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一次正式的摊牌

孟沥本就心疼苏天心,此刻见她如此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心中更是难受的无法言喻。

他大步上前,将人紧搂在怀中。

“你别怕,有我在,没事的。”

“可我被他看光了去,你替我挖了他的眼睛,毒哑他的嘴巴可好?万一他出去到处言说,那我该怎么办?我尚未及笄,以后还如何嫁人?”

苏天心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哭得那张小脸通红通红的,谁看了都会心中不忍。

孟沥松开她,抬手给她拭去脸上的泪,保证道,“你放心,此事我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

“我不要,我不要。”她使着性子,就是不肯答应,“除非你毒哑他,挖了他的眼睛,否则纸是包不住火的,早晚会被人看到的。”

“那他也看到了,听到了,也早晚会说出去,不如一起毒哑了,挖掉眼睛?”

孟忘枢从床上起身,拉了拉敞开的衣襟,完全像个没事人一样,还添油加醋。

苏天心哭着眯起眼,趁孟沥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孟忘枢摸摸鼻子,纯当没看到,穿好衣服,站起了身。

“你毒不毒?不下手,本王可就走了。”

他整了整有些皱巴巴的衣袍,理了理头发,还真的往门口走去。

“等下。”

孟沥出声叫住了他。

他虽无法应了苏天心的要求,现在就毒哑弄瞎孟忘枢,但对方做了这样的事,道歉是必须的。

所以他拦在孟忘枢面前,板着脸说,“虽然你是我皇叔,天心的师父,但此事是你之错,罔顾人伦,所以向她道歉。”

“道歉?呵——”孟忘枢笑了,“本王从出生以来,即便是你父皇,也无法叫本王道歉。而你,区区一个皇子,也敢与本王叫嚣?”

孟忘枢眼中傲然,俨然一副叔叔教训侄儿的模样。

这让孟沥眼中的愠怒,更上一层楼。

他和孟忘枢是叔侄,但两人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

孟沥本就不满他做苏天心的师父,更不悦两人私下的接触,如今他替她问孟忘枢索要一个道歉,孟忘枢都不肯。

若连这点都办不到,他以后还如何说去保护苏天心,她又怎么继续相信他?

所以今日,若孟忘枢不道歉,他是不会让他走的。

“是故圣人作,为礼以教人,使人以有礼知自别于禽兽。你身为青竹学院现任教谕,教育学子学习礼数,怎到了自己,却忘乎根本,连对自己的徒儿都做不到,那你又有何资格,继续做青竹学院的教谕!教导众学子,以礼效国!”

孟忘枢以长辈姿态教训孟沥。

孟沥则以师者之礼回敬孟忘枢。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句话,就将两人的关系,恶劣了下去。

“有意思。”

苏天心在心中笑道,她静静地看着两人因她而怒发冲冠的敌对,微笑的勾了勾唇。

就差搬张凳子坐下,嗑嗑瓜子喝喝热茶,然后拍手叫好了。

孟忘枢眯起眼,狭小的缝隙背后,那双锐利如狼的眼睛,越过孟沥,落在了苏天心的身上。

苏天心本能的察觉到一股冷意,身子一哆嗦,继续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孟忘枢见状,嘴角忽而一勾,勾出了一抹十分好看,又布满邪气的笑。

“本王对自己的女人,不需要任何礼数。”

“什么叫你的女人?她不是!”

孟沥见他大步朝苏天心走去,及时转身拦在了她的面前,阻挡孟忘枢的靠近。

“你说不是就不是?”孟忘枢莞尔一笑,让那张妖艳的脸更加的邪魅,“你自己问问她。”

苏天心眨眨眼,咬着唇眯眼看向孟忘枢。

她十分清楚孟忘枢的秉性,若没有绝对的证据,他是绝对不会与孟沥说这样的话的。

可她和他之间,又的确没有发生过那种关系。

难道说——

苏天心看到孟忘枢眼中浮起的笑意,赫然想起他和公子景是一伙的。

若是他让公子景替她抹去了手臂上的守宫砂呢?

她心头骇然,下意识的捂住手臂上方。

这一举动,被转身过来的孟沥完全的看在了眼中。

他心口一痛,有些闷闷的难受。

“天心,你的手给我看看。”

“久暮,你这是不信我?而相信了他?”

“并非。”孟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力气很大,目光紧盯着她丝毫不动,“我只是要揭穿他的谎言。”

其实,早在之前看到两人私下那份亲昵的相处,孟沥就十分难受。

可当时他是看到过苏天心的守宫砂的。

故而他相信她,不会让她失望。

可今次,孟忘枢却说这样的话,而苏天心也有意闪躲。

这让他的心中,那一直以来蠢蠢的不安,越发的扩大了。

“你这么做就是不相信我!”

苏天心固执的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孟忘枢给按住。

他从后面按住她的肩膀,然后不容反驳的卷起了她的衣袖。

白皙的手臂上,那颗红色的小圆点,已经消失无踪了。

唯有失身,守宫砂才会彻底消失。

“你都看到了?她早就是我的人,以后别再碰她。”

孟忘枢一把将苏天心抱在怀中,宣誓着自己的所有。

孟沥的手一抖,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不,不可能,不可能!”

苏天心气的要死,她本是想让孟沥好好的教训孟忘枢一顿,谁叫他老是欺负自己?

可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连自己也被搭进去了?

愤愤的踩了孟忘枢一脚,苏天心从他怀中挣脱,走向孟沥。

“久暮,你不要紧吧?”

“别碰我!”

他愤然的挥开了苏天心伸过来的手,满脸怒容。

苏天心盯着被打疼的手,抿紧了唇,盯着孟沥的眼睛说,“你说过的,即便我被人轻薄,怀了他人的孩子,你以后都会娶我。孟沥,这话都是假的吗?”

孟沥一震,想起自己的确对她说过类似的话,可那些的前提,是建立在他知她的钟情上,知她绝不容许自己被人侵犯上,所以嘴上也都是简单的说说而已。

“呵呵,都是假的吧?”苏天心眼中泛起了寒光,她走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指着外头道,“以后苏府不欢迎你。”

外头的雨瑶吓了一跳,不知房中发生了什么争执,也不敢往里面看。

“天心,你听我解释,我只是需要时间接受——”

“需要时间接受?”苏天心嗤笑道,“那你就请慢慢的回去好好的接受接受,若接受不了,从此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甩脸走出房间,头也不回的往隔壁的空房走去。

期间,她看了眼布满树荫的围墙外头。

此刻无风,那儿的树枝却在沙沙的轻响着。

她嘴角微勾,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重重一声关上了房门。

孟沥从房中追过去,却在门前,迟疑了很久很久。

他不敢敲门,心中很乱,但他并未离开。

至于孟忘枢嘛!

他今日一手设计此事,就是想看这个结果,故而也不催促孟沥离开。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雨瑶不知情况,焦急的在门口唤着,见里面无人反映,急得要推门进去。

却被孟忘枢给阻止了。

“你家小姐在生气,别去打扰她,让她好好的静一静,入夜后就没事了。”

“真的吗?”

孟忘枢眯眼,带着危险反问,“不信我的话?”

“不不不。”雨瑶用力的摆着手说,“奴婢相信。”

“相信的话,就在这里陪着你家小姐,记住,千万别进去打扰,否则她发起脾气来,可不是谁都能控制得了的。”

“嗯,奴婢知道。”雨瑶十分相信孟忘枢的话,搬了张凳子在门前坐下,“谁来都不给进。”

孟忘枢笑笑,然后才离开后院,出了苏府。

而孟沥也跟在他后面出去,看他离开后,才坐马车离去。

就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有一下人,穿着园丁的衣物,手里拿着大剪子,走到苏天心卧房的窗户下,开始修剪花草。

那人左右看着院中的下人,确认无人发现后,推开了窗户,身形矫健的闪身入内,然后快速的关上窗户。

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然后不过多久,窗户再次被打开以及关上,速度快而轻巧,窗外的树枝连一根枝叶都未曾被吹动,就离开了。

那人身形之快,却自始至终都没看到,客房的窗户露了一条缝隙。

苏天心在房中,将那人的一切行径都看了个清楚。

等人彻底离开后,她才打开了窗户,翻身出去,进入了隔壁自己的卧房。

卧房中的一切布局,都和她离开时候一样,就连被子也没有动过一个角落。

她看了一圈,走到床前,弯腰拿起了被孟忘枢脱下后,扔到床内侧的中衣。

中衣下包裹着合叶给她的锦囊。

但锦囊却被人动过了。

那锦囊上的一面绣着两颗心,是意为心心相印的意思。

可现在心的那一面,并不朝上。

“还真的是冲着它而来的。一人演戏,一人后潜,真是煞费苦心呀!”

苏天心冷笑。

早在孟沥闯进来之后,她就怀疑过孟沥。

若孟沥当真只是巧合返回,然后听到房中的那席话,还看到了那一幕。

以他一直以来的性子,是会直接带着她先行离开,然后再与孟忘枢对峙。

可这一次,孟沥却一反常态,不放任孟忘枢离开,目的也不在放着锦囊的床上。

而是明显的拖延时间。

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苏天心当时就故意赌气离开,谁也不见。

孟沥肯定会追她而去,孟忘枢也不会继续留在房中。

只要他们都离开那个房间,那么要随时潜入,是非常简单的事。

“可就算看到了锦囊里的纸条,那又有合用呢?因为都是假的呀!”

她自言自语,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锦囊。

里面放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用小楷写着一行字——我拒绝与你合作。

这是合叶给她最终的答复。

而床上的那个锦囊里,也放着一张纸条。

内容与合叶给的是完全相反。

是她趁着孟沥和孟忘枢对峙的时候,替换下的假的。

这也多亏了那日,她去齐国公府时,带的这个锦囊,被合叶看到了。

“她故意绕了一个大圈子,让温宁夏送来,还命人做了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锦囊,就说明,那日在齐国公府,她也是察觉了有人在边上偷听。”

苏天清楚,合叶是不想任何人知道那件事,所以不管她是否能成为合叶的救命稻草,合叶都不会允许她插手。

因为一旦被发现,整个苏府都会被遭殃。

“若那日大昭寺外,没有发生袭击,或许我会就此作罢。但是——”

她一把握紧锦囊,手在细微的颤抖。

“但是,我娘受伤,小姨差点一尸两命,此仇不报非君子!我倒是想看看,你们知道了又能如何?”

她轻笑,笑得格外讽刺。

然后把锦囊收好,起身换了一件丫鬟的衣服,自窗户口出了卧房,从相府后门离开。

只是才开门出去,她就一头栽在了一堵肉墙中。

心头赫然一惊,她出手就朝人袭去。

但对方早就有准备,十分轻巧的躲过。

“喂喂喂,我可刚才帮了你一个大忙,不好好感谢我,上来就打,是几个意思?”

孟忘枢含笑的看着她。

他不说这事还好,一说,苏天心就来了气。

她跨出门槛,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仰着头,恶狠狠地说。

“告诉我,如何才能让守宫砂重现!”

她在换衣服的时候,手指摸过守宫砂的地方,发现那里有一层薄薄的像薄纱一样的东西。

但不管她是用手指扣,还是用水洗都无法将其弄掉。

本想之后再去找公子景的,但现在孟忘枢自动送上门来,她怎能不问个清楚?

“要它做什么?没有这个,才能让你明白,谁会更爱你。”

在这个年代,女子婚前不贞,是很难嫁到一户好人家的。

就算有人娶了,也会因这事,而对其不好。

所以她没有反驳,只是很不悦的重重的踩了踩孟忘枢的脚背。

“感谢你刚才帮了我一个大忙。”

她又用脚尖碾了碾他的脚背,然后气冲冲的扭头离开。

孟忘枢知她气的不轻,也不解释,整了整衣裳,快步跟上。

“你就不问问我,当时明知道孟沥在那处,为何不提醒你?”

“因为直接说,就不能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反而会打草惊蛇。所以师父大人煞费苦心,一边设计让徒儿知道他的目的,一边还揩了把油,如此一石二鸟的机会,不正是师父大人最善耍的手段么。”

苏天心口气很不好,孟忘枢含笑点头,“所以天心儿是习惯了,所以才配合的那么好。”

“可我不想再配合下去了。”

苏天心突然停下脚步,她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握,狠狠地打断了孟忘枢的话。

“师父,你就不能跟我说句实话吗?不管是那次宫宴的事,还是我娘被下毒的事,包括今天的事。你一早就知道全部的真相,而且连时辰都算计的很好。若非一手策划,会有谁知道的这么清楚?”

即便重来一次的她,面对相同的人生,也是应接不暇,频频遇到意外中的意外。

可他却步步平稳,每走一步,都精准的预料到之后的所有发展。

若不是神,谁又能如此办到?

可他不是神,是人,却十分清楚。

对此,苏天心想到的只有一个可能。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在背后算计。

“那日宫宴中,我们分明是听到了安为常的声音后进去的,以你的功夫,要在刺客手下救下安为常,是难事吗?可他还是死了。我娘与你之间向来相处友善,苏府也对你不薄,你却突然对我娘下毒?你知我和孟沥是青梅竹马,他一心想娶我,却在今日用此手段,让他对我失望。这哪一件事是与你无关的?你告诉我,是不是那日,大昭寺外遇袭一事,你也一早就知道?你说呀,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若非唐香薷被下毒一事,扰乱了她的心。

她怕仍旧会对孟忘枢抱着怀疑,却依旧信任她。

可是这几日,她仔仔细细的将重生以后的事,回顾了一遍。

发现她所参与报仇的每一件事的背后,都有一个相同的人。

孟忘枢。

他成功参与了每一桩事,然后利用她对他的信任,让一件件事与她最初的期望背道而驰。

久而久之,她即便想要相信,却也不太敢了。

“师父,你告诉我好吗?如果你都无法让我信任,我还能相信谁?我还能依靠谁?”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此生。

对苏天心来说,孟忘枢都是她一生最相信的人。

本着上一世对他的愧疚,所以今生,不管孟忘枢如何戏弄她,如何的有嫌疑,她都愿意去相信他。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亲手伤害了她最爱的亲人。

在相信与亲人之间,她挣扎了很久、很久。

今日,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只要他告诉她,她依旧会相信他的。

“师父,你说呀,你告诉我,不可以吗?”

孟忘枢被她揪着衣服,感受到她双手的颤抖,看得见她眼中的痛苦,垂放在两侧的双手,轻微的握了握,又松开了。

“天心。”

他拉下她的双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握在手心,而是轻轻地挥开了。

“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不能说。即便你不再信我,依靠我,我也无法告诉你,你想要的真相。”

苏天心心头一疼,张口便说,“为什么?”

“没有原因。”孟忘枢伸手,与往常一样落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不过,有一件事,为师要告诉你。”

苏天心仰头看他。

他盯着她的眼睛,脸上虽然在笑,可眼中的冰冷,却堪比冬日冰窖的冰锥。

无法融化。

“今日之事,是为师最后一次帮你,从此之后,你想做什么,都与为师无关。即便为师发现了什么,也不会再帮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他收回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苏天心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

她不止一次看过孟忘枢离开的模样,可是这一次,却有个声音清楚的在她脑海里告诉她。

他是真的不再疼她了。

“师……父。”

苏天心叫着这个名字,一颗心突然泛起了剧烈的疼痛,痛到她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不帮就不帮,我又不是非要靠他,没有他的参与,我只会更加的得心应手,可我哭做什么?别哭了,别哭了。”

她拼命的用手去擦,可越擦越多,完全停不下来。

桃侦轩 说:

今天下午14点,还有一章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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