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查不到病因。

她的死，突然得好像灵魂被从身体里抽走了。

法医室走廊外，白皮黑眸的清冷少年面无表情地坐在角落里。

“科学上查不到任何的致死原因，也不排除是死者一心求死。”

顾修衍的脑海里回荡着法医无奈的解说。

一心求死？离开他身边？

顾修衍手中整瓶的矿泉水被他从头上浇下去。

湿透。

但再冷也冷不过他的心。”

——摘自《贵族学院的假小子》第十四章《一心求死》

**

顾修衍先回宿舍。

他准备了晚餐，想正式地和苏慕枝道个歉。

但苏慕枝回来得很晚。

几乎快熄灯。

顾修衍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等了三个小时。

晚餐热了两遍，到最后撤走，苏慕枝都没有回来。

他在躲他。

顾修衍那双眼睛瞳仁漆漆黑，散发着一股烦躁的冷酷。

闭上眼。

浮现出那天早上苏慕枝红肿的眼睛，嘴唇，还有脖子里几枚草莓印。

顾修衍猛然睁开眼睛，眼中冰冷的湖面有了裂缝。

听到脚步声，他几乎就能确定是苏慕枝。

永远是慢吞吞，笃定定的。

除了他，没有别人。

顾修衍从沙发上起身，左肩膀靠在墙上，修长的手指屈起。

“啪嗒——”

灯全部熄灭了。

迎接苏慕枝的，将是漆黑。

苏慕枝用钥匙开了门，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被裹挟进了一个冰冷怀抱。

苏慕枝打了个颤的同时，抱着那只揽着她的手臂，企图狠狠咬上去。

“是我。”

她头顶响起顾修衍标志性的清润嗓音。

苏慕枝默默放下被她抬起的手臂，擦掉上面牙齿上沾到的口水。

她惊讶了一下，要去开灯。

“等等。”

苏慕枝的手被顾修衍拦住了。

“你在躲我。”

黑暗中，苏慕枝被顾修衍抵在门上。

“没有。”

“苏慕枝，你要不要？”

黑暗中，顾修衍的声音尤为清晰。

苏慕枝：“要什么？”

“欺负回来。”顾修衍摘掉了苏慕枝的书包，握着她单薄的肩膀。

“我知道你介意那天的事情。

所以今天，不开灯，给你机会，欺负回来。”

欺负……

苏慕枝的脸在变红。

那天他的确欺负她了……

把她吓坏了……

但这种事情，哪有欺负回去的？

苏慕枝挣扎，“胡说什么……顾修衍放开我。”

她要怎么欺负回去？做跟他一样的事情，把他也压在沙发上吗……

“不是胡说。我绝对不反抗，随便你做什么。

我让你欺负回来。”

顾修衍的声音清润中带上了一丝温柔，仿佛带着蛊惑一般。

顾修衍摸摸苏慕枝的脑袋。

带着鼓励。

“快点。”

还催她。

苏慕枝摇头，“我不生气，所以也不用欺负……回来。”

顾修衍：“不开灯，看不见，也不用尴尬。”

苏慕枝脑袋上方传来一阵叹息。

苏慕枝被放开，她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她被顾修衍拉着走。

那个方向是沙发。

苏慕枝急，“你干嘛……”

“让你欺负回来。”

少年清润的嗓音透着坚定。

苏慕枝的力气完全比不上顾修衍，被拉得跌坐在他怀里。

虽然这很符合任务，但这样同样有被发现是女生的危险。

如果现在被顾修衍发现，她一定会像卢鑫那样，被灰溜溜地赶出去。

“来吧。”

月光飘进来一部分，苏慕枝看到，清雅的少年闭上了眼睛。

月光下，这张不知脸更显清冷，唇红齿白。

不知道蛊惑了多少女主女配女炮灰，为他前仆后继。

眼睫毛很长，像小扇子。

顾修衍把两只手放在脑袋后，摆出一副任凭苏慕枝为所欲为的样子。

苏慕枝坐在他腿上。

他的腿硬邦邦的，一点不舒服。

女扮男装的少女，嘴角慢慢勾起，看着像是坏笑。

但又像是少女该有的羞涩的笑容。

又纯又坏。

苏慕枝：“你说的，你别后悔。”

“不后悔。”

朦胧的月光下，顾修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顾修衍有洁癖，是后天形成的。

来源于姐姐被他撞破的那场背叛。

但即使有了洁癖之后，他依然包容着，便知地喜欢着苏小月。

但从此和别人的距离更远。

苏慕枝是第二个，洁癖没有在他身上发作的人。

顾修衍以为是巧合，但总有一天他会知道这是命定。

苏慕枝的手指摸到了顾修衍的第一颗扣子上。

顾修衍的喉咙又滚动了一下。

苏慕枝拽掉了他的扣子。

领口松散开来，露出少年一部分的锁骨。

苏慕枝撑着顾修衍的手臂站起来。

灯亮了。

顾修衍的眼睛水雾得漂亮，看着苏慕枝，“就这样？”

苏慕枝点点头，“就这样。不然你想怎么样？”

“你不要欺负回来吗？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你放弃的话，我就默认你同意过去了。”

顾修衍走到苏慕枝面前，那双流光潋潋的眼睛灼灼地看着苏慕枝。

苏慕枝难耐地转过头去。

男主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一而再再而三地勾引她对他做什么……

如果不是知道不可能，苏慕枝都要以为……

苏慕枝：“我确定。”

很好的一次亲近的机会，但是只能放弃。

要慢慢来。

顾修衍：“好，那以后不要躲着我了，明天我陪你去训练。”

**

顾修衍陪训练，不是那么好受的事情。

苏慕枝满头大汗地四仰八叉倒在地板上。

“不来了，腿没知觉了……”

顾修衍一身干净清爽走到她身边，“起来，高抬腿还有十组。”

顾修衍又恢复成了之前的顾修衍。

苏慕枝恨不得蜷成一个虾哭泣。

“行行好，让我休息一下……”

顾修衍：“要的就是现在肌肉酸疼的时候。最有效果。”

苏慕枝愤愤地扯下护腕，企图丢到顾修衍身上。

但她躺在地上，顾修衍站着，又高，全部砸在她自己脸上。

体育馆有三五成群的男生进来打球。

走在最前面的男生忽然像老鹰一样拦住后面的人，“安静，快看。”

那两位过去不对盘，现在特别对盘的大佬。

顾修衍蹲下来，身体笼罩着苏慕枝的上半身，看着她。

苏慕枝立刻感觉到了无声的压迫。

顾修衍把地上装着零食的袋子拖过来，拆开了一个面包的包装，递给苏慕枝。

苏慕枝接过来就啃。

她运动量太大，都能吃牛了。

那些学生就眼睁睁看着，长相，家世，实力，学习碾压全校男生的顾修衍，那么高高在上的人物，半跪在苏慕枝旁边。

递完面包递纸巾，递完纸巾递水杯。

虽然那张俊脸表情看着很严肃，但动作却是温柔的。

学生们面面相觑，这个词语，是不是叫“伺候”……

“东西也吃了水也喝了。

起来。”

苏慕枝的护腕脱掉了，两个手腕上又有了明晃晃的红痕。

她皮肤嫩，又白，几天过去了依旧很明显。

顾修衍拿出新的护腕，要给苏慕枝戴。

苏慕枝：“不要，热。”

小狗眼睛眼巴巴看着顾修衍。

顾修衍摇头，“容易受伤。”

苏慕枝拗不过顾修衍，被他带上了。

顾修衍半跪在苏慕枝身后，两手握着她的肩膀，强势地把她带起来。

他眼中有淡淡的笑意，“身体这么弱，还不好好锻炼。”

苏慕枝回头，趴在顾修衍屈起的大腿上，“为什么我非得有强壮的体魄？”

顾修衍拍拍她脑袋，“这样别人欺负你才打得过。”

“可是不是有你吗？你不会帮我吗？”

苏慕枝眨眨眼睛。

顾修衍：“那要是欺负你的人就是我呢？”

苏慕枝：“你又要像那天那样欺负我吗？”

声音里有点委屈。

“可是全校的人都打不过你。我再锻炼也没用。”

顾修衍呼吸一窒。

“胡说什么，以后不会了。”有些狼狈。

苏慕枝眼中藏着狡捷的笑意，任凭顾修衍把她抱起来。

两人看到了那些抱着篮球，穿着篮球衣的吃瓜群众。

吃惯群众立刻四散。

苏慕枝：“他们怎么了？”

顾修衍：“不管。”

之后苏慕枝去大操场跑步，顾修衍就跑在她边上。

一圈一圈直到日落。

顾修衍今天晚上不回寝室了。

临分别前，顾修衍拖过来一大堆吃的，放在苏慕枝怀里，“自己抱回宿舍去。”

苏慕枝扫了一眼，纽斯特的特色物价，得要好几大千。

苏慕枝乖乖点头，“哦。”

顾修衍站在她旁边，“那要说什么？”

“谢谢。”

顾修衍薄唇轻轻勾起，夕阳下面如画中贵公子，“乖。”

顾修衍常常摸苏慕枝的脑袋。

但只有现在，苏慕枝心脏砰砰跳。

顾修衍转到她面前，两人靠得近，像在他怀里。

她靠在墙边。

顾修衍很轻地揉揉着面前小矮个的发旋，手指刮过她的耳朵。

“我走了，晚饭不要吃零食。”

很轻，很软的力道。

直到顾修衍都走远了，苏慕枝才慢慢有了动静。

零食撒了一地。

她蹲在地上一个个捡。

低着头，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这是……摸头杀呀。

**

每个月的固定一天，顾修衍要去看心理医生。

自从姐姐死以后，也快两年的时间了。

诊疗室里，顾修衍和医生面对面坐着。

“坐吧修衍。”

顾修衍的心理医生是顾家爷爷的好友，帝京著名的心理学专家。

满头银发的慈祥老人。

廖医生：“修衍，看着你如今的样子，爷爷真的很为你高兴。”

顾修衍淡淡地微笑，端方有礼，“多谢廖爷爷。”

看顾修衍现在这个样子，根本看不出来，两年前，他被顾家人强迫带过来的时候，是一副怎么灰败的样子。

心死。

小小年纪的少年，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廖医生心疼这个孩子。

廖医生：“尤其是今天来，状态很不错，比一个月之前，又好了很多。

跟我聊聊最近的生活吧。”

之后，他频繁地在顾修衍的话里听到一个名字。

苏慕枝。

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