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28

白玛曲珍回到家里,神情显得有些异常。她同汪连长整天形影不离。

汪连长给伤员清洗、包扎伤口,白玛曲珍给她当助手。

汪连长和炊事班的战士给伤病员送饭,白玛曲珍帮着忙前忙后。

汪连长回到卧室,白玛曲珍走去相伴左右。

汪连长看着显得有些异样的白玛曲珍,问道:“曲珍小妹,你今天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白玛曲珍迟疑了一会,终于忍不住说:“阿姐连长,我想参加红军,同你在一起。”

汪连长笑道:“好啊!不过这是很苦的,你一个姑娘……”

白玛曲珍倔强地说:“翻过大雪山的人,不怕狂风暴雪。从我阿妈把我生下地来,什么苦没受过?连队里有的姑娘比我还年轻呢!她们能行,我也照样可以……”

“我们不仅吃不好、睡不好,还要行军打仗,时刻准备牺牲自己的生命。”

白玛曲珍深情地说:“我这个受尽饥寒交迫煎熬的人,只有红军来了,才感觉到了春天般的温暖,要是你不同意,不是又把我往冰窖里推了吗?”她急的要流出了眼泪来了。

汪连长想了想说:“好吧!不过,这事我要请示上级,要是上级不批准……”

白玛曲珍执拗地说:“我不管批准不批准,到时我跟你们一块走!”

汪连长反问道:“你可知道,当红军第一条最重要的是什么?”

白玛曲珍说:“当然是……服从命令听指挥了。”

汪连长提醒白玛曲珍说:“你可记着,到时万一不批准可不要哭鼻子啊!”

白玛曲珍破涕为笑,同汪连长击掌为凭。

红军要北上的消息,很快便在甘孜的各个地方传开来。经过各级博巴政府的层层动员,绝大多数村子的群众都积极投入到为红军准备粮草、御寒衣物的活动。

志玛央宗家宽大的院子里热闹非凡:数个中年男人正在赶制各种衣服;不时有人送来布料或鞣制好的牛羊皮;有的正在做藏靴,院墙外的草坪上,几个姑娘和小伙子正在堆码群众送来的干青草……

江安娜姆也在这里忙里忙外。正在干活的向巴泽仁瞅空给她耳语了句什么,她面红耳赤地走开。

院墙的一边,有人正提着石灰浆桶往墙上刷标语:

动员起来,全力支援红军北上

白玛曲珍也在这里来来去去,忙个不停。她忽然发觉向巴泽仁也在这里,一面推着他朝外面走去,一面说:“你又不是我们村的,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倒将向巴泽仁弄得面红耳赤,惹的在场的人都笑起来。

格达走来,欣喜地对白玛曲珍说:“你们行动真快呀!”

白玛曲珍说:“从昨天起,乡亲们就集中到这里,几乎每一户都有人来。放心吧!我们村保证完成博巴政府下达的任务。”

格达说:“不单是你们村,还有整个朱倭地区,你可是朱倭博巴政府的妇女委员啊!”

白玛曲珍说:“赶做御寒衣物的任务估计可以按时完成,只是这动员参军的事……”

格达沉思了一下说:“这主要是我们甘孜博巴政府的工作还没做好,群众对红军的了解还不够,加之敌人的造谣威胁……”

白玛曲珍说:“敌人?民团早已被红军打垮了,土匪也再不敢下山来杀人放火,哪来的敌人?”

格达说:“反对红军、反对博巴政府的大有人在,他们只不过是像冬天里的豺狗那样早已藏进山洞里去罢了。他们也许正躲在洞里窥伺着我们呢!”

格达的预料没有错。

深夜,郎呷正在自己的官寨里同旺扎一起饮酒作乐。两个人左拥右抱着女人,酒兴正浓。

前不久,周排长带领剿匪小分队在同旺扎一伙的战斗中,由于山高缺氧、气候恶劣,小分队中多数战士出现严重的高山反应,致使周排长受重伤,旺扎再一次得以脱逃。旺扎潜回农村后,像猫头鹰那样躲藏在一个村民家里,网罗残兵败将,暗中同郎呷勾结,妄图卷土重来。今天他从蛰居的主人嘴里得知红军要离开甘孜的消息,欣喜若狂,天刚黑下来就迫不及待地来到郎呷家,理所当然地受到郎呷的热情款待。

一会儿,郎呷推开搂抱着的姑娘,示意让她们都到外面去。

姑娘们走后,郎呷问道:“你的弟兄还有多少?”

醉意朦胧的旺扎说:“不多,一二十个吧!”

“他们都听你的吗?”

“就像我手里捏的一团糌粑。”

郎呷信誓旦旦地说:“红军走后,这些人仍然是我们的骨干!”

“红军什么时候才走呢?”

郎呷得意地抚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说:“我早就说过,红军是雅砻江里的流水,我们是江里的石头,江水迟早是要流走的。目前,红军正在筹集粮草衣物,估计在十天半月内就要开拔。到了那时,就再也不是穷鬼们的天下,你和你的弟兄们也就再也不会过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了。”

旺扎一掷酒碗:“我早就伸长脖子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啦!”

29

格达在博巴政府他的办公室兼卧室里热情地接待了来访的商人扎西。他同扎西盘腿坐在卡垫上,边喝茶边交谈。

这时扎西呷了一口酥油茶,心情显得有些沉重,他说:“我昨天刚到这里就听说红军要走了。这是真的吗?”

格达平静地回答说:“是呀!”

“什么时候?”

“时间还没定,目前正在作北上的各方面的准备。”

扎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你说这世间上的事情怪不怪?是菩萨留也留不住,是魔鬼赶也赶不走。”

格达坚定地说:“但是你要相信,乌云终究要散开,太阳永远是红的,总有一天,红军要回来,雪山草地一定会撒满金色的阳光!”

“作为一个商人,我能为红军北上做一点什么呢?”

“要做的事情很多。”格达说:“扎西啊!你总是在最需要的时候就出现在甘孜,你同红军真是有缘分呀!”

“是吗?”扎西滑稽地抿抿嘴说:“我早就预料到这次来甘孜又要掏腰包啰!”

“别小里小气的,拿出我们藏族大商人的气魄来,能拿出多少就支援多少,红军将来是要加倍偿还你的,或者,就算是我向您借贷,行吗?”

“你向我借贷?哈哈!”

“当然。怎么,不行吗?”

“仁波切的话哪有不行之理!你总得让我回去准备一下吧!”

“你打算什么时候拿出你的诚意来?”

“明天。”扎西斩钉截铁地说。“噢,白利寺能拿出什么呢?我知道你们寺庙是乐于慷慨解囊的,最好我们明天就一道给红军送去吧,怎么样?”

“好,一言为定。”

第二天上午,格达同扎西如约来到红军某团驻地。团部就设在一顶白布大帐篷里。帐篷外,红军战士们敲锣打鼓迎接客人的到来。

格达和扎西一道走来。而在他们身后,却是一队长长的运输队伍。

刘团长迎上前去,同客人亲切握手。

格达指着扎西对刘团长说:“刘团长,今天我特意给你带来一位新朋友,他是康巴地区大名鼎鼎的商人扎西。”

团长握着扎西手惊喜地说:“是你啊,老朋友……”

扎西更是兴奋无比地说:“我早就听说在甘孜有个姓刘的红军团长,作战无比神勇,没想到就是你呀!”

格达感到奇怪,他说:“你们早认识?”

“是呀!他就是我给你讲过的、在泸定桥认识的营长呀!没想到才一年多时间,又在这里相见。”

刘团长说:“真是幸会啊!去年我留在丹巴老乡家里养伤,直到前不久,见到老上级刘伯承总参谋长,我又才回到了部队。两位老朋友,快请进帐篷里坐吧!”

客人被迎进帐篷后,宾主围着一张方桌坐下来。格达说:“扎西昨天刚从康定运货来到甘孜,听说红军即将移师北上,今天特地约我一道前来……”

快言快语的扎西说:“向我们藏族人民称颂的红军表示一点心意……这还不够,应当说是向来自远方的老朋友略尽一点地主之谊。”说罢,他拿出一张红纸写的礼单送到刘团长手里。

刘团长打开礼单,上面用汉文写着:

砖茶壹佰包川盐贰仟斤

刘团长紧紧地握着扎西的手说:“谢谢你的大力支援!”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收下!”

接着格达也递上一份礼单说:“我们白利寺也为红军准备了一批物资和乘马,请收下吧!”

刘团长又打开格达送来的这份礼单,上面写着:

青稞贰拾担豌豆壹拾伍担帐篷拾顶

乘马拾匹铜锅贰拾个

白利寺全体僧众敬赠

刘团长紧紧地握着格达活佛的手说:“我再一次感谢活佛你及白利寺全体僧众对红军的大力支援。”

格达谦和地说:“我们的这点礼物,对两万多红军来说,真是微不足道呀!”

刘团长说:“可是在我们心里,比送一座金山还贵重!它将使我们永远记住:在这千里康藏高原,有一位白利寺的格达活佛和全体僧众,有一位大商人扎西,他们的心,永远是同红军联系在一起的。”

30

秋夜,皓月当空。江安娜姆躺在藏床上,如水的月光从窗外泻进来,照着她那娇美的面庞。

突然,窗外响起轻轻的口哨声。

江安娜姆心领神会,立即起床悄悄溜出门外。

月光下,向巴泽仁正候在那里,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一旁,向巴泽仁牵来的一匹枣红马不安地打着响鼻。拥抱着的一对情人一惊。俩人迅速骑上马,在月光下,往村外走去。

他们刚刚离开家不远,偎在向巴泽仁怀里的江安娜姆便说:“你胆子够大的,不怕我阿爸听见?”

向巴泽仁哼声笑道:“你阿爸也年轻过,不然你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

江安娜姆嗔怪地说:“贫嘴!阿爸阿妈可是结婚一年多才生下的我……”说着,转过头抱着向巴泽仁亲吻。受惊的枣红马一甩头,差点把他俩摔了下来。

不久,他们来到一处草坪,俩人下马惬意地躺在草地上,仰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

江安娜姆幸福地说:“你看,天上的月亮仙女也在偷看我们呢!”

“让她去羡慕我们吧!她同太阳王子可是永远不能在一起的。”

枣红马在一旁静静地啃着青草。

忽然,向巴泽仁试探地说:“听说,博巴政府要动员青年参加红军?”

江安娜姆敏感地说:“是呀,难道你想……?”

向巴泽仁如实说:“红军是咱们穷人自己的队伍,谁不想?”

江安娜姆担心地说:“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你如果去了,我怎么办?”

“一起去参军。”

“我当然想去,可是,怎么能撇下我可怜的阿爸阿妈。何况,我阿爸还不一定会让我去呢!”

“谁都有阿爸阿妈啊!”

江安娜姆嘟着嘴,说“不,你不知道,我阿爸与其他人不一样,他从小受了好多好多的苦。”

“所有的农奴都是在苦水里泡大的。我阿爸也一样。”向巴泽仁不以为然地说。

“你不能这样说!”江安娜姆不满地道。“我阿爸从小跟着阿爷和阿勒(奶奶)到处流浪,来到甘孜后,阿爷和阿勒先后死去,阿爸就成了孤儿,那时他才十二岁,是我外公、外婆收养了他,后来同我阿妈住在一起,生下了我……”

“啊!”听到这里,向巴泽仁的心里也感到有些沉甸甸地,“你阿爸的家乡在哪里?他不想念家乡吗?”

“怎么不?阿爸常常坐在平房顶上,一面吸鼻烟,一面望着大雪山发呆。据说,阿爸的家乡就在大雪山那边好远好远的昌都。阿爸还说过,趁我阿妈还年轻,要带着阿妈和我一道回到家乡去。”

“现在该我说,如果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是谁?想的倒美。除非你入赘到我家,才算得上是我家里的人。”

“我也有阿爸阿妈啊!我不能离开他们……”

“你这是脖子以上的假话!你不能离开他们,可是你不是一心想要去参加红军吗?”

“所以让你一道去参军。”

“你阿爸阿妈也同意让你去?”

“不知道,我还没有同他们商量呢。不过……”向巴泽仁想了想说:“不管他们同意还是不同意,只要我们能在一起,走到哪里都可以。”

“阿啧!今天你的嘴上是不是抹上了蜂蜜?说话这么甜!”

“抹没抹上蜂蜜你尝尝就知道。”说着,向巴泽仁一把搂过她,发狂似地亲吻起来……

就在这天晚上,一心想着要去参加红军的还有白玛曲珍。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刚刚合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村民们热烈欢送青年参军的情景:

村头,村民给她和江安娜姆、志玛央宗等几个姑娘和踊跃参军的几个男青年胸前戴上大红花。

向巴泽仁今天显得格外兴奋。可当江安娜姆给他戴上大红花时,俩人却难舍难分。

群众夹道欢送红军北上。

忽然汪连长带着一队女兵昂首阔步地朝前走去。而身穿红军服饰的她紧跟在汪连长身后,脸上洋溢着激动幸福的笑容……

可是当满面笑容的她从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才知道刚才是在做梦。她看了看在一旁就着酥油灯在写着笔记的汪连长,坐起身来。轻声地唤道:“阿姐连长……”

汪连长抬起头来,说:“还没有睡着吗?”

白玛曲珍:“睡不着啊!”

汪连长放下笔,走到白玛曲珍床沿坐下:“你在想什么呢?”

“参加红军。”

汪连长想了想说:“这事啊!我请示过营部、团部,答复都一样……”

白玛曲珍急切地问道:“不行……?”

汪连长说:“我们要托付给你一项最重要的任务。”

白玛曲珍一怔,不解地望着汪连长。

汪连长没有回答,拉着白玛曲珍的手,蹑手蹑脚地走到旁边一间房内。那里,一字排开躺着数名红军女伤病员。静静地站了一会,她又拉着白玛曲珍走回卧室。

汪连长说:“她们的伤病都还没有康复,多需要有人护理、保护啊!可是,我们北上,前后都可能遇到敌人的围追堵截,要翻大雪山、过草地,行军打仗,这样是很难保住她们的安全的,经过上级批准,决定把她们留下来,把保护、照顾她们的这一艰巨任务托付给你……”

“我……?”红军的这一决定,使白玛曲确实感到十分惊讶!

汪连长点了点头说:“是的,只有你才能去带领江安娜姆、志玛央宗她们共同努力完成这一任务。我们相信你一定不会辜负我们的重托!”

“江安娜姆、志玛央宗她们不是也要求去参加红军吗?”

汪连长像在对自己的部下交待任务似地说:“保护、照顾好红军伤病员不仅需要你,也需要她们,但是,暂时还不能把这一决定告诉她们,避免她们和她们的家人一时难以接受。总之一句话,依靠你去发动和带领群众,依靠全体村民才能把这一工作做得更好。”

听到这一消息,这一夜便使她躺在床上更加难以入睡。她思前想后,从自己懂事以来她阿妈和她所受的苦,到红军来了以后才能直起腰来做人,过上舒心的日子,她对红军充满深情和向往。特别是对住在自己家里养伤的这些伤病员,她对她们亲如姐妹。姐妹有难,自己理所当然应当挺身而出。为了她们的平安和身体早日康复,她愿为她们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年轻的生命。

红军离开甘孜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这天上午,人们扶老携幼,带着各式各样食物赠品,聚集在甘孜县城的大街两旁,夹道欢送红军北上。

今天是一个令人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日子。人们满含热泪,仍然跳起牦牛舞和弦子、锅庄,他们仿佛只能以这种方式才能表达出这一份深深的难舍难分之情。是啊!近半年时间以来,红军同他们已结下了深厚的情谊,红军同群众就像雅砻江里的鱼和水永远分不开!

白玛曲珍和志玛央宗昨天下午就带着一个弦子队来到县城。今天天刚亮她俩就来到大街上选择了欢送红军的弦子队表演地点。可是,当人们已经纷纷拥上街头,在欢送红军的队伍里,却怎么也没有发现向巴泽仁和江安娜姆的身影,也不见他俩负责组织的那支牦牛舞队。早在几天前,他俩就分工负责组织和排练牦牛舞队,为的就是今天能在欢送会上一展身手,给红军留下难以忘怀的印象,也为他们这个基层苏维埃博巴政府争争光。然而他俩这时却跑到哪里去了呢?急得白玛曲珍和志玛央宗满头大汗,她们像受惊的小鹿那样在人群中穿来穿去。

格达今天同甘孜苏维埃博巴政府的工作人员早早来到街头。红军队伍就要出发了。白玛曲珍在人群中猛然发现了他。于是,心急火燎的她再也顾不上平时的礼节,走到格达身前就十分着急地问道:

“仁波切,你看见向巴泽仁和江安娜姆了吗?”

“没有啊!”感到突然的格达这时禁不住说:“你们再找找吧,也许他们就在人群里。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有到甘孜来。”

“不会吧!他们都不是那种说话不负责任的人。”

他们正说着,红军队伍走过来了。

白玛曲珍和志玛央宗来不及等待向巴泽仁他们,立即从欢送的人群后面跑到前面去指挥自己负责的队伍,把优美的弦子舞跳起来。

一队队红军,迈着整齐的步代,走过欢送的人群。

一个老阿爸,把自己戴的一顶金毡帽从头上摘下给一个红军小战士戴上;

一个老阿妈,将炒熟的青稞花、豌豆往红军战士口袋里装;

两个藏族姑娘,把一个藏族红军战士拉到一旁,给他斟满一碗浓浓的酥油茶。红军战士接过茶碗,醮茶向上三弹后,一饮而尽。

格达双手合十,念着祝福之词,目送一队队红军走过,脸上充满惜别之情。

朱德迈着坚实的步伐走来。格达上去给他献上一条洁白的哈达。然后,朱德紧紧地握着格达的双手,感情激动地说:“谢谢你,谢谢甘孜人民半年来对我们红军的大力支援!特别要谢谢你与我们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的真诚合作。”接着,他神情凝重地说:“我们要北上抗日去了。我们走后,敌人会进行疯狂的反扑,你们要充分作好思想准备,斗争会更加艰巨、更加困难。但是,只要你们很好团结,就一定能把博巴政府的事情办好。至多十年或十五年我们就会回来,胜利是属于我们的。”说罢,送给格达一张他同格达的合影照片。

格达接过照片,捧在手里,双手合十:“祝你们一路平安吉祥,胜利北上,早日凯旋归来。”

朱德坚定地说:“我们一定会回来的。”格达双手合十,目送朱德等骑马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