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耀眼的霓虹蓝-4
晚上九点钟, 节目组后台廊道幽长,安静,落针可闻。
录制地点十几台新风系统尽职尽责地工作, 过滤空气、换气通风。
空气反而粘稠起来。
竟然令人心跳变频,呼吸艰难。
柯霓进退维谷地站在距离景斯存只有半米远的地方。
她胸腔里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惊颤, 蹙了些眉, 不知所措地望着景斯存。
景斯存手机举在耳侧,凝视柯霓, 喉结滑动了一下, 几秒钟后才开口。
景斯存是在回应电话里的人:“好,那就麻烦您了。”
景斯存挂断电话。
走廊里陷入沉寂。
两个人的视线不自在地游移, 落在灭火器、地面标示语、落地盆栽等无关紧要的物件上。
柯霓刚才步履匆匆地走过来, 急着想和景斯存说说自己的怀疑。
现在话到嘴边,抿一抿涂满唇釉的唇,忽然变得难以启齿起来。
也许应该先说明她不是有意的?
不用说吧!
这种行为......有谁会有意去做啊?!
自称是社交小能手的宋弋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身边跟着两位其他选手,看样子像是刚从洗手间回来。
宋弋站在走廊尽头的转角处, 远远地和柯霓他们招手:“你俩在走廊杵着干什么呢,后采马上开始啦!”
景斯存应了一声。
柯霓习惯性地寻声看过去,在电光石火间再次和景斯存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柯霓把攥在掌心里的锦鲤幸运币背在身后, 率先迈步:“我们......走吧!”
景斯存不紧不慢地走到柯霓身旁, 和柯霓并肩而行。
景斯存问:“刚才想说什么?”
柯霓回避:“没什么。”
这个时候再去说担心景斯存的话或者送景斯存东西, 总觉得怪怪的。
景斯存这种自恋鬼,指不定怎么想呢。
柯霓悄悄把锦鲤幸运币塞回帆布包里, 听见景斯存说景斯存的父亲今天透析效果不好,下午人又开始犯糊涂了。
约好的火锅局,景斯存可能过去坐一坐就要赶回家。
景斯存说:“我找个理由先走, 你别和宋弋他们说。”
柯霓点头,略带尴尬地开口:“叔叔没事吧?”
景斯存说:“暂时没有大碍。”
快要走进后采的房间时,柯霓再次拉住景斯存的衣摆。
景斯存转头。
柯霓红着脸从帆布包里摸出一包方方正正的印花纸巾,塞进景斯存手里,又胡乱指了指景斯存的耳朵。
柯霓声音像小蚊子嗡嗡:“你擦一下......”
景斯存舔了舔下唇。
柯霓又说:“我不是故意的。”
景斯存说:“知道。”
宋弋的脑袋从门框一闪而过:“导演,景斯存来了!”
景斯存排名第一,按顺位是第一个要接受后采的选手,一进后采间就被工作人员们拉过去做准备了。
柯霓一言不发地坐到选手等候区,心乱乱地听着工作人员给景斯存安排落座位置,根本没好意思再抬眼往景斯存那边瞧过。
直到......
宋弋在柯霓旁边嘀咕:“景斯存的耳朵怎么了?”
柯霓大惊,迅速抬眸。
八角柔光箱立在景斯存斜前方,柔和的灯光集中在景斯存脸上。
景斯存耳朵上没有唇釉的痕迹,只不过......
他耳廓特别红。
红到几乎滴血,脖颈也是红的。
宋弋一个转头:“柯霓,你脸怎么也这么红,这屋里也不热啊?”
柯霓:“......”
工作人员听到,默默地调低了空调度数,冷风嗖嗖地吹,像是在北极圈里录气候与环境的科普节目。
和选手们一起等在旁边的化妆师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柯霓的肩:“过来帮你补补妆吧。”
柯霓思维凌乱:“我刚才补过的。”
化妆师笑了笑:“吃过东西了吧?唇妆都给吃没了。”
柯霓被问得面红耳赤,补唇妆的时候还听见工作人员继续调低空调度数的“滴”“滴”声,全靠用余光看见冯子安的一对大鼻孔才能冷静下来。
柯霓是最后一位接受后采的选手,让景斯存和宋弋等了挺长时间。
尤其是知道景斯存时间并不富裕。
柯霓感到很过意不去,迅速换好自己的衣服跑出去。
三个人开车赶往火锅店。
柯霓在录节目时的服装是格子短裙,光腿,刚才在后采间里吹了一个多小时空调冷风着实是冻的够呛。
她自己的衣服也是短裙,坐在越野车里还是觉得双腿发寒,有意无意地把帆布包遮在膝盖上。
越野车停在商场的底下停车场。
景斯存锁车前从后备箱里拿了件薄外套,跟着宋弋和柯霓一起乘电梯上楼。
推开包间门,戴凡泽靠在椅子里打游戏,何挚趴在桌上发呆。
看见他们进门何挚都快高兴死了,拉着柯霓往里坐:“你们可终于来了!我都吃了一大盘五彩虾片和小锅巴了!”
宋弋欠欠地问:“吞口水都快吞饱了吧?”
何挚说这家火锅的锅底实在太香。又香,又不能吃。
眼巴巴看着。
简直是凌迟。
宋弋把细腿挤进餐桌和餐椅之间的空隙:“先帮你哥下一筷子毛肚!”
何挚乐颠颠地把大半盘毛肚推进沸腾的麻辣锅底里。
宋弋刚要挨着柯霓坐下,玩完游戏的戴凡泽缓缓开口了。
戴凡泽说:“宋弋,你过来坐。”
宋弋不肯:“不去,阿挚已经帮我在这边涮上毛肚了。”
戴凡泽慢悠悠地看看刚洗完手回来的景斯存,再慢悠悠地看看宋弋:“我想听听第二名有什么心得体会和获奖感言。”
宋弋迅速从椅子里蹿起来,挪到戴凡泽旁边勾肩搭背:“我和你说啊......”
景斯存坐到柯霓旁边,把外套递给柯霓。
柯霓不解:“需要我帮你挂在落地衣架上?”
景斯存说:“空调凉,你要不要盖一下腿?”
柯霓犹豫片刻,接过来:“谢谢。”
何挚沉浸于拼命往锅里下食材。
宋弋沉浸于讲述自己的第二名。
只有树懒瞄见某些互动——
戴凡泽用三秒钟咧开嘴,露出老父亲般慈祥又欣慰的微笑。
宋弋举起饮料:“恭喜景斯存第一名,我宋弋第二名,我妹妹第十名,老戴第十八名,阿挚第二十四名。”
何挚红着脑袋:“听着好像骂人啊。戴哥,宋哥是不是骂我们?”
柯霓想:恭喜第十名也像骂人吧。
柯霓很可能是赌气才得第十名的。
景斯存的位置就在柯霓的正前方。
她一抬头就看见他松弛的后脑勺,别人都快紧张死了,他还在那儿单手插兜操作。
很难不激起柯霓的斗志和杀心。
景斯存只吃了几片牛肉,借口说要去帮家里买东西,先走了。
柯霓举起景斯存的外套:“你衣服......”
景斯存温声:“你盖着吧。”
薄外套重新落回柯霓腿上。
柯霓怀疑自己咬到辣椒了,耳根突然变得很烫很烫。
景斯存的外套被柯霓火锅店里盖了两个小时,然后带回了家。
柯霓把外套放在沙发上去换衣服。
星期二像是认识这外套,摇着尾巴往外套上扑来扑去。
柯霓换好睡衣出来,看见星期二如此疯狂,脑袋一时短路,鬼使神差地蹲在星期二身边跟着凑过去嗅了嗅。
很好。
她一点泛着淡淡苦味的草本植物和薄荷混合的味道都没闻到。
只有火锅味。
而且仔细看,柯霓小心又小心,还是在人家的外套上滴了一点黄豆大小的红油。
柯霓准备把景斯存的外套洗洗,又怕洗衣机会吵到邻居。
她拿出手机看时间,发现两通来自父亲的未接来电。
夜里十二点多。
这个时间柯霓的父亲一般都还没睡,柯霓把电话拨回去。
电话被接通。
柯霓说:“爸爸,我手机静音忘记调回来了。”
柯霓的父亲问:“今天不是你们录节目的日子?”
柯霓说:“是。”
柯霓的父亲说:“结果怎么样?林西润也没接电话。”
柯霓汇报排名。
柯霓的父亲听起来不是很满意:“淘汰赛只是初级难度。霓霓,你还要再努力。”
柯霓垂下睫毛:“知道了。”
在这次的节目录制之后,柯霓的生活发生了一些改变:
王教授要去参加女儿在国外的毕业典礼,暂时没办法继续给柯霓他们上课;
柯霓频频和宋弋他们见面,比见其他人的次数都要多;
柯霓的母亲说过段时间会回国出差,可能会过来看看柯霓。
也有些事情是维持原状的——
景斯存的父亲还是时好时坏。有时候能认出家里人,有时候又会犯糊涂。
星期二还是寄养在柯霓家里。
偶尔,景斯存也会打来视频。
在录节目之后的第四天傍晚,景斯存打视频给柯霓。
宋弋他们要在杂货店里聚聚,景斯存问柯霓要不要下楼跟他们一起坐坐。
柯霓说:“好啊。”
正好带星期二见景斯存,也正好可以把景斯存的外套还回去。
柯霓拿外套时,看见锦鲤幸运币。
送礼物给其他人时柯霓都能大大方方,只有面对景斯存......
她会想东想西。
也会缩手缩脚。
柯霓牵着星期二到杂货店时,宋弋他们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宋弋的父母外出旅行,戴凡泽现在也住在宋弋家里。
星期二喜欢热闹,见到熟人,柯霓怎么拉都拉不住,几乎是被拽着跑到杂货店门口。
宋弋蹲下和星期二互动:“这次多亏了柯霓帮忙照顾星期二,不然景斯存还得多操一份心,简直是大功臣呐。”
柯霓有些难为情,摆摆手:“没有的......”
何挚问:“宋哥,你怎么不照顾星期二?”
宋弋说:“家里现在一个赛前焦虑玻璃心,一个游戏宅,过几天我爸妈也回来了,星期二去了往哪住啊?”
赛前焦虑的玻璃心挠挠后脑勺:“也是哦。”
柯霓怕何挚多心:“星期二在我家很好啊,偶尔还能过来和猫玩,也能陪陪我,不然我自己住也无聊。”
约好一起吃晚餐。
景斯存姗姗来迟,柯霓他们聊了四十多分钟,景斯存才到。
天气预报说傍晚有小雨。
这场雨偏偏赶上景斯存到杂货店的前几分钟开始下。
柯霓正被宋弋他们逗得哈哈大笑,被雨淋湿的景斯存从外面进来了。
她和景斯存目光轻触,继而偏开。
雨脚如麻,景斯存的头发和上衣都是湿的,和宋弋他们略略打过招呼,看了柯霓一眼,带着跟过来的星期二拐进货架。
景斯存拆了一块质地柔软的新毛巾。
柯霓看着景斯存擦着头发走出货架:“外套我给你带来了,洗过的,要穿吗?”
景斯存说:“也行。”
宋弋帮忙把外套丢过去。
景斯存在柯霓身边坐下的时候,柯霓才发现景斯存里面连件内搭都没有,就穿了件外套,纯真空装。是谁教他这么穿衣服的啊......
宽松的黑色梭织外套的袖口卷在手肘,拉链只拉到胸腔的位置,弯腰摸星期二时旁人都能看到腹肌了。
宋弋他们调侃景斯存运气不好,一过来就遇见下雨。
景斯存脑袋上搭着毛巾靠在椅子里轻笑:“可能缺点能带来好运的物件吧。”
戴凡泽吭哧吭哧地憋着笑。
何挚傻乎乎地举起自己的幸运币:“这种吗?”
柯霓被点名,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小气鬼,翻翻帆布包,赌着气把锦鲤幸运币砸在景斯存的外套上。
景斯存这边还没道谢呢,忽然看见星期二那个傻狗脖子上也挂着这东西。
正咧着嘴冲他笑呢。
景斯存:“......”
又争又抢,和星期二一个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