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内的气氛压抑，难以言喻的窒息感让人无法呼吸，阴沉而裹挟着杀意的威压之中，天花板的灯盏逐渐出现裂痕，地面震颤着，桌子不断晃动，咔叭咔叭的声音响起，两个诡异仿佛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似的，没有任何动作。

砰——

灯盏破碎，如同坠落的水晶在地板上七零八落，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个声响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戚凌疏将试管放在了原位，嘴角的笑容扬了起来，恢复了往日没心没肺的模样，他转头看向了角落中的女人，像是贴心的好儿子，体贴地道：“妈妈，我来收拾就好。”

说着，地面蔓延出血液，涌动的血液将破碎的灯盏包裹，嘎吱声中，地板恢复了往日的干净。

闻杜柔收回了视线，只是残余的杀意还让她的眸子带着几分晦涩。

就连戚凌疏的笑容这时候也显得有些寒意，毕竟，在知道有东西觊觎自己宝贝的时候，没有诡异会觉得开心。

更不要说，那个东西还是让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罪魁祸首。

规则限制他们，却不限制戚朗。

这不是规则好心，而是将戚朗当做了“补品”。

当戚朗成长到某个阶段的时候，规则便会选择吞噬对方。

这个结论很难让两个诡异产生愉悦的情绪。

闻杜柔眼神有些冰冷，她的手指抚过试验数据，看向戚凌疏的时候道：“它似乎被什么东西限制了。”

刚才的实验过程表明，在翡翠能量吸收到某种程度后，规则能量就会选择吞噬翡翠的能量。

这可以视作规则在等待，亦或是规则在“被迫”等待。

规则碎片是规则破碎后的残余能量，没有意识，只剩下了本源的运行规则，当初他们被送过来的时候，打碎过一部分规则，非常清楚“规则”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看样子是有限制。”

戚凌疏耸了耸肩，他倒坐在妈妈对面的椅子上，胳膊搭在椅背上，脑袋靠着胳膊肘，看向闻杜柔。

他的嘴角带着笑容，只是这个笑容让人遍体生寒：“规则真的对弟弟给予了很高的期望啊。”

“我实在太好奇了，规则是被什么东西限制住。”

未知的存在让两个诡异心中称不上美妙，无法掌控的事物对任何诡异而言，都是一种他们不悦的不稳定，尤其是这件事还牵扯到小朗。

闻杜柔睫毛微垂，压下了眼眸中的阴暗。

戚凌疏嘴角笑容不变，将视线从角落中的两个同类附属身上挪开。

妈妈今天难得没有进行全面消杀，想来他的另外两个同类应该也都知道了规则的打算。

“不过，按照刚才翡翠的能量和规则碎片的能量换算，小朗虽然有特殊的能力，但要达到规则限制解除的程度，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戚凌疏笑容不变，虽然弟弟总会莫名其妙变强，能量增长的原因还不明确，但目前来看，短时间内不会出事。

闻杜柔嗯了一声，她攥紧了手指，眼神微暗，解决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只要在规则动手之前，毁掉规则就够了。

他们还有充足的时间。

与此同时，戚朗倒是不清楚狼群成员对他安危的担心，事实上，对他来讲，就算规则真的出手，戚朗也只会选择冲上去撕咬。

对狼来讲，就算遇到比自己强大的存在，狼也永远不会服输，就算不幸战死，狼也会想尽法子咬下对方一口肉。

戚朗抱着一条扑腾的大鱼，扔进了铁桶里面，他呼呼地喘气，脸上和头发上都被溅到了水珠，衣服也被印上了水印子，不过，蓝色的眼珠却始终明亮。

等看到鱼在桶里蹦跶后，戚朗的狼耳抖了两下，立刻冲到秦钧身边，接过秦钧递过来的鱼，然后再将胡乱扑腾的大鱼扔进桶里。

跟之前稳重的模样不同，秦钧现在挽着裤腿，衣服和身上也都是水珠，水面刚刚没过小腿肚，虽然不至于全湿，但看上去也颇为狼狈，可以说从出生后，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出格的事情。

也不能这样说，上一次他为了和戚朗去滑冰场，钻绿化带的事情也算是一件，秦钧想到这里，却是笑了一下。

戚朗看着秦钧的笑容，狼耳抖了抖，只当对方是和自己一样沉浸在捕猎的快乐中。

毕竟，没有什么可以比捕猎吃饭更重要的事情了！戚朗想到烤鱼的滋味，舔了舔嘴唇。

“小朗，我们走吧。”

秦朗正想要继续转身捞鱼的时候，余光忽然察觉到了远处走过来的身影。

“好。”

戚朗也听到了动静，他知道可能是秦钧的阿姨已经醒来了，现在桶里的鱼也够他们两个吃了，戚朗立刻点头，顺带提上了水桶。

王特助过来的时候，正巧看到秦钧挽着袖口上岸，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眼睛。

事实上，在听庄园的人说，秦少爷和戚少爷去捉鱼的时候，他都有些不敢置信。

王特助以前是秦钧父亲的属下，他知道秦家的教导有多么严苛，每次看到秦钧的时候，他都以为看到了秦钧父亲。

两个人几乎是如出一辙的优秀。

不过或许是没有母亲，秦钧的性格从小就很稳重，也更加符合秦家继承人的要求。

在这种情况下，看到秦钧下水捞鱼，确实让王特助很意外，而且，似乎还只有秦钧一个人踩水。

秦钧自然不可能让戚朗下水，毕竟戚朗才三岁，就算身体素质再怎么好，也是容易生病的年纪。

幸好，戚朗很单纯，秦钧只说自己想要在下面捞鱼，戚朗就直接同意了，蹲在岸边认真指挥顺手装鱼。

“李阿姨醒来了？”

秦钧与戚朗共同提着一个水桶，鱼尾扑腾着，铁桶摇晃，秦钧刻意多用了几分力。

戚朗的狼耳抖了一下，似乎看出来了什么，自己胳膊也抬高了一些，他得和合作者一起分担！

虽然注意力都在鱼上，但是戚朗也没有忽略他们的对话。

“对，陈先生正在照顾李女士。”

王特助非常想帮两个孩子拿桶，不过看着他们两个的表现，一时间没有开口，等到走过桥面，两个小孩子都要去换衣服，他这才顺利接过了水桶，手中的重量终于让他松了口气。

“我会交给厨房那边。”

王特助看着狼耳男孩盯着他的模样，赶忙补充了一句。

“好的。”

戚朗认真点了下脑袋，“谢谢你。”

秦钧有些忍俊不禁，他带着戚朗一起去了庄园的房间。

戚朗过来的时候带了换洗的衣服，换上了另一件狼耳兜帽的蓝外套，为此还把自己会动的狼耳朵摘下来，毕竟，狼只有一双狼耳！

换好后，他就跑出去和秦钧汇合。

戚朗知道那个东西对合作者很重要，所以一路上，他都表现的很郑重。

等到了之前的院子里，就看到里面的身影，一男一女。

戚朗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女人口袋中的东西。

里面有很浓郁的规则碎片的气息，以及秦钧母亲墓中的气息。

戚朗的目光盯着那个东西，半晌，他挪开视线，跟着秦钧走了过去。

李檬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她的皮肤苍白，看上去非常虚弱，眉眼里满是疲惫，但在看到秦钧的时候，她却强撑起精神，脸上激动又带着些恍惚，口中喃喃着真像，真像。

“李阿姨。”

秦钧还是一副礼貌的模样。

戚朗看着女人想要说什么却一直咳嗽，他喉咙咕噜了一声，安静地注视着对方。

李檬似乎不能太过激动，咳嗽了许久，缓了一会儿后，才看着两个孩子说了起来。

这些年李檬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在偏僻的地方静养，而她的好友，也就是秦钧的母亲，在知道这件事后，便将遗物交给了她，等到有一天，秦钧主动来找的时候，才能将这个遗物交给他。

“我不知道小恬这么做的原因。”

李檬将一个巴掌大的盒子从口袋中拿出来，她的眼神有些怀念和心疼，“也不知道这个里面装着什么，不过，这是她特意留给你的。”

秦钧看着她手中的红盒子，当初祖父在病中提过父母的定情信物，但事实上，很久之前，他就听已故父亲说过李阿姨的线索。

这也是他在周围人都不知道李檬住址的时候，能找到对方的原因。

现在看来，妈妈的遗物是刻意留给自己的。

秦钧抿了抿嘴，接过红盒子却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对李檬道了一声谢谢，将盒子装进了口袋之中。

“小钧，你妈妈真的很爱你。”

李檬看着比一般孩子成熟很多的秦钧，忽然出声道：“真的很爱你。”

李檬与秦钧母亲金恬的感情是很好，她一直觉得金恬的死亡有蹊跷，那时候好友突然将定情信物交给自己，就好像早知道她没办法将东西给秦钧一样。

而在回去的路上，金恬就遭遇了车祸，但是不论怎么查，那都像是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

秦钧听到这句话，点了点头。

他的表情没有特别大的变化。

不过戚朗却能感觉到，秦钧放在口袋中的手似乎握成了拳头。

李檬看着好友的孩子，有些心疼，只是当初她因为生病没能关心他，现在她再怎么心疼也都显得虚伪。

幸好，李檬看向秦钧身边戴着狼耳兜帽的蓝眼男孩。

听说，这孩子是秦钧特意叫过来约着一起玩耍的，两人的关系一定很好，总归秦钧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察觉到女人的注视，戚朗不知道原因，不过还是认真地点头，表示回应。

看着狼耳男孩忽然朝她点头，李檬愣了一下，却不自觉露出了笑容，这孩子真可爱。

带着凉意的秋风刮过，李檬又开始咳嗽，她旁边的丈夫陈锵担忧地搂着对方。

秦钧也没再多留，李檬能过来本身就很辛劳，更不要说刚才情绪还有剧烈波动，很容易生病，关心了几句之后，他便和戚朗离开了院子。

这么简单就能拿到合作者想要找到的东西，戚朗的喉咙咕噜了一声，觉得有点意外，不过他还是很为秦钧高兴。

而就算知道这个东西是父母特意留给他的，秦钧对遗物的感官还是没有特别大的变化，始终觉得这是他的责任和义务，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情绪。

但是秦钧却能感觉到，身旁狼耳男孩很为自己高兴，蓝眼睛透着愉悦，秦钧笑了一下，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李檬的话。

——你的妈妈真的很爱你。

戚朗自觉任务已经完成，他双手插着口袋，已经开始期待晚上的烤鱼，可没等他们回到房间，戚朗就听到秦钧突然道：“小朗，你能再陪我一会儿吗？”

戚朗脚下一顿，他转头，蓝眼睛盯着秦钧认真道：“好。”

秦钧不太清楚为什么看遗物的时候，也要叫住小朗，他表情微僵，攥紧了手指。

或许他远比预想中那样，在乎那位没有记忆的母亲。

接近傍晚，天色有些暗淡，红盒子被秦钧攥得有些发热，他跟戚朗走到了湖边的亭子里面，看着手中的盒子，秦钧抿唇，按下了密码，咔叭——

打开的一瞬间，没等他看清里面的东西，半空中，一只小手迅速在眼前闪过，又迅速撤回去。

秦钧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戚朗。

“有小虫子。”

戴着狼耳兜帽的戚朗认真地解释，蓝眼睛明亮而专注，让人不由得相信对方。

虽然什么都没有看到，秦钧却还是嗯了一声，没有多问。

而戚朗自觉已经瞒过了对方，他咧开嘴，手中一个用力，直接将手里黑漆漆的雾气捏碎。

捏碎的时候，戚朗还能感觉到规则碎片的气息，非常浓郁，他的狼耳抖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刚才捏碎了什么东西。

当时红盒子一打开，一个危险的黑色气息直接冲向秦钧。

千钧一发之际，戚朗当然要保护自己的合作者。

红盒子里面一直有规则碎片的气息，戚朗一早就知道，毕竟他已经遇到过好多次规则碎片。

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规则碎片居然还会攻击人！

在捏碎了那个危险气息后，戚朗特意观察了一下红盒子，里面只有一个水晶流沙，只有秦钧母亲坟墓中的气息，非常纯粹。

剔透的菱形水晶中存放着金色的沙砾，看上去价值不菲。

没有危险。

戚朗认真评判，他转头看向秦钧，只见对方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有些复杂。

“怎么啦？”

戴着狼耳兜帽的戚朗，歪了歪脑袋。

“没事。”

秦钧将视线挪开，他摇头，压下了复杂的心情，没有说，在看到水晶流沙的时候，脑中好像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催促他必须时刻佩戴水晶流沙。

戚朗哦了一声，他用指尖挠了挠自己的脸蛋，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有些脸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晕乎乎的，不过戚朗心情还不错。

肯定是自己又帮助了合作者的缘故。

另一边，亲眼目睹了戚朗捏碎规则气息，并且能明显感觉到戚朗变强的戚凌疏和闻杜柔：……

小朗，原来你毁掉规则碎片也能变强吗？

孩子变强的方法太多，也不是件好事。

一瞬间，原本打算徐徐图之的戚凌疏和闻杜柔，顿时压力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