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禁脔

“老管,你可认清楚了!”颜破月后退一步,站到老管身后。

老管语气坚决:“小姐,还不快快拜见大人!”

男人扫一眼神色各异的主仆二人,转身径自走入了正堂,在主位坐下。颜破月站在院子里,远远看着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似乎正在等待她的拜见。她又转头,这才看到院子侧门外,几匹黑色骏马如雕塑般矗立,影影绰绰可见戎装骑士,坐得笔直。

“小姐,快随我来!”老管约莫是急了,也顾不得避嫌,抓起她的袖子往屋里走。颜破月不情不愿的跟进去,心上却已压了一块无形的大石。

那颜朴淙却似乎并不急着发落她,静若深渊的长眸先看着老管:“我与月儿明日动身回京。”

老管忙道:“老奴明白,这就去准备。”

“且慢!”

“等等!”

另外两人同时出声。

颜破月她只是不想单独跟这个“父亲”呆在一起。看他刚才的表现,今天下午在潭边根本就认出了她,却依然对她……

那意味着,他根本没把她当女儿看待。

颜朴淙盯着欲言又止的颜破月,话却是对老管说的:“我有话问你。”

老管恭敬垂首:“大人请吩咐。”

“三年前我出征时,月儿还是好好的。今日相见,却连父亲都不认得了?且这性子……”他似在笑,声音却愈发的冷。

颜破月半点不慌,这个问题,她早让老管相信了一个标准答案。

只听老管极认真的答道:“两年前大人派人送来毒蟾王的心头血。小姐服后昏迷了多日才苏醒。老奴推测,是毒性太强,迷失了心智。”

颜朴淙不置可否,颜破月却听得又惊又疑:她来到这个世界时,这身体就是昏迷的,所以她蒙混过关。但她当时以为是生病,今天听老管说,才知道是中毒。

她几年来日日都要生饮一碗血,难不成都是有毒的?

她只是体弱,为什么要喝毒血?

不等她细想,颜朴淙似乎已打算放过这个话题,对老管道:“今日我与大家共宴。”

老管闻言浑身一震,一脸感激涕零的退了出去,全然不顾颜破月朝他打眼色。

屋内又只剩父女二人。

对视。

颜破月冷哼一声,单刀直入:“亲爹还是义父?”

颜朴淙看她一眼,语气玩味:“亲生又如何?养父又如何?”

颜破月沉默不语。

她也期望过在这个时代,能够遭遇一份美好的爱情。如果两人只是一对陌生男女偶尔邂逅,她虽然不喜欢他强势而自以为是的性格,但至少不会这么讨厌。

可他竟然顶着爹的名头,一副对她可以肆意摆弄的姿态。她很不喜欢这样被对待。

如果他养大她真的别有用心,那么他们是否有血缘关系,对她的爱情和自由来说,就是死刑和死缓的区别。

这时,老管领着一众聋哑老仆,端着饭菜鱼贯而入。老管恭敬道:“大人,可以开席了。”

颜破月杵着不动,颜朴淙却起身,众目睽睽下走到她面前,精准的抓住她的手。他力气大得惊人,颜破月觉得似乎只要一挣扎,手腕就会断。

敌我实力悬殊太大,颜破月才不会做无谓挣扎。跟着他到桌前坐下,忽的视线一偏,看到站在正对面的阿紫,居然露出几分不忍的神色。

颜破月拿起筷子,只觉得味如嚼蜡。

心却在微微颤抖。

原来阿紫是知道的。

老管也知道,否则早上不会叫她沐浴时多放颜朴淙喜欢的桃花瓣。

他们都知道,并且熟视无睹。

饭快吃完的时候,有一名高大的年轻军士求见。看到颜破月时,他神色一愣,这才将手中军情呈给颜朴淙。

颜朴淙看完斟酌片刻,对那军士道:“随我去书房。”老管连忙站起来,带两人去了。

他们前脚刚走,颜破月把筷子一放,不发一言,静静看着眼前众奴。冰冷的目光,只令他们纷纷低下头去。

可颜破月能怎么办呢?他们又聋又哑,识字的两个甚至还眼盲。

颜破月醍醐灌顶般了悟——

也许,这里不是休养生息的别庄。

而是一个精心策划的牢笼。

这一夜颜破月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过逃走,但她一介女流,还长着一张萝莉弱受的脸,在这个时代只怕寸步难行。而且颜朴淙也不会给她机会——两名哑奴守在门口,别院外也有他的士兵们

看守。

正冥思苦想时,门“吱呀”一声。

一身白袍的颜朴淙,面沉如水的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颜破月不是没想过他今晚会化身为狼,但当这一刻真的发生,她还是惊得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

他微微一笑,走向床。

颜破月立刻退到墙角。

“为我更衣。”大概是饮了酒,他白皙的脸颊薄红,一双眼眸却是波光流转,黑亮逼人。

“爹,虎毒不食子。”她抓起桌旁早已准备好的宝剑,翩然出鞘,递到自己脖子上,“不要逼我血溅当场。”

约莫是她的反抗行为在他眼里十分可笑,颜朴淙笑意更深:“那你就当爹比老虎更毒。”

话音未落,他已抓起床头一物,朝颜破月掷来。那是颜破月从山潭拾来的温润雪白的石子,正正打在颜破月左乳上方。

颜破月只觉得整个胸口都是一片酥麻,然后……不能动了。

她被点了穴。

颜朴淙慢条斯理的站起来,一步步走近她,将她拦腰一抱,放在了榻上。

然后他开始宽衣。

外袍褪去,白色单衣下的身躯颀长结实。然后他微微一笑,开始一颗颗解她襦裙上的扣子。

“月儿忘掉的事,我一件件教你记起来。”

他脱掉她的外衫和长裙,长臂一扬,用薄被覆住她只着肚兜的身躯。

颜破月又羞又怒,眼泪掉了下来。

他看着那滴泪水。在它即将从她柔润的面颊滑落时,用手指拭去,然后送进嘴里,轻轻一舔。

“如果我是你亲生的,这就是乱/伦。倘若生下孩子,也是怪胎。”颜破月颤声道,“爹,天下美女才女何其多,以您的地位长相,要什么女人没有?何苦对自己女儿下手?就算是养女,爹你是朝廷重臣,传出去于您官名前途有损,何必如此?”

她最后的赤诚相劝,却令颜朴淙脸色越来越冷。

“看来月儿是真的忘了。”他的长指沿着她的唇线轻轻描绘,语气亲昵而冷酷,“我养大月儿,就是为了让月儿一辈子做我的女人。”

颜破月心头一片绝望,她不吭声,身体却绷得死紧。

颜朴淙当然也察觉到手□

体的僵硬,低笑:“月儿以为我要干什么?”

他的长腿忽然压上来,与她足挨着足;再与她十指交握,掌心相扣。

然后他闭上眼,抱着她,呼吸平稳,一动不动。

察觉到她呼吸短促,似乎极为焦躁不安,他悠悠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破月,来日方长。”

翌日一早,颜朴淙将颜破月抱到正厅。

当着所有仆人的面。

他用身上雪白的狐裘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他看向等候多时的老管。

“她还有多少日子满十六?”

老管点头:“小姐五月初九的生辰,还有两个月单二十日。不过小姐的身体已调理得极好,已无须每日浸泡寒潭生饮兽血——满十六生辰之日,便可以圆房了。”

感受到怀中少女身子一僵,颜朴淙看老管一眼,淡笑道:“你对她倒也忠心。”

老管再次拜倒。他对颜破月终究也有了份感情,昨日也见到她的不甘愿,所以才出言提醒,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颜朴淙并未动怒,抱着颜破月走出大厅,踏上马车。

然后他一个人回到了屋中。

他重新坐下,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道:“那你便动手吧。”

老管从来平板的声音,终于多了一丝悲怆:“是,谢大人让老奴多活了数年。”

他纵身一跃,落在一名哑奴身后,“砰”一掌击出。那哑奴哼也未哼,口吐鲜血仰面扑倒。

老管却似狂性大发,苍老的身躯也似有了青年的矫健狂野。一掌接着一掌,重重击在每一名哑奴身上。正厅里瞬间尸首满地、血流成河!

最后,他在颜朴淙面前站定。

“大人,请恕小人妄言:小姐生性宽厚,万望大人爱怜善待。”

颜朴淙嘴角露出个讥讽的微笑。

老管见他神色,只能叹一口气,然后提起掌,掌风凌厉、龙腾虎啸般落在心口。

老管也倒下了,屋子里一片死寂。

颜朴淙将茶碗一丢,起身出门。

马车上,颜破月一看到他,眼珠一转,就看着窗外。他微微一笑,将浑身僵硬的她搂进怀里,宛如抚摸一只专门圈养的

小兽,亲昵的触碰她的长发、她的腰身,她的细足。

车队掉头向山下去了,队伍最后,几名等候多时的军士们,将手中火把抛掷到屋顶上,诺大的别院顷刻火势凶猛,不多时便染成一片灰烬,仿若从未存在于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