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序(上)
墨洲云林。
天机山。
天机山又名倒立峰,只因其上宽而下窄,看起来便如个陀螺屹立于大地之上而得名。
据说这是因为上古之战时,原本盘旋九天之外的天机山被大能以无边神力一剑斩落所至,随后一头栽落,扎于地面。
不过也有人说,天机山原本就是如此,理由自然就是那矗立在天机山平顶峰上的天机大殿,若非刻意,又如何建起如此气势恢弘庞大的宫殿群?
仙人以鬼斧神工之术开山筑宫,逆天而行,颠倒乾坤亦属平常。于是便又有人言,这便是天机门致祸之道,逆天而行,最终遭天谴而坠。
是非因果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山仍在,人仍在,天机门也依然存在。
平顶峰上,大殿恢弘,宝象万千,华光四射。
云罄鸣响,若天音徐来,下方是众弟子同颂道经,其声浩荡,气自庄严。
正是晚课时分,天机门众弟子这刻正修晚课,却见远处天边,一青衣男子飞来,身后还跟了一名白衣少年,立于云团之上,却有些摇摇晃晃,显非修仙中人。
“四师兄!”
正在做晚课的辛小叶见到青衣男子,对空打招呼。
辛小叶生的一张小圆脸,笑起来便如个孩子,虽非绝美,却甚是可爱。
空中青衣男子见了,对辛小叶竖起手指嘘了一声,辛小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前方,就见辛冉子脸一沉:“不得聒噪!”
辛小叶便吐了吐舌头,坐了回去。
那边青临已带着白衣少年翩然降落到辛冉子身边,施了一礼:“师傅,人带回来了。”
辛冉子便嗯了一声,起身道:“尔等继续修课,不得喧哗。”
已是转身回殿中去了,青临带着白衣少年跟随而入。
见师傅离开,下方弟子们纷纷交头接耳。
“那白衣是谁啊?”
“不知道啊。”
“好像是四师兄带回来的新人。”
“这么说是新收的弟子了?”
“恭喜小师妹,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最小的了。”
一众师兄师姐们纷纷向辛小叶道喜,辛小叶便哼了一声:“稀罕!”
脸上却洋溢着按捺不住的喜悦,显然还是很开心脱离师门最小序列身份的。
……
跟着青临和辛冉子一路进入大殿,宁夜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前面的老头。
他就是天机门的掌门?
老头看起来到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听说他已经一百五十岁了,看起来却不过五旬左右,红光满面,就连皱纹都不多见。
他手里的那根棍子,应当就是天机棍了吧?棍体浑圆,长约丈三,上面刻满了奇妙的符文,每一次顿地,就会有一片金色华轮从地面升起,随后又一闪而逝。
地板不知是用何种石材制成的,同样布置符文秘咒,敲击时咣咣作响,踏足时却静寂无声。
整座天机大殿都是用各种宁夜从未见过听过的珍稀石料制成,配以符文密语后,光彩夺目,越发显得神秘高大。
辛冉子一路穿过大殿,来到后厢的一处静室,这方坐下。
对青临宁夜道:“坐吧。”
宁夜还在犹豫,青临说:“师傅赐坐,不必客气。”
宁夜这便盘腿坐于辛冉子对面,老实说,这坐姿还真有些不习惯。
辛冉子看看宁夜,眼前的少年年纪不大,但表现不卑不亢,没有一般凡人初上山时的惊慌,也没有少年特有的傲气,到是难得一见的沉着,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应有的冷静。
现在辛冉子有些相信青临所说的话了。
“你就是白羽?”他说。
“是,弟子白羽,见过师尊。”宁夜道。
没想到辛冉子却摇了摇头:“你这话,有些不实,这不是你的本名。”
宁夜愕然,他知道修仙中人,多有奇特本领,却没想到就连这种事都能察觉,呆愣片刻,道:“弟子以前另有名字,不过前尘之事已是过去,白羽之名,虽是后取,却是我此间使用唯一之名,到也不全是虚假。”
辛冉子点头:“这是真话。你的来历,确有诡秘之处,我看不透,不过也不奇怪。毕竟你是它带来的……”
辛冉子说着已伸出手,对着宁夜一点。
宁夜身体一颤,体内骤然华光大盛,随后一物已从宁夜体内出现。
那赫然是一座模型大小的古殿,古色古香,只是看起来却破损处处,却又内隐华光,闪烁着无尽神秘光辉色泽,一望可知非是凡物。
辛冉子明显激动起来:“千机殿……果然是千机殿……”
尽管早已知道结果,但这刻再见千机殿,辛冉子依然难掩激动心情。
当年的天机门曾是上古仙门,鼎盛之时更是威震寰宇,万仙臣服。
然而盛极而衰,为了巩固地位,上穷天道,创不世辉煌,天机门毅然决定举一界之力打造千机神殿。却在千机殿快要完成的时候,遭来万仙围攻,千机殿也在此战中破碎消失,不复存在。
为了重现天机门荣光,历代掌门一直在努力找回千机殿。
没想到今日,辛冉子终于见到了它。
辛冉子试着要将千机殿抓过来,奈何千机殿却不为所动,只是在宁夜身边漂浮。
宁夜低头道:“此物已认主弟子……”
他说这话时,心情忐忑,惴惴不安,可说是一生最大的冒险。
辛冉子看出他心事:“你在担心,怕我杀你夺宝?”
宁夜一咬牙,直接回答:“是。”
辛冉子笑问:“既如此,为何当初还要做那般选择?”
“因为弟子选择相信师傅师兄的为人。”宁夜回答。
“仙路无情,随意的信任一个人,只能说明你愚蠢。”
“所以弟子不是随意信任,而是用了一年的时间去了解。”
“一年时间还是太短。”
“我也想了解更长时间,奈何天意如此,造化弄人。”
“也许,是老天都等不得太久,更可能,是老天也想看看你的选择……”辛冉子意味深长道。
……
青临与宁夜的第一次认识,是在一年前。
那一天,青临正策马奔行,清风拂面,使心中沸腾血气稍减。
这血气,是他刚刚剿灭云水寨十八悍匪后的一点余韵,心中正自豪情,却见路边一小亭中,一樵夫正在亭中饮酒。
只是望了一眼那樵夫,青临便感觉其人非比寻常。
他虽穿着粗布麻衣,衣服却清理的干干净净,最奇怪的留了一头短发,看起来象个和尚,偏又不忌酒肉。
架子上烤着一只兔子,手里则拿着酒壶。
酒香四溢,浓郁芬芳。
香气入鼻,青临不由脱口喊了声“好酒”。
那樵夫便看看他:“原来是个懂酒的。难得逢一酒友,不若便过来喝一杯吧。”
青临听他这般说,便下了马,随手一招,那马儿已化作一匹小小木马,落于手中。
青临托了木马走去,那樵夫也不畏惧,只是睁着清明大眼看他,眸子清亮,全无畏惧。
青临便道:“你不怕我?”
樵夫反问:“何惧之有?”
“我乃修仙之人。”
仙道无情,仙人也从不是善人,善恶兼而有之。
然由于仙人天然强大,无律可约,无法可束,便使得人性日衰,骄狂日涨。
若遇到那善仙到也罢了,若遇到恶仙,一言不合动辄杀人固有之,无需多言直接杀人亦比比皆是。
正因此,凡人见仙,皆退避不已,少有如樵夫般主动邀请者。
青临虽自诩品性,却也不奢望凡人见他都会主动热诚,故有此言。
樵夫便道:“你闻到了酒香,我若不邀请你,你又想喝,岂不是更有了杀我的理由?到不若我主动相邀,或可免死。”
青临大笑:“话是这么说,但遇仙而不自危者,却是不多。你既有心,那我便不客气了。”
说着已走过来,拿起樵夫的酒壶,也不嫌他喝过,仰头便倒。
酒入肝肠,烈意满胸,青临只觉得回味无穷,笑道:“这酒我从未喝过,当是你自家酿的吧?到是好手艺。”
樵夫也不理会,只是凭栏独坐,眺望远方,口中喃喃:“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尽倾江海里,赠与天下人。”
青临听的一怔,脱口而出:“好气魄!酒好,诗更好,此诗从未听过,你自己做的?”
樵夫摇头:“别人做的,却是不敢居功。”
青临便认真看了樵夫几眼。
当今之世,世人生存艰难,苦于生计,鲜读诗书。
这樵夫虽说诗非其所做,但听其言行,观其气度,依然显非常人。
青临对他来了兴致,便与他把酒论诗,赫然发现此人才学之高,竟是世所罕见,实非一般人,便对其有了几分兴趣。
喝过酒,吃完肉,撕了他一个兔腿,便自扬长而去。
三日后,青临再至,却是直接出现在了樵夫家中,一个破落的小木屋。
带着一只羊。
樵夫也不问他如何寻到自己,只是拿出早酿好的酒。
于是一个出酒,一个出肉,两人就此大快朵颐。
就这样,青临知道樵夫叫白羽,是半年前突然出现在云林的一个凡人。之所以说是突然出现,是因为他说自己醒来便在此地,已忘却先前记忆。
青临也不追问,酒后再去。
之后每次青临出行或者归来,都会到樵夫这里,以肉换酒。
日子长了,交情也便渐渐好了。
每逢畅饮之时,也会闲聊风月。
青临会跟对方聊天机门的事,樵夫也会讲述自己经历的一些事。
让青临感到惊讶的是,宁夜虽然年纪小,经历却多,从他口中道来的故事,有许多根本就是青临闻所未闻。
这其中有些便是仙人也无法做到,比如什么可以让不同地方的人相互说话交流的网络。
也有些,则是仙人可以做到的,比如飞天遁地的机关巧器,又或者杀人于无形的远程武器等等。
大多数时候,青临只把这些当成是对方瞎编的故事,只是宁夜的故事能够自圆其说,到也难得,所以一个说的有趣,一个听的开心,到也相处莫逆。
青临知道宁夜绝非常人,毕竟一般的乡间凡夫,是很难有这般见识的,便是编故事,也未见有编的如此细致有趣的——更何况他还自称失忆。
而问题就在于,似乎对方自身也无意隐瞒这点。
就像是撒了个谎,明知这谎言有破绽,我却不屑去圆。
偏青临也是个洒脱之人,对方不说,他便也不追问,两人竟因此处于一种无言的默契中。
一年后。
一个宁静的清晨。
宁夜正坐在家里发呆,在他的身前,赫然漂浮着一物,那是一面古朴铜镜,这铜镜古朴庄严,内蕴万千气象,偏又隐而不发,镜中不断闪过各种奇异画面,皆是一闪即逝,无法捉摸。
忽听轰的一声,一物从天而降,将他的屋顶都砸了个大洞。
宁夜一怔,才发现竟然是青临。
他全身浴血,落地的时候还在笑,但在看到那古镜后,却明显怔住:“昆仑镜?”
昆仑镜乃是千机殿内神物之一。
千机殿乃天机门穷一界之力打造之无上圣物,内有奥妙无穷,号称千机,囊括天地所有奇秘。其中又有十件神物,各有奇能,昆仑镜便是其中之一。
此宝在上古传说中,有穿梭时空之能,或许有夸张之处,毕竟时之悖论即便是在此界也是存在的,但是可以穿梭大千之空却是事实。
也正是此物,将宁夜从原本的世界带到这里。只是那一次穿梭,也让昆仑古镜耗尽万年积攒的所有能量,短时间内已无可能再现时空穿梭之能。
看到昆仑镜的那一刻,青临一下子全明白了。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
突然间,青临笑了一下。
他咳了口血,道:“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了……”
他虽是修士,却受伤极重,法术无法运用,生机更是渺茫。而在发现了对方如此重要的秘密后,他已不再奢望什么了。
他平静的看着宁夜,他说:“帮个忙好吗?杀了我后,将我的尸体送到天机门,看在你送我回去的份上,师傅会收你做弟子的。千机殿在你身上,就等于回到了天机门。”
宁夜缓缓起身,来到他身边。
他的手边,是一把柴刀。
只需手起刀落,一切便可解决。
青临平静的看着他,仿佛是在等待着自己命运的来临。
他甚至还在笑,那是开心而欣慰的笑。
他说:“动手吧。”
他已不奢望宁夜会放过他。
宁夜缓缓抓起了柴刀,指向青临。
手在微微颤抖。
然后他挥刀。
刷!
粗砺刀锋划开青临衣物,露出他满身的伤痕。
他走过去,取出个药篓,开始为青临上药。
“你……”青临愕然。
“闭嘴!”宁夜沉声道:“帮个忙,屏息,运气。我虽非仙人,但这治人的法子还是懂些的,只是需你配合……”
就这样,青临活下来了。
宁夜照顾了他七天。
第三天的时候,青临就已经可以使用法术了,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做好一个病人应尽的职责,默默的配合着。
自始至终,两人都未再交谈。
七日后,青临伤势痊愈。
伤愈的那天,青临消失了。
就这么突然不见,未打一个招呼。
看着空空的床榻,宁夜叹息着坐了下来。
那一天,他凝坐好久。
三日后,青临出现。
见到宁夜,他说的第一句是:“跟我上山,师傅要见你。”
……
静房之中,辛冉子看着宁夜。
“如果没有那天的事,你会说出千机殿吗?”他问。
宁夜轻摇:“我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宁夜很肯定的回答:“人心难测,仙人都做不到的事,我一个凡人也做不到。我不知道别人,甚至也不知道自己。”
“但你还是决定冒险了。”
“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辛冉子微笑:“在你心中,朋友比千机殿重要?”
“是!”宁夜认真回答。
烛火之下,照耀着宁夜坚毅的脸庞。
辛冉子颇感满意。
他修有秘术,能够感知到宁夜语出真诚。
这让辛冉子也大感满意:“很好,有情有义,亦非无脑之人。当谨慎时便谨慎,当冒险时便冒险,难怪千机殿会择你为主了。”
辛冉子说着,对着千机殿一指,就见殿中一缕华光闪现,随后是一面古朴铜镜从殿中出现。
辛冉子唏嘘慨叹:“昆仑镜……”
似乎是感受到了天机门召唤的缘故,昆仑镜发出清脆鸣动,竟给人几分愉悦之感,镜上更是现出许多奇特的金色字符,于虚空中轮转。
“问天术!”看到昆仑古镜上的金色字符,辛冉子激动的颤抖起来。
天机门有九天神术,分别对应了千机殿中的九件重宝,只一件神物无术。
不过天机门破灭后,九天神术也随之失传。
如今天机门也只保留了三种神术残篇,问天术就是其中之一。
依仗着问天术残篇,天机门从上古第一仙门逐渐转化成依靠卜算问卦为主机关巧器为辅的小门派。
而现在,昆仑古镜上出现的,正是完整的问天神术。
问天神术是卜算之术,据说修行到极致,可知过去未来。昆仑古镜的时空之能,时之道非是时间穿梭,而是预知。
完整的问天神术结合昆仑古镜,据说可知未来过去——当然不可能事事皆知,否则上古天机门也不至覆灭。
可惜,由于昆仑镜认宁夜为主,即便是辛冉子也无法使用昆仑镜进行卜算。但是能得回完整的问天术,辛冉子已然知足。
看向宁夜的目光更是尽显温暖:“你很好,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第九弟子了。千机殿一事,切记保密,不可让其他人知晓。”
从这天开始,宁夜正式进入天机门下。
天机门小门小派,人丁不旺,掌教辛冉子一共有九个徒弟,再加上分支弟子和仆役,整个天机门总数不过百人。
尽管如此,天机门内到算和睦。
辛冉子对宁夜极为重视,将其视为天机门未来中兴之人,因此宁夜获得的待遇也极好,有什么天材地宝,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他。宁夜本资质普通,但在辛冉子这般悉心培养下,却也是进境迅速。
时光荏苒,转眼便是三年过去。
序(中)
燕花荡位于天机山南部,这里是水乡之地,溧水河自上而下,滚滚而来,进入燕花荡后,被此地错综复杂的地形分割成众多之流,水流减缓,浇灌了各处土地,也带来了一片丰盛沃土。
一条小渔船此刻正在河面上缓行,渔网不时撒下。
旁边的小茶寮里,几个过路的游客正在歇脚喝茶。
坐在最外面的是名女子,虽是女性,却膀大腰圆,壮硕如牛。最关键的是一边喝茶竟然还一边抠脚,时不时还放到鼻前闻几下,甚是享受的样子,行为与粗鲁男子无异。
和她坐一起的是个书生和圆脸姑娘。
那书生摇着折扇,每当那山一般的女汉子把抠脚的手举起时,便用力狠摇几下扇子,许是要将那臭味都扇走。
圆脸姑娘则托着下巴,发着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旁边座位上,还坐着一个驼背老汉,正自吃着花生,看看碟里的花生不多了,便喊了声:“小二,再来一碟花生,再来壶酒。”
“好嘞。”小二走出来,却是个年轻小伙子,眉目清秀。
为那驼背老汉奉上花生与酒,只是动作当真毛手毛脚的很,手一歪,壶中酒竟然洒在老汉身上。
老汉大怒:“你怎么做事的?”
那小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已是拿着手里浑浊的毛巾为他擦掉身上酒渍。
那驼背佬骂骂咧咧半天,方才息了火气,道:“重新上壶酒来,算你的。”
“是是。”那小二忙重新去拿酒。
旁边的圆脸姑娘见了有些生气:“这老头也未免欺人太甚了些。”
抠脚壮女便嘴一撇:“莫管闲事。”
旁边的折扇公子便摇头:“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小师妹,烦事勿扰。”
圆脸姑娘冷笑:“沈临新,偏就你有这许多酸话。若真是烦事勿扰,那我们这番下山又有何意义?还有,我现在不是小师妹,是八师妹!”
后面一句,语气尤其的重。
那折扇公子便嘻嘻一笑:“师妹说的是,是我多言了。”
“切。”圆脸姑娘便抱起手臂,继续发呆,目光直直的看着湖面。
湖面上,渔船上的渔民仍在打鱼,一片安静祥和的气氛。
可就在这时,湖面骤起波澜,一道波浪无风自动,冲天而起,竟形巨浪大潮,向着那渔船压下。
“来了!”目睹此景,圆脸姑娘非但不慌,反倒兴奋起来。
波浪滔卷,从湖潮中涌出一只雪白大鱼,看起来甚是美丽,只是张开大口的一刻,却露出森森獠牙。
乘着风,破着浪,已对着船上渔民咬下。
站在船首的渔老大也是名壮汉,方面大耳,中庭饱满,一望可知是孔武有力之人,可就算如此,眼见此景,照理也应吓得龟缩。
他却偏不,眼见那白鱼出现,大笑道:“终于等到你了!”
说着用力一踩船头,那船猛地下沉了一截,人已凌空飞起,对着那雪白大鱼就是一拳。
看似普通一拳,轰在那雪白鱼妖身上,同时扬起一道紫色电光,打的那鱼妖发出尖利怪叫。
那鱼妖立知不好,也不缠战,竟是转身就跑。
“想跑!”渔船上已又出现一人,却是个白白净净的胖子,仿佛一个富家翁。
对着湖面一指,就见湖面上波澜狂卷,竟形成一片遮天水幕,那鱼妖本通水性,可是撞在水幕上,竟不得出。
“逆水阵!”鱼妖已发人语:“你们是天机门的人。”
“哎呀,让你看出来了,果然你这小妖眼光还是不错的嘛。”那白净胖子笑道,他是天机门六弟子封不停,最擅阵道,这刻一出手,便封住了那鱼妖逃逸之路。
先前的方面阔耳大汉已大笑着连轰数拳,每一拳都是烈日当空,天雷滚滚:“你这鱼妖为祸乡里,食人无数,今日正是授首之时!”
鱼妖大惊:“曜日拳,天雷咒,你是辛冉子的大弟子赵龙光!”
“知道的到不少!”赵龙光拳势越发威猛。
同时渔船上已又出现一名灰衣男子,扬手打出一道道风索,卷向鱼妖。
他叫尹天照,天机门中排行老七,最擅困缚之法。
只是他刚出手困缚,赵龙光却一拳将那些风索轰碎,叫道:“不用你来,我自己对付它,你在旁边掠阵即可。”
听到这话,茶寮里的圆脸姑娘一捧额头:“大师兄又来了。”
这圆脸姑娘便是辛冉子的独女辛小叶了,九弟子中排名第八。
赵龙光最是好战,能单挑的绝不群殴。
这鱼妖实力虽强,却和他一样,也不过是华轮境界,又何惧之有。
这刻赵龙光狂暴出手,雷声滚滚,直打的天地变色,连带着附近的百姓也都吓坏了,纷纷寻地躲避。就连那小二和驼背老汉都吓得龟缩在桌下瑟瑟发抖。
这边赵龙光还在和鱼妖战的起劲,那鱼妖虽然妖力强大,却终究渐渐不敌,眼看赵龙光一拳猛过一拳,心一狠,突地张口吐出一颗血色珠子,那血珠内射出一道血箭,正中赵龙光。
鱼妖大喜:“中了我的精血箭,看你还不死。”
没想到赵龙光只是晃了下身体,狞笑道:“你听说过老子的名字,却不知道老子有个外号,叫嗜妖之龙吗?”
什么?
这才想起传说中赵龙光好像是天生异血,先天含有妖之血脉,所以最不怕妖毒,本以为是谬传,没想到竟是真的。
那鱼妖只是呆了一下,就见赵龙光重拳已然轰下,直接将它的脑袋都塌一块,那鱼妖知道已无幸理,凝足所有妖力,血液如利箭暴射赵龙光,最可怕的不是箭威,而是妖血有毒。
赵龙光却恍若不觉,任由血箭入体,已将这鱼妖彻底轰杀,顺手将妖丹抓入手中,看看瘪了大部分的妖丹,摇头叹息:“可惜,被它消耗太多,终非完美了。”
说着已乘风破浪,来到岸边。
“大师兄好厉害!”辛小叶已跑过去:“就知道大师兄一出手,就能解决这鱼妖。我们根本就是多来这一趟,还搞什么三重布置,真真是多余了。”
没想到这话刚出,赵龙光面色陡变:“闪开!”
已一把将辛小叶推了出去。
就见一片黑色液体飞溅而至,冲过辛小叶先前站立之处,落于一棵树上,整棵大树便瞬间枯萎。
与此同时,那壮硕女和折扇公子已同时出手,打向不远处草丛之中,一条大蛇已从草丛中窜起,也不恋战,却是飞快逃窜,速度快如疾风,壮硕女和折扇公子一时竟追不上。
就在这时,天边一道剑光骤现,刷的落下,正斩在那大蛇七寸处,一剑两断,大蛇翻滚着喷涂出无数毒液,剑光涤荡,却无一滴鲜血能够碰触到对方。
待到剑光歇之,才发现那是一名白衣飘飘的持剑男子,却也是难得一见的英俊之人,落下时还极为骚气的甩了一下头。
“二师兄厉害!”辛小叶已开心的叫起来。
老三沈临新却不屑的挥动折扇:“卖弄风情。”
这喜欢卖弄风情的男子叫林雨风,最擅剑道,有个外号叫御风剑,可见其出剑之快。
这刻林雨风姿态潇洒的走过来:“果然还有一只妖物隐伏在侧,却终究逃不脱我的快剑。”
“明明是逃不脱小师弟的计算才对。”
林雨风身边已又出现一人,却是青临。
这边那抠脚女已从大蛇身上取出一物,乃是此蛇精华凝聚的一颗毒丸。
随手一抛,却是抛给了旁边的店小二:“喏,这就是你要的东西了。”
那店小二正是宁夜,接过毒丸,喜笑颜开:“多谢五师姐。”
抠脚女叫山柔,天机门中排行老五。
这趟除妖,天机门的九个弟子却是全都来了。
旁边的驼背老汉吓的瑟瑟发抖,跑到宁夜脚下跪倒:“老汉不知是仙人,先前唐突,还请仙人饶命!”
宁夜微微一笑:“无妨,不知者不怪。”
那驼背老汉松口气,便欲离开。
宁夜却道:“我可没说让你走啊,对我无礼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这纵妖害人的事,我可不能放过你啊。”
驼背老汉一呆,身体猛然僵直了几分,就连天机门其他几人都为一震,同时围了过来。
回头看宁夜:“小老儿不知仙长在说什么。你们明明是来除妖的,小老儿是人,可不是妖啊。”
宁夜轻轻摇头:“你可以继续装,但你以为如果只是为了对付这样两只普通的妖物,我天机门至于门下弟子全部出动吗?”
那老汉面色陡然一变,身体突然直了起来:“天机门真爱多管闲事!”
随着他身板挺直,背后的驼峰骤然爆裂,从里面竟然冲出无数妖蜂,密密麻麻冲向众人。每一只妖蜂都大如拳头,速度飞快,毒针甚至可破护体真罡。
这一下变起肘腋,赵龙光等人也猝不及防,一时纷纷出手躲避。
赵龙光天生妖血,不惧妖毒,拳风所到处,妖蜂尽丧;林雨风荡起剑光,将所有妖蜂都阻于剑网之外;沈临新则低叱一声,身边已环绕出一片片奇特的银色符文,那些妖蜂竟不得近身。
青临则身如柳絮,随风飘动,妖蜂无一可追上他。
至于老五山柔最是简单,虎吼一声,全身已变成铜皮铁骨,那些可破罡风的毒针,却戳不破她的皮肤。
封不停放出一个随身法阵,将自己牢牢护住,尹天照身上现出大片风旋,所有妖蜂入了风旋之中,便纷纷被弹飞出去。
辛小叶手中彩带飘舞,所过之处,妖蜂纷纷坠落,却是直接以攻对攻——她虽然排行老八,但到底是辛冉子的女儿,手中彩带是一件难得的法宝,足以守护自身。
妖蜂虽猛,却终无法同时对付这么多人。
但就在这时,八人却同时色变高呼:“师弟!”
就见宁夜不知何时已落入那驼背汉子手中。
他的手按在宁夜天灵盖上,桀桀怪笑:“诸位都是天机门好手,以众凌寡,老儿不敌,不过还好,还好,终究还有一个弱的……华轮未满,竟然也敢来惹老夫,却等于是自送弱点啊。”
这最后一句,却是对宁夜说的。
天机门九弟子,其他八个都已是华轮境,又以赵龙光林雨风最强,都已是华轮巅峰。
唯独宁夜最弱,三年修行,藏象巅峰,只差一步即可圆满。
但藏象境终不过是第一境,又称学徒境,又怎么可能是这同样为华轮巅峰的老头的对手,只是一招便将其制服。
眼看宁夜落入敌手,众人都是大急。
辛小叶青临等人已纷纷叫道:“你别杀他,有话好说。”
“有个屁的好说,你们全都离开,不许留在这儿!”老头已叫道。
众人毫不犹豫,同时向后退去。
宁夜却突然道:“有一件事,你搞错了。”
“什么?”老头一呆,没有反应过来。
宁夜认真说:“此次除妖卫道,是我师傅交给我的任务,算是我的一次师门考验,所以这不是多管闲事。”
“那又如何?”老头不解。
“意思就是……那两个妖,可以由师兄们杀,但你,必须是我来杀。”宁夜认真回答。
老头被宁夜的说法弄的一愣一愣:“你……你杀我?你师傅是想你死吗?”
“不是,只是师傅信任我。要知道,打败一个人,或许要靠实力,杀一个人,却未必需要。”宁夜笑嘻嘻道。
听到这话,老头心中陡然生起一丝不妙感:“你……”
宁夜已叹气道:“你忘了你喝了我的酒,吃了我的菜吗?”
老头大骇,突然间发现自己一时竟全身无力。
宁夜轻飘飘从他掌控中走出来,来到众人身边。
辛小叶又惊又喜:“原来你早发现他有问题,给他下药了,好小子,有你的。你怎么知道的?”
宁夜微笑:“妖物食人,对财物却是没有兴趣的。我看过师傅给的所有资料,发现这段时间,凡是被此间妖物所害者,竟然连财货都不见踪影。那时我就知道,此事多半还有人在背后作祟。”
“你就不怕找错了?”山柔奇怪。
宁夜摊手:“谁叫他装驼背装的太不象了呢。驼子走路,身体前倾,脚印前重而后轻,这个人却压根不是如此。其实他本可以不留脚印的,只是想装凡人,又装不象。我先前故意打翻酒在他的身上,为他擦拭,察觉他驼峰背后有动静,就知道这驼子是我要找的目标了。”
“那也要小心弄错人。”赵龙光皱眉,宁夜的分析虽有道理,却依然有找错的可能。
宁夜笑道:“所以我下的也不是致命毒,只是让他全身无力而已。”
那驼子恍然大悟,狞笑道:“好,好,有你的。不过就凭这想杀老子,还差得远了!”
他说着身躯猛然爆开,已化作一片黑烟向四方散去。
“影遁之术?是魔门的人!”林雨风色变。
魔门中人穷凶极恶,偏又手段多多,最擅逃逸,这影遁之法,正是他们最拿手的手段之一。就连宁夜所下之药,也没能影响到他的影遁之法。
众人没想到他还有此手段,竟然眼睁睁的看着他跑掉,纷纷懊恼不已。
宁夜却叹息:“自作孽,不可活。一……二……三……”
轰!
远处天边,骤然升起大片白日光辉,内中又隐有毒烟弥漫,夹杂着的是那驼子疯狂绝望的嘶喊。
这是?
众人正自莫名。
宁夜道:“他不该活捉我的。酒菜里我是没下狠手,但是他活捉我之后,那就不一样了……只是可惜了那颗刚到手的毒丸。”
最后一句,宁夜颇有几分唏嘘。
序(下)
“白羽!你这浑小子,有种别跑,老子今天不把你打的三天下不来床就不做这个大师兄了!”
随着砰的一声震响,天机大殿传来赵龙光那中气十足的愤怒大喊。
随后是宁夜一路飞奔着冲出天机殿,抱头狂奔,一边跑一边喊:“大师兄饶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那个禁制我也就是顺手做着好玩,谁让你手贱……哎呦!”
屁股上已挨了赵龙光一巴掌,宁夜捂着屁股狂奔,瞬间冲到附近的小林子,消失的没影没踪。
赵龙光满脸焦黑的冲出来,衣服上处处破洞,身上满是烧灼的痕迹,看样子刚被火焰燎过,烧的到不重,奈何形象着实有损。
尤其是他最珍爱的胡子,被宁夜一把火给燎了大半,当真是心痛的要命,这刻已发了狠,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
天空中几名修士正在飞行练剑,为首的辛小叶。
彩衣飘飘,剑光飞扬,轻灵如燕,御风而行,正自耍的开心,见赵龙光冲出来,眼珠一转,向着地面落去。
来到赵龙光身边,嘻嘻笑道:“大师兄,你又被小九捉弄了?”
赵龙光有些气急败坏:“这个坏小子,整天搞些乱七八糟的歪门邪道,不正经修行。还偏要拿同门做试验,你中了他的套,他便说是我自己手贱,真正是气煞老子了。我今天非要替师傅好好修理他一顿不可。”
“得了吧,每次都是说狠话,真动手的时候,也没见你下多少狠力气。”一个身高体胖的女子从空中落下道,正是山柔。
赵龙光苦笑道:“五妹你这话说的,大家都是同门,我还真把他往死里教训不成?再说我要真这么做,师傅就得把我往死里揍了。”
这刻听他这么说,山柔便越发生气:“师傅偏心小九,你也是!”
“就是就是。”旁边辛小叶也连连点头:“自从小九入了门,爹就只疼他一个,有什么好东西都优先给他,连我都没份了。”
“何止是他啊,还有四师兄也是。上次从外面弄来一块九环首乌,竟然全给了小师弟一个人。”山柔也在抱怨。
辛冉子门下九个弟子,只有辛小叶和山柔两个女性,本是最受疼爱的,结果宁夜一来,把她们的风头都抢了,这刻说话都带着醋意。
赵龙光哈哈一笑:“你们都是做师姐的,何苦计较这些,大家都是同门,应当互敬互爱。”
山柔便瞪他:“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上次小九想要墨蛟鳞片,你不还是巴巴跑去,和那墨蛟大战三天,硬是扒了它的鳞片回来。”
赵龙光一看二女都同仇敌忾了,连忙道:“我这就去找到这小子,亲手揍给你看,今日定不能让他好过了。”
说着往林中窜了去。
见他这样,辛小叶和山柔互相看看,同时发了声喊:“大师兄要教训小九了,大家一起把小九揪出来啊!”
听到这话,空中变呼啦啦又落下几个人,纷纷喊着“我来”,一起向林中冲去。
对于教训宁夜这个事,却是人人兴奋不已。
辛小叶冲入林中,看看林中无人,也不在意,直接施了个法诀,指尖掐算,口中喃喃:“天地煌煌,无所遁形,开!”
眼前已是一片清明。
妙目四顾,就看到林中一棵小树上,宁夜正躺在树上,翘着腿休息呢。
“抓到你了!”辛小叶兴奋的冲过去,欺近宁夜身后,出手急抓。
就听蓬的一声,宁夜消失不见,待之而起的竟是只粉色小猪,从它的屁股后正放出一团粉色烟屁,缭绕着盘旋了辛小叶全身,伴随的是阵阵恶臭袭来。
辛小叶彻底傻掉了。
小猪还在迷茫,扭头看看辛小叶,想不通为什么她要挠自己的屁股。
难道她喜欢闻自己的味道?
于是它又放了一个,这次直接就是一个七彩玲珑彩虹屁,声色香具备,甚至还自带染色效果。
辛小叶整个人都挂了彩。
她呆滞了一下,然后“啊”的尖叫起来:“小九!你混蛋,我和你没完!!!”
已是嗖的一下飞出,显然是要去清理香尘猪给自己带来的悲惨遭遇了。
“哈哈哈哈!”
闻讯而来的师兄们放声大笑,一个个尽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赵龙光哼了一声,对着小猪旁边的空处一抓,便从空无处抓出一人来,正是宁夜。
“臭小子,戏弄了我不够,又戏弄你师姐。”赵龙光怒道。
“冤枉啊,我怎么会知道谁会来抓我。”宁夜抱屈:“我就是想弄个顶包的,谁知道就让辛师姐中招了呢。”
“得了吧,你若猜不到她,压根就不会使用香尘猪这种做法。同门九人,就属小叶洞察之术最强。”老三沈临新无情戳穿宁夜的借口。
封不停好奇的抱起香尘猪,上看下看:“不过小师弟,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将禁制布置在灵兽上,这却太不容易了。”
禁制之道就是机关之道,与阵法同源,都属于阵道,只是用法迥异,前者需要一定的触发机会,更加简易灵巧,后者则不需要,更加恢弘大气。
封不停最好阵道,论阵道威力,他比宁夜强了不知多少。
宁夜则不同,更偏向于机关禁制。他的手法不以威力论,却更加诡秘灵巧,别说赵龙光了,就连辛冉子有时都会被宁夜坑到,可见在隐秘诡诈方面,宁夜的确是走到了极致。
不过禁制阵法需要一定的运转之理,所以很少有用在活物上的。毕竟灵兽是活的,通常不会配合。
所以封不停对此也是啧啧称奇。
沈临新亦赞叹道:“小师弟的手段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难怪上次那假驼子会中招。”
“可惜还是不够。”宁夜摇头:“按我原来的设想,根本就不需要用到毒丸的。以折光术将日光散种入对方体内,可以做到悄无声息,一旦爆发,就会形成烈日殉爆之效,若能假以手段,还应该可以控制爆裂的时机。如此一来,如果将来要对付某个敌对门派,只需在其中一名弟子身上种下此法,将其送入门派,再适时引动,便可形成天崩地裂的效果。不过日光散太不稳定,需得以法术凝结为日光之种,才能做到无声无息。而要形成天崩地裂的震撼效果,还需要种入的日光之种足够强,要压制这么强大的力量,就需要负面力量进行配合……总之,还有许多需要改进的问题。可惜此法太过恶毒,却是不适合在师兄们身上试验了。”
宁夜摇头晃脑正说的开心,砰,脑门上却已被赵龙光敲了一下。
赵龙光厉声道:“整天就想这些旁门左道之事,就是不肯好好修行。看看你,都三年多了,到现在还是藏象境,枉费了师傅给你这么多好处,你就不嫌丢人啊?”
宁夜被他打的郁闷,摸头苦恼:“说话就说话,不要动不动就敲人脑袋好不好,会敲傻的。再说了,玄道与阵道乃我天机门根本之道,怎么能叫旁门左道呢?我研究禁制,推陈出新,发明月影寒砂,日光殉爆,无灵禁制,有的你们连见都没见过,正是本门第一天才啊。”
他这话出口,赵龙光也是无言以对。
这话没错,这些东西,对别的门派可能是左道旁门,对于天机门而言,却是大道正宗。
只不过你小子整天研究这个,忽略了自身进境,终究不合适啊。
要知道再好的机关阵法,也还是需要人来驭使的,没有足够的实力,也不可能制出强大的机关法阵。
赵龙光不擅言词,只能愤怒道:“我不管,总之,再给你两个月,两个月内,无论如何要进行华轮冲境。”
“不要了吧?”宁夜的脸便苦了起来。
赵龙光越发恼火,对着宁夜的脑袋狂拍:“让你冲境又不是要害你,你个不求上进的东西,气死老子了。”
封不停等人则好奇,那月影寒砂和无灵禁制又是什么,不过看赵龙光正在发怒,也不敢问。
“好了好了。”其他师兄弟已纷纷过来打圆场。
赵龙光余怒未消:“你们几个也是一样,整天游手好闲,没事好好修行。今天晚课时间加倍!”
听到这话,众人一起哀嚎。
山柔气的狂踢宁夜屁股,显然是恼他连累自己,宁夜也只能苦笑道歉。
“咦?老四老二和老七呢?”赵龙光注意到尹天照没在,问道。
“二哥在练剑,四哥去喝酒了,老七自然是去看他那个常妹妹去了。”封不停也是个爱道人八卦的。
“把他们全部叫回来,明日乃是祭祖大典,天机门下,一个都不能少!”赵龙光道。
“是!”众人齐声应命。
正好辛小叶这时已洗去香尘猪带来的彩虹屁,杀气腾腾的冲出来:“白羽,我要宰了你!”
宁夜吓了一跳:“师兄师姐,师弟逃命去也!”
却是嗖的一下跑了个没影,后面是辛小叶提剑疯狂追杀。
一众师兄们看得纷纷摇头,唏嘘不已。
“小师弟还是顽皮了些。”林雨风摇头叹息。
小师弟为人聪慧是聪慧的,平时也算沉稳,只是不知为何,偏偏就是对修行之事提不起劲,让大家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就是就是。”这边辛小叶也走过来,看来她终究是没追上宁夜,虽然她修为比宁夜高,实力比宁夜强,却架不住这小子着实鬼得很,又精通各种门道,三转两转的就跑了个没影,气鼓鼓道:“枉我爹还对他那么好,有什么宝贝都给他用。结果呢?他却整天这样吊儿郎当的样子,吃了那么多好东西,就算是香尘猪都该晋升了!”
香尘小猪哼哼几声,表示你别光说不做。
这也让大家唏嘘无奈。
……
夜幕降临的时候,天机门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宁静。
天机山的星空,号称是长青界最璀璨的星空。
每当月隐之时,群星闪耀,丝丝缕缕的星光撒下,照的人光影斑驳,陆离古怪,更颇多神秘之感。
宁夜悄然走出天机大殿,来到广场上,取出一把幽蓝砂砾撒下。然后又走到一处静室,如法炮制。就这么一路走过来,在天机门各处先后撒下蓝色砂砾,再小心的用沙土掩盖,这才悄悄回房。
成功了。
宁夜喜气洋洋,正打算做什么,却看到辛冉子正坐在自己房中,身披八卦袍,手掌天机棍。
“师傅?”宁夜一呆,心中猛地一跳。
辛冉子看看他,手一伸:“拿来。”
宁夜有些不情愿的取出一个袋子,交给辛冉子。
辛冉子打开看看,心中古怪:“这是何物?”
宁夜低头道:“弟子自己研究的一种小东西。”
辛冉子拈起砂砾,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感知不到内中奥秘,有些奇怪:“此物有何用?”
见他不知,宁夜有些兴奋:“师傅没看出来?”
辛冉子老脸一沉:“快说。”
宁夜开心道:“这是月影寒砂,我自己研究的,名字还可以吧。至于作用嘛,是用来配合昆仑镜的。”
宁夜说着已取出昆仑镜,虚空一划,滔滔不绝道:“师傅,我一直觉得昆仑镜用来测算天机,太过浪费。其实天机缥缈,虚实难测。虽有洞玄之能,却成功率太低了,且天机不可轻泄,实用价值真的不高。但我们可以反过来想,昆仑镜用来看未来,看天意,固然是不好看出来,但用来看过去,看那些已经发生的或者正在发生的,却是很好看出来的。所以,昆仑镜若是用来窥人隐秘,就是绝好的宝物。当然,这里面有个问题,就是我现在实力还低,对那些实力比我强的修士,我看不出来。所以我制作了月影寒砂,我用玄天寒幽草和空灵石结合,再用昆仑镜日日照射,使其产生灵性联系。如此一来,有月影寒砂的地方,我就能看到那里发生的事。不信师傅你看……”
他说着已发动昆仑镜,就见镜面轮转,天机门各处竟然已纷纷出现在镜面之中。
宁夜的月影寒砂显然早就在偷偷放了,连几个师兄的房间里都有。
这刻随着昆仑镜转动,已照出大师兄赵龙光的房间,就见他正在修行。再转,转到二师兄林雨风那里,就见他正对镜欣赏,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还沉醉其中,手摇纸扇,自言自语:“玉树临风,莫过如此。”
二师兄林雨风素来自恋,只是没想到他会自恋到如此地步,宁夜看的失笑,注意到辛冉子的脸色已然难看,连忙再转动,这次却是转到七师兄尹天照那里,却看到尹天照房间里竟然还有个女人,两人正热情相拥。
“咦?这不是山下的常家妹子吗?”宁夜脱口。
尚未说什么,啪,脑袋上已被辛冉子打了一下:“荒唐,还不停下!”
宁夜吓了一跳,忙关闭昆仑镜。
辛冉子已怒道:“天机大道,洞察玄机,岂可用来窥人隐私,此等行为太过下作,为我辈所不齿,你以后莫要再做此等行为,更不许再偷窥你师兄师姐!”
“哦。”宁夜心中却不以为然。
曾经的宁夜是个情报分析员。或许是因为出身的缘故,宁夜对于天机大道,洞玄未来一事,其实是很不感冒的。
在他看来,把昆仑镜用来窥测虚无缥缈的未来根本就是浪费,它的真正用法不是去看未来,而是搜集信息,窥探那些已知的东西。
知道了过去,有时就等于知道未来。
只可惜这个世界,修仙者的思维模式太过固化,不仅是辛冉子,在绝大部分修仙者眼中,洞玄未知方为正道。
思维模式的不同,让宁夜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只能承诺以后不使用昆仑镜去偷窥。
好在辛冉子也能理解他,这刻辛冉子手一招,昆仑镜已来到他头顶。
手指快速掐算了几下,头顶高悬之古镜便不断转动,镜面上便现出片片云霾,似有字迹若隐若现,却又看不清楚,更有星光忽明忽暗,难以察觉。
“果然还是如此吗?”辛冉子也不奇怪,叹声道:“天机不显,生机难料,也难怪你会另辟蹊径,走旁门之道。但此终非根本之计,实在不行,你还是先冲上华轮再说吧。也许到那时,就能知晓一切。”
听到这话,宁夜也终于认真起来。
一改先前荒唐模样,宁夜低头答道:“弟子明白师傅的心意,但当日所见,弟子迄今不敢忘怀。在没有找到解决之道前,弟子不敢。”
辛冉子摇头:“你以为你不晋升,事情就不会来吗?天意注定之事,无论你怎样去努力,终究会发生。”
宁夜便回答:“弟子明白,只是弟子更相信事在人为,不由天定。”
辛冉子手一挥,已将那明月般高悬的古镜摘下,送入宁夜体内:“那也需你有足够的实力,方可逆天而行。苟且偷生,终非吾辈之道。”
宁夜回答:“若退无可退,自当揭竿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