。然而,由于西王母的灵魂依旧被封印着,所以这个肉身和西王母的灵魂仍然不能结合。

于是,毗湿奴与西王母定立了一个契约。他运用自己的力量,将封印西王母的那轮烈日劈开。条件则是借西王母的肉身一用,让她帮着自己,去人间寻找湿婆梵天与帕帆提,帮助他们觉悟因缘。而在此之前,毗湿奴将自己的力量封印在西昆仑石中,交给这个肉身使用。

于是,人世间西王母的肉身,那个叫做丹真纳穆的女子,藏传香巴噶举派女活佛,就拥有了西王母和毗湿奴的力量,她将流浪在这个世间,寻找渺不可知的“缘”,完成她的使命。

湿婆与梵天轮回人世后不久,佛陀以其超绝的智慧,预感到世界浩劫的来临。于是他以大慈悲之心,也下入轮回,成为这一世的转轮圣王,力求阻止灭世,拯救世界上的芸芸众生。

于是,湿婆,梵天,帕帆提,毗湿奴,西王母,佛陀,一起轮回入世,在世间邂逅重重因缘。

背景设定

华音阁

华音阁,中原武林中势力最大的帮派,自隋末创立以来,历世数百年,亦正亦邪,声势犹在少林武当之上。其创立者简春水,传下十二招春水剑法,可谓剑法中的极至。

华音阁主·卓王孙,为湿婆转世。

华音阁上弦月主·相思,则为帕帆提转世。因为他们在进入轮回之时,心中守着一念之灵,并未分开,因此转世后他们两人得以最快的相识。

两人均已忘记前世因缘,但帕帆提转世的相思,一直留在卓王孙身边,作为他的属下兼情人之一,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卓王孙却一直存心天下,并未将相思的情意放在心上。

武林正道

三年前,武林正道为了应付正在崛起的魔教天罗教,在洞庭召开武林大会,推选武林盟主。本来各名门正派元老们各有安排,然而机缘巧合,盟主之尊竟然落到一位叛出曼荼罗教的少年手中。

这位少年名叫杨逸之。他本为兵部尚书之子,却被父亲赶出家门,流落江湖。而后又误入了曼荼罗教,却无意中盗得教中宝典《梵天宝卷》,炼成一身惊人的武功。

杨逸之,也就是梵天的转世。此刻,风云一时的天罗教已被华音阁挫败,杨逸之这位新任武林盟主的任务则是,带领武林正道,对付野心日益高涨的华音阁。

天罗教

天罗教本为西昆仑山下一个邪教,远离中土,与世无争。数十年前,教中有人因为偶然的机会,得到了大神遗落人间的天罗宝藏。从此迅速崛起,无人可当。在江湖中掀起一场浩劫,天下正道几乎遭到灭门之祸。后来华音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将天罗教挫败。而大部分的天罗宝藏和天罗教残存势力,都落到了与天罗教主关系极深的噶举派女活佛·丹真纳穆手中。

丹真纳穆,则是西王母和毗湿奴共同选定的人间化身,因缘的引导者。

藏边曼荼罗教

神山岗仁波吉峰中,信奉湿婆的教派。

曼荼罗总教教主·帝迦,自称湿婆化身,他在青鸟日曜的帮助下,打开了湿婆曾居住过的宫殿,乐胜伦宫,盘踞其中,几乎将藏地其他宗派完全灭门,用僧侣的身体,举行邪恶而残忍的血祭,以求得到湿婆的力量。

帝迦,则是湿婆在轮回盘中滴落的鲜血所化,湿婆的另一化身。

他只需要得到女神帕帆提的认可,则可以完全使用湿婆的力量。因此,他也一直在世间寻找帕帆提的转世。

帝迦与卓王孙,注定了必须杀死对方,只能有一个,能继承湿婆的力量。

曼荼罗总教教主之下,设天阴欲死四魔。

天魔为青鸟日曜。

阴魔为云南分教教主·姬云裳

欲魔为兰葩。

死魔为曼陀罗。

云南曼荼罗教

名义上为藏边曼荼罗总教的分支,负责守护力量无穷的曼荼罗法阵。法阵的核心,却是供奉梵天的梵天地宫。

曼荼罗教为信奉湿婆的教派,但作为分教,却祭祀梵天,因为在很多人心目中,三位大神是一体的。因此,曼荼罗教宗教为湿婆神殿,但在中原和尼泊尔的分教却分别供奉着梵天与毗湿奴。

曼荼罗教流传中土日久,云南曼荼罗教渐渐不受总教控制。在数十年前,云南曼荼罗教教偶然得到了一部古卷,却正是梵天转世时遗落的《梵天宝卷》。(宝卷受到主人的召唤,所以落到了梵天地宫中。)

宝卷深奥难懂,却被大部分人当作是一部极为高深的武功秘笈。上一任华音阁上弦月主姬云裳,为了得到天下最高的武功,不惜叛出华音阁,远赴苗疆,取曼荼罗教主而代之,得到了《梵天宝卷》。

然而她发现上面记录的根本不是武功心法,而完全不能看懂的怪异文字,因此将之重新锁入梵天地宫中,后来却被杨逸之盗走。

梵天地宫有四天王守卫,分别为毗琉璃(曾出现在《蛊神劫》中),毗留博叉,毗沙门,多罗吒(曾出现在《舞阳风云录·梵天宝卷》中)。

青鸟族

西王母在人间的使者。她们的力量,来自于西王母的鲜血。族中只有女子,没有男子。在数百年前的一次劫难中,她们几乎被完全族灭,只剩下三支,身上带着极为恐怖的畸形,在人间苟活着。

她们依旧保留了部分神力,比如预言。她们合力为西王母制造出了人间的肉身,但是由于西王母的灵魂被封印,肉身和灵魂依旧不能结合。有了毗湿奴的帮助,封印西王母的烈日虽被破坏,但仍需要三位青鸟后人的血聚齐,西王母才能彻底苏醒。

而青鸟后人因为离开西王母的时间越来越久,力量衰弱,只能寄居在常人极难想象的阴暗之处,不能自由行动。因此,她们必须为自己找到一个使者,将自己的血带到另外两只青鸟面前。

于是她们运用预言的力量交流,定下了完整的计划,让选定的使者最后彼此残杀,使三只青鸟鲜血能聚集到一处。

三只青鸟分别是日曜,月阙,星涟。

日曜,双头怪人,居住在乐胜伦第五道圣泉,正是她帮助帝迦打开了乐胜伦宫的大门。

月阙,寄居在日本伊式神宫的护国神镜里。

星涟,拥有人鱼般的身体,寄居在华音阁青鸟湖底的血池中。

幽冥岛

东海幽冥岛是天下武学中阴柔一派的极至。极至的意思就是说它的怪异已经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据说与他们交手,无论内力有多高,剑法有多好,最后都会莫名其妙的惨死。因为那分明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和勾魂使者挣命——这就是说,毫无胜算,必死无疑。

因此,大家宁愿把幽冥岛当作一个来自地狱的传说,宁愿相信幽冥岛的武功并非人间所有,自己之所以怕得要死不是因为技不如人,而是人力不能和鬼神相抗。

只有一少部分人视之为蓬莱仙岛,欲往求学。但此岛隐于碧涛之间,微渺难求,那些强渡而去的人,都是一去不返,近几十年来,再无人敢问津。也有人传说此岛本是来自冥界,每次要等到地狱开启的时候才会现于海面,也有人说幽冥岛百年之前已随火山喷涌而永葬海底,等等奇谈怪论,不一而足。

幽冥岛岛主·晏清湄,天下最神秘的女子。无人知晓她的来历。

后来,她出现在曼荼罗教领地,和离群索居的姬云裳成为好友。然而,后来姬云裳发现,她不过是要求自己带她去见三只青鸟中的任意一只。

原来,她觉得自己一生再无所求,只是她从典籍中得知,这一世转轮圣王,是释迦转世即将出生。她希望这个转轮圣王,成为自己的儿子。而只有青鸟,能告诉她成功的方法。

姬云裳觉得受到利用,一怒之下拒绝了她的要求,于是晏清湄离开了曼荼罗教,东渡日本,改名换姓,成了日本国王妃,最终得以进入神宫,见到了寄居在护国神镜中的月阙。

月阙答应了晏清湄的要求,帮她预言转轮圣王出世的重重征兆,并且协助她把征兆实现在自己身上,但却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在这个出生的转轮圣王身上种下血咒。其实,是想让他成为自己的使者。

最后,转轮圣王小晏出世。他有着神佛一般的容颜和悲天悯人的心胸,但却不得不嗜血为生。他只有带着血咒找到另外两位青鸟使者,并且将他们杀死,才能解开自己的血咒。

幽冥岛传人,日本国馨明亲王·小晏,也正是转轮圣王,释迦转世。

吴越王府

吴越王是当今天子的七弟,深得太后宠爱,此时天子好道,不问国事,吴越王权操天下,一时气焰绝伦,招揽四方英才,暗怀问鼎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