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红尘_分节阅读_8
1991年11月12日,由乔治率领的美国迪拉诺公司商务代表团访问巴西归来,奥布莱恩和公司其他几位高管人员前去肯尼迪机场迎接。在亲切的寒暄问候中众人出了大厅,由高级轿车排成的车队一字长龙驶离机场。乔治总裁坐在第三辆车里,他特意让奥布莱恩与自己同坐一辆车,便于路上说话。
乔治说:“这次你该去的,阿蒂亚诺是个谈判老手,挖陷阱不露痕迹的,迈克尔啃这样的骨头还有些吃力,迈克尔谈下来说他掉了3颗牙齿。”
奥布莱恩说:“我这身体一阵好一阵坏的,不听使唤了。乔治说:“在巴西利亚碰到辛格将军了,猜他说你什么?奥布莱恩说:“想不出来。乔治说:“他说你年轻的时候差点把命丢在圣保罗。奥布莱恩笑笑说:“这老家伙,40年前的事他还记得。那时候年轻啊,圣保罗的姑娘火辣辣的,回来的时候连船票钱都没了。乔治笑了,忽然问:“布兰迪那事有消息吗?奥布莱恩说:“他来过一个电话,说没谈成。乔治感觉有些诧异,问:“为什么?奥布莱恩答道:“布兰迪说谈不下去,一张嘴就错。乔治一怔,说:“哦?有这种事?奥布莱恩说:“他是这么说的。乔治问:“你怎么答复?奥布莱恩也怔了一下,说:“没谈成,我以为这事就过去了。乔治思索着说:“一张嘴就错……你怎么看?
奥布莱恩说:“我没看。我是总裁顾问,只看总裁需要我看的。”
乔治说:“那你现在就看看吧。奥布莱恩说:“我现在看到的是,你在意了。乔治说:“布兰迪是资深编审,不能说没学识……这个有点意思。让布兰迪写一份详细的见面情况,我先看一下,你也看一下。”
奥布莱恩说:“好的。乔治说:“讲理就好办。嗯?????一张嘴就错?
第十八章
拍戏、访谈、广告、发布会……穿梭于香港与内地城市之间……戴梦岩的生活依旧是那些仿佛永远不变的内容。趁有几天休息的时间,她第二次去看叶子农。这次她是从北京先到了巴黎,再从巴黎去的柏林,避免让周围的人察觉她去柏林。
掘门铃的时候,叶子农知道是戴梦岩后只“哦”了一声,等戴梦岩上楼后,叶子农开门上前迎了几步,接过戴梦宕的旅行包说:“这么快又来了,真辛苦你了。戴梦岩进屋说:“你怕我来才觉得快,我没觉得。叶子农关上门说:“你坐,我去烧水。戴梦岩坐下说:“先别烧呢,把包给我,里面有喝的。叶子农把旅行包递给戴梦岩。
戴梦岩一边从包里拿东西一边说:“给你带了几瓶咖啡,顺便买了几个杯子。我看你不吃甜食,这样身体会缺糖的,要搭配点甜饮。衬衣多买了几件,勤换着点,别让人家洗衣店为难,穿那么脏你好意思让人家洗吗?叶子农解释说:“加钱了,加钱了。戴梦岩说:“加钱也不可以,自己那么脏你好意思吗?咖啡是速溶的,很精致的小瓶,每瓶只有80克。杯子是白色的,也很小,也就是百十毫升的容量。这些东西一看就是精致生活的物品,哪里是叶子农这种人的习性,叶子农看着这些东西自嘲地说:“哟,我不会变成资产阶级吧?戴梦岩说:“哎哟,你小声点吧,也不怕人家资产阶级听见了笑话你。本来我想给你买咖啡豆的,你这么懒会磨吗?我怕咖啡机都发霉了你也不会洗。还是速溶的简单,冲上开水就能喝,起码你还知道去捌测杯子吧。这是两件睡衣,质量很好的,穿上去很舒服。叶子农看着睡衣就笑了,更是自嘲地说:“我穿它?你可别让我去糟蹋生活。我是野生植物,一弄成盆景就不知道该怎么活了。戴梦岩又从旅行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剧本,说:“还有这个,这剧本我看了一半也没看出作者是什么意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抽空帮我看看。叶子农没接剧本,而是问:“你看了一半都没看清楚,这个你看清楚了没有?戴梦岩一愣,没明白什么意思,想了一下才明白,说:“这个看清楚了。叶子农说:“这不得了嘛。戴梦岩问:“什么得了?叶子农说:“您这挣钱的都看不下去,您还指望掏钱买票的人能看下去吗?戴梦岩一听也是这个理,只好把本子又放进旅行包。
叶子农看了看一堆东西,说:“这慢慢也熟了,也不能老那么客气呀,这次咱们得好好说说丁。你阅历伐,好多事你看不明臼……
戴梦岩打断了他的话,说:“我说过了,给我点时间。你别自我感觉太好了,我没那么容易让你上手的,你也没那么容易脱身的。”
叶子农说:“哪敢上手哇,我说过我就是只癫蛤蟆,抬头看看都是对天鹅的裹读,可癫蛤蟆也有自己的习性,你给它弄天上它活不下去呀,我得挽救你,也得挽救我自己。戴梦岩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从北京到巴黎,再从巴黎绕到这儿,我屁股都坐疼了你知道吗,你见面就跟我说这个?叶子农停顿了片刻,只得说:“我去烧水。你要不嫌臭脚丫子味就到床上歇会儿。叶子农把一堆新衣服和旅行包归置到一个不碍事的角落,把咖啡、糖、咖啡勺和杯子都拿到厨房,测了测水壶的沉淀物就烧水了,趁烧水这空当洗杯子,不是洗他的玻璃茶杯,而是戴梦岩拿来的陶瓷咖啡杯,还专门找了一条新毛巾擦杯子。正在擦杯子,忽然听见里屋响起一声沉闷的声音,像是人的身体倒在床上。他以为是戴梦岩倒床上休息了,没在意,但是一会儿又有“咕咚”的倒下声,他赶快过来看是怎么回事。
戴梦岩确实在床上,但是没休息,而是把被子和枕头都擦在一起,在床边攘出一个类似打仗的掩体,那只扫床的长把刷子就当是枪了,她伏在掩体上拿着扫床刷做射击状,然后再做突然中弹状倒下。她旁边放着另外一个剧本,显然是在设计人物动作。
叶子农见是这个情况,放心了,说:“你不歇会儿?戴梦岩说:“这戏马上就开拍了,抗日的,阵容很大。我没演过军人,这次演一个国民党部队的女军官,拿到本子又有点晚,挺紧张的。叶子农说:“那你忙,我不打扰了。戴梦岩说:“别走啊,这场戏我设计了5个方案,你帮我看看。叶子农说:“我哪儿懂这个。戴梦岩说:“我先给你说说戏,我是师部女军官,你是警卫营长,师部转移的时候跟日军遭遇了,战斗非常惨烈,女军官在战壕里用机枪扫射敌人,突然中弹牺牲了,你失去了心爱的姑娘,愤怒了,接过机枪疯狂射击,把敌人都消灭了。”
叶子农说:“那我也太不是东西了吧?戴梦宕不解,fill“怎么丁?”
叶子农说:“我要是早点愤怒,姑娘不就不用死了嘛。戴梦岩说:“姑娘不死你愤怒什么?叶子农惊诧地干张嘴说不出话,傻愣了半天才说:“我的天哪,那亡国的仇恨都不算什么了?如果这不是一场民族解放战争,您为一个姑娘就能杀那么多无关的人?刚才看剧本被挡了,现在排戏又被数落,戴梦岩很不高兴,说:“这是剧情需要,剧本就是这么写的。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上道啊,你能不能偶尔也吐颗象牙?叶子农说:“这太难为狗了,狗能做到的极限就是闭上嘴,什么牙都不吐。”虽然戴梦岩的语言有些过分,但是叶子农并没有在意,笑了笑回厨房了。
就在叶子农等水烧开准备冲咖啡的时候,门铃响了。[!--empirenews.page--]
叶子农放下水壶,走到门口拿起话筒用德语问:“谁呀?对方用英语回答:“是叶子农先生吗?我是普林斯,是美国迪拉诺公司总裁乔治先生的特派代表,专程从纽约来找您。叶子农撂了一下开门键,挂上话筒,快速把戴梦岩的旅行包、挎包、茶色镜和那堆新衣服收拾到卧室,不悦地嘟嚷了一句:“都他妈挺有身份的,都他妈不打招呼就来。”
戴梦岩还在床上,说:“预约就没的见了,你早跑了。听着上楼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叶子农说:“你回避一下。”说着关上卧室的门。
这时普林斯已经敲门了。叶子农开门迎客,用英语说:“请进。”
普林斯40多岁,中等身材,戴着眼镜,穿一套挺括的浅色西服,发型、着装收拾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不得体的地方。他对叶子农简陋的房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外或不适应,显然对叶子农的情况已经非常了解。他那身挺括的西服本应属于宽大的沙发来接待的,真的不适合那只矮小的塑料凳子,而普林斯还是若无其事地坐下了。
普林斯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英文信函递上,说:“作为总裁先生的特派代表,我荣幸地通知您,乔治先生以迪拉诺公司总裁及他个人的名义诚挚邀请您来纽约做私人访问,这是总裁先生亲笔签字的邀请信。”
叶子农按过邀请信米看。
普林斯等叶子农看完了,说:“来之前我拜访过布兰迪,也请教过中国问题专家,您知道这是正常工作程序。布兰迪告诉我,您的回答会是三个非常,非常荣幸,非常感谢,非常抱歉。他说您是个自由懒散的人,不喜欢多事。叶子农把邀请信还给普林斯,说:“布兰迪抬举我了,我这种小蚂蚁敢用这三个非常就是笑话。咱都别端着客套了,有什么是什么。总裁的餐桌不是我能凑的地方,踞着脚尖夹菜我得累死。我这人嘴臭,也没教养,到哪儿都不招人待见,我不自在,人家也不自在。我就想在这个小窝里爬来爬去过我的日子,不招事不惹麻烦,简简单单的。我说的都是实实在在掏心窝子的话,这事就过去了,让您受累了。您要是肯赏光呢,晚上我请您吃顿饭,一顿饭真的不成敬意,可我对客人的尊敬方式就是吃饭。普林斯说:“被您拒绝,对总裁先生至少不是一件体面的事,但是对于您,拒绝一个有声望的人就完全不同了,不管您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普林斯显然对叶子农的“实实在在”和“掏心窝子”并不在意。
叶子农说:“小人物难当啊,一沾上大人物就怎么都不是了,您体谅点吧。普林斯说:“中国人的含蓄我懂,我明天就回去,过段时间再来。我们有充分的时间表达诚意,两次不行三次,三次不行四次。乔治先生非常欣赏有见解的人,中国历史上有三顾茅庐的典故,我相信总裁三请先生也将是一段佳话。
普林斯用“三顾茅庐”告诉叶子农,你将被一次一次架到高处,直到你的自知之明让你挺不住。谁都不能否认这是诚意,而谁都知道这几乎是最文明的绑架。叶子农有些温怒,克制了片刻还是骂了一句:“你真他妈……专业。”最后一刻他还是把“混蛋”改了。
普林斯的态度始终和蔼可亲,像交往很久的老朋友,他微笑着说:“是混蛋。您想骂就骂出来吧,我能理解。叶子农想了一下,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说:“您别两次三次了,我去。你把签证手续留下,到了纽约我跟你联系。我自己安排食宿,所有的费用我自己出,我就待在旅馆里等接见,见完了我就走。普林斯说:“这个我无权答复您,我需要请示。总裁作为邀请人,是要对您在纽约期间的行为和安全承担责任的。您是总裁邀请的客人,不是一般商夯访问,坦率地说按待恋的规格不取决于恋,是妥符合总裁遨请的规裕。”
叶子农说:“总裁什么规格那是他的事,您不让我两脚着地我是不干的,给你弄根绳子吊起来你干吗?如果连这点尊重都没有,那就不要谈了。普林斯想了想,说:“我明天给您答复。”他把办理签证需要的文件放到茶几上,有些歉意地解释道:“您知道,我不是信使,不是来回传个话就可以了事的,我也不希望在我的工作里有让人失望的记录,这对我个人很重要。叶子农问:“那晚饭您还赏不赏光了?普林斯起身说:“我就不打扰了,非常感谢您的合作!普林斯与叶子农握握手,告辞了。戴梦岩等普林斯的脚步远了,从卧室里出来问:“布兰迪来过?找你干什么?叶子农把签证资料收到电脑桌上,说:“他想搞个片子,谈不拢,走了。戴梦岩说:“可这个人又来了。这人怎么这样?人家不愿意就算了嘛,绑架呢!”她在指责普林斯的时候,完全忽略了她对叶子农也是这样的。人大多都是这样的,即使是同样的错误,在指责别人的时候通常是不包括自己的。
叶子农说:“这是他的工作,给你搁那位置你也那样。”说着他去了厨房,那壶水的温度己经不能冲咖啡了,他再把水烧开一次。
戴梦岩跟到厨房问:“会有麻烦吗?”
叶子农说:“难说。当下是雅兴,之后还会不会是雅兴呢?你不能预设人家恶意,人家也不会是为了不愉快去邀请你,可不管谈什么,落笔总得在片子上,不然瞎折腾什么?如果真推到了必须不愉快的死角,那就只能不愉快了。戴梦岩问:“什么片子呀?叶子农说:“政论片,跟你说你也不懂。戴梦岩停了片刻,说:“别烧水了,心里挺烦的,出去走走吧。你陪我逛街去,累了找个咖啡馆坐坐,晚上就在外面吃了。叶子农说:“别呀,让人认出来不好。戴梦岩伸手把火关了,说:“没事,戴上眼镜认不出来的,我有经验。你总不能一直把我关屋里吧,不让女人逛街那就跟要她的命一样。叶子农说:“逛街……逛什么呢?我就对吃的熟悉。戴梦岩说:“看衣服。你只管开车,我知道该进什么店。于是,两人准备了一下出友了。
叶子农因为喜欢吃,平时没事就出去找美食,虽然对时装店不了解,但是对柏林的大街小巷还是熟悉的,驱车直奔繁华的商业区。汽车在马路上行驶,不管是两边的街景还是徐徐的凉风都让戴梦岩的心情清爽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
戴梦岩说:“人家都是怕规格低了没面子,你怎么自己往下掉啊?”
叶子农说:“那种规格受不得,一坐一屁股躁,妈妈呀,真把自己当高人了。乔治和迪拉诺都是有影响的符号,有多大动静招多大风,一招风我这小日子还混不混了?戴梦岩说:“那你就干脆不去嘛。叶子农说:“三顾茅庐,真给你顾个几次你受得了吗?戴梦岩说:“我受得了,我经常要让人家顾几次,顾少了还掉价呢。叶子农笑笑说:“那你是有价。俺没价呀,咋掉?戴梦岩说:“知道吗,我一看见你就着急。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志向啊?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那世界都成什么样子了?叶子农说:“那世界就大同了,也就没这样那样了。进人一条繁华大街,叶子农放慢了车速,两边的高档店铺太多了,让人目不暇接。戴梦岩在生活中是很少进大商场的,主要是在世界知名品牌的专营店购物,对这类专营店的品牌标识和风格非常熟悉。她发现了一家高档时装店,叶子农在这家店门口停下车。[!--empirenews.page--]
下了车,将要进店的时候,戴梦岩特意停下脚步说:“你今天是陪我出来逛街的,说话要注意点啊,一定要让我高高兴兴的。叶子农说:“知道了,我我……我不说话。这家时装店营业面积很大,装修豪华,里面的顾客却不是很多,而这些为数不多的顾客几乎都是珠光宝气的女性。叶子农陪在戴梦岩身边,戴梦岩停下他也停下,戴梦岩移步他也移步,但就是不敢说话,不论戴梦岩怎么评价衣服他都不发表意见。
这样的沉闷让戴梦岩有些不悦,说:“那你也不能一句话不说呀。叶子农说:“我怕臭嘴惹你不高兴。戴梦岩说:“拣好听的说你会不会?”
叶子农说:“那当然会。于是戴梦宕继续看衣服,扯起一件女装的袖子iR“这件不错。叶子农就赶忙附和着说:“嗯,不错。戴梦岩又仔细看看,说:“做工还不是很精致。叶子农说:“嗯,不精致。戴梦岩往后退了几步,说:“颜色还过得去。叶子农也往后退了几步,说:“嗯,颜色还凑合。戴梦岩火了,说:“拜托,你认真点好吗?用心,不要用嘴。叶子农问:“说实话吗?戴梦岩说:“当然了。于是戴梦岩再继续看衣服,看到一件女休闲装,说:“这件挺洋气的。叶子农说:“你土吗?戴梦岩一愣,问:“什么意思?叶子农说:“不土你洋什么?戴梦岩愤愤地看了他一眼,往前走,又看上一件衣服,说:“哇,真的很富贵。叶子农说:“你穷吗?戴梦岩这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摸着衣服说:“还特别显得年轻。叶子农说:“你老吗?戴梦岩这次是真急了,压低了声音却是愤怒地说:“你什么意思?你想逼死我啊?我故意这么说的,看你还能说什么?叶子农说:“因缺有需,无论是时尚的、年轻的、尊贵的,都是卖给需要它的人。问题是你需要吗?你老吗?穷吗?戴梦岩说:“要是这样,那我以后还怎么买衣服啊?”
叶子农说:“因缺有需呀,看你缺什么了,所以服装才会有那么多风格。戴梦岩突然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但嘴上却还在说:“你可气死我了!叶子农觉得自己很无辜,无奈地说:“不吭声不行,顺着说不行,说实话还不行,那你给我指条生路吧。戴梦岩心情好多了,说:“你见路不走,指了也没用。叶子农说:“难怪世上有那么多歪经,多好的经也架不住你这种念法。戴梦岩说:“管它好经歪经,能挣到钱就是好经。叶子农说:“这都串哪儿去了?范畴、逻辑根本不搭边的事,这您都能纵横驰骋?戴梦岩哈哈一笑说:“慢慢见识去吧,女人的东西你要学习的还很多。
叶子农也笑了,说:“有人说佛不是圆寂的,是被气死的,我现在有点信了。他老人家大慈悲呀,惦记天下众生,不会像我等凡夫这么得过且过。
第十九章
1991年12月10日傍晚,叶子农飞抵纽约。
老九和普林斯都各自提前来到肯尼迪国际机场,只是他们之间互不相识,直到叶子农走出海关他们才从不同方向迎过去。叶子农穿着宽松、加厚的土黄色越野夹克,胳膊上搭着一件浅色短风衣,右手拎着一个不大的黑色旅行包,见老九和普林斯迎过来,赶忙把旅行包换到左手,腾出右手上去握手,用英语先给普林斯介绍老九,再给老九介绍普林斯。随普林斯同来接机的还有一个人,经普林斯介绍,此人是迪拉诺公司接待处的负责人。
寒暄过后,普林斯问:“叶先生住哪里?叶子农说:“九哥安排的,哪个旅馆我还不清楚。老九接过叶子农的旅行包后一直站在一边,此时回答:“住我家里,都安排好了。这个安排让叶子农感到诧异,但在这种场合也不便多说。
普林斯说:“您可以出来走走,但无论有什么安排都请事先通知我们,您是总裁先生的客人,我们要对您在纽约期间的活动负责。”
叶子农说:“说好的,没有任何活动,我会一直待在朋友家里等接见。”
老九赶紧补充一句:“吃饭时间在我饭店里。”说着递上一张名片,解释道:“上面的两个电话一个家里的,一个是店里的,您随时都可以跟他联系。普林斯收起名片,说:“叶先生,总裁的事务很多,我现在还无法给您一个准确的接见时间,但是总裁有个要求我必须在此时的第一时间告知您。我们知道您的英语很好,但是为了保证接见时语言理解的准确、一致,总裁请您带一个熟悉美国英语的华人翻译,就是公证翻译的性质。如果您不方便,我们可以替您找一个华人翻译。”
老九说:“这个简单,交给我去办吧。普林斯说:“那好,我们走吧。叶先生,请您上我的车。叶子农说:“九哥一个人开车,我路上给他做个伴儿吧。普林斯说:“也好,我跟在后面。我需要把您安全送到,这是必须的。四人出了大厅去停车场,两辆车一前一后就上路了。
路上,叶子农问:“九哥,咋给俺弄家里了?老九说:“你来纽约要不住我这儿,你就算把我得罪了。叶子农说:“太打扰了。老九说:“没有,你不来我也是一个人。孩子一直是岳母带着,在芝加哥上学,岳父去世以后媳妇就过去了,在那边老的小的都照顾了。叶子农停了一会儿,说:“我是真不愿意出门,大家生活习性不一样,都不自在。像红J日那些日子,一本正经的快憋死我了。老九笑笑说:“你那算啥?红月卜决憋死的是我呀!我人生地不熟,整天干耗着,走吧不甘心,留吧真难为情,有好几次我都快坚持不住了,那可不是一两天哪,是一个月呀,你想想,那一个月我多难熬啊,那么歹毒的事你都能干得出来。叶子农笑笑。
老九问:“你既来了,要不要去看看罗家明?叶子农说:“没有任何活动是作为条件提出来的,是任何。老九说:“罗家的餐馆保住了,债务全部还清了,林雪红是真感激你。几个侨领对你也是很佩服的,一下办出那么多人。你要是不见个面,人家会觉得你看不起人。叶子农说:“扯上政治的事啥结果还难说呢,还是别往一块儿凑的好,他们怎么看我总比让人家引火烧身强。老九说:“我以为布兰迪会来呢。”然后摇摇头又说,“看不懂这里面的事。叶子农说:“你不该揽翻译这事,他们认为需要就让他们找去,关咱啥事?老九说:“我这不是想给你帮忙嘛,这还帮错了。老九的家在曼哈顿区南部,临近西高速公路,是一幢20多年的老房子,房前有一小片草坪,与左邻右舍的房子大体相同。两辆汽车在老九的房前停下,普林斯下车打量了一下这幢三层楼的老房子,对这个住处没有提出异议。
老九对普林斯说:“子农住二楼,都准备好了。大家都还没吃晚饭,是不是进屋先歇息一下,等子农安顿好了大家去我店里一起吃个饭?普林斯说:“不打扰了,叶先生满意就好,我们就告辞了。叶子农与普林斯握握手,目送普林斯的车开走了。
老九开门进屋,开灯,首先进人叶子农眼帘的是客厅的那盏硕大的顶灯,把客厅照得温暖明亮。客厅有60多平方米,靠主门的左侧是室内楼梯,客厅的中央被宽大的牛皮沙发和茶桌所占据,四周的墙上挂着一些老照片,有老九父母的,也有老九与妻子、孩子的,从家具的风格到装修的风格,都无不渗透着厚重、传统和实用的理念。[!--empirenews.page--]
换过鞋,老九带叶子农上了二楼,打开其中的一个房间,介绍说:“这卧室靠里,是带卫生间的,以前是我父亲专门给朋友留宿预备的,很久不用了,我找人收拾了一下,把该换的都换了,这屋里的东西基本都是新的。那头是阳台,想透风就出去透透风。卧室里整洁一新,乳白色的床单,浅蓝色方格被罩,红棕色木质地板,半球形白色玻璃吊灯,床头柜上是一盏橘黄色灯罩的台灯,台灯旁边放着一个精致的白色陶瓷烟缸……这间卧室的格调与这套房子的整体风格还是有区别的,温暖中蕴涵着沉静的气息。
叶子农说:“太干净了,这让俺咋好意思往床上拧啊。老九说:“随便拧,跟你在家里一样。你先歇着,我烧水去。等老九下楼了,叶子农去卫生间方便了一下,洗洗手,打开阳台的门看了一下,他想抽支烟,刚才在老九的车里没好意思抽,在别人家里就更不便了,于是他拿上台灯旁边的烟缸躲到阳台上去抽烟,这样烟雾就飘散到室外了。
老九再上来时见卧室的门开着,却不见了人,就叫了一声:“子农。叶子农在阳台听到了,说:“在这儿呢。”说着拧灭烟头回到卧室。
老九一看叶子农手里的烟缸就明白了,说:“这烟缸是特意给你准备的,客厅里也放了一个。家里就我一个人,让你住家里就是想让你比住酒店自在点,你要在我这儿还讲公共规则,那我这是忙活啥呢?”
叶子农说:“九哥,俺野惯了,你这么周到俺招架不住啊。老九说:“行啦!喝水去,喝点水咱去吃饭。客厅的茶桌不是茶几,也不是矮方桌,是专门用来喝茶的茶桌,有些年头了。茶桌上的盖碗、紫砂壶、茶杯、茶桶……摆了一片,电热壶是那种叫随手泡的款式。老九烫了两只玻璃杯,一只杯子投毛尖,一只杯子投花茶,冲了两杯茶。
叶子农说:“这茶盘可有年头了。老九说:“这是我父亲留下的,家父是河南人,随国民党到了台湾,老头一辈子就喝两种茶,一种是信阳毛尖,一种台湾梨山茶,有感情了,我也受了影响。叶子农喝了一口茶,说:“纽约也有卖花茶的?老九说:“有啊,不过不是北京茶庄熏的,是福建的。叶子农说:“挺香的。老九说:“子农,咱都实话实说。你难得来一趟,我也难得有这机会,看见哪儿不对的你就说,你要真拿九哥当朋友就别揣着当没看见。叶子农说:“九哥,你这是黑死人不偿命呢。把人往真理化身上推,跟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没啥两样。老九说:‘’我是怕你跟我公共规则,找还是习愤你赖赖的那样,你一绅士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了,咱兄弟也远了。叶子农笑笑说:“九哥,你太抬举俺了,咱有那立地成佛的道行吗?你要说明天穿套西装吧,这成。你要说明天你变成绅士吧,那还不得难为死我。老九高兴了。
喝了几口茶,老九带叶子农去店里吃晚饭。
夜晚的纽约很美,这座大都市并没有因为夜幕而沉静下来,无论是高楼还是街道,到处都在灯火的映照下,如梦如幻。叶子农到了纽约后还没有恢复方向感,此时也不知道车往什么方向开,只是惬意地抽着烟,惬意地观赏一路的夜景。
到了“老九面王”饭店门口,叶子农下车后本能地打量了一下饭店外观,目光立刻停留在门头上的两行铜字上:千金一勺卤,万贯一口汤。看了一会儿,赞许地说:“九哥,这两句话不得了啊,把一碗面的这点事给琢磨透了。老九略有尴尬地说:“嘿嘿,不是我的,是俺爹的。”
此时饭店早已过了晚饭的高峰期,餐厅里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顾客。服务员们也不是很忙碌,见到老九都恭敬地打声招呼。老九对吧台的服务员交代了几句什么,然后带叶子农直接去了小厨房,小厨房里依然是一片原料量化与菜品试验的场景,所不同的是冰柜旁边多了一张餐桌,餐桌上的台布和餐具与餐厅里的完全一样,显然是专门为叶子农准备的。
老九进门就换衣服,系上围裙,戴上厨师帽,一边说:“我要让你尝尝最正宗的慕容家传面,面条是我亲自拼的,汤也是我亲自熬的,都是去机场之前刚刚准备的。”
叶子农说:“哟,那我太荣幸了,也就是说平常顾客吃的都不是正宗的。老九说:“所以俺闹革命了嘛,使劲革革俺自己的命。服务员送来啤酒和小菜,放下就离开了。
老九给叶子农倒上一杯啤酒,说:“你先喝着,我去把汤热上。”
叶子农点上一支烟,抽着烟,喝着啤酒,看着老九开了两个灶,一个热汤卤,一个烧下面的清水。这时他才注意到,这间厨房里竟摆着好几个台卡,餐桌、冰柜、操作台……随处可见,台卡上夹的都不是菜谱,都是“宁静致远”四个子。
老九见叶子农正拿着一个台卡看,就坐过来问:“我这是轰炸式教育,咋样?叶子农笑笑,说:“这个,你得问山里的老太太。老九问:“啥意思?叶子农说:“人家宁静一辈子了,你看她致远了没有,她要没有,您就甭惦记了。老九说:“宁静说的是心,是平静的心。叶子农说:“平静的心作为果存在是有条件的,取决于你的觉悟和认识,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由不得你可选可控。真宁静了,就真了无明了,也就没什么致远致近了。老九惜懂地说:“这?一可是名言哪。叶子农说:“所以才有依法不依人一说嘛,句句是真理的那还是人吗?老九说:“那我咋办呢?叶子农说:“晕!你不知道的名言多了,你还不过日子了?踏踏实实过你的日子,有啥问题解决啥问题,做好当下条件可能的事,甭想什么致远致近。你还有可能不活在条件的可能里吗?不可能。人还缺出人头地的心吗?腮都捻不住啊,能少点妄想就不错了。老九说:“有啥问题解决啥问题,做好当下的事,我觉得你这思想很美国啊。叶子农说:“哎哟,您不能啥好事都往美国脸上贴吧?老九说:“咋叫贴呢?美国人真是这思想。叶子农说:“佛家有这思想的时候,美国离建国还有1800年呢,咋成美国思想了?老九说:“你对美国有成见。叶子农说:“成不成见都得讲事实吧?老九语塞地冒了一句:“美国主张自由经济,反对贸易保护。叶子农说:“这话说得早了点,等美国处在竞争劣势的时候再说吧。你是美国人,可也不能为了贴金而贴金,连常识都不讲了。老九说:“一个自由经济还要啥常识?叶子农不想回答了,可不回答又不合适,无奈地说:“哥耶,美国是主张美国的国家利益的,处在克争优势的时候他们是主张白由贸易的,到了竞争劣势的时候就不主张了,甚至反对自由贸易了,这个是由美国的国家利益决定的,由不得他们自己。当贸易保护能捞到好处的时候,你觉得美国会为了一个概念去牺牲国家利益?你信吗?”
老九说:“那倒是。叶子农说:“九哥厚道,人家说个啥都信。老九自嘲地说:“嘿嘿,我有一颗年轻的心嘛。叶子农说:“九哥,俺都道过歉了呀。说话间水就烧开了,汤锅也冒出了热气。老九顾不上说话了,关上汤锅,从托盘里取出一把搭面条投进煮面锅,稍微搅动了一下,控制好火候,然后就拿出一只碗配汤底。配汤底一点也不复杂,就是适量盐、少许香油和香葱花三样东西。配好冲汤,捞进面条,放上几片汤锅里的牛肉,再放上少许红油辣椒,这碗最正宗的慕容家传面就做成了。叶子农好像根本没把这碗面当回事,抓起筷子就吃,没有闻闻、品品之类的程序,稀里哗啦只管吃面。老九不看也不问,自顾干自己的活儿,收拾炊具。叶子农吃完面,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就在窗口静静地站着,呼吸着窗外的空气。过了一分多钟,他点上一支烟还在窗口站着,直到该弹烟灰了才关上窗回到餐桌。[!--empirenews.page--]
老九这才开口,坐过来说:“子农,你真是个会吃的。叶子农问:“咋讲?老九说:“饭菜不能品,傻吃傻喝最见真章,一品就分心,再品就不知道是啥了。饭菜好吃不难,难在耐吃,吃完遇室外空气不腥、不腻,没有怪味,不留口。叶子农说:“这碗面要生意不好,真是该革革人的命了。老九嘿嘿一笑说:“这不正在革嘛。我就是想趁你这次来谈谈我的想法,你不来我就去柏林,反正你得帮我瞅瞅。只要方向对了,操作我有信心。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是生活归生活,干事归干事,在投资经营上,我从来都是一分钱filff成八瓣花。叶子农说:“要是能fiff成十六瓣就更好了。老九说:“你看你,这不就是节约的意思嘛。”叶子农说:“没浪费你节约什么?你有这种想法就已经离白扔钱不远了。老少L不明白,问:“为啥了叶子农抽一口烟,说:“一分钱能花出一分钱的有效,你已经不是人了,是神,这表示你没有错误。但是,只要你还是个人,怎么可能不出错呢?一分钱能花出八成的有效,就是我们常说的高人。六成的有效,就是可以接受和允许存在的。一分钱fiff成八瓣花,那得是多大的贪心哪,您还有可能如实观照事物吗?无效,您再省也是扔。老九停了片刻,说:“乔治还是忙点吧,好让你在这儿多住几天。叶子农等了两天,第三天下午等到了乔治总裁接见的通知,通知是由普林斯以电话形式传达的,接见地点安排在乔治总裁办公室,时间定在晚上7点。这个时间似乎暗示,如果接见的结果满意、气氛融洽,总裁是有可能与客人共进晚餐的。叶子农婉言谢绝了普林斯来老九家接他的要求,让普林斯把地址告诉老九,约定在迪拉诺总部大楼门口会合。
傍晚,老九开车送叶子农去迪拉诺总部,路上拐了一个弯,先去接翻译。老九找的翻译是方迪,他认为方迪最合适,人可靠,不多嘴,有气质,也有一定的政治、哲学知识,她在美国大学已经6年了,英语能力完全可以胜任翻译。
此时方迪已经在住处的路边等候了,汽车在身边停下,她看到副驾驶的位置有人,没等老九下车就拉开后车门坐进去了,这样就避免了过于形式的寒暄、介绍。
方迪上车后礼貌地跟叶子农打了一句招呼:“叶先生,你好!老九对叶子农说:“这就是方小姐。叶子农转过头也礼貌地回应道:“你好!迪拉诺总部大楼门前亮着几盏大灯,停车场静悄悄的,绝大多数员工都下班了,空荡的停车场只有十几辆车零零散散停在那里,两个保安穿着大衣在大楼门口值勤。普林斯和接待处的那位负责人已经先一步到了,坐在车里等候。
老九的车到达总部大楼是6点45分,离接见时间还有15分钟。与普林斯会合后大家简短寒暄了几句,由晋林斯带领大家迸人大楼。米到三楼总裁办公室的候客厅,普林斯让叶子农三人坐在厅里稍候,然后与接待处的那位负责人一同去了总裁办公室。
片刻,普林斯回来说:“总裁请你们过去,请吧。当普林斯“请”的手势也做给老九的时候,老九说:“我就不去了,我在这里等着。
普林斯说:“总裁说没关系的,请吧。于是,老九也跟着去了。
总裁办公室里有四个人,乔治和奥布莱恩站在靠近办公桌的位置,秘书和接待处的负责人站在靠近沙发的位置。经普林斯介绍,乔治分别与叶子农、老九、方迪一一握手。女秘书请叶子农和方迪坐到主沙发位置的一侧,乔治和奥布莱恩则坐在对面的另一侧,这样乔治与叶子农就能面对面地说话,而普林斯、老九等人都坐在旁边陪同的位置。
乔治说:“纽约是一座伟大的城市,为什么不可以多看看呢?叶子农说:“能得到您的邀请我已经很荣幸了,不敢搭车图别的方便。乔治笑了笑,问道:“讲理吗?叶子农回答:“讲。乔治点点头,说:“很好,我尊敬讲理的人。我一向认为,跟明白人讲话是不需要长篇大论的,只需要阐明核心和原理,就不难做出清楚的判断,而真理推演到最基础的原理,一定是最简单的。叶子农静静地听,不说话。
乔治问:?“你不同意这个观点吗?叶子农憨憨地一笑说:“这是一个只有明白人才有资格同意的问题,普通人回答这个很冒险,一同意就被划成是明白人了,而实际操作起来可能就不是明白人的那回事了。乔治愉快地笑了,说:“那就让我们来看看,你是普通人还是明白人?”
乔治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两攘美元、一份文件和一支签字笔,他让秘书把美元拿到茶几上,自己拿着文件和签字笔坐回沙发,将钱和文件分别推到叶子农面前。
乔治说:“这边是20万美元,这边是《共产主义运动一百年》的合作意向书。我出两个命题,你来回答。如果你驳倒命题,你拿上钱就可以走了。如果你不能驳倒命题,那就可能推导出你应该在合同上签字。当然你没有驳倒也可以不签,那就表明你不讲理了,我不评价不讲理的人。如果你听明白了我的意思,请你给我一个肯定的表示。”
叶子农说:“听明白了。这个规则排除了各抒己见,怎么看着像决斗呢?乔治微笑着说:“如果你看着像决斗,那就当是决斗好了。叶子农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乔治又问道:“你承认这位小姐翻译的文字具有公证翻译的效力吗?”
叶子农回答:“承认。于是乔治对方迪说:“请到这边。乔治到办公桌前坐下,请方迪坐到办公桌对面。他拿出两张纸,分别在每张纸上写了一个命题,然后把纸和笔交给方迪翻译成中文。
方迪接过两张纸一看,每张纸都是短短的一行字,两个命题都很简单,简单到几乎是人人皆知的常识。第一个命题是:真理都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方迪本能的想法就是:这个命题是真理,是驳不倒的。第二个命题是:唯有变是不变的。方迪觉得这更是真理了,根本没有可能驳倒。方迪暗自断定,叶子农除了签字没有别的选择。
方迪翻译完毕,交还给乔治,然后站到一边。
乔治看了看,把两个命题的纸背面朝上扣放在刚才方迪写字位置的桌子边沿,然后对叶子农说:“叶先生,你可以过来看题了。叶子农走到桌边,先问了一句:“您确定我答完命题就能走吗?乔治回答:“确定,如果你能驳倒的话。叶子农说:“请帮我找个袋子,我先把钱装起来。乔治心里暗自一惊,相信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会一惊,因为叶子农并没有看题,而乔治出什么命题则有无穷的可能,这就意味着无论乔治出什么命题都将可能被驳倒。
乔治平静地吩咐秘书:“去找个袋子。女秘书出了办公室,很快就回来了,找来一个类似包装服装的纸袋子,.将20万美元现钞装进去,放到叶子农面前的办公桌上。
叶子农拿起第一个命题看,英文和中文的意思一致,都是一句:真理都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他放下,没有回答,又拿起第二个命题看:唯有变是不变的。他立刻明白了,第一个命题的漏洞是故意的,是设置了一个逻辑陌阱和思维导向,第一个命题才是真正的基础原理设置,意在推导出立场逻辑,进而推导出立场观点。
[!--empirenews.page--]叶子农拿着命题只说了一句话:“您这个‘唯有变是不变的’还变不变了?乔治沉默了许久,说了一句话:“你走吧。叶子农说了声:“谢谢!”放下命题,提上一袋子钱转身走了。
老九和方迪见状也跟着告辞,普林斯和接待处的负责人则跟在后面送客。
乔治点上一支雪茄烟,走到办公桌另一边身子倚靠在桌沿,静静地望着房门。女秘书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奥布莱恩走到乔治身边,拿起两个命题看了看。
乔治自嘲地一笑,说:“这下好了,还没张嘴就错了。奥布莱恩说:“我不认为他是在赌博。乔治说:“当然。命题在我脑子里,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赌博他是没有机会的。这倒让我相信了,他真的不是立场的,他是不违心的。奥布莱恩说:“你该让他把那个‘解’说出来。乔治摇摇头,说:“不,我要自己想。奥布莱恩说:“如果不是赌博,这个人就太不懂礼貌了。”
普林斯送叶子农到楼下,客客气气在停车场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