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惩罚

“三少,喻少。”

兄妹俩进来,规规矩矩地朝着最中间的两人打招呼。

柳乐晴站在柳林浩的后面,也不敢抬头。

谈裕是什么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就找她呢?

她自己做了什么,心里也有数。

“坐吧。”喻衍洲不知缘由,心情不错,态度很好,只叫两人坐下。

谈裕暂时也没动声色,扫了一眼进来的兄妹俩,叫来了服务生,七七八八叫了很多酒。

等着酒上来的功夫,谈裕抬起手腕,拆掉了袖口的钻石袖口,也摘下了那只黑色的劳力士腕表。

“呦,你这是准备亲自动手啊,咱们今天可有口福了。”喻衍洲看着满桌各种颜色的酒。

谈裕没应,把表放在了一边。

“柳小姐,昨天去万华书坊的活动现场了?”

服务生进进出出,待到终于把东西都上齐,谈裕终于开口。

柳乐晴被点到,吓了一跳。

大概猜到了谈裕的意思,犹豫着点头,不敢吭声。

她原以为罗意璇不过是谈裕找过来玩玩的,不然那一天晚宴,罗意璇怎么连话都不敢反驳一句。

谈裕听到了肯定的回答,没再问,从一堆花花绿绿的酒瓶里挑出了几瓶自己要用的。

他调酒的手艺周围玩得好的都知道,只是他很少当中展示,亲自动手,今天倒是出乎人意料。

说起着起调酒的手艺,还是当年和罗意宸学的。后来在国外念书,又玩了几年,新奇刺激的喝法学了一大堆,技术和酒量都跟着练得炉火纯青。

应酬的饭局,他向来游刃有余。

了然于胸的谈判技巧,商场纵横,推杯换盏间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要仔细斟酌。

这一点,和谈正清很像,也是谈家这一辈,其他人身上不具备,也做不到的。

所以即使谈正清再不满,也不得不承认,谈家只有交到谈裕手上,才能延续家族荣光。

有些人,天生就是为了名利场而生的。

咖啡力娇酒打底,加上百利甜酒,又倒了三分之一的伏特加酒封顶。

这样一连倒了三杯,最后用喷□□一并点了火。

三个子弹杯的表面瞬间燃烧起了淡蓝色的火焰,火焰下面是浓厚的分层,棕褐色,混浊的乳白色,淡淡的银色,一层层沉积在一起,既浑浊,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漂亮。

谈裕抬起头,隔着几个人,目光直挺挺地落在柳乐晴身上。

“B25轰炸机,好久不调了,柳小姐,试试?”

包厢里安静如斯,谁都知道那酒只是看着好看,但加了伏特加,度数不低。

谈裕许久不调酒,今难得有兴致,倒是让人意外。

“三少请你喝酒,还不快点。”柳林浩不知内情,催促着。

喻衍洲在一边看着,不满意地皱皱眉,低声和旁边的人抱怨。

“你瞧这人,重色轻友,兄弟还没喝到呢,就给女人喝了,还真是看上?”

柳乐晴自己心里清楚怎么回事,脸霎时白了,缓缓走过去,看着眼前的酒,心里直打鼓。

谈裕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然后兀自先拿起了一杯,一口吸干,神色未变,继而像柳乐晴也递了一支吸管。

“给。”

骑虎难下,别说柳林浩,就是这一屋子人连带着喻衍洲全算上,也没人敢惹谈裕。

他请人喝酒,不喝也得喝。

捏着吸管,咬了咬牙,一口气吸干了第一杯。

火辣烧灼的味道瞬间顺着口腔直冲喉咙,又烫又辣如同只火钳子一般一下子伸到胃里。

这种呛人的刺激感叫她难以承受,当下就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谈裕看在眼里,却好像并没有想停下来的意思,目光扫了扫桌面还剩下的那一杯,示意她继续。

蓝色的火焰像是在跳舞的小精灵,下面掩藏的,是看不见的腥风巨浪。

柳乐晴看了看柳林浩,知道哥哥也帮不了他,只好忍耐着,喝下了又一杯。

看着眼前空了的三个子弹杯,谈裕沉默了半晌,然后又重新拿起了酒。

这次,换了啤酒和两只很大的酒杯。

先是将啤酒倒进了大酒杯,快要倒满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找了两个空的子弹杯,倒满了百利甜,最后用威士忌封层,打火机点了火后,一起分别丢进了两个大酒杯。

“咚!”的一声,酒精与酒精之间激烈地碰撞在一起,震出厚厚的气泡。

黄色的液体沸腾着,此起彼伏地冒着泡。

待到杯中平静下来,谈裕把其中一杯推到了柳乐晴面前。

“这杯,叫深水炸弹,请。”

这次,谈裕连话都懒得再多少,眼神注视着柳乐晴,叫她不得不端起酒杯。

这下,包厢里所有人的呼吸声都跟着屏住,大气都不敢喘。

谈裕这好像不是在请柳乐晴喝酒,更不是看上她。

是要求,是刁难她,必须喝。

“三少......我......我不会喝酒。”

“不会,可以学。就像什么事做得不好,也得改一样。”谈裕审视的目光扫过她,意有所指。

昨天她要指导罗意璇工作,那今天他便好好教她喝酒。

说着,谈裕也拿起了酒杯,在看见柳乐晴为难地开始喝起来之后,自己也端起了杯子。

没有轰炸机烈,但量大又足够刺激,一整杯喝下去,简直是要呕出来的要命。

柳乐晴几次停下来,实在是喝不下去,都在谈裕的眼神驱使下,勉为其难地继续。

喝完之后,整个人都快要站不住。

谈裕跟着陪了酒,两杯烈酒下肚,也有些上头,但神色丝毫未乱。伸手拆开了自己的领带丢在一边,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推开了空的杯子,继续着。

这一次,他直接拉出了一整排子弹杯和大酒杯。

先是在每一个大酒杯里倒了四分之三的气泡水,然后开始专心地调酒。

包厢里充斥着马克杯和冰块碰撞的声音,前前后后放进去了很多周围人都叫不上来名字的酒。

颇费功夫,最终调出了一杯色彩斑斓的酒,将空着子弹杯一个一个倒满。

将大酒杯排列整齐,一个挨着一个,谈裕将倒好酒的子弹杯一个个地堆在上面。

每两个大酒杯上面,都垒着一个小小的子弹杯,里面是色彩斑斓的酒。

谈裕做得很专心,用打火机烧着了每一个子弹杯的表面,又从桌边抽了两张扑克牌,往上面挤了柠檬汁,一点点抖在跳跃的火苗上。

火苗遇见柠檬汁,瞬间滋滋啦啦地炸成小小的烟花。

待到他们都炸完,谈裕只用手指轻轻一拨,第二层所有的子弹杯便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全部倒下,像是排队跳水的企鹅一样,一个一个地掉进下面的大酒杯里。

一瞬间,酒花此起彼伏,嗞啦嗞啦作响。

“我去!”

这花花绿绿色彩缤纷的一整排酒,连一遍的喻衍洲看了都发怵。

虽说谈裕在商场上心狠果断,但真的为难周围同辈的人,属实少见。也不知道柳家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他,竟惹得他动这么大气,费这么大周章地亲自收拾。

“三少,不知小妹怎么得罪了您,我替她和您道歉,这酒实在是太多了,她......”柳林浩也品味过来不对劲,坐不住了,起身求情。

谈裕不为所动,先拿起了其中一杯,盯着柳乐晴。

“这款,叫彩虹炸弹,来吧,我们一起。”

“三少,我......昨天的事,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敢了。”

这会儿柳乐晴已经是百分百地确定,就是因为罗意璇,谈裕才会这么刻薄地对她。

胃里已经是刚才喝的酒,翻江倒海,烧灼得难受。脸煞白,估计要是面前的这些都喝进去,就得进医院了。

“道歉,可不是万能的。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谈裕笑了笑,酒上了头,眼睛微微眯着,眼尾的那颗桃花痣显得更风流妖孽。

但这样的笑没持续几秒,谈裕的脸冷了下来,再抬眼看向柳乐晴的时候,目光除了冷还夹杂了几分警告。

就像是暗夜里独行的某种猛兽,发起狠的瞬间,让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我的人,你也敢动?”

话音量不高,但足够重,掉在包厢里。

晦暗不明的灯光,闪烁的灯光球。

谈裕就坐在最中间,仰面靠着沙发,握着酒杯,一字一句。

没人再敢说一个字。

谈裕看着柳乐晴开始喝下去,才终于收回了目光。

两人一人一边,中间是长长的一排艳丽的酒。

太安静了,明明是闹哄哄的酒吧,却静得好像连空气都凝滞了。

整个moon酒吧,现在只有他们这一个包间的客人。

“请。”谈裕又重复了一次。

这次,是他最后的耐心。

两人一人一边,同时拿起了酒杯。

喝到第二杯的时候,柳乐晴实在是坚持不住,捂着嘴跑了出去。

门开合了一下,谈裕沉默地目睹着,最终放下了手里的酒。

“行了,消消气,不值当。”喻衍洲出言劝和,“咱们自己的局,别因为有的没的动这么大气。”

“三少,你看小妹她实在是不能再喝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

谈裕默默思量,平静得完全看看不出任何心思情绪的起伏。

好一会儿,才开口。

“告诉你妹妹,以后管好她自己,今天你妹妹喝了多少,我也喝了多少,已经很给你们柳家面子了。如果再让我发现她敢为难我的人,就不是喝几杯酒这么简单的事了。”

“是是是,一定一定。”说着,柳林浩赶紧拿上柳乐晴的东西,出了包厢。

“怎么回事啊,动这么大气,她到底干什么了?”喻衍洲见柳家的两兄妹走远,问了一嘴。

“没什么,心情不好。”谈裕什么也没解释,喝完了杯里的酒,瞟了一眼依然没有什么动静的手机,拿起了旁边的西装外套,“你们喝吧,我走了。”

“这就走啊!哎!”

出了moon酒吧。

迎面是有些凉的晚风,猛地一吹,谈裕有些头疼。

刚才的酒,他也喝了不少,虽然不至于像柳乐晴那样遭不住,但毕竟是烈酒,头晕不适还是有的。也没吃晚饭,这么多酒下去,胃里也难受。

“三少,回老宅吗?”

丁芃文很快开车过来接他,时间不早了,moon酒吧又离老宅不远,按照往常的情况,谈裕都是会回老宅的。

“回京郊。”

“好的。”

谈裕坐在宽敞的后座,闭上眼,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努力深呼吸了两下平复。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回京郊那边,想要看看她。

车子开了好久,才驶回京郊。

谈裕下车的时候,脚底还有些软,开门进去的时候,罗意璇正在餐厅。

于妈这几天家里有事请假了,整栋偌大的枫丹白露只有她一个人。

谈裕也不在,她自己还是有点害怕的,听到门开的声音,吓了一跳。

忙了一整天活动的事,结束折腾一路回来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庄园这边其实是有24小时配备的餐饮的,但她想着自己也不是枫丹白露的主人,不过寄人篱下,自己去看了眼冰箱,准备煮个面。

这么晚,她还以为谈裕今天是在老宅,不回来了。

谈裕进来没有直接上楼,丢掉了手里的西装外套,直接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

闭着眼,努力平复着酒精带来的不适。

罗意璇本来是想忽视谈裕的存在,赶紧上楼,做个小透明。

但又实在饿,想要吃东西。

好像,给丈夫做饭,也是一个妻子可以做的事。

她答应过他的。

不管是不是情愿,她也会做好。

“你.......你要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