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番外八
二吨约的局在孔雀湖那边的火锅城,那家火锅店是他自己开的。
当时还跟顾远借了点初始资金,后来生意好起来了,他把钱还给顾远,顾远不要,二吨索性就当这家店是他俩合伙开的。
每年年底,给顾远的分红还挺可观。
上次圣诞节,看到季言初晒礼物的那条朋友圈,他就知道季言初谈女朋友了,昨晚跨年那条也暧昧不明,他估计这次来迎江似乎也是带着女朋友一起的。
所以还没来之前,他就贴心地给季言初和顾远发微信,说是可以带家属。
季言初带着他女朋友,顾远一个人的话,可以把顾挽带着,反正大家都很熟,人多也热闹。
晚五点,华灯初上,顾家兄妹和季言初一行三人到了地方,刚进一楼大门,二吨就迎了出来。
“老大,老季!”
一看到人,他情绪激动地冲了上来,一人给了个熊抱。
顾远年前回来过一趟,但没待两天就走了,也没聚上,其实也有大半年的时间没见了。季言初就更不用说,自多年前分别后,再没见过。
“老季你行啊,年纪越大反倒越有型了!”
他热络地拍了拍季言初的肩膀,边走边夸:“啧啧,你这样子,和我老大走在一起,不知道的还真当你也是某位娱乐圈顶流呢。”
少年期的朋友,即使多年不见,再相逢也不觉得生疏扭捏。
季言初连连摆手,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笑道:“哪里哪里,我哪能和我远哥比。”
之后又低头,用手弹了下二吨肚子上那硕大的游泳圈:“可你是怎么回事啊,这么多年,身材真是越来越魁梧了。”
二吨憨厚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无奈地‘嗐’了声:“以前就减不下来,现在又干了餐饮业,重油重口的,更瘦不下来了。”
“行了行了,有话不能进去说?”顾远不耐地插嘴,同时不安的四处张望:“这门口人来人往的,待会儿我要被认出来就糟了。”
他大晚上出门,依旧把自己包成个‘特务’,只露出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跟二吨说:“去楼上开个雅间,安全安静,适合咱们叙旧。”
“好,听老大的。”
二吨将人往里招呼,之前只顾着跟前面两个说话,忽略了队伍最后的顾挽,这时候看到他,眼睛一亮:“哟,小顾挽也长这么大了,感觉昨天还是个小孩子呢,一转眼就成大姑娘了,今年应该读大二吧?”
顾挽点点头,温顺乖巧地叫了一声:“文涛哥,新年好。”
“新年好。”
看到顾挽,二吨才忽然想起来,问季言初:“不是说了可以带家属么,怎么也没把你女朋友带过来?”
正上楼的季言初顿住脚,回头牵起顾挽的手,朝二吨笑得有点欠儿:“你可别弄错了,这是我带的家属,不是顾远的。”
二吨:“?”
见他不能理解,走在最前面的顾远也回头,好心地帮着解释:“顾挽是他带的家属,他和顾挽是我带的家属,这关系懂了吗?”
二吨眼睛瞪得像铜铃:“……这关系…有点乱。”
直到几人坐定,火锅都涮上了,二吨还在感慨:“所以老季女朋友是顾挽啊?那老大你就是他大舅子了?”
顾远夹了片毛肚在锅里烫,漫不经心地点头:“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啊?”
这回答季言初听着就不乐意了,转头跟二吨分享:“他们家的全家福都有我的一席之地了,我和我家顾挽就只差一个证儿。”
他搂过一旁的姑娘,自豪得意的说:“等顾挽毕业了就去扯。”
顾挽脸红,偷偷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他也不管不顾,不害臊地将人搂得更紧。
“啧……”
二吨看了眼自己手里筷子上的肥牛:“怎么突然感觉这么腻呢?”
他问顾远:“老大,你是不是也谈恋爱了?”
“……”
顾远动作一僵,因为这话,心口好像被人猛地锤了一下。
但表面仍是淡淡的,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我艺人,不想混啦?”
二吨压根是另一层意思,指着季言初,愤愤不平道:“那他这‘全天下就我恋爱了’的德性,你是怎么忍受的?”
顾远放下筷子,认真想了下:“就……拿他们当宠物看吧。”
二吨:“?”
“家里养的两条小狗好上了,你管他俩怎么交头接耳呢,物种不同,关我屁事,我也就受不着刺激了。”
二吨试着用他的疗法自我安慰了下,果然心里就没那么痛了,不禁举手鼓掌:“老大,你现在还是那么牛逼,简直反向安慰疗法大师,自成一派了。”
顾远点头,不管是啥夸奖,照单全收就对了。
只是接受吹捧的时候总感觉气氛有点冷清,想起皮猴不在,他问二吨:“你今天怎么没把皮猴叫来?”
提起皮猴,二吨下意识瞥了眼旁边那两个还低头凑一起的情侣,对顾远说:“皮猴出事了,老大你不知道吗?”
闻言,顾远和季言初同时看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他们异口同声的问。
二吨又瞄了季言初一眼:“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睡了一个女大学生,人姑娘年纪还挺小的,他把人肚子搞大了,后来女方家长冲到他单位去闹,闹得挺难看。”
顾远皱眉:“那最后呢,怎么解决的?”
二吨说:“小姑娘死心塌地的要跟他呀,不肯把孩子打掉,皮猴还算爷们儿,也同意生下孩子,只是女方现在还没达到法定结婚年龄,两人暂时没扯证。”
“年底小孩刚满月,他今年带着老婆孩子去女方家过年了。”
顾远听完,兀自沉思,终于明白二吨为啥老瞄着季言初了。
他的脸色不由也跟着凝重起来。
于是转头,求证似的问季言初:“季言初,皮猴可真是个渣男,对吧?”
“……”
季言初睨了他一眼,不满道:“你骂皮猴就骂皮猴,这么咬牙切齿看着我干嘛?”
顾远不管,就是要他回答:“你倒是说啊,皮猴这样渣不渣?就算他打算负责,打算结婚也还是很渣对不对?”
季言初无奈,但也正色点头:“对,是很渣,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让女方未婚先孕就是渣男行径。”
三观终于达成一致,顾远这才安心地略松眉头。
不过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又仿若警告般旁敲侧击地附加:“我顾远平生最讨厌让女人受委屈的男人,让女人未婚先孕更是不可原谅!”
“能做出这种事的人,简直猪狗不如,就算是我好兄弟,我也绝不手下留情,要让老子遇到,老子一脚踢断他的家伙事儿!”
季言初简直无语了:“你干嘛又恶狠狠看着我?”
…
几个人吃完饭,才晚八点,时间有点儿早。
二吨又招呼了几个老同学,还是从前那一套,准备去KTV续半夜场。
刚走出大门,顾远手机响了一声,他一边跟人说话,一边随手掏出来看,结果顿时定在了那里。
发微信的人竟然是许渺。
昨晚他发完那条信息,许渺那边就一直没有回应,此时微信过来,顾远心情复杂忐忑,想看,又有些怕看。
以她的性格会回什么?
嗯,谢谢祝福。
如果是这样的信息,顾远都能想象得到她发这条消息时,脸上冷峻漠然的表情。
可不管她说什么,总归要面对的,顾远犹豫了几秒,还是点开微信。
【我在迎江,锦添酒店2013。】
言简意赅的几个字,如她的性格那般,利落干脆,又冷漠无情。
顾远思绪停了片刻,其实也几乎没怎么犹豫,便抬头对季言初说:“兄弟,送我去一下锦添酒店呗,我刚喝了酒,不能开车。”
顾挽纳闷的问:“不是要去唱歌吗,你去锦添酒店干嘛?”
“不去了,你们去吧,我有事。”他眉头纠结在一起,心情看起来有点差。
顾挽很少见他这样,当即道:“你不去那我们也不去了,我和季言初一起陪你过去?”
他本想拒绝,但顾挽二话不说,直接往停车场那边去:“走吧。”
跟二吨解释了下,他们三个便开车往锦添酒店的方向去。
路上顾远一直低着头没说话,季言初和顾挽互换了下眼神,大约能猜到他要去见谁了。
到了酒店门口,让人停好车,季言初问他:“需要我们陪你进去吗?”
顾挽知道他是个嘴笨的人,怕万一吵起来,他会吃亏,于是又说:“哥,我们陪你进去吧?”
顾远低头没说话,又看了眼她发的那条信息,盯着2013这个数字,莫名嗤笑了声,忽然道:“不用,我也不进去了,让她有话下来说吧。”
他们就等在酒店门口的一处树荫下,夜色朦胧,这里光线偏暗,不会引人注意。
顾远给许渺打电话,不出十分钟,从酒店大堂走出一个女人。
这是顾挽第一次见许渺。
女人身材纤瘦高挑,穿着质感精良的米色大衣,妆容精致冷感,长发梳得一丝不苟,在脑后绑了一个低马尾。
长得很漂亮,但气场过于强大,又面无表情,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冷漠疏离感。
不愧是盛行的总裁,她一看就是那种睿智干练的女强人。这种优秀又自傲的人,照理讲,是绝不会看上顾远这种傻乎乎的愣头青。
顾挽突然很担忧地问季言初:“你说许渺会不会只是贪图我哥的肉/体?她不会是想潜规则我哥吧?”
“……应该不会吧?”不过娱乐圈里的事,季言初也拿不准。
为了不烦碍顾远他们说话,他俩站得很远,所以这么低声讨论,那边的两个人也根本听不见。
顾远等许渺从酒店门口出来,无声凝视着她走近。
一直到高跟鞋清脆尖锐的踢踏声停在他面前,他才垂下眼,也不说话,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这样就能到天荒地老。
“我今天飞过来的。”站了一会儿,许渺突然说。
顾远沉默了一瞬,抬头看她,笑了下:“婚约取消了?”
许渺微不可察地皱眉,抿唇,冷淡地说:“没有。”
“那你来找我干嘛?”顾远立刻有点炸,声音不由扬高几分:“我昨晚的消息你看不懂?”
“你既然要和那谁订婚,咱们就干干脆脆的断了,行吗?”
许渺定定看着他,倔强地连眼睛都不眨,慢慢的,眼圈泛红,含着某种怨恨斜睨着他。
“你他妈少跟我来这套。”顾远也烦了,指着她的鼻子低吼:“少装可怜,少博同情,我不可能再上你的当,许渺。”
许渺不听不闻,笃定了他会心软,眼泪更恶劣地扑簌簌往下掉。
“……”
果然没过多久,顾远咬牙,颓然一叹,无奈又可怜的说:“我只是喜欢着一个人,想跟她好好过一辈子,许渺,既然你给不了,我就只能跟你断,不然你要我怎么样呢?真做你外面养着的小狼狗吗?”
“我并不爱他,我们的婚姻只是交易,所以……”
所以,为什么不可以呢?
许渺这欲言又止的半截话,顾远算是听懂了。
他不可置信地愣在那里,过了许久,又猛然笑了起来,仿佛自己听到一个多么可笑的笑话。
“许渺,你还真想包我啊?”
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心里却觉得越来越空,笑到某个极点,他忽然又一秒敛尽所有表情,眼神阴沉又决然的说:“那你别想了。”
“老子卖艺不卖身!”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转身,大步朝前面那对年轻的男女走去。
她看到那对男女伸手,等他走到面前的时候都轻轻拍了拍他,他们相携而去,似乎很快就能融进夜色里,消失不见。
以后再也找不回来。
许渺终于在这一刻产生了某种恐慌,也突然有了无比坚定而清晰的认知。
不管怎样,她都不想失去顾远。
哪怕要与爷爷为敌,哪怕要将世界整个颠倒,她也在所不惜。她清醒过来,疯了一样朝他们追去。
细长的高跟鞋很碍事,她直接脱掉鞋,在冬夜冰冷的马路上光脚狂奔。
她从没做过这种幼稚又疯狂的事。
爷爷告诉她,无论做什么,都要想着盛行,她的形象就是盛行的形象,她要时时刻刻谨言慎行,要永远沉着冷静。
不是顾远,她都忘了怎么明艳鲜活,其实她也才二十六岁,也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
“顾远!”
在离他百米以外的地方,她高声叫他,等看到那三个人终于停了脚步,她才慢慢缓下步子。
一点一点走到离他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然后站定,告诉他:“顾远,我怀孕了。”
“所以……要不要一起努力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