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玫瑰蜂糖糕

大松如今已然考取了秀才的功名, 他与岚娘已然是两情相悦,便与慈姑商议:“明儿要遣官媒人往岚娘家提亲。”

唬了慈姑一大跳。再细细一问,原来两人早有默契, 这才放下心来, 乐滋滋寻了媒婆去提亲。

往岚娘家里去提亲就绕不过岚娘伯父田老大,如今岚娘父母双亡, 伯父又是个贪婪的性子,原先一心想将岚娘嫁个有钱人。

如今听得大松来提亲, 先狮子大开口起来:“我这侄女养得金尊玉贵, 聘礼须得厚重些。”

大松还未, 岚娘先跳将起来:“你少胡来!”

田老大一脸得意:“聘则为妻, 奔则为妾,岂能由着你男婚女嫁?”

他两手一伸:“至少要五百两银子的聘礼。”

那五百两银子的聘礼不用说, 自然是要给他本人的。慈姑使了个眼色,一众人便退了出来。

吕二姐经历的世事多些:“虽则汴京城里王法大过宗族他不能硬将岚娘许配给不好人家,可他要拦这一道却是简简单单, 我们外人怎能胜过他一个血亲?”

岚娘自己亦是发愁:“这可如何是好?不如……再等等?”

大松自己亦是惭愧:“我底子浅薄,不如张大官人能一蹴而就, 不敢轻易下场, 自己连中三元, 对方怎么嚣张也要礼让三分。”

慈姑想上一想:“不若去寻田家族老提亲。田老大再如何嚣张总要卖族老面子。既然他要依仗宗亲血缘压制我们, 不若我们也用宗亲血缘压制于他。”

这却简单, 吕二姐兄弟在汴京城里认得的人多, 很快就引荐大松拜到了田家族老名下。

族老一听对方是秀才, 家里是曾经救助过康娘子的义仆,很是乐意。

再打听一回,原来这康娘子是官家亲封的乡君, 自己族里女儿嫁过去便能与康娘子姑嫂相称,促成这门婚事的心思便浓了。

第二次大松再登门拜访时,田族老便作为女方家长认下了这门婚事,非但如此,还将田老大警告了一回。

如此一来,大松与岚娘的婚事便定了下来,只不过这一番受挫让大松又想起自己父母双亡,好容易讨还回来的家产抛去给慈姑置办的嫁妆后所剩已不够多,心里惭愧,觉得对不住岚娘,等定下婚事便回到白鹿书院加倍用功起来。

马夫人安慰略有些失落的岚娘:“能有些志气也算是好事,叫他知道些人间艰辛,以后也更疼惜妻子,总好过那等男子只知花用妻子嫁妆犹趾高气扬得好。”

慈姑见岚娘还有些失落,便问她:“可想吃些什么?我与你做。”

一说这个岚娘登时两眼放光,脸上阴霾也一消而散:“我想吃玫瑰蜂糖糕!”哪里还像适才还低落的人。

吕二姐嘀咕:“我怀疑你就是故意做出这般样子!我还想吃五香糕哩。”

玉琅还在庭院,如今他蹦蹦跳跳很是活泼,一点都不像从前阴郁模样,到了饭点也主动要吃五香糕。

慈姑笑吟吟:“今儿便都做些。”

玫瑰蜂糖糕是将面粉与白糖、蛋液搅拌后再放入烤炉烤制,趁这机会便在小锅里熬起了玫瑰蜜,才绽放的玫红色玫瑰花瓣洗净晾干后捣碎,和蜂蜜一起捣碎,而后小火慢炖。

等烤制完成后切成薄片,一层糕一层玫瑰蜜铺上去,最后切块而成。

蜂糖糕被烤制得金黄蓬松,吃上去松松软软,还散发着鸡蛋的浓香,玫瑰蜜糖则将几块蜂糖糕黏在了一起,一层松软下面是一层玫瑰蜜,甜香中还有玫瑰浓郁的清香,吃起来满口香甜。

五香糕则是在面粉蛋液里加入了葡萄干、松子、栗子、核桃仁、蔓越莓等五样材料,烤制后的成品是金黄色的糕点上点缀着各色馅料,光是瞧着就觉得热热闹闹。

等再吃上一口,满口蓬松的糕体点缀着的五种料果各有千秋,松子浓郁、栗子绵软、蔓越莓微酸、葡萄干酸甜,汇聚在一起,合着甜度极高的糕体,叫人满足不已。

正吃着点心,忽然听得官媒敲门:“马府的人说您与老夫人在此处。我要与您说侯爷与乡君的亲事哩。”

岚娘吃吃笑,将慈姑拉到后堂,还不忘在嘴里塞一块五香糕。

马夫人忙请官媒坐,听完她所说,正要应下,谁知马老夫人冷冷道:“且等等。”

“田产如何?家宅如何?性情怎要?诚意如何?”她老人家有板有眼,问得清清楚楚。

“哎呀我的老夫人,这还用问?我家侯爷生得一表人才,家里有房有田,多少汴京城里人家盯着的女婿,万万没有谁像您这样,”媒人有些惊愕,旋即笑着找补。

“那可不行。我家慈姑莫非是差了?可是书香门第出身,被官家亲封的乡君”马老夫人毫不让步,“你去打听打听,如今汴京城里乡君有几人,侯爷有几人?”

岚娘和吕二姐在后堂捂着嘴笑得肚子疼,疾风站在堂前听得津津有味,旋即才觉察不对:怎的,自己如今倒向着康娘子而不帮着自家侯爷了?他摸摸脑壳瞧着手里的玫瑰蜂糖糕,一定是这玫瑰蜂糖糕太过香甜的缘故。

吵吵嚷嚷,主要是马老夫人单方面高要求下,这桩婚事也顺顺当当商定下来。

这日琬珠郡主的筵席。

慈姑也来了筵席,虽然她自己一切如常,背后地里却少不了许多议论之声。

“听说那位便是与镇北侯定亲的乡君。”

“镇北侯生的好相貌,人才又出众,便是帝姬也尚得,怎的就轮上一位区区乡君?”李聪儿一脸好奇。

“你这几年跟着爹娘去任上了,有所不知,这位乡君出身传奇。”

于是便有人绘声绘色将这位乡君之事娓娓道来。直说到她以一己之力将问魁楼办得成功远超竞争者,便是别的行老们也都只能心服口服,如今顺顺当当坐了上总行老之位。

“或许是夸大罢?”李聪儿犹自嘴硬。

不多时大家便移步往花园里去,李聪儿还在四处打量寻找那位传奇的康娘子,想多看看她,正东张西望——

就在此时她忽得跳起来,

不知哪里来一只蚱蜢停在了她袖子上。

闺中女儿哪里见过这个。

身边的小娘子们也吓得尖叫起来,纷纷避让开了。

李聪儿一下子吓得眼泪都迸发了出来挥了挥胳膊:“走开!走开!”

那蚂蚱蹦跶了一下,居然蹦到了她衣襟前。

她的丫鬟不知去了何处,至今还未回来,触目所及也见不着花园里的婢女。

李聪儿眼泪流了下来,手抖得什么似的。

谁知这时候来了一位身着青衣的娘子,她走进李聪儿,小声宽慰她:“莫动”,而后用一方帕子迅速捏住了蚱蜢脚,将它一路提到了远处草丛处后才转身回来。

见李聪儿面色犹自煞白,那位青衣小娘子安慰她:“莫怕莫怕,不过是一只蚱蜢。”

又劝慰了她两句,见她神色如常这才扭身往前头去了。

李聪儿当时被吓得惊魂未定忘记了与那位好心娘子互通姓名,等她走了这才回过神来:“那位姐姐可亲怡人,也不知她的姓名。”

席间有小娘子认得:“那便是康娘子啊!”

“什么?那就是康娘子。”李聪儿猛地站了起来,她还以为康娘子是位长相艳丽为人精明的生意人,可今儿见她相貌倾城,人又温和可亲,着实惭愧。

同伴的小娘子笑道:“还有呢,你们可知道如今那位康娘子可是总行老了!”

“果然举止潇洒,行事坦荡。”李聪儿的眼神中流露出崇拜之意。

“对啊,巾帼不让须眉,听闻那问魁楼里许多对联诗句都是她来品评。”

“有才有财,哇,这样的小娘子若是小郎君,我定然要赖上他。”

一众小娘子们脸蛋红彤彤,眼神中充满崇拜与爱慕之意。

慈姑浑然不知这一趟自己多了许多崇拜者或者爱慕者。她想往后堂去看看王家老夫人,谁知走到半路,却听见一阵训斥声,慈姑少不得要探头起瞧瞧。

“这般简单之事你都做不到!”只见林中一位宫装美人生得姿色艳丽,眉宇间充斥着的戾气却叫她看上去面目可怖,“你弄丢了那桃花簪,以后我还怎么办?官家才刚称赞了我簪那簪子粉面桃花,转眼就不见了叫他怎么想?!”

那婢女吓得磕头求饶,对方却仍旧不依不饶,将她一脚踹翻在地上,而后一脚往她手腕上狠狠踩了上去。

婢女吃痛呼喝了起来,宫装美人脾气越发暴戾,立刻甩了她一耳光:“喊什么?喊别人来救你?”

噼里啪啦几耳光打下去,婢女脸上很快肿起了一大片红肿印子。

慈姑不忍心,忙走远后重重走了过来,边走边大声道:“有婢女吗?那边园子里有只蚂蚱在飞。”

只盼着自己此举能帮那婢女。

果然那宫装丽人见她过来立刻收了脚,远远只见一个女婢匍匐在她脚下。

慈姑松了一口气,却不知自己这回埋下了个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