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陈二虎的迟来的震惊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往车那边走过去的时候手脚都是僵硬的,带着一种强行演绎的自然。
“你们仨还是开摩托回去吧?”陈涧打了个岔,问三饼。
“你都开大奔过来了!”老四说, “我们还开什么摩托!我们还没坐过这个车呢!”
“摩托车不要了啊?”陈涧问。
“你傻了吧, 有空再遛达着过来拿啊, ”三饼说,“停派出所呢,还能丢了吗。”
“行吧, ”陈涧说,“上车。”
肢体僵硬的陈二虎坐进了副驾,三饼他们三个坐在后座。
陈涧把空调开到最热,希望能快一些让陈二虎的身体恢复柔软度。
“刚你们跟那个张在这儿没出什么事儿吧?”他发动车子,问了一句。
“没有, ”三饼说, “就是瞪我们,一直瞪, 但是我们一看他,他又马上转开脸装没所谓的样子,假透了这玩意儿, 当初也不知道娜娜怎么看上他的。”
“救了她一命呢。”陈二虎说。
“啊?”老五立马扑到了副驾椅背上扒着, “怎么救的?怎么回事儿?”
“娜娜在冰面上拍照,冰碎了她掉河里了,”陈二虎说, “姓张的给她救上来的,听她妈那意思, 救得还挺拼的,拳头砸冰什么的……估计后来就好上了, 这事儿上也看不出来这人好坏……”
“啊……”老五听得若有所思。
“你别想了,”三饼提醒老五,“这种事儿就叫命运,一般人碰不上。”
“那……”老五继续若有所思。
“别这这那那的,你要想制造这么个事儿追女孩儿算杀人。”陈涧说。
“我没那么想!”老五喊了一声。
“提醒你。”陈涧说。
“你针对我。”老五很不服气地靠了回去。
“担心你。”陈涧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我刚看娜娜她妈眼睛红的,”老四说,“是被骂了吗?”
“被谁骂啊?”老五问。
“被单羽呗还能被谁!”三饼说,“大隐有谁敢骂娜娜父母,不就单羽么,陆畇也就是没惹他,要不什么市不市领导的,他一样不放过。”
“也不算骂,我觉得单羽已经挺收着了,”陈二虎说,“主要她爸妈太可气了,特别是她爸!我都想打他!”
“那现在怎么着?解决了吗?”三饼问。
“算解决了吧?”陈二虎看着陈涧,“按单羽的意思,反正这婚要是不离,姓张的工作都得丢,他那种人,应该会老实了,毕竟离婚他也能占大便宜了。”
“嗯,”陈涧应了一声,“就看到时他去不去了。”
“不去就弄他!”老四喊,“刚我就想弄他!三饼不让!”
“派出所门口打人你想什么呢?”三饼说,“我们往那儿一杵,墙上那个监控脸都转过来了!”
回到大隐,除了在前台坐着的单羽,一楼一个人都没有。
“人呢?”陈涧走到前台问了一句。
“赵芳芳买菜,黄大姐二楼收拾,胡畔和孙娜娜还在宿舍吧,”单羽把电话记录本放到陈涧面前,“我接了两个电话,店长过目一下。”
问,接不接公司团建,大约十五人左右,房价,会议室费用?
答,接,房价不清楚,会议室费用不清楚。
问,前台什么都不清楚?
答,需要看具体需求,详谈可联系店长,报店长手机号。
另一个电话倒是没有一问三不知,但人家问的只是问现在游客多不多,回答不是很多。
陈涧看了单羽一眼。
“怎么样?”单羽问。
“……还要表扬你吗?”陈涧问。
“不要打击老板的积极性。”单羽说。
“我……”陈涧正要说话,手机响了,是个外地的陌生号码,估计就是单羽给人家留的,他接了起来,“您好。”
单羽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转身往电梯走了过去。
接完电话,陈涧发现三饼他们都不见了,只有陈二虎坐在了前台。
“人呢?”他问。
“上去看娜娜了,”陈二虎看着他,“陈涧啊……”
“嗯?”陈涧应了一声。
“我怎么跟三饼他们说比较合适啊?”陈二虎皱着眉,看起来非常焦虑,“我是想啊,先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然后再委婉地引出来这个概念,再接着……”
“二虎,二虎,”陈涧打断了他的话,诚恳地说,“直接说就行,你要觉得说不出口,我自己去跟他们说。”
“不行不行不行,太突兀了,”陈二虎一通摆手,“我的人还是我去说比较自然。”
“那随便你吧。”陈涧有些无奈。
“那我就按这个步骤来。”陈二虎看着他。
“嗯。”陈涧点了点头。
“我真说了啊?”陈二虎跟他确认。
“嗯。”陈涧点头。
“那他们一会儿下来了我就说,”陈二虎跟下决心似的,仿佛是他要出柜,“我真说了啊。”
“求你了,快说,”陈涧说,“你只要不拿个喇叭跑外头喊去,咱们这些人随便你怎么说。”
“好。”陈二虎点头。
“你在这儿守一下,”陈涧说,“我上去看看。”
“嗯。”陈二虎把记录本和本在台面上放整齐,然后坐下了。
陈涧没坐电梯,他懒得等了,直接跑着从楼梯上了四楼。
刚拐到走廊,三饼听到他脚步声,唰一下就从宿舍那边探出了脑袋:“陈涧。”
“嗯?”陈涧转头应了一声。
“你牛逼。”三饼冲他竖了竖拇指,然后又缩了回去。
看来这是已经知道了,陈涧替楼下还在满脑袋计划着要怎么跟“他的人”解释的陈二虎感到悲伤。
白计划半天了。
比事件当事人都焦虑。
另一位当事人更松弛,此时此刻正在爬宠缸前站着,欣赏二哥吃面包虫。
“送他们过去没再起什么冲突吧?”单羽问了一句。
“没,”陈涧说,“不过姓张的都把车停派出所门口去了……感觉也是个废物,碰上事儿还是怕。”
“孙娜娜约的下个月三号,”单羽说,“到时你看带个谁陪她一块儿过去吧。”
“嗯。”陈涧靠着旁边的柜子,看着他。
刚才人多,又一通乱糟糟的来回跑,陈二虎跟他说这事儿的时候他都没什么感觉,一直到这会儿静下来了,跟单羽面对面了,他才突然有了实感。
“我操。”他发出了跟陈二虎同样贫瘠的感叹。
“怎么了?”单羽笑了笑。
“就这么说了啊?”陈涧说。
“不然呢,”单羽说,“姓张的那边可以不管,孙娜娜父母总还是得说清的,但又不想费口舌。”
“嗯。”陈涧说。
过了几秒他又嘿嘿笑了两声。
“中毒了啊?”单羽看了他一眼。
“没,”陈涧想想又笑了,“就觉得……说不上来,今天真刺激啊……”
“还吃醋吗。”单羽问。
“两回事儿。”陈涧说。
“哟。”单羽转头看着他。
“哟屁。”陈涧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过去搂住了单羽,在他脖子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上班时间不能谈恋爱。
以前他在办公室多待一会儿虽然怕被人发现,但拿汇报工作当个幌子问题也不大,但现在就算他真的是汇报工作,猪圈党们可能都觉得他俩在这里头得干点儿什么。
特别是在这事儿刚挑明的时候。
陈涧没在办公室待太长时间,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甚至有种必须走出上班气质的感觉。
他先去宿舍看了看,三饼他们几个已经下楼去了。
胡畔和孙娜娜正在小客厅里补妆。
看到他进来,胡畔笑着说了一句:“是要打听什么呀?”
“不打听。”陈涧笑了笑。
“我们都说了啊,”胡畔说,“他们也没什么太大反应。”
“我感觉老五可能都没听懂。”孙娜娜说。
“也不至于那么傻,”胡畔说,“可能冲击有点儿大,你看陈二虎,刚才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不知道的以为他真知道呢。”
“你怎么样?”陈涧问孙娜娜。
“一身轻松,”孙娜娜用小指挑着头发往后拢了拢,“感觉跟打胜仗了一样。”
“那就好,”陈涧靠着门框,那就可以问了,“你掉河里那个事儿……”
“你怎么跟他们一样啊,”孙娜娜笑了起来,“都打听这个!”
“说明大家都挺八卦的,”陈涧说,“说不定还……”
可以拍成短剧。
他及时闭了嘴,怕孙娜娜打他。
“就那会儿,我刚毕业,”孙娜娜叹了口气,“去拍冰河,为了好看嘛,要出片就得往中间走,我走过去那块儿还没冻实呢,就掉下去了。”
“那会儿你俩还不认识吧?”陈涧问。
“嗯,他也是在那儿拍照,”孙娜娜叹了口气,“救我这事儿……他那会儿看着的确是个好人,推我上来之后,要不是还有过来帮忙了,他可能都上不来了……那会儿真的看他就跟看英雄一样。”
“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这样。”陈涧说。
“我们刚还在说,”胡畔说,“这个可以当成各种短剧的素材。”
……这可是你说的啊。
陈涧看了孙娜娜一眼。
“改一改就可以,先收集素材嘛,”孙娜娜说,“我可以写。”
“你们……”陈涧有些犹豫,“真拍啊?”
“拍啊,雪季过了人没那么多了就有时间拍了,”胡畔拍了拍巴掌,“多好玩啊,大隐江湖,我们就是各路深藏不露的高手,咱们这儿的景也合适。”
“古装啊?”陈涧问。
“也不是不行,我们那些废了的床单被罩什么的,”胡畔说,“库房里好多呢,往身上一围就行……”
“那拍出来是什么玩意儿?”陈涧愣了。
“穿越之大隐江湖,床单服就过个场,”胡畔说,“放心吧。”
也许是因为老板平时不给什么压力,于是这帮人永远精力旺盛。
吃饭之前没什么事儿,大家聊完孙娜娜的事儿就又聊上了短剧,你一句我一句的,三饼甚至当场就开始了试镜。
有客人下楼看到的时候还给了个好评。
“演挺好,”一个大哥一边鼓掌一边说,“演的是个保安吗?”
“……是个大侠。”三饼说。
“哦,”大哥点了点头,“转世当了保安吗?”
“是。”三饼无奈地点了点头。
“挺有意思,”大哥边乐边往外走,“你们民宿这个氛围真不错。”
“很像保安吗?”三饼等人出去之后问了一句。
“可能是服装没跟上。”老五分析了一下。
“对!”老四一拍大腿,“你拿娜娜那个披肩披一下呢?”
“走开,”孙娜娜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肩,“我这披肩羊绒的,贵死了。”
“没事儿,到时衣服一换肯定就是大侠。”胡畔说。
陈涧边笑边到咖啡厅坐下了。
陈二虎一直坐在这边,也没参与大隐江湖的幕后瞎折腾活动。
“操。”陈二虎都没等他问,就先出声了。
“怎么了,”陈涧看了他一眼,“这儿你包场了啊?”
“三饼他们没等我说就已经知道了,”陈二虎啧了一声,“畔畔她俩把事儿就这么顺着全都说了。”
“也正常啊。”陈涧笑了笑。
“害我在这儿憋半天,”陈二虎有些郁闷,但很快又凑近陈涧,“不过我观察了一下,他们都没什么反应,你放心吧。”
“我没有担心。”陈涧说。
陈二虎看着他。
陈涧也看着他。
“是,”陈二虎点点头,“就他妈我一个人反应最大。”
陈涧没说话,笑着转开了头,又伸手在陈二虎肩上拍了拍:“谢谢。”
开始准备晚饭的时候,大家散开各自忙活,陈涧正准备去厨房帮忙端菜,老五找到了他:“陈涧。”
陈涧想起来老五说的今天午饭之后有事儿要找他,结果一下午忙叨叨的一直也没顾得上。
“怎么?”他问。
“来,”老五闷头往后院走过去,“就两句话。”
陈涧跟他走了出去。
“工资。”老五出门转过身低声说了一句,“真不发我吗?”
“说了这月不发,”陈涧说,“要用钱吗?”
“嗯。”老五应了一声。
“多少?”陈涧问。
“五百。”老五说,“我买烟。”
“买烟要五百?”陈涧说。
“省得老找你要了。”老五说。
“没事儿你论包问我要都行。”陈涧说。
老五没出声。
“老五,”陈涧也放低声音,“我当你是朋友才这样的,可能是有点儿……但是……”
“一百。”老五倒是没生气,只是降低了要求。
“我转给你吧。”陈涧拿出手机。
“下月工资能发的时候从我工资里扣吧。”老五说。
“嗯。”陈涧给老五发了个一百块的红包。
“陈涧,”老五看着他,“你说,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陈涧扫了他一眼:“怎么了?”
“就问问,”老五说,“我也没人可问,反正你……也谈了,虽然不太一样。”
“说不清。”陈涧说。
“当我是朋友就这么敷衍我?”老五瞪着他。
“真……说不清,”陈涧说,“这玩意儿就是个感觉啊。”
老五用力吸了一口气,大概是准备长叹一声,但吸的时候被兜头的风拍了一巴掌,咳了好半天。
“操!”他骂了一句,“老天爷怎么总这样!”
陈涧没忍住,笑得有点儿大声。
“赵姐,还有橙子吗?”单羽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了过来。
老板居然亲自下来吃饭了?
陈涧回过头的同时,感觉自己心跳莫名其妙地加速了两秒,就两秒,很快就平静下来了,但转身往屋里走的时候,脚步变得很轻松。
就是这感觉吧。
但真没法跟老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