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魔尊……是不是脑子有点儿问题?
东方青苍答应帮小兰花捏个肉身,但东方青苍说,他得先在冥府找找资料。
小兰花很奇怪,冥府的书除了那一大堆的命簿还能有什么造肉身的资料。可东方青苍说要查,那她还是得由着他查,谁让他们现在虽共用一个身体,但小兰花仍是看不透他的内心呢……
可抛开那些所有繁杂的争端,还有一件最是当务之急的事情,小兰花和东方青苍优先学会去做……
东方青苍一脸铁青:“本座让你走你就走,步伐给我迈开点!”
阎王寝殿,小兰花和东方青苍从床上下来之后,就一直没有走出过房门。小兰花听得东方青苍这声怒气冲冲的吼,心里对东方青苍的惧怕也转为了气愤:“我怎么没走了!步子还要迈多大呀!我这不是怕扯到么!”
“能扯到什么!”
“能扯到什么你不知道么!”
东方青苍心里升腾起了一股极为难得的挫败感,他拿右手揉了揉眉心:“不会,根本就不会!你之前一个人用本座身体的时候,也没见你忧心此事!给我正常点。”
小兰花撅了撅嘴:“本来一个人用这个身体还没什么事,你突然挤进来,整个人都感觉怪怪的,一站起来就觉得身体里多了点什么……”小兰花拿左手捂住左半边脸,“我不想感觉到自己身体上有奇怪的东西存在啊!羞死人了!”
“……”
正在此时,屋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大……大人?您需要什么帮助吗?”鬼差在外面问得小心翼翼。
屋里的两人默了一瞬,东方青苍先开了口:“把我昨日未翻完的命簿拿来。”
外面的人默了一瞬,似有点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应了。小兰花奇怪的看他:“你要看命薄做什么?”
东方青苍冷笑:“给你做身体啊。看看何人死得早,让你借尸还魂。”
这听起来有点奇怪,但细细想想好像也确实是那么一回事。她现在可不是就只能借尸还魂了么。
不一会儿,鬼差就将东西拿来了,规规矩矩的堆在书桌上,等东方青苍过去看。东方青苍却站在原地一直没动。鬼差以为自己是有哪里没做好,大着胆子瞅了东方青苍好几眼。
东方青苍目光一转,冷冷的落在他身上,鬼差立即浑身一抖,忙不迭的往门外退:“小人就在外面候着,大人有何吩咐唤一声小鬼甲便是。”
鬼差小步跑到门外,阖上门扉之前,他终于看见东方青苍动了,只是走路的姿势……
“魔头没对你怎样吧?”门外另一个鬼差将小鬼甲拉远了一点,压着声音问他,“还好?”
“我是还好。”小鬼甲摸了下巴,“可我怎么觉得这魔尊,看起来有点像是……半身不遂啊。”
“哎?他是不是身体出什么毛病啦,昨天也是直接对着咱阎王殿大门就撞过去了,要不……咱们不等天界人来,就直接先……”鬼差比划了切脖子的手势,小鬼甲打掉他的手:“拉倒吧,他刚才那眼神儿还瞅得我胆寒呢,老实看门去。别让他跑了就成。”
屋外的话一字不漏的传进小兰花的耳朵里。自然也传进了东方青苍的耳朵里。魔尊这具身体,视力好听力好,还打不死摔不坏,真是十足的便利。
小兰花有些忧心,她担忧东方青苍会不会一个心情不好就直接把外面那两只小鬼打得魂飞魄散……于是小兰花伸左手拿来了镜子,摆在面前。
镜子里立时显出了两个人的身影,东方青苍面无表情,就好似根本没听到外面两只小鬼说的话一样,他瞥了一眼铜镜,然后拿右手将镜子扔掉:“把左边眼睛给我转过来。左手把书捧着。”
对于这样合理的要求小兰花一般是不会拒绝的,她乖乖转回了眼睛将书捧了起来,与东方青苍一同看着命簿:“你不生气?”小兰花很好奇,“你听到他们的话了吧。”
“你听得到,本座自然也能听到。”
“你不杀他们?”
东方青苍翻了一页命簿:“三界之中,仇恨本座欲杀本座之人多过琼渊之水,旱地之沙。不过两只小鬼,还不值得本座动手。”
听得东方青苍如此轻描淡写的陈述。小兰花撅了撅嘴:“你是真狂妄。”
东方青苍将手中命簿一放:“先前便也罢了,此后休得再用本座面容做出诸如此类的表情。”
小兰花奇怪:“撅撅嘴又怎么了,碍你什么事了?”
“本座不许。”
“好吧好吧。”小兰花又撅了一下嘴,“毛病真多。”
“说了不许。”
“知道了知道了。”
东方青苍深吸一口气,忍住翻腾的情绪,刚想静下心来做正事,但忽而感觉自己的左眼珠子又往旁边转开了。心头陡然升起一股从来没有过的,让他无法诉说的无力感。东方青苍闭上右眼忍了忍,最后终是忍了下来,不再搭理小兰花,用一只眼睛查看命薄。
小兰花被困在这里去不了其他地方,左手动一动就能听见东方青苍嫌弃的出气声,她本也想看看命薄,但地府的命薄只记载了一个人的出声年月以及身死日期。其他什么也没有,比起主子写的命格真是单调乏味极了。小兰花瞅了一会儿就开始觉得瞌睡虫爬上头。
挣扎了一会儿,终是没有撑住,闭了眼睛就兀自睡去。
东方青苍一愣,他是那么明显的感觉到身体里的另外一个魂魄的熟睡……他目光一凝,再次起了将小兰花挤出身体的念头,但他往体内一探,一如先前一般,他完全找不到小兰花的魂魄与他身体之间存在的缝隙。
明明是个外来的魂魄,他的身体不仅没有对她产生排斥,反而融合得极好。
东方青苍盯着命簿,目光流转,心思在转瞬之间便已转化成了无数念头。
忽然间仿似是错觉一样,他忽觉胸膛中间微微一暖,在他们魂魄的交界处,有微微沉重的感觉传来,像是另一个魂魄完全放松的倚靠在了他的身上。不带戒备,没有隔阂。靠着他的魂魄,熨帖他的胸膛。
东方青苍为这奇异的触感微微失神,这……当真是靠近灵魂的接触了。
还从没有人,在他身边如此放松戒备,即便是幽冥鬼魂。
可失神也不过片刻时间,东方青苍眨了眨眼,让自己的心思继续留在命薄之上。天界那些爱管闲事之人随时会来,他虽从不惧怕争斗,但却心烦别人妨碍他的计划。他得尽快找到……
小兰花醒过来的时候东方青苍还在翻看命薄。
冥界从没有昼夜之分,永远都是灰扑扑的一片,小兰花也摸不清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但往桌下一看,东方翻过的命簿已经有几堆与她人一样高了。
小兰花愕然:“你到底在找什么呀?”
东方青苍没有理会她,但手中的书却只停在那一页没再翻动。
小兰花一眼瞅去,但见命簿那一页只写了一个女子的生辰八字与她的出生年月,还有她的定了的生死年岁:“谢婉清……二十二年,卒。”小兰花呢喃出这几个字,随即感慨,“二十二年,这么短啊,名字这么好听的女孩子,真是可惜了。”
嘴角拉动,小兰花感觉东方青苍笑了起来,他说:“可惜么,那咱们就选她吧。”
小兰花一愣,听见东方青苍笑着说道:“小花妖,咱们也差不多是时间回到人界了。”
小兰花觉得自己脑子还有点迷糊,便觉东方青苍便站了起来,迈腿就往门口走。然而走了两步,东方青苍先前在心里涌出的终于找到人的激动也好,兴奋也罢,瞬间尽数化成了灰烟,他扶着桌子站定,极为忍耐的开口:“别让本座的左腿像条假的!给我动!”
小兰花被他吼得一愣。东方青苍放了桌子,迈着大长腿就在屋里快速的走:“迈开腿,步伐大。”像是拖着小兰花在走一样,他用这种近乎和自己较劲儿的方式强迫小兰花跟上他的脚步。
“甩手臂,你没走过路吗……不要让本座同手同脚!”
小兰花觉得自己的魂魄在东方青苍的身体里面不停的摔跟头,再被他晕头转向的一吼,她是真的摸不着北极了。但也就是在这种混乱的状态中,跟着东方青苍不停在屋里来回走的脚步,小兰花竟然奇迹般的和东方青苍迈出了同样的步伐。或许是这个身体本来就有的记忆,不一会儿后,她倒是觉得越走越自然。
“这魔头在屋里干什么呀?像是翻箱倒柜的。”
“好像在屋子里来回转圈走路……”
“……你确定我们看着的当真是魔尊?那个上古魔头?不是什么脑子有毛病的鬼魂假扮的?”
外面的讨论声传进耳朵里。小兰花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挺对不起大魔头的,你看这都被非议成啥样了……
东方青苍面无表情,却抬了右手,衣袍一振,长风似龙,平地而起,冲屋而出,径直撞碎了两扇门,把外面看守的两个鬼差撞翻在地,呼啸着飞散在冥界漆黑无尽的旷野里。
东方青苍迈步跨出房门,小兰花几乎是下意识的跟上了他的步伐。
东方青苍深吸一口气,轻轻一叹,像是多年旧疾被治好了一样,畅快又舒适——总算是会走路了。
他直视前方,踏过两个鬼差身边,小鬼甲在他身后哀求:“大人,您不能离开冥界啊……”
小兰花本还想转头看他一眼,给他解释解释她现在为什么要去人界,但东方青苍就跟完全没听到这个话一样,目不斜视的往前走,但嘴里还是说了一句:“把左眼转回来。”
两只眼睛看不同的地方应该会吓坏不少冥界的鬼,小兰花乖乖收回了目光。
东方青苍直奔奈何桥而去,一路上闻声赶来的鬼差越来越多,行至三生石边,连阎王都前来阻拦了:“大人,魔尊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啊,不在冥府多待一段时间吗?我还给大人准备了咱们冥界的特色鬼魂舞呢……”
“跳给自己看吧。”东方青苍连手都没有抬,径直撞开阎王,跨过了奈何桥。
面前鬼影一晃,是黑白无常挡在了他面前。
东方青苍一笑:“要动手?好啊。”
在黑白无常尚未察觉的时候东方青苍右手一抬,忽然一阵狂风撕裂冥府沉寂已久的空气,在泥土地上砍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痕迹。但位置却是落在黑白无常身旁老远……
因为魔尊的左手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的右手推开了。
明明是他自己拦的自己,但此时在黑白无常的眼里,这大魔头的脸色却是极致的铁青,像是恨不得要将谁碎尸万段一样。
“唔,你们要不让我过去,我就这样一刀一刀把你们冥府的地全部切成豆腐块儿!”魔尊忽然用一种跳跃的语调夹着一股带有娇羞气息的儿化音说道,“都给我让开哦!”
许是错觉,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魔尊的脸上竟然划过了一丝羞愤欲死的神情。
他还僵在空中的右手有了几分颤抖。
冥界众人都惊呆了,因为魔尊方才拿抬手之间的杀伤力,也为他说出的这一句话的语气……
原来,上古魔头走的是这个调调?
东方青苍收了手,几乎是逃一样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了轮回之中。
轮回井中光影流转,小兰花开了口:“大魔头,脸别绷得这么紧嘛,我知道我打扰你了发怒立威不太对,但并不是什么事都得用杀人来立威呀,你看刚才,砍砍地也一样能吓得他们动也不敢动啊,而且我不是也想办法把你的威严补回来了嘛。”
最好是……
东方青苍已经完全不想搭理自己身体里面的这个魂魄了。
刺目的白光一闪而过,周遭景物转瞬改变。鼻尖感受到的空气瞬间变得厚重了许多,小兰花知道,是人界到了。但……
好奇怪,为什么人界的空气也如此浑浊?风还有点大……
“尊上!尊上!”
屋外面的那个名唤疾行者的白胡子老头还在蹲守,看见她的身影踏出,喜极而泣,一张老脸上是涕泗横流。
原来,是还回到了邺城的这件两界交汇处的小破屋。
“尊上您终于出来了!小人总算是等到您了!来,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走吧。”
小兰花心里觉得奇怪,她记得自己来这里的时候魑魅魍魉虽多,但空气却不及现在浑浊难闻,这样的气息,简直和冥界没什么两样了,在人界出现这样的气息,应该不太好吧……
小兰花回头一看,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回事,她记得她去冥府的时候只在这面墙上撕了一条小口啊,怎么现在这条小口侵蚀了整面墙壁,变得比她人还高上两倍了。
黑色的裂缝沿着墙壁爬上房顶,像是连外面的空气也给撕开了一样。阴气邪气不断的从缝隙里面流出,人界的怨气邪气也不停的在缝隙外面打转。
看这样子,用不了多久,这里的气息就能自己凝成一个巨大的怪物,到时候邺城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嗯,还干得不错。”东方青苍看着裂缝却还很满意的笑了出来,“没想到你还能记下本座的法阵,自己撕开三解封印。”
小兰花已经要吓哭了:“这这这……这口子撕开了,怎么没自己合上啊?”
东方青苍嗤笑:“你以为三界封印是肉做的?割开了还能自己长回去?”
小兰花闻言,心头陡升惊惶:“那完了,怎么办,我捅了这篓子要是被主子知道了,她真的会拿我去喂猪的!”
“那就让你主子,快些找到你,将你拿去喂猪了事。”东方青苍说得冷淡极了,他转身要走,左腿却死死盯在地上没动,小兰花指责他,“你怎么能跟没看到这事一样!这裂口还在不断变大,要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气息在这里凝了一个怪物出来可怎么办呀,会有人受伤甚至死去的。”
“与本座何干?”
“怎么没干系,我当时是为了去找你才闯下大祸的!”
“尊上?尊上您说什么?”外面的白胡子老头不敢进院子,只在外面扯着嗓子吼,“风太大,小人听不到你的话啊!您快些出来吧,这些天受此处缝隙气息影响,邺城里人心躁动,越来越乱,咱们不能在这里久待呀,天界的人会发现的。”
小兰花闻言,是更不肯走了:“都已经有人受影响了,咱们得赶快把这缝给缝上,不然会出大事的!”
东方青苍心头觉得烦躁,面色冰冷:“本座从未受世人供奉,为何要助世人安乐?且不说如今只是在三界封印上撕条口,本座今日便是毁了三界封印,也不会有半分愧疚。”他冷冷的笑了笑,“换句你听得懂的话说。自古以来,本座向来只负责‘闯祸’,至于如何收拾,那是天界的事。三界倾覆,生灵涂炭,与本座而言,不过笑事尔。”
三界倾覆生灵涂炭这几个字太大了,在小兰花的脑海里根本没有找到什么自己闯的哪个祸事能和这八个字相提并论,但也因为太没概念,所以她觉得东方青苍不过是用了夸张的手法来形容他的冷血无情。当即嘴一撇,泫然欲泣了:“说白了你就是不想帮我擦屁股……”
得到如此一个解释,东方青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扶额的冲动。
“看在我们是同一个人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小兰花还是软言相求,“以后你要做什么事我都配合的,先帮我把这个篓子补上……”
东方青苍闻言,右边眉梢微动:“什么事都配合?”
小兰花如捣蒜一般点头。
东方青苍拿右手捏住了自己的脸,隐忍道:“首先,有人在的时候,我不让你说话,你就不许说话。”
小兰花应声:“好。”
“其次,不管任何时候,不要打断我做任何事,比如像方才那样,阻止我杀人。”
管他呢,反正下次遇到了那种情况再说,先答应着。于是小兰花又应了声:“好。”
“最后……”东方青苍顿了顿,然后微微笑开,“你求我,我就帮你。”
“……”
小兰花听主子说过,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叫做施虐型人格。以前她觉得,这个世界阳光又可爱,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呢。直到今天,她听到东方青苍说出了这句话。她明显的感觉到,东方青苍的爱好就是欺负人。
“好……好啊。”小兰花有点忍不住的想咬牙,但最后还是夹带着不甘挤出了,“我求你。”三个字。
于是,东方青苍就开怀的笑了:“本座满足你。”
他右手上金光凝聚,一挥衣袖,金光散开如扑翅的蝴蝶,一只一只翩然飞到幽深的黑气之处,挡住了里面泄露的所有浑浊气息,同样也阻隔了外面的气息进入。
直到金蝶铺满了黑色缝隙,东方青苍拢了衣袖,大风震荡,扬起他的衣袍与长发。眨眼之间,面前的墙壁恢复得完好如初。连带着将破败的小屋也清扫干净了一样,里面的魑魅魍魉一只不留。
原来力量强大就是这样,是杀是救,全在他一念之间。
小兰花还在怔神,东方青苍便已迈开脚步往屋外走了。
“去……去哪儿?”小兰花连忙迈了左腿跟上他。
“九幽不毛地。”
看也没看躲在院门外的白胡子老头一眼,东方青苍径直拂袖而起,只留疾行者还在坐在地上愣神。
他没看错吧,魔尊……自己补上了三界封印?他居然还会关心民间疾苦?这……确定放出来的是魔尊,不是什么上古神?
黑水贯穿的九幽自上古时起就是不毛荒地。东方青苍败于赤地女子之后有段时间也曾在九幽休养生息,但最终没有等他重伤痊愈,诸天神佛便趁他不备,将他斩杀。
此后天下魔族尽数被赶入九幽不毛地,天界在此施加封印,将九幽与人界隔离,此处始称魔都。
白胡子老头在路上旁敲侧击的问东方青苍:可不可以也像在三界封印上撕条小口一样,也把天界给魔界的封印撕掉啊?只是别一小点一小点的撕了,干脆全部撕了拉倒。
小兰花在东方身体里听得此言,登时蹦了起来,脱口而出:“那怎么行!”
白胡子老头被吼得一愣,却见魔尊说了这话之后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你可是忘了方才答应过本座什么?若是再吵,本座便回去撕开三界封印。”
小兰花嘀咕:“可那种事情也不能做呀……我要是不抢着说,你肯定就答应了……”
“本座答应与否,何需你来插手,给我闭嘴。”
他们赶路极快,白胡子老头在风中只见魔尊捂着自己的嘴一阵嘟囔,也不知道他在自言自语的说些什么。
他忧心的反思,是不是自己刚才说的哪句话得罪了魔尊?现在还摸不清这个魔尊的喜好,若是他说出的话一个不留神,惹了魔尊不喜,那他就只有魂飞魄散的分了。疾行者连忙垂下头,不敢在言语。
可想到刚才魔尊对他提议的反应,疾行者又开始十万分的忧心。
但闻这个上古魔尊从来都是自私自利的,就是不谈之前他去冥界前对他说的那番话,就说传说中吧,这个魔尊修得不死之身后,不思如何强大魔族,只顾着自己每天满世界的玩,寻找对手,四处斗殴,待得打遍天下了,也不肯回来带领族人走向光明的前途,只在焱山上坐了,占山为王,每天挂着牌子宣告天下自己要独孤求败。
最后可好,败在赤地女子手上,也葬送了他的性命。
是以当时孔雀军师为了大业提出复活魔尊这个意见时,魔界之中也有反对的声音。但过了这么多年,这个世界早没有赤地女子那样彪悍的存在了,魔尊好斗,那也只能找天界的人去斗。而对魔界而言,但凡给天界捣蛋的,都是他们的盟友。而且魔尊力量强大,即便他是玩一样的帮帮魔界,那对魔界来说也是极大的助力了。再退一万步说,就算魔尊什么事也不做,拿他来做一个精神领袖,也是非常鼓舞士气的。
复活魔尊看起来十分可行。
可现在……疾行者觉得,他们做决定的时候,是不是太草率了,因为他们都忽略了魔尊的自我性格……
要是他不光是想给天界捣蛋,也想给魔界捣捣蛋呢,要是他连玩着帮一下魔界都不干呢,更甚者,他要是做出什么对魔界极不利的事,那这个精神领袖……有还不如没有!
可魔尊已经复活,要塞回去估计是不行,看来,现在只有玩命的讨好他了……
疾行者在魔尊跨入冥府的时候给魔界放了信回去,大家都知道魔尊已逃出昊天塔,但又为了个女人踏入冥界的事。是以现在知道魔尊正在往九幽魔都赶,大家都齐齐凑在界口等待,手里拿着的,除了有欢迎魔尊的东西,更有给女人准备的东西。
但奇怪的是,当界门打开,上古魔尊威风凛凛的踏进来的时候,他身边除了跟着低头顺耳的疾行者外,并没有女人的影子。
负责迎接的是魔界的丞相觞阙,他恭恭敬敬的对魔尊行了个礼,后面的人也是哗啦啦的跪了一片。众人齐声道:“恭迎尊上重临三界。”
小兰花被这阵势唬住,她感觉天界的仙人都做不到如此对待天帝。
东方青苍对这种场面却显得兴趣缺缺,只对觞阙道:“你是现今魔族统领者?”
觞阙恭恭敬敬的答:“小人乃是魔界丞相,统领者而今乃是孔雀军师,只是他先前为复活尊上,在天界身受重伤,而今重伤未愈,无法前来迎接尊上。”
“嗯,你能调动魔族力量便可。”
这句话让在场之人一惊,皆好奇的抬头打量东方青苍,这是……一来就要带着他们去打仗的阵势?
东方青苍全然无视周围打量猜测的目光,迈步就往魔界深处走:“我有事吩咐你。”
觞阙愣愣的跟在他后面,打量一眼东方青苍的神色,又瞅一眼四周的众人,他觉得这样一路沉默的走实在奇怪,于是找了个话题问道:“尊上,但闻先前您为一个天界女子去了冥界,现在为何……”
“死了。”东方青苍眼眸中极快的划过一丝情绪。
觞阙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他身上,对于东方青苍的表情他极为敏锐的捕捉并且解读了出来,魔尊是在说——我简直还想再杀那家伙一次。
前一刻为了那人入冥界,下一刻就毫不犹豫把人家打得魂飞魄散了吗……
魔尊的喜怒还真是不可探测。于是觞阙彻彻底底的沉默下来。
觞阙将东方青苍领到议事殿。还没来得及坐下,东方青苍便道:“吩咐你的人,去给我找一个女人。”
觞阙又是一愣:“女人?”又是女人?难道是魔尊移情别恋了所以才把前一个杀了?
“甲寅年六月廿五辰时三刻出生,名唤谢婉清的女人。”东方青苍道,“找到她的行踪,立即告诉我。”
全是命令的口气,别说客套,连客气也没有。觞阙素来是在高位呆惯了的人,照理说他是极不习惯别人这样与他说话,但偏偏这话从东方青苍的嘴里说出来让他感觉没有一点点的不适应。
他自然而然的下达命令,觞阙也自然而然的应了一声:“是。”应答得毫不犹豫。
“给本座准备房间。”
“是,已经准备好了。属下这便去吩咐侍者带领尊上过去。”
“嗯,此事尽快。”
“是。”
直到退出房间,觞阙才反应过来,不对呀!他今天应该是要和魔尊商量在什么时机用什么方式去攻打天界的,这……领了一个要找女人的命令就出来了算是怎么回事……
他回头往屋里看看,议事殿门紧闭,他也不好意思再进去,只好把那些事暂时放放,等回头找到机会再说吧。
“你要找这个谢婉清做什么?”趁着没人,小兰花小声问东方青苍,“你是想让我去用她的身体,借尸还魂吗?”
“本座自有安排。”东方青苍闭目养神,“把左边眼睛也闭上。”
不一会儿,侍者来带领东方青苍去他的房住所。
一路走的是最宽敞的道路,通向最高的宫殿,那里是魔界最权威的象征。
“此处本是魔尊大人的祭殿,但尊上既然已经复活,祭殿别无用处,自是该让尊上入住。”侍者道,“今日傍晚,丞相给尊上备了接风宴,还望尊上赏脸。”
等侍者退去,小兰花扭着头将宫殿一打量:“大魔头,你还真是备受尊崇。”
“谁都可以受到这样的对待。”东方青苍道,“只要他们如本座一般强大便可。”
小兰花撅嘴:“狂妄。”
东方青苍捏住自己的嘴,几乎想将这两片肉撕下来。
忽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东方青苍转头一看,几个侍者捧着精美华贵的衣裳呆若木鸡的站在一旁:“尊……尊上,这是丞相为您准备的晚宴衣裳……”
东方青苍觉得额头有一点刺痛:“放下,从今往后,没我的允许,不得入殿。”
“是……是。”
迎接魔尊的宴席摆在他高高的宫殿之前,顺着阶梯一级一级向下延展。红色灯笼几乎照亮了魔界整个天空。
当东方青苍身着一袭镶金边的大黑袍出现之时,魔界之人尽数叩拜与阶前,山呼恭迎魔尊。
小兰花哪里经历过这种阵势,当即便被唬得有几分腿软。东方青苍淡然落座,借饮酒的时间,咬牙道:“你抖什么!”
小兰花更是瑟缩了一下:“我我……我怕呀。”
东方青苍心头那股自打遇到小兰花开始就一直盘旋在心底的无力感又浮现了出来,“你怕什么……”
“这里这么多人,我一个也不认识,还全是魔界的,那个……那个长得好奇怪,脑袋上还有牛角,那那那边那个也是,手怎么和爪子一样啊,还有那个……他脸上还有蛇的鳞片,天哪,好可怕……”
“……”
明明在这里,最可怕的应该是东方青苍吧。
小兰花瑟瑟发抖得越来越厉害,逼得东方青苍不得不开口道:“你在本座身体里,天下皆不可惧。”坐下有人遥遥对东方青苍赞扬了一长串,然后举杯敬酒,东方青苍漫不经心的抬了手,将杯中酒饮尽。
许是酒壮人胆,小兰花只觉肠胃一暖,倒是真少了一点害怕。
魔界宴会与天界的,人界的似乎也差不到哪里去,各自赞扬一番坐上主角,然后举杯敬酒。
一开始小兰花并没什么忧心,因为她觉得以东方青苍这具不死之体,连刀刃都不怕,岂会怕几杯酒,但没想到宴会过半,小兰花就开始觉得眼睛有些迷迷糊糊起来,她说话也好似捋不直舌头了一样:“大……大魔头,咱们不能喝了……”
“本座如何,何需他人置喙。”东方青苍说着,又饮了一杯酒。
小兰花眼睛开始乱转,“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这酒……叫,叫千日醉……主子说,这就专醉神魔……”
她说了话,却没人应她声了,小兰花也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侧着身子往宽大椅子上一倒,睡着了去。
在梦中,小兰花觉得浑身都燥热不堪,她抓了抓衣领,摸到了一片与她所习惯触摸的柔软胸膛不同,这个胸膛又硬又结实,还微微发着烫,让她摸得很是舒服。
她拿手指在胸膛上画圈圈,正画得起劲,灵敏的耳朵听见屋子外面有人在商量:“这……尊上好像有点……躁动?”
“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来,把女人给弄进去。”
女人?
小兰花觉得很是不满,她自己就是女人啊,还要女人做什么。她睁开一只眼,看见三四个女人依次进入屋内,大家都穿得很是清凉,但往那层薄薄的纱里一看……
嚯!简直吓死小兰花!
这些女人身上都有纹身,不是蛇就是蝎,文得十分逼真,像是要扑出来咬她一口蛰她一下,小兰花连忙挥手:“别过来别过来,过来我就打你们哦!”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即便醉酒,东方青苍身上的煞气也让她们觉得很是畏惧,她们努力笑着道:“尊上,丞相让我们来伺候你……”
小兰花一撅嘴:“我要女人伺候干嘛!要,也给我拿男人来!”
众人一惊,宛如被雷劈了一样看着东方青苍:“尊……上?”
小兰花觉得用一只手撑着身子坐太累,于是又趴回了床上,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拍了拍旁边的枕头:“要这样的男人,睡这儿。”
几个女子因为太过吃惊,好半天都没有挪地方,最后,有人往后退了一步,大家才全部惊醒似的,捂上了嘴,一个一个悄然退出了房间。
小兰花砸吧了一下嘴,听见没了声音,正准备闭上了眼睛睡觉,忽见房门又开了。
一个还穿着侍卫甲衣的男人像是被外面的人扔进来的一样,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他抬头看了小兰花一眼,咬着牙,面色惨白的跪行到小兰花床边。
“……尊、尊上。属下来伺伺伺……”他紧咬牙关,脸面青白,后面那个字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活像快要吓死过去一样。
小兰花歪着脑袋看了他许久,然后拿左手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小哥蛮壮实。”
侍卫的天灵盖像是都被这一点戳碎了一样,他浑身剧烈颤抖。
小兰花拍了拍旁边的枕头:“夜深了,你也睡。”
侍卫虎目含泪,爬上了床,然后僵挺着身子,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但就在他正在思考身后事的时候,身边忽然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侍卫小哥僵硬着脑袋转头一看,魔尊摸着自己的胸膛,已经睡得无比香甜。
什么呀……
真的就只是睡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