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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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中学校最后面,穿过几个旧仓库,和几道断墙残垣,最里面有道围墙就是学校的边界线。
墙大约两米高左右,有一处的防盗网有缺口,搭个凳子,或踩个人。身手利落点直接翻出去也绰绰有余。
后门处,越过那道墙,有一片宽阔的水泥坡,靠南是废弃的铁路轨道。
靠北,停了三辆黑色的重机车,光泽张扬,边线凛冽,猛打眼一看就价值不菲,一定是有钱人的爱车。
一车旁,吴旗坐在台阶边直揉脚,苦色:“这墙是不是加高了,我的胯子呦。”
丁不周捏烟吐气,“不是墙高了,是你萎了。”
吴旗看了一眼靠坐在重机的刺铭,问:“哥,学妹咋还没来?你问问她吧,不会是被老师扣住了。”
刺铭咬着烟管,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垂眼看着手机,手指拨敲键盘,似乎是在打字。
丁不周:“人女生要打扮一下嘛,急什么。”
吴旗心想也是。
女生出去玩要打扮不奇怪,奇怪的是坐在这里,如此安静等待的刺铭。
这种情况要放了以前,哪个女生这么让他等,刺铭顶多忍一根烟,一根烟抽完就甩脸走人。
然而现在,早已经超过约定时间一刻多钟。
刺铭却不焦不恼,还一直看手机,仿佛在和谁聊天。
难不成…
是在和学妹聊天?
刺哥真的喜欢上那个小学妹了?
吴旗把热切又不可置信的目光像摄像镜头一样打过去。
注视着刺铭。
约莫三十秒钟前的一条消息沉淀在被关注者刺铭盯眼底。
发信人却并不是吴旗推测的杜佳佳,而是唐灵。
——你他妈偷我吉他干嘛?!!!!
——你刚刚是不是答应不动我吉他来着,你脸皮真厚,不要脸。你他妈把吉他还给我。
唐灵快步往后门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企鹅号里把她同桌骂了上万遍,最终迫于时间焦急,才把戾气收敛,语气变得恳切。
——不开玩笑,你快点把我吉他给我,我今晚上没有它不行。
说得这么情真意切,刺铭终于有了动静,他冷冰地切了声,看看挨着他身侧的吉他包,敲字回:你们现在约会搞挺土的,还以歌会友。
——??
刺铭看着她的问号,非常细心地矫正了这句话里的一些含糊之处。
——哦,是以吉他会男友。
唐灵走到了旧仓库那一片,四处看了看都没人,她一屁股坐在一个旧凳子上。
打字回:吉他是我面试用的。晚上有面试,需要吉他。你快还给我。
面试?
不是逃课要跟那个背吉他的小子约会吗?
刺铭利眉轻抬,眸色中不自觉闪过一丝微妙的心绪。
那边一时没有回复,唐灵正准备再说点什么。
一条消息映入眼底。
cool:到没?
唐灵:到旧仓库这边了。
唐灵发完这条消息,赶紧从坐的地方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想着,又得走到哪里才能从这个傻逼手上取回吉他。
身后突地一声短响,碎石和鞋底的接触声,轻健又迅捷,顷刻就消散。
接而他熟悉的声线,磁性紧哑:“你吉他在外面。”
唐灵回身看见他的脸,闷了一脑袋的火和不爽即时上膛,扣动扳机质问他,“你不是说,不动我吉他的。”
“你不是赶着面试,这么多废话。”
他视线闪躲了一下,唐灵从这轻微的端倪中嗅出一点心虚的意味。
“回头跟你扯。”她白了他一眼,搬起刚刚那个放在旧仓库边的长凳,走到那围墙边。
一脚踩上去,凳子年久失修,有些摇摇闪闪,唐灵手扒到与头顶平齐的墙沿,使劲往上拉了两次,发现想凭自己的力量去翻墙基本是不可能的。
她满手的灰,望着高墙有些愣神。
“你以前逃课是怎么混出去的?社会姐。”
“踩别人肩膀,或者装病要假条。”
唐灵说完,回顾,看着他,刺铭两手抄兜,一脸早有预判地“就你这身高,还想上去?”
空气一时有些僵硬。
唐灵:“你给我踩。”
唐灵:“你拿我吉他,我踩你肩膀,就当抵了。”
还挺有原则。
有仇比报,有恩必还。
刺铭悠悠地上下打量她两眼,意味深长,“也行。”
唐灵拉了下裙子:“敢抬头,我找人放学堵你。”
…
她的脚踩上他的肩膀。少年身高肩阔,踩上去稳稳实实,比那张老凳子不知道让人安心多少倍。
“不准往上看。”
刺铭感受着落在身上的重量,盯着墙调侃,“都看过了。”在天台上。
“你个老色批。”
唐灵一脚踩上墙沿,另一只脚也利落地收了上来。
她像一只灵巧的猫咪,背着光。低眼瞅着他。
刺铭拍了拍左边肩膀的灰,调笑:“又没什么好看的。”
确实没东西看。
安全裤非常安全。
唐灵呵呵两声。
思绪一转,瞅着他的白衣服上的灰印子,心里想:这也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她今天要面试,被他拐了吉他。大佬今天还要约会,结果被她踩脏了衣服。
命运总如此艹蛋。
对视结束,她转目望外面墙外,轻盈地一跃,脚就落了地。
隔着几棵小树和电线杆,唐灵一眼看见她靠着重机的吉他。
吴旗正巧转头,看着快步走来的唐灵,都呆住了:“我靠?这就是巧合吗?”
丁不周背着身,没看见,自顾自地说:“什么巧合?刺哥接到小学妹了?”
丁不周以为刺铭刚刚突然就翻墙回学校是要去接学妹。
直到唐灵走到重机边,丁不周被烟熏眯的眼睛睁大一周:“??”
吴旗站了起来,他是第一次靠唐灵这么近,如此距离能看清五官和肤质,他越发觉得她美艳得不像三次元的人。
吴旗有些失神,盯着唐灵从身侧绕过他,背上吉他就要走,吴旗快速说:“哎,那是刺铭带的吉他…”
虽然不知道刺哥从哪弄的。是刺铭背来的准应该是他的。
唐灵看了吴旗一眼,一字一顿回:“这是我的。”
……
吴旗盯着唐灵飞也离开的背影,直发愣。
什么情况?这是唐灵的吉他?
刺铭也翻墙跳了下来。
他遥遥撇见唐灵几乎是小跑离开的身影,头一侧,靠着机车摸了根烟出来。
吴旗:“这咋回事啊?”
刺铭不经心:“碰巧。”
吴旗盯着他肩膀上的很清晰的脚印子,表情十分怪异。
刺铭吸了口烟,冲着吴旗冷声地补了两句,“看你妹,助人为乐,懂不懂?”
吴旗:“……”
我不懂,而且我大为震撼。
所以,您是拿了唐女神的吉他,怕她背着重,好心帮她带了出来,然后又给她本人做了人肉踩垫是吗?
oh my god!
七中大佬的格局呢?
丁不周:“我们班花这是要去哪啊?这里离大马路还有点距离咧。”
吴旗被震得有些恍惚,坐在车座上,低语:“不清楚…估计有人接吧。女神总不可能一个人逃课出去玩嘛。肯定有人骑车接。”
丁不周点点头,手机一震,他低眼看着手机,书归正题:“学妹在群里说,她拿了张假条出来的,现在还在学校里,等一会学校前门见。”
刺铭咬着烟,没搭腔,默然不语。
夏日的七点半,天已经有颓唐的色泽,半灰半白。北处轨道的杂草被暗淡的暮色衬出几分厚重,尖芽处随慵懒的晚风轻缓骚动。
丁不周他们还在讲话。
“学妹估计成绩不错,像我这种去打假条,老师绝逼不会给…”
“一会去江山嘉园吧,玩的多。”
“…行…”
“晚上就住那儿得了,刺哥家的大酒店贼舒服。”
“回寝室多赶呐,九点半就得到…”
“唐女神不会也打算夜不归宿吧。”
“穿那么漂亮,八成就是去玩的呗。标准夜店风打扮,黑袜,短裙,短上衣,幕色那儿的服务员制服都改成这种了,流行,又招客。”
面试…吉他…短裙…晚上…
刺铭微一怔愣。
他怎么没细想。
虽然不是约会,是面试,但具体是什么样的面试需要穿成那样,还背把吉他让她又弹又唱。
刺铭忽地偏脸呸了烟头,跨坐上车。
“卧槽,刺哥?干嘛?”
剧烈的轰鸣瞬间爆开,声音在身后自近到远无限拉长成细丝。
“喂,学妹怎么——”
再定睛时,机车已经冲出去很远,消没成一个点,拐一个路口就再看不见。
——
唐灵沿着下坡一路快走了几分钟,终于越过学校的围墙角,看见了车来车往的大马路。
彼时正是下班回家的高峰期,商业区打车的人多,他们学校这片的出租车就更少。
唐灵招了两次手,车上都有人。她抹在唇上的粉底液也没搽,此刻越发苍白,憔悴得真就像生了病。
她又心酸又好笑地思考着不会真要瞪二轮去吧。
倏尔背后有凌厉的轰鸣骤然逼近,她粉色的裙摆顷刻被风带起风波。
一霎之间,一声刺耳的刹磨音,他黑色的机车忽地横停在她身前,头盔一取,他利锐的眉眼和骨线在暗淡的夜色里,十分抓眼,尤其直直看着她时。
唐灵撩了下耳边扬起的碎发,疑惑地看着他:“你有事啊?你不是要去约会吗?”
“你去哪面试?”
唐灵不太想告诉他。
“夜店?”
唐灵有点无语,“不是。”
“酒店?”
这两个问题之间微妙的链接处,莫名让唐灵很不爽。
“你够了哈。我穿得很下流吗?”
不是就行。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直率地说:“捎你一截。”
唐灵:“你不是有约会吗?你别一个车载了我,中间再加一个。”跟顺风车一样。
等等,这样说。
不就等于同意了。
刺铭唇角一弯,瞅着她:“放心,不加。”
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个小一码的同款同色头盔,递给她,唐灵低眸看着。
“…看来你这车还坐过不少美女。”
装备都是配套齐全的。
这一句,加上刚刚那句。
刺铭手肘撑在车前头,细品过后,坏笑瞅着她说:“你别吃味啊。”
“今后就载你一个,得了吧。”
他直勾勾的眼神逼得唐灵瞳孔轻颤。
“得了吧。”她变了个调子,重音在前,轻声在后,故意把重心分散开。
“成天胡扯。你还说不动我吉他的。”
再等等。
这个话怎么还是听起来不对劲。就好像承认了自己刚才真的在吃味,而且在意他今后会不会载女生一样。
刺铭注视着她,把头盔又往前递了点。
“我不戴,头发戴不了,会乱。”
刺铭看了看她的马尾辫,梳得利落活泼,耳边有缕碎发,一张小脸轮廓娇小显露出来,虽然很衬她。
但是…
“我马尾梳得很高,戴头盔…唔…我的头发…”唐灵还没辩解完,头就被罩住了,挺拔的马尾辫被头盔压下去一些,绷得唐灵前面的头皮隐隐地发麻。
“要头发还是要命?”他语气含冰,把她下颌的扣带紧紧一拉,转过身去戴手套。
留下唐灵用手鼓弄着那头盔的扣带,不知道他这个头盔是有什么机关,怎么解都解不开。
…
算了,到时候再重新梳吧。
“上来。”
唐灵顿了下,拉着裙子,跨坐上来,动作之间手扯了几下他腰间的衣服。短袖很薄,她其实隐约摸到了他腰腹紧实的薄肌。
有点尴尬。
唐灵改而把手放在身后,抓着座位,假装无事。
刺铭察觉到腰间柔柔的触感,不知不觉完全消失,他一挑眉:“到哪儿?”
“彗星娱乐公司,市中心那里。”
“彗星娱乐?”
这不到他家了吗?
“嗯。”
“你想当明星?”
唐灵怎么从他话里品出一点轻蔑的意思。
“…你有意见?”
“有点。”
“说来听听。”
“你长得太丑了。”他没转头,说得很正经。
“??你长得才丑。”
他猛地一发动车,唐灵的脸劈头一撞,碰到他坚实的背脊。
风驰电掣地极速,风呼呼地响,她拉开镜片,隔着头盔摸到鼻子,低低的哼叫。另一只手为了稳住重心,紧紧地环着他的腰。
这绝对是赤果果的报复。
谁他妈开车一冲一冲的,都摁到鼻子了,你个长的像收保护费的臭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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