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电话有没有再打过来何乐知不知道,他把手机静音放去卧室充电,再没管它。
喝了酒之后的周沐尧闹成什么样都有可能,何乐知暂时不打算看手机,桌上还有那么多手机,他总不能全拉黑了。
毫无防备地接了通周沐尧的电话,在心态轻松没有任何戒备的时刻,那一声熟悉的“乐知”像一支冷箭,径直插进何乐知的胸腔。
这跟何乐知有防备以后再接的效果全然不同。
接下来的这一晚上何乐知都没去卧室,洗完澡穿着睡衣侧躺在沙发上。电视没开,音乐也没放,房间里除了他自己的呼吸以外半点声音也没有。何乐知静静地躺着,腿微蜷起来。
第二天清早,何乐知先起床出去跑了一小时步,回来洗澡换衣服,吃了早餐。
上班之前他去卧室拿了满电的手机,屏幕上没有任何未接来电,微信倒是有几条。
何乐知点开看,表妹小安半夜发来的一条项链的链接,说:哥哥哥,我想要这个。
何乐知回复:收到。
一个纯手工首饰店铺,价格不便宜,排期要很久。店主发了张图片,是在做的新款,预计年底或明年初能售几条。
凭抢是难了,好在还有个哥。
店主是何乐知大学隔壁室友,一个改行去做首饰的自由人。小安本来也是从何乐知送她的生日礼物开始关注的。
小安回了个表情包过来。
何乐知从她婚礼取消到现在还没机会和她见上面,关心了句:最近怎么样?
小安过会儿回他:我倒是挺好……
接着又发:弱弱地反问一下?
小安婚礼取消的时候何乐知还在那儿订戒指呢,异地恋刚结束,生活幸福,感情安稳。这会儿小安一个弱弱的反问,知道他也已经分了,这一切实在是滑稽。
何乐知牵了牵嘴角,回了条:我也还行。
其他的消息来自韩方驰,何乐知点开,有一条昨晚十点的未接通话,以及两条消息。
——乐知。
——打个电话。
何乐知没回,把他号码从黑名单放出来,手机锁屏揣起来,上班去了。
周沐尧拿韩方驰手机打的这一通电话,算是把这俩人这么些天的私交给打破了。
韩方驰周一周二打来的两通电话何乐知都没接,跟其他朋友一个待遇。周三下班时间韩方驰又打了个电话,何乐知当时正开会,挂断回了条消息:忙。
韩方驰回他:忙完跟我说。
何乐知这一忙就又是第二天了。
他单方面失联了,韩方驰连着三天没找着他。
其实何乐知倒真没生气,甚至一点怨念都没有。唯一让他觉得违和的是想象不到那一桌子人看着周沐尧打电话的时候,是韩方驰给的手机。但也正常,韩方驰跟周沐尧那么多年的关系,合情合理。
何乐知没觉得这算多大的事,生气更是谈不上。
这只是让他把之前忽略的关系想了起来。韩方驰毕竟是周沐尧的哥哥,他们认识二十多年。
周四韩方驰没直接打电话,午休时间发了条消息过来。
——还忙吗?
何乐知想起来昨天忘了回,笑着回了条:阁下何人呢?
韩方驰:我,方驰。
韩方驰:打个电话?
何乐知靠在椅背里,把电话拨了过去。
“找我什么事儿,韩主任。”电话接通,何乐知先说。
语气轻松,平平常常,玩笑的语气。
韩方驰开口先道歉:“对不起啊,乐知。”
何乐知失笑:“干什么啊?”
韩方驰说:“小黑拿我手机打电话。”
何乐知在他停顿的时候说:“没事儿啊。”
韩方驰接着说:“他打电话我不知道,我去洗手间了,没拿手机。”
“真没事儿,方驰。”何乐知问,“你找我就要说这个?”
“跟你道个歉。”韩方驰说。
“别别,”何乐知忙说,“不用道歉,真没什么。”
韩方驰真心实意道歉,反倒让何乐知有点无措。不管他当时在不在,打个电话都不是什么值得道歉的事。
也不是小孩儿,分个手还非得分帮结伙,跟这个好就不能跟那个好。
何乐知说:“你别放心上。”
韩方驰问:“封口饭还能吃吗?”
“吃啊。”何乐知笑起来,“吃呗。”
“上哪儿吃。”韩方驰说。
何乐知:“你定。”
无论何乐知在不在意这个电话,有没有生气,但他们再吃饭时的气氛跟之前还是不太一样了。
韩方驰从来不提周沐尧加上他们相处时的自然,让何乐知有的那种“自己人”的感觉,还是无形之中消失了。
尽管变化细微,可这一点点生分和客气确实存在。
吃饭各自开车去的,没有谁接上谁。
何乐知拎着个纸袋,里面是两条项链。
“帮我妹买项链,顺便带了两条,你拿回去给两个妹妹。”何乐知说。
韩方驰放一边,说:“谢谢。”
“知墨是不是快毕业了?”何乐知问。
“正常明年毕业,直博了。”韩方驰说。
何乐知笑着说:“你们这一家学霸。”
不等韩方驰说话,补了一句:“除了小魔王。”
上次韩方驰花了两千收买的韩知遥,这之后又没太多联系了。他们平时联系也不多,韩知遥叛逆期,韩知墨内向,家庭群平时都没人说话。
但是家庭环境又比较和谐,除了庞女士和韩知遥之间更年期青春期的战争以外,家里几乎没有矛盾。
他们家是完整的幸福家庭,只是比较平淡。
跟何乐知的情况不一样,何乐知单亲,母子俩的关系却更亲近紧密。
韩方驰说宁肯昨天还约打球了,何乐知没接话,笑笑说:“等我练练的,我现在跟不上,影响你们。”
“无所谓。”韩方驰说。
“我有空找个陪练。”何乐知说,“回去看看我附近有没有球馆。”
韩方驰问:“我跟你练?”
何乐知笑着摇头:“不跟你练。”
饭吃得依然放松自在,然而一顿饭吃完,分别前既没约下次打球,也没约下次吃饭。
各自上了车,从停车场出去的时候互相鸣了下笛,然后各回各家。
何乐知又开始周末回何其家。
何其刚练普拉提回来,走近了看见何乐知蹲在家门口,面前有几只小鹌鹑干儿,和一只脏兮兮的小猫。
“你在哪儿整的零食?”何其问。
何乐知说:“你柜子里。”
“我说呢。”何其走过来,蹲下摸了摸小猫,小猫并不怕人,摸它也不躲,还意思意思地顶了顶何其的手。
几只小鹌鹑吃完,小猫一边舔嘴一边朝何乐知叫,还躺下袒出肚皮。
“它没吃饱。”何乐知说。
“别给了,不让多喂,保安的猫。”何其站起来说,“进来洗手。”
何乐知晚上不回去了,家里什么都有,吃完晚饭何乐知换了身运动装,喊:“妈。”
何其在搅一碗面膜,从洗手间探头出来,“啊?”
“跑步去吗?”何乐知问她。
“跑步?”何其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看着他说,“跑不了一步。”
“你以前还能跑十公里呢。”何乐知朝她招手,“走吧,跑会儿去。”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啊?”何其指指自己美丽且依然年轻的脸,“我什么年纪了我还敢有氧?脸要垮掉了!垮了我还得医美,医美多疼你知道吗?”
“哪至于啊。”何乐知笑得不行,“偶尔有氧不会影响你的美丽。”
何其拒绝再聊,回到洗手间去,“你爱跑就跑,快去快回,不跑拉倒。”
何乐知只得自己出了门,跑了两圈,一对小情侣坐在公园长椅上,女孩儿幸福地吃一盒冰淇淋,感叹地说真好吃太好吃了,没白排队。
又跑了一圈还在吃,何乐知停下来问在哪儿买的。
之后跑着去给何其买了盒一斤装的冰淇淋。
何其的保养之道有些抽象,有氧运动退避三舍,甜食却欣然接受,晚上八点多了盘腿吃了半斤冰淇淋。
剩下半盒被何乐知吃了。
这么过了两个周末,到了第三周,何其问:“不跟方驰玩了?”
家里空开老化,一用电吹风就跳闸。何乐知彼时正在帮何其换空开,踩着凳子说:“不玩了。”
何其问:“怎么呢?”
何乐知说:“没怎么,不知道玩什么。”
他们从上次那顿封口饭之后就没怎么联系,中间只有一次韩方驰发消息给他,发的是两张截图,分别是两个妹妹的返图,并且谢谢乐知哥哥。
何乐知回复:哈哈,不客气。
这之后再没联系过。
俩人又都不发朋友圈,连点个赞的交集也没。之前该吃的饭都吃完了,球也不打了,似乎也没个理由联系。
一个平常工作日,何乐知下了班正做晚饭。
韩方驰的电话打过来,何乐知先停顿了下,才点了接听。
接通没说话,等对面先出了声。
韩方驰:“乐知?”
何乐知笑了下:“方驰,怎么了?”
韩方驰问:“在干什么?”
何乐知答:“做饭,你吃了吗?”
韩方驰说:“还没,刚下班。”
何乐知又问:“准备吃什么?”
韩方驰:“外卖。”
“那你……”何乐知笑出了声,话音稍停,“你过来吃。你饭点儿给别人打电话说没吃饭,你故意的吧?”
韩方驰也笑了,说:“想叫你吃饭来着。”
何乐知仍然笑着:“来吧,我把你的带出来。”
“不了,改天吧。”韩方驰说,“跟你商量个事儿。”
何乐知在电话这边微微扬了下眉,“你说。什么事啊还用得着商量?”
何乐知一头雾水,韩方驰语气还挺正式的,于是认真地听他说。
“上次我吃你饭了,答应你不再提王主任。”韩方驰语气淡淡的,接着说,“那我陪你练一个月球,你也别再计较那个电话。”
何乐知哭笑不得:“我没……”
“同意吗?”韩方驰打断他,“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