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皇子们上线

许京华牵着大公主出得殿门,刚深吸了一口新鲜气息,掌中小手就用力一挣。

她下意识松开,低头看时,大公主已经扭头跑去阶下,一个穿蓝衣蓝裙的妇人迎上来,小声询问:“公主怎么了?”

大公主回头看一眼许京华,小脸皱成一团,“我不想同她玩,她手扎人。”

“?”许京华摊开手看了看,虽然擦了面脂,双手已经比以前柔软多了,但虎口手掌确实都有老茧,那小公主细皮嫩肉的,也有可能真扎得慌。

她无所谓地舒展手臂,站在大殿门口伸了个懒腰,懒洋洋说:“那你看着她吧。”就提着裙子迈下台阶,大步穿过庭院,去了庆寿宫大门口。

小屁孩挺拿自己当回事儿,好像谁愿意同她那种人嫌狗厌年纪的孩子玩似的,还斜眼看人——许京华决定收回那句“皇家的人都挺好的”。

她溜达到大门外,有个从昨晚就服侍她的宫女也跟了出来,大约瞧出她不太高兴,低声道:“大公主是皇上长女,胡贵妃又得宠,因而从小骄纵。先帝大行后,娘娘郁郁不乐,皇上还提过要把大公主送来承欢膝下。”

许京华好奇起来,却怕院子里人多,谁耳尖听了去,就又往外面走了几步,才追问:“那娘娘怎么说的?”

“娘娘说没必要,庆寿宫里有大殿下呢。大殿下懂事体贴,很能宽慰娘娘。”

许京华笑起来:“可不是么,大公主送娘娘这儿来,还承欢膝下,不添乱就不错了。”那么任性,到时候还得太后娘娘从头管教,娘娘看着年轻,到底上了年纪了,哪操的起这个心。

宫女道:“姑娘说的是。胡贵妃因此,很有些失落,大公主也从那以后,不爱往庆寿宫来。”

那么点儿小娃儿还挺记仇,不过有这一节,也不怪大公主不给她好脸色看了,许京华就说:“算了,不提了,咱们上哪溜达一圈?”

“您昨儿回来,不是说海棠开得好么?奴婢陪您去折几支回来插瓶,可好?”

“可以折吗?”

“当然。其实宫里有定例,每日都会送新鲜的花儿到各宫去,或是给娘娘们插戴,或是插瓶观赏,不过,娘娘这一年都没心思,不叫他们送而已。”

哦,对,先帝驾崩才一年,论理还是在孝期的,不过许京华看那些妃子除了没穿大红大绿,似乎也没有服丧,就等宫女和门上小内监打过招呼,在去采花的路上问她。

“皇帝之丧向来以日易月,就是一日当一月的意思,二十七日便已除服。”

皇家规矩果然和外面不一样,许京华向宫女道谢,“多谢姐姐告诉我,姐姐叫什么?”

“奴婢翠娥,不敢当姑娘这称呼,姑娘有事尽管吩咐翠娥就好。”

“翠娥姐姐几岁了?什么时候进宫的?一直在娘娘身边服侍吗?”

“奴婢十七岁,进宫四年,是齐王殿下开府大婚后,才到太后娘娘宫中服侍的。”

“叔父什么时候成婚的?”

两个人说着家常,溜达着去花园,“三年前,殿下十七岁的时候。本来皇子十五六岁就都娶妃开府了,不过那两年先帝忙着重建京城,顾不上,娘娘也不急。”

这么一说,大皇子岂不是也到年纪了?许京华就笑嘻嘻问:“那大殿下呢?什么时候成婚?”

“大殿下还没选妃呢。”

翠娥只说了这一句,便没下文,许京华追问:“怎么还没选?”

“奴婢不知。”

许京华转头看翠娥,她只回了个微笑,说:“前面有个小花园,就到了。”

看起来像是不想说,许京华也没勉强,另问:“我听大殿下说,他还有几个兄弟,怎么方才没来?”

“皇子殿下们早起都要上学堂,得下课后,才来给娘娘问安,姑娘待会儿就见着了。”

“其他几位殿下,是像大殿下多一些,还是大公主多一些?”许京华本来想直接问人好不好相处,但刚才翠娥回避不答,让她隐约感觉到,有些话宫女可能不便说,就换了种问法。

“殿下们都读书进学了,自然知书达理。不过,二殿下是大公主同胞兄长。”

“那二殿下多大了?”

翠娥看她什么都不知道,便依次说了一遍,“二殿下跟姑娘同岁,三殿下十二,四殿下八岁,周昭容还生了一位小公主,才两周岁,今日没抱过来。”

许京华一听说这么多孩子,还多数都是比自己小的,就没了兴趣——她从小就不爱和比自己小的玩儿,傻不说,还一打就哭,忒没意思。

反正太后娘娘也没多提,应当是都不要紧,应付一下就行。许京华把这些龙子龙孙抛到脑后,和翠娥折了几支海棠花,看旁边杏花开得好,也折了几支,一起带回去。

回到庆寿宫时,人已经都走了,恢复平时安静,太后见她们两个捧着花回来,眼前一亮,笑道:“啊哟,京华这是带了满怀春色进来么?真好看。”

“嘻嘻,翠娥姐姐记得我说海棠花好看,带我去摘的。”许京华捧到太后面前,给她细细瞧,“我还看见梅树上结了梅子,绿油油的,翠娥姐姐说,过几日可以摘一些来泡酒。”

“嗯,你叔父最喜欢梅子酒,叫他带你弄。去把花插起来吧,咱们也点缀些迟来的春色。”

许京华就兴致勃勃地和宫女们一起把花插入瓶中,插完花,太后让她洗洗手,坐下吃点心。

“昨日怕你爹伤感,我一直没问,你娘那边可还有亲人?”

“就算有,也不必找的。我记得我娘病中说过,当初跟着父母兄弟往幽州逃难,因她是女孩,又年纪小,走得慢,半路上她父母就把她丢下了。”

太后听得面上变色:“竟有这等狠心的父母,那她后来是怎么到幽州的?”

“遇到一对好心父子……”许京华说到这儿,略微犹豫,“不知道昨日我爹提过没有,我娘之前嫁过人的。”

许俊没提,但太后也能理解,“你娘是嫁了那家的儿子么?”

许京华点点头:“那家姓孙,一直对我娘挺好的,不过孙伯伯——我爹让我这么叫——孙伯伯很早就病死了,孙伯伯的爹也早就不在了,后来我娘嫁给我爹,也只以孙氏为姓,我都不知道她原本姓什么。”

太后抬手抚了抚许京华后背,叹息一声:“那就只把你娘遗骨迁回来吧。”

这是她娘的遗愿,本来他们上京都想直接带着的,是白参军找上门,为了赶路,才暂时搁置下来。

“嗯。”许京华点点头,也小小叹息一声,“就是孙伯伯他们,以后没人给上坟烧纸了。”

太后惊讶:“怎么?你们以前还……”

“对啊,我爹说,要不是有孙伯伯父子,就没有我娘,更不会有我了。”

太后又心酸又欣慰,揽住许京华道:“你爹说得对。放心,祖母派人去给你娘迁遗骨时,就让人把你孙伯伯他们父子的牌位寄到寺庙里,这样每年定时送个香油钱过去就成了。”

“这个办法好!祖母真厉害,什么都难不倒您!”许京华发自内心称赞。

太后摸摸她的头:“等你到祖母这岁数,也没什么难得倒你的了。”

“可您年轻时就很厉害啊!自己一个人带着皇上,就能从北到南,找到建康去……也很辛苦吧?”

太后望着孙女闪亮的眼睛,却只笑了笑,说:“虽然苦,但过去了。”

她实在不忍让这孩子黑白分明的纯真眼眸,染上痛楚的痕迹,便不肯提当年,“只要你们这一辈,再也不用吃苦,平安顺遂一生,那我们不论多辛苦,都值得。”

“好,大家都不吃苦,以后祖母就享儿孙福吧!”

祖孙两个聊得起劲,等内监来回报说皇子们来问安时,太后还说:“都这个时辰了吗?快请进来。”

许京华擦擦手,站起身,很快刘琰就带着他那三个弟弟进来了。

刘琰今日穿了一件黑边绛纱袍,越发衬得他肤色白皙;他身后矮上半头的,大约就是二皇子,也很白净俊秀,同胡贵妃有几分相似。再后面的两个,还都面带稚气,只能看出这四兄弟,谁和谁长得都不太像。

皇子们先给太后行礼问安,太后再把许京华介绍给刘琰之外的三位皇子。

许京华自是要给皇子行礼的,二皇子同他生母一样,很是客气,侧身道:“京华妹妹不必多礼。”

“瑜儿怎知京华是妹妹?”太后笑问,“你们两个应当同龄吧?”

二皇子笑道:“孙儿生日大,虽还没问过妹妹,但先占个长,总是不错的。”

太后失笑:“我都还不知京华生辰是什么时候呢。”

许京华行完礼,走回太后身边,答道:“八月初三。”

“那是瑜儿居长了,他二月里过的生日。”

许京华从来没被人叫过什么妹妹,因此一听了就浑身不自在,更不肯开口管谁叫哥哥,便不吭声,只眼睛四处乱转。

谁知这么一转,正撞上刘琰在偷笑,见她看过来,这位大殿下还冲她眨眨眼,许京华抿起嘴,回了两个白眼给他。

“扑哧。”

站在最后的四皇子突然笑出声,惹得大家都看过去,许京华也不例外。

哪知那胖得下巴都圆了的小孩儿,居然正看着她笑——是看见她翻白眼了吗?这有什么好笑的?

“瑛儿笑什么呢?”太后笑问。

四皇子大概因为年纪小,不似兄长们那么拘谨,居然噔噔噔跑到太后跟前,答道:“娘娘,这个姐姐有意思,孙儿可以同她一起玩吗?”

许京华:……不可以!我不要跟小胖孩一起玩!

太后侧头,正看见孙女一脸抗拒之色,便笑道:“等你功课做完了,姐姐若是有空,自然可以。”

小胖孩的圆脸蛋瞬间垮掉,直到和兄长们一起告退离去时,都蔫蔫儿的。

“上学的孩子,真惨啊。”许京华感叹。

刘琰:“……”

许京华侧头看他一眼:“你不算,你长大了。”

“……今天还想骑马吗?”

“想!”

“描一张大字,我就带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