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座上的姜若瑶又坐了一会儿，觉得这里太闷了，和余柔说要出去透透气。

余柔打算陪她一起去，但是姜若瑶却想自己一个人呆会儿，余柔便也不好再跟着，让她小心一点，自己跑去舞池里跳舞了。

姜若瑶离开了大厅，走到人烟稀少的长廊尽头，窗外的夜色正浓，初春的晚风有些凉，吹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很舒服，她很少喝酒，一点点酒精都可以让她有些醉，好在她的意识还很清醒，只是心里越发惆怅。

“还真是借酒消愁愁更愁。”她轻轻叹息一声。

“呦，美女，怎么一个人啊？要不要哥哥陪你？”

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泛着油光的脸上红彤彤的，浑身带着浓重的酒气，可他还没醉得一塌糊涂，见到姜若瑶这样漂亮的女人就挪不开眼了。

“不需要。”姜若瑶转身就走，却被醉汉拦住。

“哎妹妹，别急着走啊，我看你一个人站在窗边很是寂寞，不如让哥哥我陪陪你，晚上保你尽兴。”

醉汉说着，他那双肥的像猪蹄一样的手伸过来，想将姜若瑶扣住。

“你别过来！”

姜若瑶吓得闭着眼睛往后躲，大概停顿了几秒钟，预想中的咸猪手并没有碰到她，反而听见那醉汉传来一声声惨叫。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醉汉倒在地上，握着自己的手腕，表情痛不欲生。

顾清和站在旁边，单手插兜，冷眼看着地上哀叫的醉汉，声音寒冽如冰山上的霜雪，摄人心魄。

“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就别想在洛城里混了！”

醉汉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激灵，酒也醒了几分，立刻仓皇逃走，从楼梯上险些摔下去。

姜若瑶见他走远了，起伏的胸腔才慢慢缓过来，看向顾清和的时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的面前，他身上的冷香若隐若现地飘了过来。

“你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了？不知道在这里女孩子落单很危险的吗？”

又是责备一样的关心。

姜若瑶撅了撅嘴，语气软了下来，“我第一次来，怎么会知道。”

顾清和凝视着她，思绪忽然回到了大学时期，她走在他的身后，鼻头冻得通红，像个可怜的小猫一样，惹人怜惜。

“都说了今天会下雪，你还非要去排队。”

“我又不知道，而且那家糖炒栗子你不是想吃吗？”

她冻得浑身哆嗦，可手里依然紧紧握着那一袋糖炒栗子。

忽地画面一转，她被那个人拥抱着，他手里还捧着鲜艳的玫瑰花。

……

顾清和收回目光，后槽牙咬得下颚线收紧了几分，冷冽的神色中带着一种不怒自威。

姜若瑶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清晰地看见顾清和的眼眸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是愤怒，不甘或者是懊悔，亦或是别的什么，搅合在一起如同幽冷的暗潮，像要将她淹没一般。

她从来没有在他的眼眸里看见过这样的情绪，这一刻她觉得他有一些陌生。

“顾清和，你别生气。”

她小心翼翼地说着，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角。

许是因为喝了一些酒，她的语气听起来像在撒娇。

男人眼眸里的暗潮被她娇气的声音缓缓抚平，潮水退去之后，恢复回温和清凉的神态。

他很少有这般失态的时候，大概因为今晚她太美，抑或是他喝了太多酒的缘故。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沉声道：“我送你回去。”

温热的手掌将她白嫩的手完全包裹住，微凉的指尖被他一点点地捂热。

她的心头也被他的掌心温暖着，像是被阳光晒过的清泉，不停地浇灌进她的心里。

“余柔还在里面，我去叫她。”

顾清和还没说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余柔跑过来，凑到姜若瑶的面前。

“我碰见熟人了，还要再玩一会儿，就让顾清和送你回去。”

余柔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背脊，朝她递了个眼色，一副“我不会打扰你们二人世界”的模样。

姜若瑶：“……”

今晚的夜空没有月亮，满天的繁星像是被乌云遮住了，一片沉寂幽暗。

顾清和拉着她走到了自己的车旁边，在等代驾的空隙里，他侧目看着她瘦弱纤细的身形，目光澄澈地盯着远处发呆。

“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话题又在这里戛然而止，姜若瑶觉得气氛有些冷，于是又开口：“没想到你会来这里。”

“陪朋友，你呢？”

姜若瑶当然不好意思说是来找灵感，笑道：“也是来陪朋友。”

“嗯。”

顾清和的喉结微微颤动，目光锁在姜若瑶身上，没有移开。

许是酒精开始上头，他整个人慢慢地陷入了一种混沌和燥热的感觉中。

姜若瑶凝着他的双眸，大概他是有些醉了，黑沉沉的眸子里有一点点涣散，仿佛染上了这夜色的雾水，看不清晰他的情绪。

她看着他靠在车门上，轻轻揉自己的眉心。

“你还好吗？”她关心地问。

“我没事。”他声音很清冷。

姜若瑶没再多说，站在原地继续等待。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姜若瑶觉得两个人这样干等着也太尴尬了，应该找些话题。

“若瑶，答应我好吗？”

她还没想到聊什么，顾清和忽然走到她面前，将她整个人按在车门上，俯身徐徐靠向她。

“我一直在等你的答案，就当是帮我，能不能答应我？”

顾清和身上独有的香气铺天盖地席卷了她周身的空气，她顿时觉得有些缺氧，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

唯一清晰的，是他低磁迷人的嗓音，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呼出热气，仿佛是一种勾引。

“若瑶，答应我。”

他滚热的手掌明明只是放在她的肩膀上，可那手心的温度透过她薄薄的针织衫，传递进她的肌肤里，宛如在她的心尖上来回摩挲。

他们相处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她，暧昧的分子在她周身躁动的跳跃。

她感觉这一刻心脏漏了好几下，快要忘记如何呼吸。

“我……你喝醉了……”

姜若瑶想要推开他，却当双手触碰到他的胸膛上时，他依然撑在车门上一动不动，与她保持着暧昧的距离，紧紧地盯着她。

她的脸颊如同火烧云般通红通红的。

代驾这时候出现，打破了这氛围，等姜若瑶坐上了后座，报了她家的地址，车子缓缓驶向大道上，她还是有一种从高空坠落般晕乎乎的感觉。

坐在她旁边的顾清和，却眯起了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车子开到转弯的地方，顾清和的头轻轻向旁边歪了过来，姜若瑶原本只是想扶住他，却没想到又一个急转弯，让他顺势靠向了她的肩膀。

姜若瑶想推开他，可见他睡得很香，也就放弃了。

一路上她看着窗外匆匆向后划过的夜景，身边的人呼吸均匀，偶尔传来几声低喃。

她心里体会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微热的，紧张的，还有一些些甜蜜感。

等车子停到了她家门口，她想叫醒顾清和，却发现他睡得太沉了，怎么也叫不醒。

代驾转头问道：“请问这位先生的家住哪里？”

“我，我不知道。”

姜若瑶一时为难，上学的时候他与她一样是住在学校宿舍楼的，两个人都没有去过对方的家里，如今他刚回国，住在哪里她更不知道了。

“你稍等一下。”

她从他的裤兜里摸出手机，想着翻找出他好友黎舟棣的电话打过去问一问。

可他的手机锁屏居然是几何图形。

额……这也太难了吧。

姜若瑶只好放弃了，和代驾说道：“麻烦你帮我把他扶上楼可以吗？”

代驾见她柔柔弱弱的样子，很爽快地答应了。

直到顾清和躺在她的大床上，她给代驾付了钱送走之后，姜若瑶累得摊在沙发上深深呼吸。

忽然灵感一闪，她起身走到电脑桌前，打开电脑将寄给乔兮的邮件撤回。

电脑屏幕上提示着撤回成功，看来乔兮还没有打开过这份稿子。

她将WSP打开，把男女主的感情线重新修改了一下，将这两天她在顾清和那里体会到的感触，放在了小说里。

姜若瑶在键盘上敲着字，让自己的男主轻轻地抹去女主嘴角的奶油，也让男主喝醉了把女主按在车门上……

写到这里，她脑海里浮现出刚刚的那一幕，顾清和沉哑着声音在她耳边呵气，嘴唇距离她的脸颊不过分毫，她只要一歪头就会触碰到他的唇瓣。

原来一向清冷矜贵的顾清和，喝醉了会这样的……诱人。

姜若瑶又一次没出息地脸红了。

“若瑶，若瑶。”

男人的呼唤将她的思绪拉回来，她转身看见顾清和整个人翻了个身，眼看着就要从床上掉下来。

姜若瑶下意识地去扶人，可惜慢了半拍，顾清和整个人躺在了她的身上，她贴靠在旁边装书的木箱子上，被他压得快喘不过气来。

“顾清和，你醒醒。”

姜若瑶蹙着眉头，试图叫醒他，对方却又睡得像死猪一样，任她拍打他的脸颊，喊了他好几声，依旧岿然不动。

她憋了一口气，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他从身上挪开。

新鲜空气涌进来，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瞬间觉得舒畅了许多。

可顾清和就这样躺在了床边的地板上。

姜若瑶试图将他重新拽回床上，可惜他太重了，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拽不动。

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她有些喘，跑去客厅喝了两口水，回来时从衣柜里拿了枕头和毛毯，用枕头将他的头垫高，又把毛毯盖在他身上。

卧室区域铺着厚厚的地毯，想来他应该不会感冒。

姜若瑶安顿好他之后，又重新回到了电脑桌前，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打了好一阵。

之后将她修改完的这两部分发送到了乔兮的邮箱。

邮箱显示发送成功，她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休息了一会儿。

眼下疲惫感上头，她转身就进了浴室里洗澡，换上新洗的奶蓝色睡衣，躺回到了床上准备睡觉。

关上床头灯之后，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挣扎了一会儿，最终探出脑袋往顾清和躺的那一边凑。

今夜无月也无星，黑漆漆的房间里什么也看不清，姜若瑶只好将床头灯调到最柔和的光线，静静地看着地上睡熟的人。

顾清和睡着的时候，没有了白日的冷冽与锋利，在暖黄的灯光下温柔许多，仿佛一个无忧的少年，做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美梦。

姜若瑶喜欢他睡觉的模样。

顾清和忽然动了动，手臂搭在床沿上，差点打到她的脸。

姜若瑶侧头躲过，看见他干净修长的手骨节分明，左腕上带着一只棕色皮带墨绿色表盘的手表，这个牌子她是认识的，价格足以令人咂舌。

她见他睡得熟，忽然胆大了起来，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他手背上蜿蜒的青色血管。

在她的认知里，顾清和的手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手。

不知道被这样的一双手拥抱抚摸，会是什么样的感触？

她被自己的念头惊到，吓得赶紧收回手。

不料顾清和的手突然用力，紧紧地抓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