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未婚先孕

秦禹垂眸,第一次露出不高兴的神色,语气微冷道:“没什么好看的。”

这语气让姚望男有些不高兴,起身欲走,迈出两步,又回头道:“你会不会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和你母亲吵架,也不会出去。”

那时的事,秦禹并不想回忆起,也不想提起。

他遇到了后来的事,母亲身故,又搭进了不相干的姚望男,可是仔细想来,却不知能怪谁。

他说道:“我没有怪你,这和你没关系。”

随后又道:“我只怪我自己太温吞懦弱,若我是大哥,必然不会成婚,说算成了婚也会想办法和离,而不会像我。”

姚望男听见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回道:“没事,时间还长着呢,和离什么的我也不着急,说不定后面就有机会了。”

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卧房。

后半夜愣是躺了一个多时辰才睡着。

正月时,程瑾知收到了姚望男和秦谏的来信。

意外的是姚望男在信里对秦禹诸多不满,恶言相向,却又颠三倒四,一会儿说他和房中一个丫鬟天天眉来眼去,八成不干净;一会儿又说怀疑他的伤很重,很可能伤了根本却不敢透露,然后问她什么时候去京城,再不去她说不定就要和离回洛阳了。

秦谏则告诉她,自己刚回京城就去见过她父亲,节后又去洛阳拜访过程家,两次都没得到她父亲什么好脸色,她母亲倒还客气。

他听闻她父亲喜好砚台,准备托关系寻一方好砚了待元宵后再去拜访一次,看能否有转机,让她不要担心。

她收到信时,已知道了朝廷信报,郭振齐的确将平叛详情如实上报,并未隐瞒秦谏的功劳,但皇上只对秦谏判了个功过相抵,因平叛有功,便对投靠反贼之事、写檄文之事不予追究,仅此而已。

她本就替他不平,如今再看信,秦谏在信上只字未提失落难过之处,只说婚事,安慰她不着急,她一心疼,当即就给秦谏写回信,说实在不行,她可以先怀孕,这样她父亲绝不会有二话,马上就同意了。

这一刻,她倒真想陪在他身边。

至于姚望男,她想来想去都觉得姚望男是刚和秦禹吵架了,所以在这儿编排他。

但秦禹那样的性子,还会和人吵架吗?

她想不通,便给姚望男回信将她安慰一番,又给秦禹也写了封信问他是否有喜欢的丫鬟,告诉他一桩姻缘得来不易,他与姚望男成婚虽说不是他愿意的,却也是姑母自己做了恶人,最后替他做的事。

姚望男可以恨姑母,他却不能。不管怎样,姚望男已嫁给他,他便有守护她的责任,纳妾收房对男人来说是一时高兴,伤的却是夫妻情。

写完信,她专程给了家中小厮车马费,将三封信一道送出。

秦谏收到信,对信上程瑾知所书大吃一惊,要不是这字真是她的字,他还以为这是有人假冒她的信故意作弄他呢!

想当初从岳阳回江州,两人一路同行,难免有夜里投宿的时候,他是百般缠磨都没能成功,她愣是不让他碰,说于礼不合,现在可好,竟然如此大胆,说要未婚先孕来逼她父亲就范。

他一边哑然失笑,一边又惬意欢喜,感动于她有如此坚定的决心,为了嫁他,敢做这样叛逆的事。

放下信,他没马上写回信,而是收拾好行囊,直接动身去了江州。

到江州时元宵佳节已经过去,但年节热闹还在,本想着与她共度几日,谁知到了程家却不见程瑾知,只有程瑾序。

程瑾序告诉他,程瑾知在元宵后受静平县主之邀,前往江州邻近的宜阳去给其孙女做老师教习书法去了。

静平县主孙女开春后将进宫做公主伴读,而静平县主便是王贵妃姨母,早年对王贵妃有养育之恩,王贵妃得宠后替其请封县主,既有这层关系,这孙女进了宫便不会再回来,将来就算不做皇妃,也是郡王、王爷之妃,绝不会太差。

至于这一趟什么时候回来并不知晓,只知不是长期教学,县主只想在孙女进京之前突击练一练字,因看中程瑾知字迹端庄雅致便亲自写了帖子邀请,程瑾知接到帖子就去了,向书院告假十天,除去已经过去的三天,还有七天。

但也不确定她是不是会如期回来。

闻知这消息,秦谏先是失落,自己收到信,激动思念之下就过来了,没想到她会不在;又有些猜测,之前从未听说她去人府上教学生,这次却答应了,还是之前从无来往的王家亲眷,贵妃的姨母,他不知道她完全是为自己结识这县主,还是为了他,慢慢靠近王家。

太子薨逝后,皇上并没有马上册立新太子,但总会册立,依目前形势看,继任太子多半是九皇子。

有王善之仇,九皇子与王贵妃不会对他有好脸色,但如果有姨母家的教习之恩,或许还有一丝回还余地。

他没将这猜测说出来,只好厚着脸皮和程瑾序说先在程家住下,等七天,若程瑾知没回来,他便自行回去。

程瑾序不可能赶他走,便客气让他住下,两人也没太多话说,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待了好几天。

好在程瑾序还有公务要忙,可以早出晚归少见面。

直到七天后,却不见程瑾知回来。

秦谏又多捱了两天,到第九天,实在等不了了,一早收拾了东西与程瑾序道别,回京城去。

程瑾序也有些过意不去,京城到江州足足七百里路,却就这么白来一趟,便亲自相送到了屋外,看着秦谏策马离去。

他去了衙门,过一会儿,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趁着闲暇又往家跑了一趟,结果就发现程瑾知刚进院中。

见了他,程瑾知还疑惑:“哥,你不应该在衙门吗?怎么回来了?我给你带了些宜阳金片茶,你带点去衙门里喝吧。”

程瑾序怔了一会儿才立刻喊人,将家中小厮叫来,催促道:“快,赶紧往北门去追秦公子,告诉他小姐回来了,骑马,快!”

小厮赶紧去牵马,程瑾知还不明所已,眼见小厮骑马出门程瑾序心焦地看了一会儿,见他远去才回头道:“穆言来了江州,在这儿等

你九天,今早刚走。”

程瑾知连忙问:“他来了?怎么没让人给我带信?”

程瑾序道:“他说不必打搅你,就让你好好教习。”

程瑾知叹一声气,焦急地去门口望,不能能否追上他。

直到下午,出去的小厮回来了,坦言没追到人,他的马走到半路就开始拉肚子跑不动了,也许是生了病,又找路人打听,得知秦谏速度比他快得多,早早就出了城,他想着怎么也是追不上了,便回来了。

程瑾知不免失落,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秦谏的比他早走,马又比他快,很难被追上。

心中之难过溢于言表,她让小厮回去找人医马,自己垂头进屋去,到门口,哥哥程瑾序说道:“不要太难过,总会再见的。”

她说不出话,无声地点点头。

正要回屋,又听程瑾序道:“我觉得他是可托付之人,待会儿我给父亲写信,劝他同意你回秦家。”

程瑾知意外地回过头来,只见程瑾序轻轻一笑,和她一同到房中坐下,看了眼她书桌上躺着一沓信,足足七八封。

这正是秦谏留下的,她在等小厮音信时去东厢房就看见了,拿了过来,全是给她的信。

她一封一封看完了,有长有短,几乎每天一封,都是小事,说他又去横江坐了船,这次竟然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不到一个时辰就下船了;又说赖在这里这么久,他犹豫要不要给点伙食费她哥哥,却怕哥哥觉得他小家子气;还说她长得美貌,怕那县主家有男人起些不好的心思,对她不敬,想叫她小心,又怕她分心……

当然,也有说让她别瞎出主意,虽然他很想和她水乳交融、生儿育女,但还是不要这样为好,于她名声不利,还能想别的办法,没到那种地步。

程瑾序道:“这次他来,我虽没同他多说话,却也更加了解他。他在这里,每日去外面走走,若不出去,就在家里看书,写些东西,我佩服他这般闲适与坚韧。

“原本我看中九陵,一心撮合你们,我也知道他对你是有意的,一直就有,可事实是他几乎从未做过什么,我也理解他,他没了功名,这辈子再也入不了仕途,他自觉配不上你,更比不上前程似锦的穆言,自然没有那份勇气。

“但在穆言身上,我却看到了另一种力量,他在最失意时不远千里寻来江州;在岳阳立功,明明是绝佳的起复时机,却仍受皇上冷遇,一次次证明他此生是真的无望了,但他仍然能一次二次向父亲求娶,能过来江州,赔着笑与我相对那么久,只为等你回来。

“他一直谈笑自如,只有偶尔才能从他身上看到几分失意,而且直到他离开都不曾抱怨过一句你怎么还不回。

“瑾知,我想他遭此难,是时运不济,但他这样一个人是难得的,连这样的难关都能渡过,以后你们在一起,只要两心相许,必定什么也不用怕。”

程瑾知脸上露出笑颜,带着几分骄傲与羞涩道:“他的确是很难得,谢谢哥哥能接受他。”

程瑾序扶住她的肩:“所以,不要难过,我好好说动父亲,他会答应的,到时你回京里,便日日能同他相见了。”

程瑾知笑着点头。

……

京城秦家,秦禹这几日看姚望男总是神色怪异,欲言又止,姚望男自己也感觉到了。

但她心里有气,不想理他,所以忍着没去主动问。

直到秦禹终于在一个上午找上她,问她在信上和程瑾知说了什么,为什么程瑾知要和他提起什么纳妾收房的事,劝他不要伤了夫妻情。

姚望男早知程瑾知给秦禹也写了信,却不知道写了什么,此时听到,撇撇嘴,理直气壮道:“也没说什么,就说你可能要把瑞儿收房。”

秦禹马上问:“你……为什么要这样污蔑我?”

“污蔑吗?我以为是的呢,就提了一嘴。”姚望男一脸诧异。

这让秦禹委屈,但姚望男的态度太过自然,让他觉得可能她真就是误会。

好久他才道:“完全没有的事,我不知道有哪些事让你这样以为。”

姚望男想了想,发现自己看到的证据都太小,比如有一天他对瑞儿笑了一下啊,比如瑞儿总是在他身旁侍候,帮他整理床铺,给他缝制贴身衣物,说话还带着那么一丝撩拨意味。

她非常确定瑞儿对他是有想法的,但他这边倒没那么明显。

这些事说起来都有些胡搅蛮缠,她自己也知道。

所以就回道:“你说不是就不是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秦禹几番想说话又咽回去,最后也没吐出一个字来,只好离去。

姚望男摆弄着手上的两个核桃,心中一阵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