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耀眼的霓虹蓝-7

这个问题实在出乎意料。

柯霓眉心顿展, 明显有一瞬间的怔住,又很快反应过来......

柯霓不满地瞪视景斯存。

她在说正事呢。

他问什么糖啊!

景斯存拖到柯霓炸毛的临界点才笑着开口:“听见了。”

柯霓又蹙眉了:“知道了还不快去。”

“所以......”

景斯存直起背,两只手插在裤兜里, 垂下眼睫看柯霓:“你的糖是什么味道?”

柯霓察觉到景斯存落在自己下半张脸的视线,含糖的动作变得不自在, 艰难地吞咽掉口腔里的甜水。

问问问问问!

没吃过糖吗?

柯霓没好气地说:“糖是宋弋带过来的!去问宋弋!”

景斯存和赶回来的化妆师擦肩而过, 离开化妆区域。

化妆师拿着几个发根蓬松夹回来了,扳正柯霓的脑袋, 打量再打量:“其实你的骨骼形态和发质都很好了, 不夹这个也是没问题的,但我听说你们今天要录很久呢, 还是夹一下吧。”

每次都录到天黑, 所以柯霓并没有仔细琢磨化妆师的话。

柯霓“嗯”了一声,目光从化妆镜里追随景斯存的动向。

景斯存已经在往何挚那边走了。

何挚红着一张脸,摸着后脑勺,仍然在和夏既以对话。

也许在何挚看来,夏既以那种书生气面相的人很容易相处。

是小明星, 又没有明星架子。

所以何挚才喜欢接近夏既以。

柯霓看见景斯存走过去,很自然地把手落在何挚的肩上。

何挚转过头:“景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衣服都换过了?”

景斯存笑着拎起自己的锦鲤幸运币长项链:“眼熟么?”

何挚心生疑窦。

天真的孩子摸摸自己的两侧口袋, 又摸摸上衣胸口的口袋, 很容易就咬住了饵料,红着脸, 委婉地质问景斯存戴的是不是他自己的幸运币。

景斯存说:“你猜。”

何挚更加怀疑了:“该不会是我的吧......”

转头再看看景斯存讳莫如深的表情,何挚鼓着腮和夏既以说,“我要去找东西, 我们下次再聊。”

夏既以微微一笑:“快去吧。”

柯霓看见景斯存对夏既以略略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不着痕迹地把何挚从夏既以身边给带走了。

柯霓心里松了一口气。

其实柯霓对夏既以的印象也是礼貌谦卑,看着总比鼻孔精要顺眼许多,她没发现这个人究竟有什么问题。

但林西润提过夏既以。

既然夏既以和冯子安有过接触,无论他们谋划的事情是否成功,哪怕根本没有过任何谋求,柯霓也不敢掉以轻心。

穿着裙装的Zoe从隔壁化妆座位里站起来,笑眯眯地和柯霓打招呼:“霓,我们赛场上见。”

柯霓弯起眼睛:“好。”

柯霓只剩下最后的定妆了,闭上眼睛任由化妆师在眉眼间轻扫散粉。

再睁眼,景斯存正由另一位化妆师带着走到柯霓隔壁空出来的位置坐下来。

景斯存偏头看过来。

柯霓知道自己欠景斯存一个解释:“录完节目再告诉你原因。”

景斯存笑着答了声“好”,然后捻开了令柯霓眼熟的透明的扭结包装纸。

长方体硬糖被剥出来。

剔透的淡绿色。

宋弋带来的糖袋子里有四种颜色的硬糖,柯霓刚才吃的也是淡绿色的。

青苹果味。

景斯存把硬糖拿到唇边,当着柯霓的面咬进了嘴里。

然后,含着糖看向柯霓。

那双沉静的眼睛无声无息地蛰了一下柯霓的心尖尖。

柯霓那块糖早已经在口腔里融化殆尽,只剩下若有若无的余味。

看着景斯存吃,她的舌根好像跟着又泛起一些些青苹果的酸甜。

柯霓干咽一下。

然后一言不发落荒而逃。

柯霓逃到宋弋他们那边,刚找到空椅子坐下,气还没喘均匀呢......

宋弋忽然凑过来问:“我刚才可看见你和景斯存挨在一起咬耳朵了。”

柯霓:“......”

就,逃无可逃。

新换的录制地点和之前不太一样,选手们的休息区域不再用布帘间隔开,大通间,一眼望得到尽头。

人多嘴杂,柯霓不方便提及冯子安或者夏既以的事。

柯霓怀着一腔被抓包的心虚,犹豫自己该怎么开口解释。

好在宋弋这个人最擅长自问自答:“是不是和景斯存通风报信说我这个糖好吃呢?景斯存一过来就找我要了!”

宋弋很得意地说糖是他父母旅游带回来的,“味道是真不错!”

柯霓顺坡下驴:“嗯!不错!”

一个节目的成功录制少不了幕后工作人员的辛苦支撑。

现场统筹和服化道组的人员来来回回,穿梭在选手们的等候区域里。

总导演今天没露面。

副导演沉着脸从宋弋他们身边走过去,像一朵乌云飘进了录制大厅。

何挚抱着柯霓拿给他的题目,好奇地抻着脖颈看了看:“副导演好像心情不太好啊。”

宋弋更在意的是:“景斯存怎么每次造型都这么骚包?!”

景斯存是戴着装饰性镜框回来的,像个没长骨头的斯文败类,懒洋洋陷进离柯霓最近的一把空椅子里:“看什么?”

宋弋有些嫉妒了:“节目组还给你准备金丝眼镜了?怎么不给我也弄一个呢?”

戴凡泽幽幽开口:“戴你那张猴脸上,属于浪费资源了。”

宋弋指着戴凡泽胸口的羽毛胸针说:“雕儿,你闭嘴。”

真不知道节目组为什么执着于给戴凡泽做羽毛装饰品。

柯霓掩唇轻声笑。

景斯存随着笑声偏头,和笑弯了眼睛的柯霓碰了下视线。

他摘下镜框,看样子根本没打算戴着这东西录节目:“碍事。”

宋弋乐呵呵地把金丝镜框戴上了:“不打算用你戴着过来干什么,镜框还能比你那个长项链碍事吗?”

其实柯霓也觉得景斯存用锦鲤幸运币弄的这个项链长度,好看是好看,在比赛操作时肯定有些耽误动作。

万一又是那种需要选手亲自下场去观察实物的项目,比眼镜碍事多了。

景斯存不以为然。

他直接把幸运币长项链斜着戴,像背斜挎包。

宋弋服气地竖起大拇指:“还是你骚。”

斜挎之后,幸运币就垂在景斯存右侧,柯霓坐的这边。

一条绳上挂着两枚幸运币......

柯霓看出一些端倪:“你怎么有两个?”

何挚刚才被这东西诓过一次,义愤填膺地站出来控诉景斯存:“景哥把星期二的抢过来了!”

不会吧......

柯霓录制节目的当天早晨都会把星期二送到杂货店里去,托邻居们帮忙照看。

今早柯霓和星期二分开的时候,锦鲤幸运币明明还在星期二的牵引小背心上好好挂着的......

柯霓难以置信地看向景斯存。

景斯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星期二又不比赛要那么多幸运干什么。”

柯霓心情复杂:“你什么时候去的?”

景斯存莞尔道:“今天早晨,顺路。”

景斯存这种天赋异禀的实力型选手怎么也这么迷信?

宋弋往嘴里丢了一块糖:“你是不是觊觎我的冠军奖杯啊?”

何挚撇嘴。

戴凡泽用五秒钟把白眼翻进天灵盖。

宋弋他们插科打诨,景斯存坐在椅子里听,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垂在身侧的锦鲤幸运币。

柯霓瞄到了。

总觉得有一颗水果硬糖融化在指尖,黏糊糊又甜丝丝。

副导演助理赶在开始录制前跑来召集选手,宣布接下来的录制安排——

下次节目的录制时间定为星期五,星期六,星期日。

连录三天。

连录三期。

选手间爆发出一片哗然。

夏既以举起手,腼腆而含蓄地提出问题:“许助理,时间是已经确定下来了,还是仍有商榷的余地?”

副导演助理说:“已经确定了,夏既以选手有时间冲突吗?”

夏既以点点头:“其实我周末还有一个广告要拍的。”

副导演助理说:“没办法,这是导演们几经商量后才确定下来的时间,还请各位选手尽量配合我们。”

说“尽量”是客气。

其实是只能配合。

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

选手们作为乙方,有义务保证自己在合约期内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并积极配合《极限脑力会》的录制强度、录制形式和时间要求。

大部分选手都是学生,暑期的时间还算能灵活支配。

可能最惨的就是需要推掉广告的夏既以,要退掉国际机票的Zoe,以及已经开始工作了的两位选手。

选手们互相安慰。

夏既以挤出一个快要哭了的笑容:“没关系,广告也许可以重新约时间吧......”

何挚说:“夏既以好可怜啊。”

转头又听见正在工作的某位选手说如果时间太紧张,可能会退赛。

何挚心软地感慨:“好不容易熬过淘汰赛就这么退赛好可惜。”

相比之下他们这些没有耽搁任何事的选手,反而不好意思有什么怨言了。

然而,节目组的出尔反尔不止有这一件事。

节目正式开录。

这已经是第三次录制了,很多流程选手们已经熟悉。

但听到主持人说这场仍然是淘汰赛,选手们还是感到十分吃惊。

赛制和之前稍有不同——

现场有六个未公开的项目,选手们抽签决定去哪个项目间进行比试。

每个项目选出成绩排名最后的两位选手,共计十二人。

这十二位选手会进入生存赛,只有一半选手可以“存活”。

这种赛制,柯霓和何挚当然会紧张。

林西润还咬着黄瓜过来安慰过柯霓,嘚吧嘚吧说了一箩筐暖心鸡汤,心态好到和宋弋他们有一拼了。

柯霓根本没有想过,他们之中最先离开这个节目的人,会是林西润。

这期节目的录制时间格外长。

在接二连三的突发情况之下,选手们的状态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一些影响。

疾风骤雨般的快节奏和极需高度集中注意力的比拼,一直持续了将近五个小时,令选手们心力交瘁。

六个项目的成绩出来时,林西润已经确定会进入生存赛了。

柯霓有些担心,中场休息时跑去找林西润。

林西润这个兢兢业业的减脂人又在啃黄瓜,嘎嘣嘎嘣,一口又一口,根本没有任何压力。

林西润嚼着小黄瓜:“比就比嘛,我又不是一定会输。”

林西润说,就属今天玩得最高兴。

开始录制生存赛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柯霓看到生存比赛的项目规则,先替林西润松了一口气。

空间类项目林西润还算是挺擅长的。

林西润上台前,主持人让坐在林西润身边的校友冯子安给林西润加油打气,冯子安笑着拥抱了林西润。

看得柯霓差点在镜头前皱眉。

林西润上场后状态完全不对,在生存赛里排名第七。

被当场淘汰。

主持人和嘉宾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柯霓完全听不进去,散场后,柯霓攥紧拳头,抬腿就要去找冯子安算账。

林西润及时拉住柯霓:“柯霓,别去。”

林西润连拉带拽把柯霓带到走廊,正无措,幸亏景斯存及时出现。

林西润像见到救星一般:“景斯存!你情绪稳定些,你看着柯霓别让柯霓进去找人麻烦。”

景斯存说:“知道。”

柯霓跳脚,越过景斯存的肩膀看林西润:“那个鼻孔精和你说什么了!”

林西润笑了一声:“我可太喜欢这个称呼了。”

导演组在叫人了,林西润拍拍景斯存的肩膀示意自己先过去。

节目组大概认为总是前几名选手接受后采,重复率太高,担心剪辑出来会令观众失去兴趣,所以这次很不做人地选择把后采对象换成被淘汰的六位选手。

林西润去接受后采了,留下柯霓愤愤不平地盯着地面。

她在脑海里不断复盘——

冯子安到底说了什么?

冯子安答应了林西润什么好处吗?

不对。

林西润有什么把柄在冯子安手上?

或者说,是林西润掌握了什么把柄才导致冯子安非要把林西润踢出节目吗?

景斯存的手背在柯霓面前晃了晃,声音里有种令人平静的力量:“淘汰赛本来就有偶然性,被搞心态没办法按违规处理,别冲动。”

柯霓抓住景斯存的手腕,还算有理智,没提对方的大名:“你是不是听见他说什么了?”

景斯存遗憾地摇头。

他是猜的。

柯霓感到有些失望。

景斯存说:“看节目组目前的调性,下一场极有可能还是淘汰赛。”

柯霓抬眸。

景斯存俯身平视柯霓:“是你自己去干翻他,还是我帮你去干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