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陷入绝境

桑瑶是原配嫡女,柳氏是后进门的继母,两人立场不同,一直不太对付。

柳氏又是个颇有心计之人,她跟前夫生的女儿桑玉妍也是个心气高的,母女俩打广安伯府这门亲事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广安伯府会与桑家一介商户结亲,看的全是桑瑶已故母亲的面子,所以桑瑶虽然早就对柳氏母女的想法有所察觉,心里却一直觉得她们是在痴心妄想,没有太过在意。

谁知那母女俩为了达到目的,竟能不择手段到如此地步!

桑瑶又急又气,偏她之前被下了药,又已经两天没正常进食,这会儿身体十分虚弱,别说是跑,就是动弹都费劲。

从前高高在上,骄傲张扬的桑家大小姐,如今却成了她手里的泥,只能由着她搓揉。曾因对桑瑶不敬而被桑瑶责罚过的秋露心情很好,又幸灾乐祸地补了句:“哦还有,小姐应该已经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吧?唉,新婚之日突发急病,病坏嗓子成了个哑巴什么的,真是可怜呢。不过小姐放心,奴婢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用手写给奴婢看,奴婢自会帮你转达。”

意识到她话里的含义,桑瑶脑袋一嗡,整个人如坠冰窖。

所以她一直说不出话,是因为她们弄坏了她的嗓子?

柳氏……桑玉妍……她们怎么敢?!

桑瑶颤着身体,眼泪因为惊恐和愤怒,迅速溢满了眼眶。

“没想到向来只会让别人哭的大小姐,也会有哭的一天。”秋露见此忍不住嗤笑。

桑瑶闻言,猛地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敌人面前哭。

还有柳氏和桑玉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之辱,来日她必加倍还之!

如此反复默念了不知多少遍,桑瑶终于逼自己接受了现实。

秋露见她神色灰败,像是认了命,心中很满意。就在这时,外头突然有人敲门,她理理衣裳,重新露出笑容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秋露姐姐好,听说大嫂醒了,我大哥让我送些好克化的饭菜过来。”

“有劳二公子,姑爷有心了。”

“嗐,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送饭的是个有着粗大嗓门的少年,大概是怕打扰桑瑶休息,他说完这话就走了。

房门又吱呀一声关上,秋露端着一个朴素的木制托盘走了进来。

“鸡丝粥,燕皮云吞,小米糕……哟,还挺丰盛的。”秋露走到床边,面色不满地将那托盘放到了床边放东西用的案几上,“这陆家人对你倒是挺大方。看来只是不拿我们这些下人的命当命,给我们的不是白粥馒头就是咸菜馍馍,又噎又难吃。”

秋露是桑玉妍的心腹,桑玉妍虽不是正经的桑家小姐,可桑老爷对她很不错,所以秋露一个丫鬟,平日里也没少跟着桑玉妍享受山珍海味。

也是因此,对于陆家提供的那些只能填饱肚子,根本谈不上精致的食物,秋露是打从心眼里嫌弃。

桑瑶深吸口气睁开了通红的眼睛,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朝那托盘看去——她知道自己必须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想接下来的事。

却不想秋露见此,竟突然伸手端起了那碗鸡丝粥:“这鸡丝粥闻着挺香,就是太稀了,怕是吃不饱。你还是吃这个吧,这个顶饱。”

仗着桑瑶不能说话,陆家又是一家子目不识丁的文盲,秋露随手从怀里掏出半个中午吃剩的馒头扔给桑瑶,自己慢悠悠地在床边坐下,喝起了那碗香气四溢的鸡丝粥。

桑瑶:“……”

桑瑶长这么大,从没受过这样的侮辱,她看着手边那半个馒头,几乎被气笑的同时,再也忍不住撑起身体,一巴掌甩在了秋露的脸上。

秋露没设防,手里的碗一翻,热粥洒了一身。她被烫得整个人跳了起来:“啊——你!你竟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有本事打回去啊。

桑瑶喘着气趴在床沿上,目光冰冷挑衅地盯着她。

“你——”秋露气急败坏,可高高抬起手的手始终没敢落下。

因为陆家人并不知道桑瑶和桑玉妍换嫁的事,桑瑶名义上也还是她的主子,她要是敢打她,他们肯定会觉出蹊跷……

算了,眼下广安伯府的迎亲队伍还没到京城,她家小姐也还没正经嫁进伯府,不好节外生枝。等半个月后她家小姐正式进了广安伯府的大门,坐稳了广安伯府三少奶奶的位置,看她怎么收拾她!

这么想着,秋露终究是恶狠狠瞪了桑瑶一眼,将手放了下来。

桑瑶见此抿唇,心下有些失望。

没错,她是故意激怒秋露想逼她对自己动手的。

因为秋露的态度让她意识到,陆家人好像并不知道换嫁之事的内情,那个陆湛应该也和她一样,是柳氏母女阴谋下的受害者。如此一来,她只要通过秋露让陆湛察觉到异常,再想办法告知他真相,说服他和自己联手,就有机会脱困了。

可惜秋露事先得过柳氏的叮嘱,并没有上当。不过她也没看出桑瑶的意图,桑瑶知道她性子冲动是个激不得的,正想再接再厉逼她出手,秋露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忽然眼睛一亮,吐出了一口气:“差点忘了还有这个。”

她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小药丸,抓住桑瑶的头发将她往床上一扯,强迫她张开了嘴巴。

“我现在确实是动不了你,可我不能动,不代表别人也不能动。”

这话是什么意思?

桑瑶一愣,后背蓦地一阵发寒。她杏眸怒瞪,咬紧牙关想要挣扎,可终是不敌秋露的力气,被强逼着吃下了那颗小药丸。

“虽然拜了堂成了亲,可因着小姐这急病,你与姑爷的洞房花烛夜还没过呢。如今小姐既已醒来,那这洞房花烛夜也该补上了。”想到一会儿即将发生的事,秋露松开手站起身,满眼恶意地笑了起来,“小姐生得这般美貌,姑爷定会百般怜惜的。奴婢在这儿啊,就先祝你们早生贵子,百年好合了。”

她竟然想让她和陆湛——

不!

她不要!

桑瑶骇然挣扎,扑到床边拼命抠着喉咙,想把那药丸吐出来。可那药丸入口即化,她吐了半天也只吐出来一点酸水。

喉咙火烧火燎越发疼得厉害,空空如也的胃部也开始痉挛,桑瑶狼狈不堪地趴在床边,脸上血色尽失。

秋露冷眼看着,心情很是愉快。她简单收拾了一下狼狈的现场,仔细关好门窗,又把屋里所有尖利的东西都收走,确保没问题后,就把桑瑶把床上一推,起身出去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奴婢这就去请姑爷过来。”

不要,不要——

陌生可怕的热意渐渐席卷桑瑶的身体,她死死掐着掌心想保持清醒,可却只是徒劳。

***

陆湛进屋的时候,夕阳刚刚下山。

天边残云似火,带来沉沉暮色。他先是敲了敲门,见屋里无人应声,便又等了一会儿。

但里头一直没动静。

陆湛眉头微拧,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静悄悄的,光线很昏暗,陆湛走到床边,看见了垂落一地的红色喜帐和喜帐后面隐隐约约,似蜷成了一团的人影。

陆湛停下脚步,正想出声,鼻尖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愣了一下,顾不得其他,快步上前拨开了喜帐。

喜帐后面是铺着大红色鸳鸯戏水被褥的床,床的最里面,他那本该卧床休息的“新婚妻子”,正双眼迷蒙,衣衫不整地蜷缩着身体。

她是个极漂亮的姑娘。雪肤花容,乌发如云,整个人似一张浓墨重彩的画,明艳得叫人不敢直视。

但此时的她双目紧闭,脸蛋绯红,额头上满是香汗,如云散落的黑发也被汗水打湿,湿漉漉地贴在她绯红的脸颊和纤白的颈间,看起来很是狼狈。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大红嫁衣不知为何竟被扯得七零八落,就连最里头的小衣,也已经摇摇欲坠。

那淡淡的血腥味则是来自她的手背——也不知她用了多大力,竟将自己的手背咬得鲜血淋漓,漂亮的唇上也因此沾满了血迹。

刺眼的红和夺目的白交织成的画面,看得陆湛眉心重重一跳。

“出什么事了?”他快速移开视线,低声叫她,“桑小姐?”

桑瑶却已经听不见了,她这会儿意识全无,只剩下了被药物控制的本能。察觉到床边来了人,她再也忍耐不住地朝他扑了过去。

热……好热……帮帮我……

陆湛猝不及防被她抱了个正着,惊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她双眼迷蒙,意识不清,显然正处在无法自控的状态里。

想到刚才进过她房间的,只有她身边那个叫秋露的丫鬟,陆湛眉眼沉了下来。他没再试图叫醒桑瑶,原本打算推开她的手也变了方向,扯来她的外衣将她裹上,将她打横抱起。

像是找到了什么救命的东西,桑瑶顿时手脚并用,紧紧缠住了他。

陆湛按住她到处乱碰的手,冷锐的眉眼瞥向紧闭的房门。

门外有人在偷听他们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