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秦苒、闫思行都不在，还留在原地的众人面面相觑, 有种失了主心骨的感觉。

大地的震动渐渐停止, 原本就是废墟的京市旧址, 经过了刚才的大规模坍塌，看上去更是满目苍痍。不用丧尸王命令, 周围的丧尸群慢慢逼近，包围圈越来越小，显然想要将剩下的人一网打尽。

“滚。”

剩下的人正六神无主, 想着要不要让外面的大部队直接攻进来, 忽然听到一声清淡的呵斥，一股大力包裹着全身, 将他们狠狠地甩飞出去，不由自主地退出很远。

众人纷纷抬头，发现出手的人居然是苏晗, 那个满心满眼只有秦苒的漂亮少年，他们以为的水平极好的治疗系异能者。

那股让他们无法抵抗的大力, 真的是苏晗发出来的？

怎么可能！

他就是个特殊的治疗系异能者，是个辅助能力者！非战斗人员！

只是他的这个样子，哪里像辅助人员了？

他的面色很平静, 眼神不起半点波澜，整个人像是游离在世界之外，带着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冷漠, 双足缓缓地离地而起, 就这么凭空悬浮在虚空当中。

眼底深处泛起一层浓郁的黑色, 这一点黑色迅速蔓延扩散，只是眨眼的瞬间，将苏晗的全身包裹，像是一颗会发光的黑色太阳，黑色好似阳光一样照耀，却不像阳光温暖明亮，而是冰冷死寂。

剩下的人发现他们不能动了，连表情都凝固在脸上，思维也冰冻住了，唯有一双眼睛还在正常工作，可以看到正在发生的事。

黑色的阳光长了眼睛似的，绕过他们这些静止的**模型，像是有着无数肉眼不可见的细小触手，抓向他们身后的丧尸。

在他们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黑色的阳光落到丧尸身上，丧尸的身躯就跟遭遇了烈火的冰雪，没有丝毫的预兆，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融，化成了最稀碎的粉尘，化成了风中的蒲公英，一吹就散了，再也找不到踪迹。

如果是一头两头还好，十头二十头大伙儿也能接受，甚至一百两百头，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哪怕有苏晗治疗系异能者的加成，顶多让人感到震惊罢了。

双系异能者不是没有，他们跟苏晗不熟悉，或许人家隐藏了真实战力，这会儿才露出来。

但眼前这个场景，成千上万的丧尸，一排排一群群随风飘散，密密麻麻的丧尸以极快的速度清空，只有一缕一缕的黑色烟尘，仿佛一片片柔软的羽毛飞舞，向着更远的地方扩散开去。

这不是人能做到的事啊！

就算是目前公认最强的闫思行，就算是九星安全区的那位秦队，也不可能做得到！

黑色的阳光还在蔓延，死在苏晗手上的丧尸已经不下十万头。不管是一二阶的低阶丧尸，还是七八阶的高阶丧尸，黑色阳光下一视同仁，没有任何的差别。

它们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黑色阳光照射过去，等着苏晗收割它们、屠杀它们。

这一幕实在太惊悚，太恐怖了。

要不是不能动，他们早就腿软得跌倒在地上。

黑色阳光的扩散范围早已超过五千米，苏晗却刻意避开了大部队所在的方向，朝着京市旧址更深处扩散，范围越来越广，速度越来越快。

丧尸死得越多，愈发助长了黑色阳光的威力，照着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有再多的丧尸都不够杀的，京市旧址区区百万，不过也是小意思。只是不知道苏晗有这种本事，九星安全区明明可以独占能量晶石矿脉，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搞什么联合战队。

闷声发大财不好么？

要是他们安全区有这种战略性武器，知道有能量晶石矿脉的存在，绝对不可能跟别人分享。

这些人惊惧害怕的同时，忽然又开始觉得庆幸，心思变得活络起来。京市旧址有望轻松收复，秦苒、闫思行这些人也多半能救回来，地下藏量丰富的能量晶石矿脉，这笔让所有人眼红的财富，或许他们有机会坐享其成。

这么一想，对于苏晗这个白衣天使，忽然变身屠戮丧尸大军的杀神，也觉得不那么可怕了。

黑色阳光继续蔓延，空气中都是死亡的味道，除了他们这十几个活人，周围的一切都在湮灭。不知道什么时候，万一苏晗一个控制不住，他们就会直接变成飞灰，这种感觉太磨人。

未知才是最吓人的，那些人不断地自我安慰，还是觉得毛骨悚然，以后再也不敢直视苏晗。

而此时的苏晗，全身被包裹在黑色的光团里，外面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那层黑光越来越浓郁，渐渐地向外膨胀，身处内部的苏晗，仿佛正在被慢慢同化。

消融死去的丧尸越来越多，留在外面的大部队同样发现了异常，数次想派人过来查探，尝试了许多办法，却连靠近都做不到。

他们改变不了什么，只能被动地等待最终的结果。

“咔嚓！咔嚓嚓！”

死寂的空间里，忽然有细微的声响传来，紧接着“嘭”的一声，远处的地面炸开一个大洞，秦苒从里面跳出来，两只手一左一右分别提着重伤不醒的闫思行、刘奚，因着身高差比较大的关系，两人膝盖以下拖在地上。

她身后跟着十来个熟悉的身影，互相搀扶着，一个接着一个爬了出来，顾不得形象不形象，横七竖八、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苏晗！你不要命了！”

秦苒气急交加，一眼就看到那个黑色的太阳，感知到苏晗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心里又甜又酸又涩，百般滋味涌上来。

她万万没有想到，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前后还不到半个小时，苏晗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荀教授的那次变故，秦苒就感觉到苏晗的体内隐藏着另一股力量，让人想不到的强大和危险，苏晗用出来怕是杀敌一千，自身也要承受一定的反噬。为了阻止苏晗动用这股力量，当时的秦苒抢先动手，想也不想杀掉了荀教授。

只是千防万防，秦苒怎么都不可能预料到，有一天苏晗会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要是她出来得晚一些，由着苏晗这般爆发下去，那股力量就有可能失控，反过来吞噬苏晗这个主人，让他跟那些黑色阳光一起，变成最细微的粒子，尸体都找不到。

地下的甬道四通八达，像是丧尸大军为了挖掘能量晶石矿脉，花费大量时间打通的矿洞，看痕迹很明显不是新近动工。

通道里的环境十分干燥，却带着浓重的异味，血腥味、腐臭味混合在一起，变成一股极其刺鼻难闻的味道。能量晶石矿脉被清理完之后，空置的通道成了丧尸王产下新型丧尸卵，孵化新型丧尸的最佳场所，随处可见风化干透的破壳，残留的陈旧暗黑色血迹。

当然还有大量尚未孵化，一串串一堆堆挤在一起的卵，除了少量充当孵化养料的变异兽尸身，还有不少整齐堆放的能量晶石。

这些新型丧尸卵，应该可以直接吸收能量晶石的能量，用来代替吞噬血肉获得营养的办法。这通道里不见人类的尸体，变异兽的尸体数量还不及白阳市中心，却多了能量晶石矿脉的存在。

地面上发生的坍塌，只是毁去了那群高阶丧尸抓走秦苒、闫思行等人那一小段的通道，防止被留在外面的其他人追击或者快速找到，之后的通道根本没受到影响。

那头丧尸王十分狡猾，通道里早就有另外一批高阶丧尸以逸待劳，闫思行、刘奚等人被裹挟着，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秦苒没法锁定丧尸王的位置，一直不敢露出太强的战斗力，怕它发觉不对逃跑，只能小心示敌以弱，尽力保住闫思行、刘奚等人的性命。

那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大部分都是用来寻找丧尸王的下落，真正的战斗反而结束得很快。

丧尸王的精神力基本无解，除了同样用精神力对抗，其他办法效果极其有限。可惜它遇到了秦苒，被秦苒的精神力压制得死死的，攻击力不行，防御力又不高的丧尸王，很快就被秦苒的技能轰碎脑袋。

丧尸王一死，那些高阶丧尸自然不是问题，一路上秦苒还顺便收割了无数新型丧尸卵，法师角色的经验条一涨再涨，等级嗖嗖嗖地往上飙。

闫思行、刘奚等人虽然惨了点，好歹一个人都没有少，全部跟着她出了地下通道。

原本以为死了丧尸王，死了那么一批高阶丧尸，地上的丧尸大军肯定大乱，正是全面进攻的好机会，谁知道苏晗在这儿等着。

几乎是在秦苒出声的瞬间，苏晗身周的黑色光茧一顿，随后像一个泡沫似的悄然破碎。空气开始重新流动，丧尸大军的消融式死亡停止，里面的人落到地上。

秦苒扔下手中的闫思行和刘奚，身影一个闪现站在苏晗的面前，发现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惨白，一丝儿血色都不见，整个人像是轻飘飘的，给人不真实的感觉，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飘散，变成一道光、一缕烟、一阵风，再也找不见一点影子。

“你――”

秦苒的心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生疼生疼。刚想开口说话，却被人重重地按进怀里。

“你没事，真好。”

你没事，真好。

这一句像是春风过耳，带着点温暖，带着点湿润，就这么直接吹进了秦苒的心底。

不是不知道秦苒的实力，更不是不相信她的战力，只是不愿承受等待中的煎熬，害怕那个心里想都不能想起的万一。

他一刻都不想等。

地下的战斗属于秦苒，他帮不上忙，那就为她扫除地上的障碍，迎接她平安归来。

“苏晗？苏晗！”

抱着她的人许久没说话，忽然她的肩膀一沉，整个人被苏晗的重量压着，差点儿站不稳。

秦苒心中一悸，揽住苏晗的肩膀，反手将人给抱住，慢慢地放倒在地上，却发现他唇角带着安心的微笑，已然闭着双眼，纤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失去了意识。

三个月后。

深市旧址之外，林冬看着被团团围困、一头接着一头倒下的残余丧尸，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转向身侧的秦苒。

“小苒，深市旧址收复，剩下的都是些小问题，用不着咱们亲自出马。不能咱们吃肉，连汤都不给别人留一点，你说呢？”

三个月连轴转，除了有限的休息睡觉时间，一直处在高强度的战斗当中。普通的体修者、异能者还能轮换休整，他们这些领头人，队长、副队长的，秦苒一刻不停地圈地，从北面的京市旧址，三个月跑遍大半个华国，抵达几乎最南面的深市旧址，怎么可能休息。

京市旧址一战，苏晗一个人灭了几十万丧尸，六阶以上的丧尸基本全集中在那一块，京市收复战算是完成了大半，后面的收尾没有任何难度。

苏晗力竭昏迷，性命倒是无碍，生命体征还算平稳，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转，就是一直不见醒来。

秦苒让银翼守着苏晗，她自己带着联合战队的成员，开始从北向南扫荡丧尸群。大大小小的丧尸聚集地，原来的城市旧址也好，后来自发形成的丧尸群也罢，都没有逃过秦苒的收割。

闫思行、刘奚为首的京海安全区，耿立新和、邓行做主的旭阳安全区，付齐健他们的栖云安全区，以及参加京市旧址收复战的其他安全区，都默认了以秦苒为首，这场历时三个月，席卷全国的收复大战，那些安全区都参加了。

战斗过程没什么可说的，有秦苒解决高阶丧尸，剩下的就是一路屠杀过去，无惊无险。

重复的套路，乏味可陈的战斗，波澜不惊的胜利，开始的兴奋激动，到了后来完全麻木了。晶核的收获颇丰，后面跟着的队伍越来越庞大，但实在太累了啊。

白云、广深安全区那边，当初跟着京海安全区差不多时间动手，取得的战果并不理想，不但没能收复云市、深市旧址，自身还损失比较惨重。秦苒带着人过去后，以白云、广深安全区为首的联合战队，跪得那叫一个迅速。

“小苒，你难道不想回去看一看，苏晗醒了没有？”林冬直勾勾看着秦苒，用眼神表达着他的坚持。

三个月了，铁打的人都熬不住，他需要休息！

至于秦苒本人，林冬觉得他们这等凡人，跟这种神仙比不了。

“苒苒。”

秦苒正想开口，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却见高大神骏的银翼身侧，站着一道清瘦的身影，看着她的眸光似水，眉眼带笑。

“扫尾交给其他人，我们先回去。”

秦苒这一句说完，面上露出放松的笑容，朝着苏晗走去。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