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番外四

◎婚后日常◎

夜间下了一场雨,快天亮时淅淅沥沥的雨声方才停歇。

谢行之担心了一晚上,幸好没有打雷,否则他这怀里怕打雷的人,恐怕在后半夜也睡不安生。

明亮的光线从罗帐外照进来,谢行之看着怀里熟睡的人,眼底一片柔和的笑意,是越发贪恋她了,本能地抱她更紧,拥着她浅眠。

月吟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一睁眼发现天光大亮,而此刻她环着谢行之的腰肢,贴在他怀里,唇间不知怎的还含了他月匈前的小红点。谢行之是醒着的,正垂眼含笑看着她,月吟脸上登时红霞飞,睡意全无的她慌忙挪开唇,一股莫大的羞耻感在霎那间席卷全身。

谢行之笑了笑,指腹轻轻拭去她唇上的一抹水光。

月吟脸颊更烫了,羞赧地扯了扯薄被,纤白手指抓着被角,整个人往被窝里钻,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乌黑杏眼在外面,满是娇羞。

昨夜她迷迷糊糊,只记得疲惫不堪的时候被谢行之抱去了净室清洗,两人在宽敞的浴桶里又胡闹了好些时候,而后她实在是抵不住困意便睡了过去。

月吟拢了拢眉,她自认为睡觉向来规矩,怎偏偏就学了谢行之乱含东西那套。

谢行之拉下盖住她大半个脑袋的被子,微微笑着说道:“天本就炎热,再闷下去又出了一身汗。”

她白皙侧颈上留了深深浅浅的吻痕,薄被遮盖下的肌肤更是难以见人。

被谢行之揽着肩头,月吟枕在他臂弯,这一番动弹,身子有些酸痛,她下意识揉了揉后腰。

两人就这么相拥了一阵,谢行之心里逐渐升起一股燥意,再这样抱下去,免不了在床上一阵闹腾。

“起床吧。”

谢行之说道,他取来小衣,成婚以后,每日都是他帮月吟穿这贴身之物。

起初,月吟有些不好意思,但时间一久,她便也习惯了,低头背过身去,静等小衣从背后绕到前面来。

……

雨后的天空一碧如洗,晨风拂来,凉爽惬意。

轩窗敞开,仰头间的窗外景致宛如一幅画。

湛蓝的苍穹下,碧绿的枝叶随风摇曳,屋檐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梳妆台前,月吟闭眼抬起头来,几乎是把脸凑到了谢行之面前。谢行之捧着她面颊,手里拿着螺子黛,仔细给她画着眉毛。

阳光照在面庞,月吟闭着的眼睛有了一片暖光,呼吸间是谢行之清冽的气息。

触觉在这时被放大,仰头闭着眼睛的月吟清楚地感觉到螺子黛在眉间轻描。

一笔又一笔,螺子黛顺着她眉型,慢条斯理画着眉毛。

这感觉,月吟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像是迷路的小鹿,在无人的林间乱撞,又像是刚融化的饴糖慢慢滑进了心田。

这厢,谢行之画完最后一笔,满意地笑了笑。

芙蓉如面柳如眉。

谢行之放下螺子黛,拿过雕花手持铜镜,“夫人看看。”

月吟闻言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她看了看镜子里谢行之一笔一笔画出来的眉毛,眼前一亮,愣了片刻,笑着夸赞道:“夫君的手真巧。”

她往左边偏了偏头,又往右边偏了偏,仔细看着谢行之画好的眉毛,唇上扬起浅浅的笑,“是比前几日画得好看。”

月吟记得成婚后的头几日,谢行之第一次给她画眉毛,那会儿他拿着螺子黛在她眉间细描,月吟满心期待他画的眉毛,结果还没等她睁开眼睛,谢行之就把那画的眉毛擦掉了,想来是眉毛画得不好看。

后来谢行之又给月吟画过几次眉毛,虽差强人意,但却是一次比一次有进步。

月吟知谢行之丹青极佳,画卷上的人像栩栩如生,没成想给她画眉时竟还让他发难了。

月吟回过神来,放下小铜镜,笑起来一双杏眼潋滟生光,打趣道:“夫君画的眉毛都快赶上往日我画的了,莫不是背着我私下练习过?”

“这是秘密,不告诉夫人。”

谢行之牵她从靠椅上起来,去桌边坐下,“先吃早饭。”

谢行之今日休沐,原是打算带月吟出府游玩的,但昨夜她撩拨在先,便待她狠了一些,几番下来她今日身子定是不舒服,不宜舟车劳顿。

屋外的侍女们听见动静,很快端了准备好的早饭进屋。

暑气炎炎,桌上的饭菜皆是清淡可口的。

月吟看着碗里一成不变的粥,拢了拢眉,喃声说道:“怎么又是红豆红枣粥。”

音调拉得有些长,带着几分娇嗔的味道。

她已经连着好几日都喝这甜粥了,粥虽好喝,但尝喝也是会腻的。

谢行之正剥着鸡蛋,听到她喃声抱怨,动作微顿,说道:“明日就让厨房换了。”

他将剥了壳的鸡蛋放到碗碟里,递到月吟面前,又夹了个热气腾腾的蒸饺到碟子里,“尝尝这个蒸饺。”

月吟舀了一勺粥,又吃了一小口蒸饺,她吃饭素来慢,细嚼慢咽下还是觉得蒸饺好吃,但单吃鸡蛋有些噎,搭配红豆红枣粥刚好。

桌上小蒸笼里放了几个小小的灌汤包,月吟拿筷子夹起一个,灌汤包的外皮比较薄,夹起来的时候能感觉到里面的汤汁在摇摇晃晃。

灌汤**薄,月吟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不慎把灌汤包的皮弄破了一点,汤汁滴了下来,她忙拿勺子接了一下。

汤汁流在勺子上,月吟双唇就着勺子,将汤汁吸了吸。今日厨房做的是蟹黄灌汤包,汤汁味鲜,但回口有股浅淡的咸腥味。

月吟当即便愣了片刻,柔软的唇小口吃着蟹黄灌汤包,越发觉得口中的咸腥味重了些。她正想着,一抬头便发现谢行之侧头看着正吃东西的她,他眼里是一抹笑意。

谢行之:“咸的。”

他这笑像极了昨夜,她含着……

她呛住咳嗽不止的时候,谢行之便是如此笑着,轻抚她后背,他伸出来的指腹轻轻拭去她唇边的白渍。

月吟面露娇羞,耳尖和脸颊在霎那间红臊起来,还剩一半的蟹黄灌汤包也没吃了。

她低头,捧着粥碗,小口喝粥,用粥中红枣的清甜压住唇间的咸腥味。

月吟小声嘀咕道:“还是我们扬州的蟹黄灌汤包好吃。”

和京城的不一样。

谢行之浅笑,低头喝粥。

天气炎热,月吟没什么胃口,粥食吃了几口便不想再动筷了,她看向正喝粥的谢行之,说道:“夫君,我嘴巴里没什么味,中午想吃些酸辣口味的。”

谢行之自是记在了心里,也知道合她胃口的带酸辣的菜是什么,他放下粥碗,当即便吩咐了下去。

谢行之吃饭时不喜说话,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矜贵儒雅,月吟忽觉看着谢行之吃饭,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在椅子上坐久了,月吟腰有些酸痛不舒服,她拢了拢眉,悄悄背过手去,不动声色揉着酸痛的腰。

她后悔昨夜一次又一次缠着谢行之,到头来遭罪的还是她自己。

月吟揉着腰肢,有些恼自己,白嫩的香腮鼓了鼓,都怪她太心急,往后再也不主动了。

谢行之喝完粥,端起桌上的茶水漱口,拿锦帕擦去唇边的水渍。

谢行之目光看向身旁不适的月吟,她眉色微动,忽然伸手抱她起来,侧坐在膝上。

月吟被谢行之这猝不及防的一抱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圈住他脖子,有些惊怯地看着他。

谢行之的手放在她后腰,什么都没说便轻柔地揉着她不舒服的后腰。

在一片寂静无声中,月吟耳尖慢慢红了起来,终究是不好意思的。

谢行之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道:“夫人这次可不能嗔怪我。”

月吟一清二楚,自是没有半分恼谢行之的意思。

她伸过去一只手,带着谢行之的手挪到后腰酸痛的地方,略带羞涩的小声说道:“夫君,是这处不舒服。”

谢行之眼里是和煦的笑意,温柔地看着月吟,扶着她的腰,轻揉,“好,为夫让夫人遭的罪,自是让为夫来善后。”

月吟抵着头,下颌枕在谢行之的肩上。

她在心里纠结一阵,还是把一些想法说了出来,在谢行之耳畔低语,“夫君,今晚我们再试一次。”

谢行之微愣,有些差异地看着羞赧的妻子,蓦而笑了笑。

晚风驱走一整日的炎热,迎面而来的风清新凉爽。

夜幕低垂,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天上繁星点点。

凉亭中的软榻上,有两个依偎着的亲密身影。

谢行之抱着月吟在怀里,伸手共同她指了指天上的星星。他识得星宿,每指到一颗他认识的星星,便跟月吟说着星宿名称和来历。

晚风不热不燥,月吟依偎在谢行之的怀里,仔细听着。

她忽然抬手,指向天上的星星,“夫君,你看那颗星星,是周围最亮的一颗星。”

谢行之顺着月吟指的方向看去,笑着回应她。

长指抚过她柔顺的乌发,谢行之握着她纤细的手腕,带着她手指,遥指一处,“夫人且看,那颗就是织女星。”

月吟眼前一亮,仰头看一眼谢行之,好奇问道:“那牛郎星呢?是哪颗?”

“诺,那颗就是。”

谢行之指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月吟拿起千目镜看向夜空,她旋了旋末端的圆环,夜空的星宿近了一些,看得更清楚了。

月吟用千目镜津津有味地看着天上的星星,忽觉就这样躺在谢行之怀里也是极好的。

只是谢行之搭在她腰间的手逐渐变得灼热,也很用力。

隔着单薄的衣料,他有些烫的指腹摩挲着她侧腰,慢慢地,他指端绕着她腰间的丝绦,带着别样的意味。

月吟的脸不禁红了,下意识按住谢行之的手,小声说道:“不成,还在外面。”

谢行之低头亲了亲她娇艳的唇,小声问道:“可要回屋了?”

月吟想了想,摇摇头,故意跟谢行之唱反调,嬉笑着说道:“我还想再看看星星。”

谢行之垂眼看向怀里娇娇软软的妻子,笑道:“夫人不觉得拖了一时,等下回屋便得多挨一份……”

他在月吟耳边轻声说了一个字,月吟面红耳赤,余光瞥见凉亭外面,急急扯开话题,“那边好多流萤。”

夏天静谧的夜少不了流萤。院子里有流萤飞来飞去,随着渐深的夜色,流萤越来越多。微风拂过,吹动草丛,惊动了附在草丛中的流萤,萤火一闪一闪,宛如繁星。

月吟放下千目镜,从谢行之怀着起身。

她跂上鞋,起身离开软榻,拿了桌上的刺绣团扇,拎着裙裾,脚步轻快地走出凉亭。

皎洁的月光下,月吟拿着团扇去扑纷飞的流萤。

掌心里扑到几只流萤,月吟高兴极了,小心翼翼捧着掌心,转身去寻谢行之,想给他也瞧瞧,发现他就站在她的身后静静看着她。

谢行之往前迈了两步,来到月吟身边。

月吟捧着掌心,笑着说道:“夫君,再凑近些。”

谢行之脚尖近乎抵着月吟的脚尖,“如此,可顺了夫人的意?”

月吟抿唇点了点头,“夫君别眨眼睛,我扑了好几只流萤。”

她低头慢慢松开手掌,凑近的谢行之也低下头来,额头抵着月吟的额头。

萤火闪耀,几只流萤从两人眼前飞走,真真是一眨眼的功夫。

月吟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忽而有些惆怅,“怎么都飞走了,这也太快了。”

“夫君,我们去捉流萤。”

月吟牵起谢行之的手,笑着说道。

草丛中一有细微的动静,藏起来的流萤便纷纷飞了起来。月吟拿着团扇,笑着扑向漫天的流萤。

看着漫天的萤火里的倩影,谢行之不由笑了笑。他缓步走了过去,掌心一捧,扑了些流萤。

谢行之将流萤用素色锦帕包住,手指握住锦帕收口。

素色锦帕中透出闪烁的萤火,像是一盏小小的萤火灯笼。

谢行之拿着,悬在月吟眼前,说道:“山林间的流萤繁多,改日带夫人去山庄避暑,夜里便去看漫天萤火和皎月星辰。”

月吟笑着点头,光想想就觉得那画面甚是美好,也期待着那天的到来。

静谧的山林间,两人依偎坐在草坪上,眼前是漫天飞舞的流萤,仰头望天,皎洁的圆月高悬苍穹,夜空中点缀明亮的星星。

月吟伸手,纤白手指碰了碰锦帕,暗下去的萤火在她眼前慢慢亮了起来。

“真好看呐。”

月吟眉眼弯弯,看了一阵后将锦帕敞开,被包住的流萤全飞了出去。

她伸出手去,竟还有掠过的流萤停在她的指端,酥酥痒痒的感觉在指端蔓延开来,但没过多久,那停留在指端的流萤飞走了。

月吟目光随着流萤远去,不知不觉间和谢行之打了照面。

四目相对,两人皆愣在原处。

谢行之忽而上前一步,揽住月吟的腰,片刻间把她带到身前。

他低头,吻上她柔软的唇。

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流萤环绕飞舞,夜风吹拂,树影婆娑。

团扇“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谢行之拦腰抱起月吟。

寝屋的门打开又关上,点点烛火氤氲出暧昧的气氛。

罗帐垂落,阻了帐内的光景,倒能映出朦胧的身影……

夜色渐深,谢行之俯身看着眼尾娇红的月吟。

一滴汗珠顺着他英挺的鼻梁滑至鼻尖,转眼间滴落到月吟白皙的锁骨。

她身子轻颤,被灼热的汗珠烫了一下,气息在这一刻急促了几分,放于谢行之发间的手本能地抓住他的头发。

谢行之呼吸一窒,汗珠顺着喉结滑落,眼底泛起一片汹意。

他掌心攒了两团,嗓音喑哑得不像话,在月吟耳畔低声道:“养了些时日,是比前阵子好多了。”

月吟脸上一热,欲推开谢行之,但还是晚了一步。

夏日里晚熟的大樱桃比蜜桃还要清甜,让人垂涎欲滴,引人采撷。

枝梢垂挂的樱桃被谢行之轻而易举摘碰到了,柔软的唇贴在樱桃外皮上,轻轻一嗅,香甜萦绕在呼吸间。

……

风吹云散,烛残光暗,皎洁的月光从窗柩照进来,摇摇晃晃的梨木花雕摇椅慢慢停了下来。

摇椅上方才还在的人影一时间消失不见。

四下寂静,唯有呼吸声一阵接着一阵。

月吟唇瓣翕张,涣散的目光看着身前的人。

乌黑的长发洒落在软枕上,宛如在水中随水散开的乌藻,谢行之长指穿过她柔顺的乌发,轻轻抚摸。

指端又落到她白皙锁骨上的一抹红痕,指腹摩挲着。

须臾后,谢行之的吻落到她侧颈,重复方才的种种。

月吟从前对腹中的汤汤水水惧怕,宛如又是在吃饭时,被谢行之逼着喝下一碗接一碗的羹汤,腹中胀鼓鼓的。

但时间一久,月吟也不恼谢行之了。

月吟额上汗涔涔,粉白的纤指推了推谢行之肩头,声音绵软,“夫君,软枕。”

谢行之目光流转,看向她次次都让他拿来垫在月要下的软枕,目光一顿。

月吟又推了推他,催促道:“夫君,行之哥哥。”

声音拉得有些长,带着些许撒娇的味道。

谢行之:“真能行?”

月吟原本是不打算细说的,但谢行之久久没有动作,她又疲惫得不想动弹,便只好跟谢行之坦白。

月吟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小声说道:“稳婆就是这样说的。”

月吟担心时间久了便白费了,探身亲了亲谢行之的唇,婉声撒娇道:“夫君,你快拿软枕过来。”

谢行之气息重了些,伸手从一旁拿过软枕,顺势垫在月吟说的那地方。

时光如流水,不知不觉间四月已经接近尾声,眨眼便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

每年的端午节,必不可少的便是龙舟赛了。

以往在扬州时,月吟都会和柳婉星一起去湖边看热闹非凡的龙舟赛。

月吟早早便醒了,她穿了件清新婉丽的水绿色襦裙,让玉盏梳了个好看的发髻,但出发去看龙舟赛前,她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做。

清明插柳,端午插艾,寝屋的房门上早插上了当日现摘的艾叶和菖蒲。

月吟将提前做好的艾草香囊送给谢行之,“夫君,端午安康,驱恶辟邪。”

湖蓝色的香囊绣着栩栩如生的艾叶。

谢行之笑道:“劳烦夫人帮我系上。”

他好似知道会收到月吟送了艾草香囊一样,腰间除了一块随身携带的玉佩外,空空如也。

月吟低头,将亲手做的艾草香囊系到谢行之腰间。

谢行之的手指理了理穗子,眼底露出柔和的笑意。

他牵住月吟的手,同她十指紧扣,携她出府去看热闹的龙舟赛。

所有马车到临湖一里地的距离便被拦了下来。

湖边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喧嚣的人声此起彼伏。

孩童被父亲架在肩头穿梭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也有孩童手里拿着彩色风车被家人牵着往前走,主道边卖糕点茶水的摊位围满了人,商贩肩头扛着糖葫芦靶沿路吆喝叫卖。

龙舟赛还未开始,便有人坐庄攒局,压哪家的龙舟胜出,围观的众人分析得头头是道。

路过的时候,月吟听了一耳朵,但人实在是太多了,她便没去凑热闹。倘若是在扬州,她和柳婉星定要去碰碰运气,说不准就碰对了。

越往看台边走,人越挤,有些寸步难行,一不留神便被挤散了。谢行之遒劲有力的手臂揽住月吟的肩头,带着她往看台那边去。

礼部早便预留出了王公贵族的观看席位,偌大的长亭外有侍卫把守,闲杂人等止步于此。

每个席位之间用屏风隔断,左右两边私密性极好。

侍从领着两人到安排好的席位,谢行之牵着月吟落座。

碧绿的柳枝垂落湖面,阳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湖面宽阔,各式各样的龙船有序地排在浮漂前,龙船上的划手们精神矍铄,单看着便知是选出来的身手矫捷的人。

月吟数了数,今日参赛的龙舟共有八艘。八艘龙舟上都系着代表自己颜色的彩旗和队名。

月吟摇了摇团扇,送来一阵清凉的风,顿觉沁凉。

席间的桌上摆些吃食和茶水,月吟没想到竟还有清甜可口的荔枝。

月吟看着琉璃盏里放着的一串荔枝,有些好奇,“这才五月初,还不到吃荔枝的时候,怎么这琉璃盏里还有荔枝。”

谢行之对月吟喜欢吃的食物一清二楚,此时已经旋了颗新鲜荔枝下来,净了手,正剥这荔枝皮。

“快马加鞭运过来的,每年皆是如此。”

莹白剔透的荔枝果肉圆圆的,但荔枝核还在果肉里,谢行之将剥皮的荔枝放在小碟子里,用提前准备好的银叉取出荔枝核。

他动作儒雅,荔枝果肉倒也还算完整,他的手也没有弄脏。

谢行之将剥好的荔枝果肉递到月吟嘴边,“夫人,请吃荔枝。”

月吟看着小碟子里莹白剔透又干净的荔枝,想着这荔枝是谢行之亲手剥出来的,她心中忽而一阵悸动,尚未吃着荔枝,便已经尝到甜意了。

月吟就着谢行之递来,低头将香甜的荔枝果肉咬进嘴里。

她拿起团扇,遮住下半张脸,细嚼慢咽。

果肉入口,绵软清甜,荔枝汁水充沛,让人吃了一口还想吃第二口。

月吟嘴里的荔枝刚咽下去,放下团扇的时候,谢行之便将又剥皮去核的荔枝果肉递了过来。

月吟微愣,也不矫情了,吃着他剥好的荔枝,白嫩的香腮鼓了鼓,小口吃着荔枝。

这时的她自然也注意到了谢行之投过来的目光,她耳根微红,将头微微偏了些,避免和谢行之的目光相撞。

不知是不是错觉,月吟总觉谢行之剥出来喂给她吃的荔枝越吃越甜。

倘若这荔枝是放在冰鉴里,那便更加沁甜可口了。

可惜月吟如今的身子,不宜吃寒冷的食物,她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冰镇的吃食了。

面对谢行之一个接一个剥来的荔枝,月吟也不好意思一直吃下去。

琉璃盏里的荔枝红绿相间,是皮薄核小的妃子笑。

龙舟赛还没开始,月吟挑了一颗最大的荔枝,笑着对谢行之道:“我也给夫君剥一个。”

谢行之放下手中的东西,回身坐好,“那边劳烦夫人了。”

月吟净了手,慢条斯理剥着手里的荔枝,也学着谢行之的精细模样用银叉把荔枝果肉的核剔出来。

“喏。”

月吟双手捧着小碟子里剥好的荔枝果肉,递了过去,“夫君尝尝。”

谢行之没有动作,目光流转,落在月吟捧着小碟子的手上。

月吟看了一眼,大抵明白了,于是亲手把那荔枝喂到谢行之口中。

谢行之咬入口中,细嚼慢咽。

月吟收了收,脸跟着热了起来,庆幸左右都是用屏风隔起来的,否则她才不会喂谢行之吃了那荔枝。

倏地,响亮的锣鼓声响起,龙舟赛开始了。

只见八艘龙舟如离弦的箭,从浮漂处飞驰出去,鼓声如雷。龙舟上划着船桨的赤膊男子们配合着各自龙舟的鼓点,奋力划桨,水花四溅,气势磅礴。

湖边围观的百姓们的加油呐喊,一时间人声喧嚣。

眼前的龙舟飞驰而过,谢行之看向月吟,“夫人觉得哪支赛队会夺魁?压一个。”

月吟看了眼湖面上你追我赶的龙舟,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哪支龙舟最先到达目的地。

月吟兴致缺缺,“就我们两个压,不好玩。”

谢行之捏了捏月吟的脸颊,笑道:“加上彩头不就好玩了?”

谢行之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彩头么,就是输家对赢家提出来的一件事,言听计从。”

月吟略过思忖,点了点头。她将目光放在湖中竞划的龙舟上,指向一处,“喏,夫君,我压这一支赛队,龙头上挂这红旗的。”

谢行之拿起折扇,遥指另一边,“那我便压这挂了蓝旗的,目前位居第三。”

两人压了赛队后,整场龙舟赛顿时变得重要了起来。月吟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压的赛队上,心跟着紧张起来,默默祈祷。

然而事与愿违,差一点,就差一点,月吟压的赛队便赢了。

谢行之压的赛队夺得头筹。

他摇了摇折扇,含笑看向泄气的月吟。

“唰”的一声,谢行之收了折扇,给月吟剥了颗荔枝,喂到她嘴边,低声道:“我可舍不得使唤夫人。”

月吟细细回想,还真和谢行之说的一样,于是便没把这场输赢记挂在心上。

临近中午,天气炎热,龙舟赛过后,两人闲逛一阵便打道回府了。

端午这日,百草皆是药,家家户户都采了鲜艾草、菖蒲、佩兰、藿香、丁香、厚朴等药草加水烧开,用以沐浴,祛病健体、清热解毒。

月吟上午看龙舟赛出了些汗,身上黏黏的,不舒服,吃罢午膳,休息片刻后,便准备去沐浴了。

丫鬟们将提前准备好的百草药汤倒入浴桶里,浓郁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你们都下去罢。”

月吟沐浴不喜欢有人伺候,便遣净室里的丫鬟。

午后的日头正盛,也是正热的时候,加之浴桶里热气腾腾的药草汤澡,月吟很快又出汗了,但疲乏在慢慢消失。

月吟纤纤玉臂搭在浴桶边,忽而听见净室有阵脚步声,她以为是玉盏进来了,回过头去正欲让玉盏退下的话僵在嘴边。

来净室的是一身亵衣的谢行之。

月吟忙捂住心口,背过身去把身子缩到药草水面以下。

月吟探出个黑乎乎的小脑袋,脸上红霞飞,羞赧道:“夫君且再等等,我还没洗完。”

谢行之步子未停,往浴桶边走,“那便一起洗吧。”

这偌大浴桶是新打造的,容纳两人绰绰有余,且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在浴桶共浴。

话音刚落,月吟耳边响起衣服的窸窣声,她脑中一片轰鸣,一颗心紧到了嗓子眼。

随着谢行之踏进浴桶,百草汤澡溢出浴桶,月吟被他长臂一揽,便揽到了怀中。

月吟羞赧不已,脖子泛起一片赤红,掌心推搡着谢行之的肩头,“别,如今还是白日。”

谢行之垂眸看向羞臊的她,目光一顿,而后他忽然起身,药水哗啦溅起。月吟急急抬手掩住视线,一点都不能看。

谢行之取了一段红色绸布,坐回浴桶中。

他将这红色绸布遮住月吟的眼睛,绑在她脑后,系了个蝴蝶结。

红绸压着乌发,更衬她皎白的肤色。

“如此一来,夫人看见的便是片漆黑了,”谢行之在月吟耳畔低语,“昼去,夜至。”

眼睛被蒙住,月吟看见的并非是一片漆黑,而是些许泛着红色的光影。

视觉受阻,感官便在这一瞬间放大,她心里越发紧张了,尤其是温热的百草浴水流过她肌肤时,谢行之的掌也随之而来,她心里七上八下,猜不到谢行之的手下一刻会落在何处。

谢行之的吻袭来,月吟的唇被他衔住,嘤咛出声。

什么也看不见的她抬起手臂,纤白长指摩挲着穿入谢行之的发间,本能地将他的头推入她怀里。

百草浴水泛起一圈圈浪花。浪花击打着浴桶桶壁,又从浴桶溢出。

潺潺流水从翕张的缝隙边缘流出,谢行之拿出的长塞将流水堵住。

净室中大有水漫金山的架势。

【作者有话说】

周六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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