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七簇 手助

不知为何,明明冠寒的身量还要高上几分,身子却总是半凉不暖的。

因而唇与唇相贴后,时易之最先感受到的便是这样的凉,接着才是被吮吸的麻与酥。

他展臂将人圈入怀中,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热跟前的人,怎料却被先一步摁住了后颈。

脊柱突出的骨节被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摁住,指腹不轻不重地在上面慢慢打转,拇指也在似有若无地在颈侧蹭动着。

也不知是生来就如此碰不得,还是因为触碰的人是冠寒,所以让时易之头脑昏昏,身体也开始发颤。

“寒……”

他下意识地开口喊出名字,可才吐出一个字,微启的唇被钻了进来,桂花香气也随之强势地侵入口中。

时易之顿了顿,开始笨拙地回应。

这一刻他庆幸自己并不愚笨,虽这样深入的经历只有过一两次,但还是记住了此过程中应当要做的事。

然而潮湿的鼻息与柔软的舌,逗弄般的触碰与引诱般的香味还是难捱,他的气息逐渐凌乱、心跳逐渐失控,整个身子都开始灼烧起来。

按照从前有的那一两次来说,到这时应当就要结束了的。

毕竟冠寒耐不住性子,他也挨不住煎熬。

可这一次却并非如此。

相拥的臂膀不断收紧,来不及吞咽的顺着嘴角往下滑,沿着仰长的脖颈钻入衣领。

胸膛隔着薄薄的衣物相贴在一起,彼此的心跳交错融合,腰腹也慢慢地开始缩减距离。

太近了,时易之想。

这次真的有些太近了。

时易之自诩还算君子,却到底不是圣人。

该有的欲望还是会有,该做的幻想也还是会做,只是从前点到为止,便没来得及反应。

但这次不一样,兴许要出事。

他粗喘一口气,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便松开了揽着冠寒的手,欲将彼此之间的距离给拉开。

可冠寒的力道却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很大,即使他推了好几下,也纹丝不动。

时易之拧着脑袋艰难地往后缩了缩下巴,偏开脸道:“寒公子,我……我想起突然还有些事需得处理,不如……”

“什么事?”冠寒不满地问他,被染热的唇还若即若离地触碰着时易之的脸颊。“怎么就突然有事了?还是说这是你搪塞我的借口,不愿再与我亲近了?”

这可真是不白之冤!

但偏偏时易之有苦难言。

他微微躬起身子,闪躲着目光。“我怎会不愿呢,我,我是愿意的,但我现在有事……对,我要去办事了……”

“时易之,你的脸和耳朵都好红。”冠寒像是没听到,我行我素地说着旁的话。

说完又忽然俯身凑近,随后不给任何反应时间,张嘴就叼住了时易之的耳垂。

接着含糊地说:“也好烫。”

“呃……”

时易之没压住声音,但此时也再无力气克制了。

从耳垂开始,他的身体烧得仿佛要化了,全身唯有一处是挺拔着的。

“时易之,这是什么?”冠寒蓦地问,接着就将手给探了过去。

将将触碰到之时,他还在用近乎天真的口吻问:“你带了什么东西在身上?碰到我了,不舒服。”

糟了!糟了!

时易之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

下一瞬,就被冠寒隔着衣物给摁住了。

“喔~竟是这物什,那确实日日都得带在身上的。”冠寒不再索吻,他侧着脑袋靠在了时易之的肩膀上。“我知道你不是个小气的人,既然你守了这玩意儿这么久,那如今就也让我碰碰,好不好?”

“不不不……”

“这这这……”

“你你你……”

“我我我……”

时易之茫然且用力地摇头,结结巴巴、慌慌张张,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努力想扭着身子退开,但被摁坐在罗汉床上动弹不得。

“为什么不?”冠寒用唇碰了碰时易之颈侧跳动的脉搏。“我知晓它的珍贵,定会好好对待不会弄坏的,好不好?”

虽是询问的语气,可现在显然由不得时易之说好,也由不得时易之说不好。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冠寒就掀开衣摆探了进去。

完了。

时易之想。

-

手指是纤细而又有力的,掌心宽大却并不厚,可这样一只手受了累最后也受了罪。

指间粘稠地挂着细丝,细微地蜷缩舒张也未能将它们拉断,手掌还蓄了很小的一汪,余下那些盛不住的便开始顺着指缝和掌侧往下滑。

“嗯……好浓。”冠寒垂眸盯着看了一会儿,许是味道算不上好闻,他慢慢地蹙起了眉。

沉吟片刻后,他直接就反手擦在了时易之的衣服上。“反正也弄脏了,那给我擦擦手也没什么的,对不对?”

沾着的东西是擦干净了,可染上的味道没那么好祛除。

这样肯定是没办法再吃果脯的,冠寒心下生出了些不满,用脚背踢了踢还目光呆滞的时易之。“时少爷,愣着干嘛?快去给我打水洗手啊!”

时易之这才回过神来,他像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般起身整理好裤子。

“好好,我去叫碗面给你净手,然后再吃热水。”一边应答,他一边慌张地往外走。“我马上就回来,马上。”

迈出第一步之时腿还软着,整个人险些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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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面没吃,也没马上就回去。

时易之躲在主屋里,一边走神一边擦拭着身体。

他从前欲望淡薄,不好风月之事,连自渎都少有。

没曾想今日却……却……

“唉——”时易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怒瞪了眼自己不争气的东西。

但他又很难说自己是不喜欢的,两人身体的温度没有隔阂地交融在一起,暖不起来的凉与降不下去的热混合,有好几个瞬间,仿佛都再难分出你我。

只是……只是两人还未有名正言顺的关系,怎能光天化日之下就做出如此的事情来呢?

实在有违礼法,有损德行!

罪过罪过。

而且,今日之事他做得实在不好。

期间脑袋一片空白,全程只顾着自己舒爽了,根本没能为冠寒做些什么。

这也就罢了,临了了竟然还逃也似地离开,把冠寒独自留在了房中。

时易之啊时易之,真乃小人也!

唉。

唉!

心中对自己有万般怨念,可思及此,他还是一刻也不想再耽搁了,快速地擦拭干净换了身衣服后,再次匆匆地往西厢房而去 。

与此同时,心中还暗暗地起了个誓——得快些学习这些床笫之事,下次定要教冠寒欲仙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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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手端了盆热水进屋,迎面就是冠寒不满的抱怨。

“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吃干抹净就不认人了。”冠寒一副娇气到不愿下罗汉床的懒样,对着时易之抬起了双手。“这都干了,肯定难洗死了。”

“无碍无碍,由我来洗。”时易之好声好气地应着。

他将铜盆置于小几上,又先自己试了试水,确保不会烫着人后,才捧着冠寒的手放了进去。

绢帕被彻底打湿,带着热水轻轻地在冠寒的指间擦拭着,已经干涸的浑浊慢慢融入水中。

时易之凝神看了会儿,发现掌心似乎有些发红。

用指腹轻搓了几下,他的眉心拧了起来。“寒公子,日后你无需再为我做这些事。”

纵使这事有千般好万般好,他也不愿自己的舒爽要让冠寒不快作为代价。

“为什么?”冠寒拍了拍铜盆里的水,故意地溅了几滴在时易之身上。“你不喜欢?”

“可我想做的还不止这些呢。”他笑得眉眼弯弯,却对着时易之吐出了半截殷红的舌头,“若用手都不喜欢,用这个该怎么办?”

时易之大惊失色,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脸又涨红了。

“不……不可妄言。”

“呵,假正经。”冠寒白了他一眼,手在铜盆里甩了甩,而后扯过时易之的衣摆擦干了剩下的水珠。

哪管什么真正经假正经,只要是从冠寒口中说出的,名为时易之的人根本都无力招架。

怕自己又会展露出丑态,时易之赶忙端起了铜盆。“我再去唤人打盆热水来,也顺带让你暖暖脚。”

语罢,又匆匆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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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让冠寒暖脚,这也不是托词。

让人换了盆新的热水来,时易之方才的悸动也被整理好压了下去,于是三进了西厢房。

许是累了,冠寒爬回了拔步床上,但还没睡,只是懒懒地靠在床头。

时易之端着铜盆走到床边,将盆放到踏板上,自己也侧身坐了上去。

“你要做什么?”冠寒警惕地问他,“你要亲手给我洗?”

时易之点点头。

哪知往日里十分擅长理直气壮的人,此刻竟然没有得意地探出脚来,也不似方才净手时的骄纵,面上神情反而还有些复杂。

“不用了吧,我又不是娇生惯养的,自己做得来这些事情。”良久,冠寒才开口。

顿了顿,他又说:“你才是被伺候着长大的那一个。”

“不碍事。”时易之晃晃脑袋,主动伸手钻入被褥中握住那双脚,“我知晓你做得来,但我想做。”

他帮忙脱下罗袜,将冠寒的脚小心翼翼地放入水中,在掬了几捧水打湿后,轻轻地摁揉起来。

为人夫者,为自己的妻做这些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何况方才冠寒都舍了面子为他脏了手。

再者他也并非心不甘情不愿,于他而言,与冠寒在一起时的每一瞬每一霎都是温存的好时光。

想着想着,他心中生出了股堪比蜜糖果脯的好滋味,甜而不腻的幸福感也慢慢地盈满全身。

时易之自个儿沉浸在温馨的想象中,也没察觉冠寒许久都未说话。

待水变凉之时,他一抬头,才发现人已经靠着床头睡熟了。

“真是好睡。”他笑着低声念了一句,扯下布帕将冠寒的脚擦干放回了被褥里。

再轻手轻脚地抱着人躺好盖好被子后,时易之端着铜盆三出了西厢房。

这一次他没再进去叨扰,回到了自个儿的房中,开始吃那碗在小厨房里热了许久的、略微有些坨的面。

面不好吃,日子却正好。

料想日后也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