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近我者甜
这是蒋延洲转到高二十班后第一次在课堂上被点名回答问题。
学生时期新来的同学似乎永远能吸引大家的目光。加上蒋延洲又长了张这么好看的脸,大家对他的好奇程度自然翻倍。
这会儿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盯着蒋延洲看。等着他把剩下的半截儿答案给说出来。
江南当属其中最着急的。她想不通,明明她造句时使用的都是最简单的单词,这人怎么还会卡壳。
她立起课本挡住Miss程的视线,纤细白皙的指尖点在蒋延洲刚刚停住的地方,压低声音提醒他:“这儿!继续念啊!”
蒋延洲并没有反应。
江南以为他是看不清,于是拿起笔迅速地把那句话又写了一遍。
字号比刚刚大了整整一倍。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看着蒋延洲呆滞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江南很想把蒋延洲的脑袋掰开来看看里面到底都装的是些什么榆木豆渣东西。
Miss程以为蒋延洲是紧张,温柔地笑了下,“别着急,慢慢来。”
江南完全没有慢慢来的心情,她忍不住又催了蒋延洲一句:“大哥你倒是念啊。”
她觉得自己急得心脏疼。
打死她都没想到自己这么个标准后进生有一天居然会因为别人回答不出来提问而着急。
教室里的空气有些许凝固。
江南死死地盯着蒋延洲。
过了小半分钟,蒋延洲总算是动了动唇瓣。
江南以为她的学鸡同桌终于要开窍了,结果她嘴角还没来得及欣慰地咧开,下一秒一句充满倦意的“老师我不会”就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江南:“……”
就算是她,都从来没把“我不会”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过。
果不其然,好脾气如Miss程,脸上的笑意也有些挂不住了。
她收回落在蒋延洲身上的视线,声音里透着不悦:“既然不会的话你就站在座位上好好听课,免得坐着太舒服又开始睡觉。”
“好。”
蒋延洲罚站的态度倒还端正,板正地站了整整一节课。一直到下课铃响Miss程出了教室,他才人一歪重新坐回凳子上。
即便是过了整整一节课,江南心里依旧郁闷得不行。
眼看着蒋延洲又要往桌上趴,她赶紧捞起英语课本卷成一圈,不轻不重地在他的桌子上敲了一下。
蒋延洲被惊了下,警告似的看向江南。只是还不等他出声,江南倒是先发制人了。
江南把那张写了两遍答案的草稿纸拍到蒋延洲面前,眼神里是弄到化不开的恨铁不成钢。她再一次指着自己写的句子,咬牙切齿地问蒋延洲:“你说说,你到底哪个单词不认识?”
蒋延洲挑眉。
他没想到江南还惦记着这事儿。
“答案递给你你都不会抄——”看了眼蒋延洲倦懒的姿势,江南的声音忍不住又大了几分,“你到底是怎么睡得着觉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长这么大,蒋延洲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因为学习对他说这些话。也是第一次被人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
新鲜。
没有了不耐烦,蒋延洲眼底难得带上丝兴味。他直起身往墙上一靠,神情漫不经心,“睡意来了自然就睡着了。”
那你可真是棒棒。
江南被蒋延洲气得无语凝噎,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忽然就有点同情学校那些老师了,原来教差生学习会这么痛苦。
江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那股邪气,面无表情地朝蒋延洲勾了勾手,“你也就是遇到了南哥我,人美心善从不嫌弃成绩差的同学。”
“是吗?”蒋延洲笑了下。
“笑个屁。过来听着,南哥教你读英语。”
江南说着从蒋延洲的文具袋里拿了支钢笔出来,整个人趴到他的桌子上,当着他的面将那个句子一笔一划地又写了一遍。
这次她写得很慢,为了确保蒋延洲能看清每一个字母。
“I你总该认识吧?要是这个都不认识以后出去别说你和我做过同桌。”江南用笔尖在纸上点了几下,很快纸上就留下了几处扎眼的墨团,“——你南哥丢不起这个人。”
蒋延洲哼笑。
这会儿功夫,江南已经习惯了蒋延洲不端正的学习态度,所以也没和他计较那声笑。她清了清嗓子,把句子中的六个单词依次给他讲了一遍。
正是课间,教室里一片嘈杂。
为了让蒋延洲听清自己的话,江南又往那边靠了靠。
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几分,蒋延洲又一次闻到了江南身上淡淡的桃子清香。
女生讲得认真,晶亮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蒋延洲下意识就联想到了桃子味儿的果冻。
——也是这样粉嫩Q弹。
他喉结滚动了下,然后就听到江南把那个句子连起来念了一遍:“I love you as your deskmate.”
声音酥酥软软的。
再联想到句子的意思,蒋延洲忽然就有种说不来的躁闷。
他刚想说点什么,钱子安就从后门冒出来,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在江南和蒋延洲身上打转。
“南哥——”
“你是不是有点过于饥渴了?”
江南正全神贯注地在教蒋延洲念英语,忽然被打断,她直接一个巴掌招呼到了聒噪的钱子安身上。
“我讲真的——我们新同学才来几天,你就把人家摁到墙上告白,这样会吓坏人家的。”钱子安不犯贱不死心,“还整英文告白,我们南哥挺洋气啊。”
钱子安一说,江南这才注意到自己和蒋延洲之间的距离的确是近了点。
她这会儿不知不觉半个人都探到了蒋延洲的桌子上,而蒋延洲紧紧靠着墙,倒还真像她用强把蒋延洲推到了墙上,透着说不出来的暧昧。
江南脸一烫,迅速坐直了身体。
她眼眸微微垂着,在心里琢磨着她写出来的那个英文句子。
课堂上她光顾着帮蒋延洲想答案了,随手就写了这么个句子。后来因为郁闷也没仔细深想。现在琢磨起来,这都他妈写的是什么东西啊?
——知道的她是为了同学情,不知道的说不定还真以为她对她的学鸡同桌有什么非分之想。
江南第一次觉得,多读点书是多么的重要。不然也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候只能写出如此傻逼的句子。
不过好在她的学鸡同桌比她读书还少,暂时应该不知道这句英文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儿,江南抬脚在钱子安的小腿肚上踹了下,“你能不能别把纯洁的同学情想得如此龌龊?”
“真的纯洁吗?”
“不信你问蒋延洲。”江南懒得和钱子安废话,便打算让蒋延洲给他证实一下他们两人之间比纯净水都纯洁的同学情。
只是她刚抬眸,就看见蒋延洲表情有几分意味深长。他没说话,唇角勾着,一双狭长微挑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满脸都写着“你对我真的只是纯洁的同学情吗”的疑问。
江南怔住。
蒋延洲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这句话的意思,一开始就知道。并且一直看猴似的看着她上蹿下跳。
忽然就有种被人戏耍的丧败感。
去他大爷的蒋延洲。
钱子安笑得更欠打了,“南哥——显然我们延哥也觉得你对他有意思啊!”
想到刚刚自己瞎蹦跶的劲儿,江南这会儿就不想看见蒋延洲和钱子安任何一个人的脸。
她收了视线,扔下一句咬牙切齿的“傻.逼”,重新低头玩起了手机。
-
江南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再理过蒋延洲。
周五下午第一节 课是体育课。也是十班高二上学期的第一堂体育课。
本来课表上周三下午应该还有一节体育课,结果那天下课后大家还没来得及涌出教室门,就被突然闯入的格格用“体育老师生病了”的借口给强行留了下来,硬生生将一节快乐的体育课上成了枯燥的物理课。
大概是怕这样的悲剧再一次重演,所以离上课还有小半个小时,大家就开始纷纷往操场上跑。生怕晚了一秒体育老师就又不幸生病了。
季朝阳的体育课也正好是这节。
中午江南、季暮雨和他一起吃过午饭便没回教室,而是直接找了家冷饮店和他组队玩起吃鸡来。
一直到快要上课,他们才收了手机慢悠悠地往学校里走。
“小江南——”快到操场的时候,季朝阳偏头看了江南一眼,“我们是不是好久没一起打过球了?等会来一起玩,你朝阳哥哥给你秀一下球技。”
季暮雨立马配合地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就你?还有球技?”
“你个小屁孩儿懂个屁。”季朝阳没好气地在季暮雨脑袋上拍了一下,然后迅速变脸似的冲江南笑笑,“来不来啊?不会怂了吧?”
江南把季朝阳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拍开,“南哥我什么时候怂过?来就来,等会打得你叫爸爸。”
明明已经进入了九月,海城依旧是烈日骄阳,看不到一点秋日的痕迹。
这种天气,即便是体育老师,也没什么上课的热情。
所以盯着大家懒懒散散地做完热身运动后,体育老师们连跑圈都省了,便大手一挥让学生们去自由活动。
女生大多三三两两地躲在阴凉处聊天,男生不怕热则顶着烈日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
做完热身运动,江南和季暮雨热得不行,便去校内的小卖部吃了两根冰棍儿。一直到有了透心凉的感觉,才不疾不徐地往篮球场走。
这会儿好几个班都在上体育课,篮球场也比平时要热闹许多。
隔着老远都能听见篮球砸在地上的闷响声,混着男生们的喊叫,隐隐让人热血澎湃。
江南和季暮雨刚走到球场边,季朝阳就远远地朝她们挥了下手。
她抬眸,就看见球场上除了季朝阳、张牧淮,还有她们班上的几个男生。
江南倒是没多少吃惊。毕竟季朝阳认识她们班上不少人,而男生和女生不一样,只要有点共同爱好,就很容易打成一片。
只是她没想到,蒋延洲居然也在其中。
蒋延洲今天没穿校服,而是一件有些骚包的紫色球衣。
他线条流畅的手臂露在烈日下,正站在三分线外投篮。蒋延洲没有像有的男生那样刻意耍帅,但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就已经很抢眼了。
即便还心里还在生气,江南也不得不承认,蒋延洲拥有一副极好的皮囊。
以后也不知道有多少女生会拜倒在这件骚包的球衣之下。
江南还在出神,季朝阳一个球就扔了过来,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怀里,“快点啊小江南,哥今天找的都是你认识的人。”
生气归生气,但江南并不会矫情到因为一个蒋延洲就不打球了。
她扬唇笑了下,带着球和季暮雨往场上走。
江南的球技几乎都是江砺和江寒教的。她小时候喜欢跟在他们屁股后边跑,耳濡目染多了便渐渐学会了。加上后来和季朝阳他们一块儿,也经常玩。
所以江南的球技虽说不上多厉害,但是这种小打小闹的场合完全是够的。
想到刚刚蒋延洲那个漂亮的三分,江南就觉得手痒。
她拍着球,站在球场的边界线外。感觉到蒋延洲的目光,她肆意地笑了下。
下一秒,球便离手,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后,准确无误地落进了篮筐之中。
江南注意到,蒋延洲似乎是扯着唇笑了下。
“南哥牛.逼啊!”
“我操!给南哥跪了!”
“南哥带带我!跟我们一队吧!”
球进篮筐的一瞬间,场上的男生顿时沸腾起来,纷纷想跟江南组队。江南犹豫了几秒,最后带着季暮雨加进了季朝阳那边。
一堂体育课也就四十分钟,没打多久下课铃就响了起来。
江南抹了把额上的细汗,有几分郁闷。
她好久都没打得这么拼命过了,结果最后竟然还是和蒋延洲那队打成了平局。
季朝阳倒是没注意到江南的这份心思,抱着球催促她和季暮雨:“赶紧的,老规矩。”
这个规矩算是江南、季暮雨和季朝阳之间心照不宣的传统。
从小学开始,每次打完球,季朝阳都会让江南、季暮雨分别从球场上挑一个人,和他们比赛投三分球。赢了就算了,但是如果输给了两个女生,就自觉请两个她们喝饮料。
班里和江南打过球的都知道这个传统。
这会儿见江南要挑人,一个个都争宠似的往她面前凑,“南哥选我!我想请南哥喝水!”
平日里江南也就随便挑了,可是今天她莫名就是想赢过蒋延洲。
她星眸明亮,葱白似的指尖在空中画了个不明显的圈儿,最后指向蒋延洲,语气里透着显而易见地挑衅:“延哥,来投几个?”
蒋延洲是第一次和她们打球,并不知道这所谓的传统。还是钱子安伏在他耳边解释了几句,他才搞清楚状况。
听到江南的声音,他半眯着眸看过去。
又勾着唇笑了下。
这是几天来江南和他说的第一句话,连着几天他这位同桌都当他是团空气。
其实蒋延洲当时也不是故意要看江南出丑的,毕竟他还没那么无聊。
当时课堂上他刚睡着没多久就被吵醒,心情自然不爽,也没耐心去提醒江南那句英文的歧义。后来江南给他细讲单词的时候,蒋延洲也说不出为什么,莫名就觉得心里痒痒的,鬼使神差的就没阻止她。
谁想到后来钱子安突然冒出来,连带着他都被江南骂了句傻.逼。
见蒋延洲站着不动,江南以为他是不屑于和自己比。她刚准备再激他两句,就看见蒋延洲穿过半个球场大步朝着自己走过来。
没给江南反应的时间,蒋延洲直接一拍,那颗篮球便从江南手中掉到了地上。
弹了两下,落到蒋延洲手中。
江南注意到,蒋延洲甚至没细看篮筐的位置,单手一抛球便落进了筐。
然后她听到蒋延洲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输了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