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魏寻还穿着以前在家里常穿的黑色挎篮背心,只是以前露出的都是白花花的软肉,现在隐隐地能看见肋骨。
他正站在厨房那口大锅前面,翻动炒勺,蒜蓉西兰花的香气渐渐溢了出来。
吴莲心坐在轮椅上,她自己也可以行动的,只是医生建议循序渐进,她停在厨房门口,看魏寻端着菜出来就给他让了点路。
魏寻放好了菜,又来推奶奶,心情不错地说,“吃饭啦吃饭啦。”
吴莲心看着桌上的清蒸鱼和豉汁排骨,又看着魏寻在她面前周到的摆好碗筷才坐了回去。
都说小孩子不经事是不会长大的,但等他们真的被迫长大了的时候,大人看着倒也不全是欣慰。
从小到大,吴莲心惯着魏寻,什么也不用他做,她昏迷的这小半年里,魏寻看起来像脱胎换骨。
她心里有些酸楚,但她不能说,有些苦难,不掀开遮挡的帘子,人就总还能撑着过下去。
她尝了口排骨,这道菜不算容易,但魏寻处理的很好,小小的一口咀嚼之后咽下去,吴莲心对魏寻说,“现在手艺快赶上奶奶了。”
魏寻笑了下,脸上有一些不明显的自豪,他说,“打工时候学的。”
准确的说,是刚被陆隽霆捡回去那阵子跟他家里的厨师学的。
吴莲心又看着这一桌子,说,“你身体也不好,不用每天都做这么多的。”
魏寻说,“那怎么行啊,医生说你的营养要跟上的。”
魏寻手上的手环其实很显眼,而且他二十四小时不离身的带着,他们已经住回家里有几天了,吴莲心再老迈不敏锐也能察觉出来魏寻的信息素有问题。
她这时候又担心地问道,“你那个……腺弱炎”她回想着魏寻和她说过的病情,继续说,“真的没有不舒服?只是暂时没有信息素了?”
魏寻咬断口里的西兰花,没敢看奶奶,含糊应着,“嗯,都没影响。”
“那还有一个月去复查?这个是能治好的病吧。”吴莲心的目光满是忧虑,她觉得肯定是她昏迷在床上,魏寻走投无路,又急又累愁出来的病。
为她这么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真耽误了孩子一辈子,可怎么是好啊。
“嗯,再过几周再去医院看看。”
魏寻嘴上说着,但心里一点关于一个月以后的计划都没有,他是想着,能瞒奶奶一阵是一阵。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吃过饭,吴莲心知道魏寻肯定着急回去复习,他除了每周末伊一回来能出去打工外,剩下的时间,不是照顾奶奶就是在家里学习,吴莲心偶尔凌晨起夜,还能看见二楼有亮光。
她抢不过魏寻,就在魏寻刷碗的时候坐在一边,把他刷好的擦干净,再放回到原来位置。
越看魏寻现在瘦弱的样子,还有脸上若隐若现的黑眼圈,吴莲心越觉得心疼。
她说,“小寻啊,奶奶年纪大了。”
“嗯?”魏寻手上动作不停,随意应了一句。
“所以啊,迟早都是要走的人。”
“早走,也是个解脱。”
自从奶奶苏醒,她已经明里暗里提过很多次话茬了,话里的意思是如果以后再遇上这种情况,不要抢救她了。
魏寻听不得这些,他说,“哎呀,奶奶你说什么啊,你会长命百岁的。”
说完厨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推奶奶去院子里晒太阳。
吴莲心向后拍了拍他搭在轮椅上的手,粗糙又坚硬的掌心的茧子,落在魏寻手上,让他有一阵想哭。
“走这么一遭,我也是看明白了,小寻。”
“别太为难自己了,考得上咱就考,考不上也饿不死的。”
“债多就不压身了。”
魏寻吸了吸鼻子,在奶奶身边蹲下,阳光落在他清秀的眉眼上,他望着奶奶衰老但慈爱的样子,魏寻好像下定了一些决心,重拾了一些力量,他说,“可以重新开始的,会好起来的。”
这时候距离陆隽霆离开家已经一周半了,魏寻手环的档位越调越高,后面几天哪怕已经调到了最高,魏寻也不得不给自己扎抑制剂。
他自己身上隐隐发情的征兆,代表陆隽霆的易感期不仅没有结束,反而可能愈演愈烈。
他痛苦地在床上缩成一团,全身又是潮热又是湿漉漉的时候,他真的很想去割掉腺体,但是他只剩不到四个月的复习时间了,不然错过了研究生考试,又要等一年,他还申请了港都一些项目制研究生的奖学金,他不想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搭进去一个月做手术。
到了周末,魏伊一从学校回来,魏寻生怕自己会在家里直接发情,趁着出门打工的机会,离开了家。
但那天他请了假,终于还是忍不住,给叶立心打了电话。
电话里叶立心很忙,匆匆说了两句,派人去接魏寻到医院之后,挂断以前,魏寻听见,他对那边说,快,推两针肾上腺素。
魏寻被安排按照叶立心的医嘱在医院挂点滴,他能感觉得到,这里很平静,陆隽霆不在这,叶立心也不在。
他拽着一问三不知的年轻医生,感到惴惴不安。
肾上腺素?不是快死了才用的吗?
已经快两周了,陆隽霆不是说,差不多两周就结束了吗?
事实证明,是陆隽霆太乐观,到第二周半的时候,魏寻就算每天都去医院治疗,也开始煎熬。
很难说他是出于想让自己舒服一些,还是想让陆隽霆早点结束易感期,他又一次联络了叶立心。
对面为难,“陆总……陆总他现在不方便见你啊。”
“为什么?”魏寻问。
叶立心只好直说,“他说让你不要过来。”
“你把电话给他,我要和他说话。”
叶立心听着这理直气壮的语气,想起一年前他第一次见魏寻谨小慎微甚至有些倒贴的样子,现在显然不一样了。
估计他就算当着陆隽霆的面说这些,我们不可一世的陆总也说不出来一个不字。
果然,这才几句话,说是不接魏寻电话的陆隽霆就把电话拿走了。
一声很低很低,气声占了一大半的声音,钻到魏寻耳朵里。
陆隽霆说,“喂。”
“你在哪里啊?”魏寻说。
“你别过来。”陆隽霆的语调像心电图上被抻长的直线,难熬紧绷。
魏寻听他这样,就越发坚持,“只有我过去,你才能快点结束易感期吧。”
“魏寻,我现在控制不住自己。”
“会弄疼你。”陆隽霆的呼吸很重,听起来像是清醒,也像是失控,既担心弄疼他,又很想弄疼他。
“以前也很疼。”魏寻说。
“这次不一样。”
魏寻回回都说不过陆隽霆,被逼得有些不高兴,他说,“你不快点结束易感期,我就要发情啦。”
这一次,对面没有说话。
“你不想见我吗?”魏寻又问。
“没有。”几乎是魏寻话音传过去的瞬间,陆隽霆就否定了。
“那你在哪儿……”
魏寻到的时候,陆隽霆正站在客餐厅中间的地方穿上上衣,衣摆还没来得及落下,魏寻怀疑自己看错了,他腰腹间裹着纱布,隐隐有血迹。
也可能没看错,他胳膊上看起来也有伤口。
陆隽霆几乎是看见魏寻的一瞬间,身上他刚给自己绑好的枷锁就开始出现裂纹。
裤子是新穿的,镇静剂是新注射的,他希望在魏寻面前,能有点理智。
但在魏寻眼里,他还是觉得陆隽霆好狼狈。
他看见陆隽霆身旁的吧台餐桌上,放着一份没怎么动过的简餐,看起来已经凉了很久。
“你还好吗?”魏寻说。
“嗯。”陆隽霆应了一声。
他和魏寻中间隔着好几米,他没动,魏寻却开始往他这边走。
每走一步,陆隽霆的眸子就暗上一分。
不太妙,他三周没见到魏寻,此时干净清秀得让陆隽霆发疯地想搞坏他。
他的信息素也好香,就这么几步,陆隽霆觉得,镇静剂可能马上就要失效了。
魏寻挨着餐桌,停在了陆隽霆面前,“可我觉得你不太好。”
他掀开了陆隽霆腰间的衣服,露出他现在盖着纱布的附近,魏寻没看错,那里就是有血。
“怎么弄的啊?”
他的手指向上划的时候,蹭到了陆隽霆的肌肤,一瞬而过,他的手腕被死死抓住了。
力道太大,魏寻疼得皱起了眉头。
他看着陆隽霆缓滞了几秒,才回神似的放开了他,但目光却烙在他身上,像要把他吃了。
魏寻感觉到自己像是在伏特加里溺水,海浪汹涌不断,被enigma标记之后,身体就有了某种义务,所有本能都变得很奇怪。
他并没有完全发情,可能快了,也可能因为陆隽霆的克制,总之这是魏寻在分化后第一次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再次贴近陆隽霆。
他感觉自己从后腰开始升起层层战栗。
但是,他已经来了。
他咽了咽口水,把恐惧也咽了下去,说,“要怎么做?”
“和上次一样行吗?”
魏寻的手搭上了陆隽霆腰线两侧,下一秒,陆隽霆缓慢又凝重地低下头,盯在魏寻抱着他的手指上,莹白修长骨节清晰,但他脑海里的样子是另一幅。
他紧紧攥着床单的时候,指节要透着更红的颜色,因为用力,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隐隐可见。
他的手掌也会撑在陆隽霆腰腹上,身体摇晃的时候,指尖绷得圆润细嫩。
啊,好想把他的身体bai开揉碎啊……
野兽的本能死死地围追堵截陆隽霆,他蹙眉忍着,身上每一处都在爆炸临界,但理智依然尝试东逃西窜,妄图找到出口。
陆隽霆微微抬起头,目光幽暗,魏寻还在说话,唇瓣开合,曲线丰满,“我的信息素变了,会不会有影响啊。”
“我还扎了不少抑制剂呢……”
魏寻话多,不知道害怕还是害羞,还是太久没做的尴尬,每一个字入耳,对陆隽霆而言,都是断肠毒药,所谓克制,所谓冷静,都已经分崩离析。
他指腹还是压上了魏寻下唇瓣,向下摁之后,又微微松开,唇瓣颤动了一下,他的拇指完整落在魏寻下巴上。
呼吸很重,也很热,陆隽霆说,“别说话了。”
魏寻目光晃动之间,他已经被陆隽霆锁在了身前与吧台餐桌之间狭小的距离里。
陆隽霆吻得很凶,之后又埋进了魏寻的脖颈里,反反复复地吻着腺体附近每一片皮肤。
好像给他多少信息素都不够,不管魏寻释放了多少安抚他,下一秒他只是把人抱得更紧,索要更多,怎么都填不满陆隽霆在失去魏寻后孤独度过这三周易感期的无底洞。
也许不只是易感期的,要从他答应放魏寻走的那一刻开始算起……
“喂。”魏寻的呼吸也无法连续,他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因为陆隽霆不断游走的手还有信息素的双重刺激,已经都散掉了。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魏寻轻轻推了推他,没有反应,陆隽霆的犬齿擦过魏寻的腺体之后,又变成了食髓知味的吻。
魏寻撑不住地微微闭上了眼,陆隽霆灼热的呼吸喷薄在他颈间,却一阵阵地在身体里向下窜。
“你到底有没有好一点啊。”他说。
不知过了多久,陆隽霆身上每一处都变得坚硬,魏寻被他舔弄低嗅地飘飘晃晃。
陆隽霆就在这个时候微微放开了他,眼眶赤红,眼底里如暴风雨来临前层层压着的乌云,深沉晦暗,声音里竟然还杂了一点鼻音,他说,“宝贝儿,我很想你。”
可能,他已经真的没有理智了。
但下一瞬他被陆隽霆打横抱起来,像卧室走的时候,又听见陆隽霆说,“太疼就咬我。”
魏寻被放在床上,才发现他用过的留在陆隽霆家里的四件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铺在了这里,但味道已经很淡了……
……
魏寻能确定,顶多再有十分钟,他就会彻底发情。
但和越来越强烈的生里反应一起涌上来的,是他压不住的恐惧和抵触。
他的理智不知道为什么,依然留着一丝,这让他在已经两周多没有做过之后,开始不断回想起他被分化的那一晚。
他知道这一次陆隽霆真的不会怎么样了,他看起来很惨,好像魏寻不管他,他就快死了似的。
他也知道,都做到这一步了,还怎么暂停……
但是,他怕得不仅开始颤抖哭泣,甚至还有些恶心和晕眩……
他不想做了,生里上越是渴求,理智上越是崩溃。
“怎么了?”
“怎么抖成这样?”
陆隽霆的动作慢了一点,他看了看魏寻,但没有停。
“陆隽霆。”魏寻绕在陆隽霆身后的手拍了拍他的脊背,他说,“停一下……”
“别哭了……”陆隽霆擦他的眼泪,“哪里不舒服吗,宝贝儿?”
魏寻的推阻在他腰上,那里根本没有一点停的意思,他说,“我不想做了……”
“不想做什么?”陆隽霆说,“那就不做了……”
但是身体里的感受却越发强烈。
那些不好的记忆由于陆隽霆的没有暂停的动作,开始成为堵住魏寻眼耳口鼻的噩梦,他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又开始化脓,魏寻一口咬向了陆隽霆肩膀贴着纱布的地方,随着他的牙齿咬入,血迹洇了出来。
“嘶”的一声,陆隽霆倒吸了一口气。
如此明显的攻击行为对易感期的enigma而言,简直是不要命的挑衅,他一瞬就遵循了本能狠狠将魏寻的扯了下来摁进了床里。
本来他应该更加不管不顾地让身下的臣服,但他却没了动作,他只是看着魏寻。
魏寻在哭,哭得很大声,又在喊,“你放开我。”
陆隽霆的眼里没有一点清明,甚至有些茫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用管发生什么,身下的人没有反抗的能力,他继续做完想做的事,是本能。
但看着魏寻哭得伤心欲绝,不想让他难过,看不得他掉眼泪,也是本能。
不是理性,那东西早就没了,但陆隽霆一瞬间退了出来,松开了手。
他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信息素第一时间疯狂抗议,凶狠的堵死了全部空气,但他眼底漆黑一片地看着再一次离他而去的魏寻,没有伸手拦住。
魏寻已经在发情期了,短短几步的路,因为伏特加的命令和裹挟,他根本走不动。他只是缩到了陆隽霆碰不到他的地方,躲在那里。
魏寻看着陆隽霆几乎是癫狂的状态,暴虐地砸烂了屋子里的所有,又在自己身上留下伤痕后,如一具僵尸一般坐在了魏寻对面,只是他们隔着一整个屋子,遥遥相望。
身体里是一样的渴望,但他们无法触碰对方。
陆隽霆给自己身上反复留下的伤口的疼,有一丝聊胜于无的缓解,他从被扔到的角落里,捡回手机,等了几秒说,“你来把他带走。”
“他发情了。”
“废话,他要是肯让我碰,我还会给你打电话嘛。”
“我没事,你动作快点,他很难熬。”
作者有话说:
我:(写得时候抓头发发疯)到底什么时候能完结
小陆:(无视)他发情期还要被分开,你别完结了
小魏:(眼巴巴瞅着,又摸了摸小陆大腿)好想多谈一阵子恋爱啊,快三十万字了没谈过正经恋爱
小陆:(心疼)好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