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第10章
“你俩认识?”
高琼文兴高采烈地拍了下手,“我刚还发愁怎么让你俩熟起来呢,既然认识那就好办了。”
边霖弯了弯眼,看起来心情颇好,“小鱼老师视频的特别有意思,就是更的太少了,不够看。”
高琼文打趣夏稚鱼,“你看,你还说你自媒体做的一般,边霖这都来当面催更了。”
方新乐笑吟吟的调侃夏稚鱼,“我看不止是催更吧。”
边霖这下不止耳朵红,T恤领口往上露出来的肌肤全红了,他找借口说是去拿酒,临走之前还不忘单独问了夏稚鱼爱喝什么口味。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高琼文神神秘秘的附在夏稚鱼耳边,
“喏,那小子听说咱俩是同学,为了能让我带他来这次聚会专门给我买了个不便宜的包呢。”
说完,她挤眉弄眼地瞄了眼边霖,眼神里的促狭之色清晰可见。
夏稚鱼有些无奈,“你知道我有男朋友的。”
高琼文挑了挑眉,“有男朋友怎么了,你俩都做自媒体,拍摄和分镜什么的肯定有共同语言,难不成谈个恋爱就不能有异性朋友了?”
“而且在我这里将近一年没什么联系的默认就是前任了哈。”
一句话怼的夏稚鱼哑口无言。
大家多少都喝了点酒,谈笑间也更亲密了些,方新乐早早卷进了人群里社交,她是做个人金融业务的,同学也是她的目标群体。
饭桌上斜对角忽然传出一道声音,“咱学委读书的时候不是谈了个可有钱的大少爷,今天怎么没带过来?”
学委是夏稚鱼,她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男的是谁,
这男的叫赵颂,大二追了夏稚鱼两周,送礼物爱送钥匙链和批发市场十块钱三个的布娃娃,被夏稚鱼拒绝后恼羞成怒开始针对夏稚鱼。
跟个癞蛤蟆似的,不吓人恶心人。
他上学的时候就喜欢夹枪带棒的阴阳夏稚鱼嫌贫爱富,这会话里的恶意更加清晰。
赵颂发黄的指尖夹着烟嘴,自以为很帅很松弛的靠在椅子上,噘嘴吸烟,两个鼻孔跟排气管似的呼呼往外喷,
“我现在不是在江原当公关经理,前段时间正好跟你那个有钱男朋友打过交道,他还带了个学员,怪亲密的,好像叫什么……额,刘妙琪,那两人办案子一唱一和的,听说还要联姻呢。”
“我当时就看着那个男的怪眼熟,看到名字后我才想起来那是咱学委对象。”
他笑眯眯的看向夏稚鱼,仿佛完全没意识到凝滞住的气氛,嘴一咧,叹息着提建议,
“不过这些有钱人么,都这样,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我要是敢这么干我对象得扒我一层皮,还得是咱学委,气度大,能忍。”
说完还竖了个大拇指。
饭桌上忽然静了一瞬,夏稚鱼无意识捏紧酒杯,身旁几个本来还在说话的同学快速交换了下眼神,然后默契的、安静的齐齐看向夏稚鱼。
气氛变得尴尬。
更尴尬的是夏稚鱼。
如果是大学时期的夏稚鱼,她现在就会一杯酒泼在赵颂的脸上让他清醒清醒别放屁了,他死了埋了烧成灰了江知砚都不会出轨。
但令人绝望的是,工作两年后的夏稚鱼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酒精发酵,大脑里一片空白。
夏稚鱼像是无师自通了用茶杯预言的能力,她盯着透明玻璃杯上的酒渍,忽然预感到北城和江知砚只会无情的攫取掉她的生命力。
只要她还有一天想要掌控自己的生命,想要别人不再用桃色爱情故事羞辱她,夏稚鱼就不能留在这里。
她不甘心活在江知砚的阴霾之下,像个寄生虫似的在别人的人生里苟延残喘。
人生在世短短百年,她得活的有脊梁有尊严,就算江知砚能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又怎样,爱情绝不是物质和控制欲,只要他学不会尊重她的主体性一切都是白搭。
不管是江镜也好,同事同学也罢,他们对她的蔑视就是来自于她依附于江知砚,这种感觉太痛苦了。
她不能这么活着,爸爸妈妈也不会愿意她这么屈辱的活着。
她是他们的宝贝,没道理自己不爱重自己。
心忽然定下来了。
恶意随着沉默一点点放大,赵颂神色越来越惬意,越来越满足,污名化了夏稚鱼之后倒是给他爽的不行。
夏稚鱼松开攥着酒杯的手,瞧着赵颂像个蚂蚱似的纠缠蹦跶,“江原那个案子是我从头到尾跟进的,跟公关经理也打过几次交道,我怎么没见过你。”
“要不然我回去问问王力,看他是不是给我介绍几个经理的时候时把你给漏了,最近不是在走破产流程,可别少给您少算工资,回家又惹的老婆不高兴。”
“毕竟你老婆每天对着你这张脸过日子也挺不容易的。”
她说话时辛辣讽刺的腔调简直跟江知砚如出一辙。
夏稚鱼冷冷盯着赵颂,漂亮的脸上自然而然带上了点蔑视,像在看垃圾。
饭桌上静的出奇。
赵颂的鼓起来的腮帮子逐渐涨红,肿胀的眼袋像青蛙似的鼓起来,烟烧到尽头燎到指尖,他痛呼一声,算是找到理由躲去卫生间了。
他一走,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像是刚才那场闹剧没发生过一样。
“哇塞鱼鱼,你刚才阴阳赵颂也太帅了”,高琼文凑到她耳边,“我记得你之前吵架还泪失禁呢,现在都能这么刻薄的反击了,果然社会是个大染缸,给我单纯可爱的鱼鱼都染变色了。”
夏稚鱼笑着应付了两句,脑海中却浮现出江知砚阴阳她时候的样子。
哪里是什么社会的教训,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得益于她每一次工作出错后,江知砚就是这么对付她的。
刻薄、挑剔、言语间满是傲慢,她又不是傻子,被刺多了自然就明白该怎么伤人。
夏稚鱼抿了口酒,苦涩酒液淌下喉间
回头想想这几年,还真是乐乐那句话。
她除了越来越差的身体状况之外,居然什么都没剩下。
美好爱情变成昨日黄花。
连爸妈都没能多陪陪。
简直是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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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伙聊着聊着又忍不住聊到了工作上,这两年行业不景气,降工资都是常态,可物价倒是一天比一天高,许多外形比较好的同学都从事着自媒体行业,有几个都算是小有名气了。
其中也包括夏稚鱼。
听到自己熟悉的声音从电脑里放出来时,夏稚鱼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热气哄的一下袭上脸颊。
怎么参加同学聚会还带公开处刑的!
“我当时就说吧,稚鱼这张脸不当网红太可惜了。”
宋冉笑的像尊弥勒佛,眼睛眯成一条缝,“我看这段时间情侣博主这个赛道很火嘛,挺多公司都在让自家博主抄cp,话题这不就来了吗?”
“暧昧期、热恋期、冷淡期、吵架、分手、复合,都能出连续剧了。”
“稚鱼你也试试被,你网感好,指定能火起来。”
高琼文笑着接话,“小帅哥博主这不就有现成的,稚鱼你看我们家边霖够不够帅。”
两个人一唱一和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夏稚鱼恨不得抠个地缝钻进去。
宋冉以为她分手了也就算了,高琼文这种知情的怎么能帮腔呢!
万一让知情的人听到了不知道会怎么想她呢。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不好——”
“夏律,好巧,你也在这聚餐呀?”
刘妙琪站在小厅门口,长发挽在肩侧,穿了条白色吊带长裙,很休闲,不像是要去工作的样子。
她挽着位美妇人,看样子应该是她母亲。
江镜也停下了脚步,看向夏稚鱼的眼神没有半分惊讶,反复她早就知道夏稚鱼会在这里一样。
俊男靓女,家境相似,的确很是相配。
夏稚鱼回头,正对上江知砚沉沉黑眸,男人的脸色也差的出奇,像是很不愿意在这里看到她一样。
她不合时宜的想到宋冉带她们进来时介绍的那句话,
“这家酒店可贵了,办一场婚礼得小二百万,我和我老婆看了几次她都没舍得订。”
确实很贵,她和江知砚以前也看过这家酒店。
江知砚当时说他不喜欢草坪婚礼这种风格,他觉得求婚可以浪漫,但婚礼必须庄重。
夏稚鱼一向迁就江知砚,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纠缠。
虽然她从小对婚礼的幻想就是茵茵草地和随风荡起的彩色气球。
身后都是她的同学朋友,有那么两三个是在学校里撞见过江知砚的,此时不约而同的悄悄看向了夏稚鱼,目光不算热烈,但窥私欲极强。
就像是所里的同事一样,明明不清楚事实,但因为她和江知砚之间的社会地位差距,他们就可以随便在她脑袋上扣上小三的标志。
多好笑啊,他们还是学法的呢,造谣的话术却比谁都熟练,反正传播量不会超过五百人,她不会自杀,怎么着都算不上情节严重。
没人在意她的感受。
终日忙忙碌碌,结果挣的那点破钱也就刚够她看个病,连精神损害赔偿费都挤不出来。
果然,无论再怎么挣扎,不适合就是不适合。
她工作了两年半,结果今年完成的需求比不过刚进律所半年的刘妙琪。
这能说明什么,说明她比刘妙琪差吗?
当然不是,江知砚和江镜他们都只是被优绩主义裹挟后固化的思维方式而已。
这只能说明她夏稚鱼不适合干这一行,她无法从律师行业中得到自豪感,对工作冷漠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相反自媒体就截然不同了,她喜欢创作,享受写脚本和构思分镜,看到评论区和私信里一水的夸赞她简直要爽飞上天。
但夏稚鱼无法回应观众,因为她清楚这是江知砚眼里的歪门邪道。
在这段关系中,她主动将江知砚的价值观认定为标准,以便于自己可以不假思索的按照江知砚的想法做事情。
不去怀疑,不去思考,麻木的活着,以赢得江知砚和江镜的认可。
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
她帮助江知砚吞噬掉了她自己的独立人格,成为一株合格的菟丝子。
去他大爷的歪门邪道。
她才不认可江知砚的逻辑。
自媒体怎么了,她现在就能接到一千块的广告,以后只会更加前途无量。
怎么没见他江知砚能做到七八个视频涨粉五万。
夏稚鱼想起方新乐在车上跟她讲的话——
鱼鱼,你得找回自己。
她默念一遍,唇角笑意弧度未变,视线坦然而平和的看向刘妙琪,
“是啊,好巧,我们大学同学聚会,刘律是来挑婚礼会场的吗?听说你和江律好事将近了,恭喜啊。”
夏稚鱼脸上的笑容真情实意,灼灼如夏花,心里却在想——
不合适的岂止是她和法律。
她和江知砚也是。
这不,有钱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