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番外(完)
让人给初一捎了个信儿,时大老爷就抛开身外琐事,安心的留下来陪娘子了,要知打铁还需趁热。
既然他这次已经主动放下了身段,就也不介意继续放低了,显然,女人就是吃这套,他似乎隐隐约约找到了取悦江雅芙的方法。
父亲能留下,玉儿自然开心,起初两天还好,时沛积极参与到母女二人的活动之中,也算享到了天伦之乐。
可惜,也就两天吧。时沛便觉得女儿这个一向可人的小棉袄似乎不那么可人了。
这孩子也太粘她娘了!只要和她娘在一起,必然要挨的紧紧的,还时刻挽着手臂叽叽喳喳没一刻清闲,搞的他除了晚上,白天连单独和娘子说个私房话的功夫都没有。
时间何等宝贵?这样下去,他何时才和完成重建夫妻感情的大业?
于是,很快,他便让人把哭丧着脸还没玩够的玉儿给送回家去了,理由是专门给她请的女先生外出回来了,她该抓紧时间学习了。
江雅芙倒没多想,只是在目送玉儿的马车离去时,对时沛脸上那丝开心的笑容有些不解罢了。
“你烦她了?”
叮!时沛惊觉自己喜形于色了,赶紧收敛,“娘子真会说笑,咱们的女儿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哼~”听他这样直白的说,江雅芙心气儿顺了。
时沛早就计划好了接下来的行动,报恩寺离此处不远,是除了大昭寺以外,皇城的另一处香火旺盛的佛门圣地,尤其传说每月初一十五去上香祈福更是灵验,甚至一些城中的达官贵人都不辞辛劳专程过来祈福。
“娘子,你在庄子里呆了这么些天有些乏味了吧?报恩寺离这不远,我看这两天天气不错,不如明天咱们也去上个香吧。”
江雅芙顿了顿,心思电转,就他们两个出去啊?回想起来,这些年他们两个除了共同赴宴之外,还从来没有共同出去走走呢。
他忽然邀请自己,这种感觉,让她有些陌生,也有些心动。
便犹豫道,“会不会人很多啊?”
“不会!”斩钉截铁。“明天只是寻常日子,人不会太多的。听说那里很是灵验,不如咱们给小石头求个平安符。”
本就已经意动,一听到这话江雅芙立即丢掉了矜持。
“那好吧,就听你的。”
第二天,她特意起的早了些,挑了套颜色清新又不轻佻的装扮,让兰心帮她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柔美亮眼,与她平日在府内的装扮截然不同。
时沛在瞬间的怔愣后,不自然的轻咳了一下,挨在她身边,靠过去低声说了句,“不错,很好看。”
江雅芙面颊微热,假装没听见。她不是一直这么好看吗?难道他才发现?
虽然不是大日子,但来报恩寺上香的人依旧不少,二人轻车从简,让车夫留在山脚下,便信步朝山上去了。
“给三个孩子各求一个平安符吧,等会多给寺里一些香火钱。”江雅芙盘算着,不想让任何一个孩子有厚此薄彼的想法。
时沛皱了皱眉,故作悲伤的望着她,“三个就够了?”
三个还不多?他当平安符烂大街?
“其实为夫也需要一个,娘子要求就求四个吧,你的我来给你求。”
原来如此,江雅芙看傻子似的瞪了他一眼,罢了,这家伙尝到了甜头,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不能恢复正常了。
“我不要,你们几个戴吧,我嫌累赘。”
“娘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一句我一言,二人一路拌嘴走到了山顶的大殿。
大殿中一位黑色面纱覆面的妇人虔诚的跪拜佛祖,耳边听的人声,似有所感,缓缓的转过身来,便与那对看起来恩爱和谐的故人对上了。
少年夫妻老来伴,虽然斗着嘴,但人的神态却骗不了人,那是岁月酝酿出的情感,是融入血液的不可割舍的另一半。
许展颜心中漫上了无边的酸涩,刹那间,嫉妒、不甘、后悔……种种情绪在心头滚了一遍,然而,终归化为了平静。
时沛无论在任何方面无疑比三皇子优秀的多,然而那是当初她亲自做出的选择,没有任何人逼迫她,对至高无上的权利的向往,让她决绝舍弃的又何止区区一个爱慕者?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也许不会选择三皇子,但她也不会选择时沛,她会把宝投注在宝座上的那位,不惜任何代价。
所以,不管今日的时沛如何风光,他的女人如何幸福,她纵然难免酸涩,却也很快让理智占据了上风,她是堂堂的许家大小姐,是曾经人人艳羡的三皇子妃,与这个世上大多数女人相比,她活的够本了。
时沛和江雅芙也第一时间看见了她。
“臣妇见过慎王妃。”江雅芙心下咯噔一跳,从容的见了礼。
许展颜也没难为她,“不必多礼,如今我只是个孀居的妇人罢了,国公夫人不必多礼。实在没想到会和二位在此处巧遇。”
“是很难得。想着今日人少些,便来给孩子们祈个福罢了。”
许展颜从她的眉梢眼角泄露出的从容,不难看出她如今正是过的顺遂舒心的时候,到底在心底叹了声,人的命天注定,路却是要自己走的。
“我也是。”说着她把目光转向了时沛,“国公爷,听闻你家二公子已经入了城防军历练,那孩子是个好的,虎父无犬子,将来必定能有大出息。不像我家宁儿,和他差不多大,却还整日顽皮,我正有心也送他入军营厉害一番,却有些不放心。”
时沛不经意的观察了下江雅芙的神色,看她还好,便淡然的回道:“陈将军手上有分寸,送孩子去历练一番倒是不必忧心。”
许展颜面纱下的脸笑了笑,“既然镇国公都如此说,我确实应该放心了,还望到时候您能帮着和陈将军提一提。”
“好。”时沛随口应下,心中却不以为然,小小的城防军有何所惧?他还特地交代陈将军一定要狠狠的操练小石头,千万别那拿他当公子哥。
三人正说着话,身边零星有人经过,谁也没注意到一个相貌打扮普通的女人,在路过几人时,趁其不备,忽然目露凶光,快速的从身上掏出了一把匕首朝时沛刺去。
时沛的身体反应比脑子还要快,危险袭来的一瞬间就把江雅芙给护在了身后。
许展颜吓的面色惨白,一时竟不能动弹,幸好她的侍女够机灵,赶紧拉着她离开了此处。
“王妃,要不要让两个暗卫出面帮一把?”
许展颜想到时沛刚才下意识的护着江雅芙,当她不存在一般,咬了咬唇,“不必,你太小看他了。”
时沛看清了行刺女人的脸,高鼻深目,和大夏人截然不同的长相。而且这女人身手不错,若是没有江雅芙在身边,时沛拿下她是没问题的,但因为有了顾虑,便有些显的缩手缩脚了。
他现在才有些后悔,不该太自负,一个人带着江雅芙出来了,可他是真的万万没想到,卑族大王子的余孽会混进大夏来,伺机刺杀他。
女人的攻势极其快速凶猛,时沛发了狠,也打算速战速决,二人很快便缠斗了起来,江雅芙见状赶紧学许展颜,想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但谁知那女人见杀不了时沛,便剑走偏锋,身形一闪,一刀朝江雅芙刺来!
时沛大惊失色,足下生风,只比她快了半步堪堪护住了江雅芙,原本要落在江雅芙身上的匕首便狠狠的扎在了他的左肩上。
几人俱是一愣,没有给她任何的反应时间,时沛反而趁机三两下敲晕了女子,并给她服下了一粒软筋散。
“老爷,你的伤怎么样?”江雅芙吓坏了,她刚才真的以为自己的命要交代在这里了,没想到千钧一发的时候那匕首却扎在了他的身上。满心的震撼和后怕几乎将她淹没,她焦急的看向他的伤。
“无碍的,小伤,上点药养几天就好了。”时沛额上滴着冷汗还在安慰她。
江雅芙哪里会放心?“你没骗我?他们卑族人最爱使毒,万一……咱们赶紧回京!”
“好,都听娘子的。”
很快,时沛就从围观的百姓们要到了一根绳子,把行刺的女人牢牢的捆了起来,接着用那只没受伤的手丝毫不怜香惜玉的拎了起来,携着江雅芙下山去了。
这平安符求的,一点都不平安,还说灵验呢,江雅芙再也不肯信了,发誓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了。
老爷受伤,还带着刺客,兹事体大,车夫火速驾车送他们回京。
刺伤时沛的匕首上还真粹了毒,幸好不是什么绝顶厉害的毒,并且在刺客身上也搜到了解药。
时沛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艰难的睁开眼睛就与一双桃子似的眼睛对上了,随意环顾一下发现这是国公府,彻底放了心。
“你可醒了。”江雅芙嗔道,语带沙哑。她赶紧给他垫了个枕头,端来水给他润润嗓子。
时沛心疼的用拇指揩了下她红肿的眼皮,“怎么哭成了这个样子?你不会以为这么点儿小伤就能要了我的命吧?”
“呸呸呸!不许你再口无遮拦,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你真的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眼看着她又要哭,时沛赶紧拉过她的手哄,“好了好了,怎么又哭起来了,我竟从不知道你是这般爱哭的。”
听了这话,江雅芙的泪不仅没止住,反而有越流越凶的样子,让时沛甚为不解,实在是因为在他看来,这伤确实不值得一提。
江雅芙看他没心没肺的样子就生气,“你这条命不是你自己的,你知道不知道的?嫁给你这么多年,提心吊胆,狠怕你哪天不小心就把命给丢了,那年你中了卑族的毒箭,你的手下来京城求助,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
时沛定定的望着情绪失控的她,眼神晶亮,“什么心情?”
“你!你还敢惹我?!”这时候他还敢取笑她,江雅芙气急,伸手就往他身上好地方招呼。
却被时沛笑着一把给搂在了怀里,也不知有没有撞到他的伤口。
“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开心,想不到你心里一直是有我的,那么早就有我。那些年我一个人在边关,你也不多关心关心我,我还以为你心里没我呢。嘿嘿。”
江雅芙狠狠的拧了他一下,心里也委屈,“若是没你我会知道你要死了伤心的没了半条命吗?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心里没有我,才不想去热脸贴冷屁股……”
时沛笑着,“我可真傻。”
时沛的伤很快就痊愈了,伤一好,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去面见褚羲,替江雅芙把玉佩还给了他,并狠狠地炫耀了一把他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神仙眷侣一般,那副得意的样子褚羲简直没眼看。
他收回了玉佩,心内难免酸楚,但得知雅芙真的幸福了,他也可以真正的放下那段遗憾了,他毕竟不是毛头小伙子了。
还了玉佩之后,时沛也主动把差点忘记丢到哪里的信匣找到了,一股脑儿把里面的信都掏了出来塞进了江雅芙的手里。
“娘子你来撕。”
江雅芙正在给他做里衣,笑着躲开,“我才不撕呢,你自己的东西自己处理吧,不然我也帮你还回去?”
见她笑里藏针,时沛头皮发麻,把信拿了回来,干笑着,“别别,区区小事,怎能麻烦娘子,我自己撕我自己撕。”
转眼就到了冬天,大年将近,卑族来朝贡的队伍进京了,听说今年是华英公主亲自前来,可见对大夏的重视。
如今卑族掌权的是华英亲手扶持上位的侄子,年少有为,而华英在卑族王庭的地位超然,几乎是说一不二。
接待使团的皇上命褚羲一手负责,可见礼遇。
大年三十,时沛一家人是和江放一家一起在国公府过的,人多热闹,不然两家人都不多,都是冷冷清清的。
老夫人的病还是没有什么起色,但也没有快速恶化下去。初一的亲事也定下来了,正好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两家人团聚在一起,说说笑笑,虽然老国公和父亲都已不在了,但江雅芙却觉得这是她过的最幸福的一个团圆了,人生哪怕只停留在这一刻,也足够圆满了。
在父辈面前小辈们不敢托大,因此他们几个吃饱饭后面由初一领着出去玩了。放炮竹,推雪人,能玩的很多,玩够了初一还带着弟弟们在他的住处单独开了一小桌席面,小兄妹几个也轻松惬意的喝起酒来。
时沛被江放灌了不少酒,出去方便一下,江雅芙便没好气的说自己的哥哥。
“大哥,你们少喝点儿啊!”
江放‘咕咚’又灌了一杯,“你看你嫂子都不管我了,今天真的高兴!”
刘月婵也笑,“咱们今天不管他们,确实高兴,我和你大哥看你如今生活有了奔头,心里替你们高兴。”
“嫂子~”江雅芙脸热。
江放接过话茬儿,“你也别不好意思,你嫂子说的对!我就一直没搞懂,我妹妹这样漂亮聪明,时沛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们两个为什么这些年总透着疏离?如今才是真的好了,不管你们两个是谁想开了不再拧着了,总归是件天大的好事儿,爹他老人家在天上也能闭上眼睛了。”
刘月婵轻斥,“瞧你,大过年的说什么呢?”
“你别管,难得我想说。”
看他来劲,刘月婵索性真不管他了,“好好,你说吧。”
“妹,其实哥不是个有能耐的人,哥这辈子就这样了,能养妻儿我就知足了。哥和妹夫不一样,他是个真正靠自己的人。你不知道,哥年轻的人做人太天真,犯过错事,也被人坑过差点爬不起来,若不是关键时候有妹夫拉我一把,我就完了,这些你嫂子都知道,恩情哥都记在心里……”
江雅芙听的一头雾水,“什么恩情?出过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江放和刘月婵齐齐诧异,“你都不知道?”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放夫妇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无奈之色,继而有些同情的看着江雅芙。
江放气的直笑,“你们这两口子啊,我真是服了,在外都是正常的,怎么在家都是闷嘴的葫芦呢?什么事情都不和对方说,对方怎么能知道你的好呢?服!真的服!”
“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江放不再感慨,把那些年时沛背地里帮江家做的麻烦事都告诉了她。
江雅芙听了这些,是欣慰的,但是她更生气,他怎么就那么拧巴呢?凡事和她说一声会死吗?他以为她是他的什么人?
刘月婵心细,大致能理解她的感受,赶紧劝道,“来来吃菜,妹妹就别为过去的小事生气了,只要现在一切都好,过去的好的坏的咱们一律不提了。”
刘月婵给她夹了一个油焖虾仁,气呼呼的江雅芙在闻到虾味的那一刻却忽然胃液上涌,一把推开了嘴边的筷子,连连作呕。
二人一惊,“妹妹你这是?”
江雅芙平缓了心绪,抚了抚心口,“两个月了,你们谁也不准告诉他!”
她非要小小的报复他一把不可。
大夏这个年在平和喜乐中度过,年后朝中传出了一个震惊了朝野的消息,皇上居然当了月老,亲自赐了一门婚事。
褚羲和华英公主!
这个消息让江雅芙和时沛一时都回不过神来,就算给他们一千条红线,他们也不会把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扯到一起啊!
然而缘分这东西就是这般奇妙,人家成了。相处的这段时间,华英公主被褚羲的才华深深折服,褚羲也欣赏她这位异族奇女子,双方都觉得对方是不错的归宿。
在他们成亲后,华英随褚羲生活在大夏,从此推出朝政,安心在家相夫教子。她为卑族贡献了半生,如今也该为自己而活了,她想给自己找一份未来,想在母亲成长的土地上安然的度过下半生。
卑族她不想回去了,也难回去。侄儿会是一个好的领袖,而自己如今的声望,想必不久对方就容不下她了。而她没份野心,又何必非等到那份骨肉相残呢?不如激流勇退。
肚子里的宝宝是个乖巧的,虽然母亲年纪大了,但也没让她遭什么罪,因此在她有意隐瞒下,时沛直到四个月了,才惊愕的发现自己又要当爹了!
惊喜欲狂之后,才会想起她最近的种种反常,难怪她变的格外娇气,夜里也不再让自己碰了,原来如此。
秘密被发现的这个夜晚,江雅芙和他彻底把话挑破,以后二人不许再瞒着对方任何事,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不管是高兴还是生气都要让对方知道。
初一如愿娶了心仪的女子进门,国公夫妇正式升级为公公婆婆。
十月怀胎,一朝瓜熟蒂落,因为身体调养的好,江雅芙顺顺当当的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取名为时锦。
时沛抱着小锦儿不撒手,笑嘻嘻的问江雅芙,“娘子,这回咱们再也不和离了吧?”
谁知江雅芙从鼻孔里淡淡的哼了一声,“那可不一定,看你表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