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红尘_分节阅读_20
老九看到叶子农倒下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脑子“嗡”地就炸了,身上那点酒劲也惊去了一半,他本能地喊了一声:“快叫救护车!”疯了一样冲进餐馆打电话。
叶子农是被子弹射中了,没有听到枪声,听到的只是子弹击中身体的声音,子弹应该是自上而下打来的,避开了街上的车辆和行人,这显然是预先埋伏好的狙杀。
戴梦岩抱住叶子农,随着他倒下的身体斜跪在台阶上,让他仰靠在自己腿上,左手臂托着他的头部,眼看着他胸部白色的运动卫衣被不断涌出的血染红了一片,她手掌沾上的血鲜红鲜红的,还带着叶子农体温。她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无可自控地愤怒了!尽管她无数次假设过类似的情景,尽管她理性上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当这一幕真实发生的一瞬间,她还是崩溃了,她完全失去了理智。
她本能地、歇斯底里地哭喊道:“为什么?为什么呀?叶子农吃力地抬手轻微摆了摆,吃力地说:“都是人的那点事,没啥为什么。”然后微弱地念叨,“说你老土吧,你还不愿意。”最后的“意”字已经微弱到没有力气出声了。
戴梦岩并非不知为什么,但失控的本能还是让她撕裂地喊了。她明白叶子农的意思。
叶子农曾经跟她说过:你、我、奥布莱恩,世上所有的人,只要人性没发生质变,就都是人的那点事,只是随着条件的变化以什么形态呈现而已,已有的日后必有,已行的日后必行。《圣经》跟你说这个啥意思呢?知道点,大惊小怪就少点,心态就平和点。
她的心态没能因为叶子农的话有任何一点平和,但至少她不喊了,她沉默了。
第四十五章
天空黑云密布,眼看要下大雨了,餐厅里已经没有顾客了,“久悟杠子面”的员工正在开饭,今天的午饭是白菜粉条炖肉,主食是米饭,员工们有的几个人围一盆菜吃,有的一碗米饭上挖勺菜自己吃。方迪端个空碗等着打饭,副总经理站在她旁边也准备打饭。副总经理看了看黑板上粉笔字写的通知:今天下午2点,各部门经理、领班到1号餐厅开套_交着了着窗外,说:“看4t夭阴得,预报说傍晚有大雨,我看等不到了。方迪看看表差20分钟2点,说:“这雨下成什么样没准儿呢,你去打电话问他们出来了没有,没出来就先别来了,看看天气再说。副总经理去服务台打电话。
方迪打了一小碗饭菜,迎着刚打完电话的副总经理走过去。
副总经理说:“他们已经出来了。方迪说:“那就等吧。”说完端着一碗饭上楼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餐馆的开局比预期的要好,营业额一直呈上升态势,但是也暴露出一些问题,主要集中在协调方面,一些职能和流程的衔接不流畅,时有撞车和误工的情况发生,以老九纽约店的管理模式为蓝本的管理方法无法适应北京店的大流量、快节奏。生产基地与餐馆也存在协作不畅的问题,对高峰时段的爆发式客流估计不足,缺乏应急储备。餐馆开业以来方迪频繁召集开会,发现问题及时解决,心里也越来越有数,尽管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营业额一直上升却是餐馆的基本局势,餐馆的产品定位没问题,产品质量没问题,所存在的问题是发展中的问题,是需要进一步完善和提高的问题。
她把碗放桌上,随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当她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她喜欢一边吃饭一边看看新闻什么的。她刚打开电视,就正赶上一位主持人在播报新闻—
中国公民叶子农在巴黎一家饭店门前遭枪杀,巴黎警方已经就此案展开调查。据巴黎警方透露,叶子农是被两颗子弹射中胸部当场死亡,国际极端组织“自由红色战斗旅”给法国电视台打电话声称衬刺杀事件负责,该极端组织称:自由世界不欢迎共产主义者,同时也是对叶子农藐视民主的回应,称叶子农貌视NRG世界民主联盟就是藐视民主。NRG世界民主联盟随即在纽约发表声明,否认与该国际极端组织有关,并对刺杀事件表示谴责。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中国政府强烈谴责这一恐怖主义暴行……
方迪就像被一把锋利的刀猛砍了一下,刀太锋利了,还来不及感觉疼痛,只有理性在告诉她:那个让她每天都提着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这一刻她的头脑还是清醒的,她意识到;楼下的人在等着她主持会议,而她很快就会坚持不住,她会瘫倒的,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待着。于是她拿起包和桌上的车钥匙,关掉电视,迅速离开办公室。
副总经理正在餐厅的一张桌子吃饭,一边还和围在旁边的几个人聊着什么,见方迪下楼就放下筷子迎过来,说:“方总,开会的人都到齐了。”
方迪说:“我有事出去一下,会议你主持。副总经理说:“外面已经下起来了。方迪说:“我有事。”说着出了餐馆,开车走了。
餐厅里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很不解。
天空黑云翻滚,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在电闪雷鸣中僻里啪啦往下砸,方迪恍惚觉得这是天意,犹如她濒临崩溃的内心。
雨像倾泻一样下着,雨刮器快速地摆动才能看清路面,方迪跟着车流行驶,希望快一点回到房子倒在床上,她感到方向盘越来越沉,手脚越来越无力,仿佛人都被抽空了,窒息得连呼吸都困难。她真真切切感觉到了疼,感觉到了心在滴血,那种疼痛从心底蔓延,冷得像寒冬,热得像火烤,欲生欲死都不能……她知道自己快坚持不住了。
前面出现一座石桥,她把车停在桥边,撑着发虚的身体走到桥的人行台阶上,靠着石栏瘫坐在地上,任凭大雨倾泻,涨疼的头在冷雨的倾泻中似乎好受了一点。这一刻,所有的理性都崩溃了,她双手捂住脸,顺着指缝流淌的已经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第四十六章
叶子农的遇刺和中国政府的表态,以及声称对刺杀事件负责的极端组织的表态,使得一度揣测叶子农的“汉奸说”不辩自明,戴梦岩的“汉奸婆”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曾经的委屈发酵着人们的敬佩,此时的“梦姐”无疑更具商业价值。于是,那些影业、广告、演出之类的公司……那些曾经熟悉和不熟悉的朋友……凡是有条件人境法国的都来了。戴梦岩的公寓楼下每天郁涌米很多车牺,这条街道本米就不宽,由于媒体和访客的车牺频絮聚集,几度造成交通堵塞,警察加强了这个路段的交通疏导,到了第四天才逐渐恢复正常,一些大的国际主流媒体都撤离了,却仍有少数香港和内地的娱乐媒体记者在楼下蹲守。
第四天的下午2点,老九准时来到戴梦岩公寓。这几天上午9点和下午2点,他像上班一样按时来公寓,由于戴梦岩拒绝他人帮忙,老九就担起了协助迎来送往的角色,虽然来访的高峰已经过去,但还是有些零星访客前来慰问。
老九一进门就把一只盒子交给戴梦岩,说:“花买好了。”
这是一只普通的纸盒子,如果不打开就看不出里面装的什么。戴梦岩接过盒子放到大餐桌上,.把花拿出来用报纸包好,装到一只大点的挎包里,再把小挎包里的所有东西都装到大挎包里,说:“记者看见你拿盒子上来了,我再拿盒子下去,再去机场接梁哥,容易被记者怀疑是鲜花,梁哥用鲜花一定是去看子农,这样就更容易被跟踪了。”[!--empirenews.page--]
老九说:“要不??一还是我去机场吧,我叫辆出租车一样的。”
戴梦岩说:“梁哥想先去看子农,那地方你只去过一次,还是夜里,你找不到的。梁哥前两次来巴黎我都没去接,现在也不忙,还是我去,你还留在家里接待客人。老九说:“我是怕万一有记者跟踪发现了那个地方,那地方以后就招人了。”
戴梦岩说:“我会看情况的,如果有跟踪就不去了。老九说:“这记者要守到什么时候才肯散哪?戴梦岩说:“我想好了,公布一些信息,把子农的遗嘱也公布了。有些情况不给媒体一个交代,这事就没个完。戴梦岩拿上车钥匙和里面放有鲜花的挎包下楼了,一出公寓就被记者围上,六七支话筒伸到眼前,闪光灯咔嚓咔嚓闪个不停,每个记者都提各自感兴趣的问题。戴梦岩曾是与媒体发生冲突最多的明星之一,自从见识了奥布莱恩的算计,她对记者容忍了许多。六七个记者一起提问,乱哄哄的她也听不清楚在问什么,只顾往汽车跟前走。
一个香港记者追着说:“大家都不容易,说点什么吧,给点料好交差,大家就散了。一个北京女记者也说:“就是啊,蹲几天了,给点料大家就散了。戴梦岩停下脚步,说:“我去机场按梁哥,役时间回答太多问题。一个记者问:“匆忙火化遗体,也不举行仪式,为什么这样处理?能解释一下吗?这样做是不是对死者不够尊重?戴梦岩从衣袋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叶子农的亲笔遗嘱,展开让记者看,摄影记者对着这张遗嘱一阵狂拍。戴梦岩说:“遗嘱一式两份,是子农的亲笔,一份交给九哥保管,另一份就是这个。子农的愿望,我就不解释了。我不知道有没有顺烟囱飘了这项服务,即使有我和九哥也做不到,只能做到人的感情所能承受的程度。一记者问:“骨灰是带到香港?北京?还是留在巴黎?戴梦岩回答:\"13日警方勘验,14日上午火化,15日凌晨4点我和九哥把骨灰撒在塞纳河了,选择凌晨4点是不想让外界知道撒骨灰的地点,大家就不要问了。有记者问:“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戴梦岩回答:“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散散心。记者问:“据说9月初将在北京召开《革命先行者》开机发布会,你参加吗?戴梦岩回答:“参加。有记者问:“叶子农的遗物和财产怎么处理?戴梦岩回答:“目前还没商量这个问题。有记者问:“梁士乔是您的朋友和经纪人,为什么拖到今天才来?是不是你们的合作出现了什么问题?戴梦岩回答:“我和梁哥之间的信任不必拘泥礼节。一记者问:“有人说你是拿叶子农的血给自己镀金,用政治拔高自己,你怎么评价?戴梦岩回答:“如果我拿子农的血给自己镀金,那最毒妇人心说的就该是我了。不管是汉奸婆还是毒妇,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我无话可说。有记者问:“你打算去哪里散心?戴梦岩说:“这个不算问题,我就不回答了。有记者问:“你的服装店还开不开了?戴梦岩说:“好了,我要去机场,没时间了。戴梦宕独自一人驾车去戴高乐机场按梁士开,下午3点30分梁士乔措乘的航班准时在机场降落,戴梦岩顺利接到了梁士乔。梁士乔是在叶子农遇刺后的第四天抵达巴黎的,他的香港护照无需法国签证,这个延迟的反应在一般人看来也不太合常理。
一见面,梁士乔说:“辛苦你了。戴梦岩说:“没有,这几天没完没了接待客人,我也该出来透透气了。戴梦岩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一点悲伤,也没过问梁士乔为什么事发几天了才来,好像是一种默契,又好像是一种距离。
出了机场上车没走多远,戴梦岩说:“花买好了,在我包里,你拿出来吧。”
梁士乔从挎包里拿出鲜花,说:“机场没碰见记者,应该没有跟踪。”
戴梦岩说:“他们想知道的我都说了,再跟也没什么意思了。我倒是觉得,我们之间其实不用太计较礼节的。梁士乔说:“上次看罗家明是为你,但这次不是为你,也不是礼节。戴梦岩看了一下梁士乔,没吭声。
梁士乔问:“九哥住哪家酒店?戴梦岩回答:“艾丽丝饭店。梁士乔说:“那我就住艾丽丝饭店。戴梦岩停顿了一下,说:“九哥人实在,不一定愿意跟我们这样的人交往。梁士乔说:“我们不实在吗?戴梦岩说:“你要跟人说演艺圈的人实在,你看有几个信的。梁士乔说:“第一次见九哥是在纽约一家咖啡馆里,然后是柏林债权会议,这次又在巴黎见面了,怎么都该喝杯酒坐坐。戴梦岩说:“坐坐可以,九哥明天上午就回纽约了,别误了班机。梁士乔说:“我跟谁喝酒都是点到为止。汽车行驶到市区,戴梦岩在几条僻静街道转了几圈,确信没有车辆跟踪了,这才沿塞纳河行驶,来到一处河堤的台阶旁边停下车,下到七八个台阶后就是缓缓流淌的河水。
戴梦岩站在最后一个高出水面的台阶说:“就从这里撒下去的。梁士乔把花束拆散了,蹲下轻轻放人水中,然后伫立。鲜花被河水冲成了一枝枝,顺着塞纳河漂远了。
梁士乔望着漂远的鲜花,说:“你没必要留在巴黎了,去北京吧,熟悉一下剧组。戴梦岩说:“我先去纽约,见奥布莱恩。梁士乔沉默了许久,说:“还有意义吗?戴梦岩冷冷地说:“我质问一声可以吗?喊一下疼可以吗?梁士乔不再说什么了。
戴梦岩去机场后,家里陆续来了七八位客人,老九就安排客人在客厅等候,给客人端茶倒水,只忙碌却很少说话,偶尔会被动地应酬几句。来的人不是明星就是老板,都是业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老九完全不了解这个圈子,跟所有人都不熟悉,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对戴梦岩造成不利。客厅的长方形大餐桌派上了用场,宽宽松松能坐十几个人,加上戴梦岩后来添置的沙发,同时接待20位客人都不是问题,客人们相互闲聊也不冷场。老九知道,客人们见不到戴梦岩是不会走的,否则就失去了前来慰问的意义。
餐桌的中央放着一个宽25厘米、高13厘米的亚克力台牌,非常醒目,台牌的两面正对着餐桌的两端,两面都写着同样的两行文字,第一行字:感谢朋友们的关心!第二行字;谢绝礼品、礼金,请不要让梦岩为难,谢谢!这时门铃又响了,老九到门旁拿起听筒,问:“喂,哪位?来人是女性,回答:“我是梦岩的朋友文娟,香港的,来看看梦岩。老九就掘了一下电控锁打开单元大门。
这座公寓是老式建筑,无论当年还是现在都属于中产阶层住宅,保安级别与派拉姆公寓相差很多,只要户主不提出要求,公寓管理员一般不干预访客。
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挽着一位40多岁的男人走楼梯上来,老九在门口迎接,客客气气将客人请进屋子。文娟是香港的当红歌星,陪她一起来的男人是她丈夫,台湾企业家。文娟与客厅里的人差不多都认识,大家纷纷起身打招呼。老九向文娟夫妇解释戴梦岩去机场接梁士乔,然后去给客人上茶。两杯茶刚端上来还没来得及放下,门铃又响了,老九送上茶然后赶紧到
门边接听。由于来的都是中国人,老九仍旧用华语问:“喂,哪位?
对方却没听懂。对方可能用法语说了什么,老九也没听懂。老九就用英语再问一遍:“喂,哪位?这次对方听懂了,也用英语回答:“我叫莫纳,是纽约邮轮公司巴黎代办处的,是戴梦岩小姐上午打电话到公司约的,谈加勒比海8日游的事。今天是叶子农遇刺后的第四天,明天老九也要回纽约了,那么事过之后戴梦岩想出去散散心也是人之常情。他没往深想,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他给莫纳打开单元的门,然后仍然打开房门迎候,一会儿上来一个不到30岁的法国小伙子。[!--empirenews.page--]
老九说了句“请跟我来”,直接把他带到里面的一个房间,这样就把莫纳与客厅里的人隔开了。老九关上门,对莫纳解释道:“戴小姐很快就回来,家里来了很多客人,不希望被生人打扰,请您待在这个房间里等她。莫纳点点头说:“好的。老九又到厨房烧水,忙活着给客厅的人续水添茶。“当客人们听到钥匙开门声的时候,知道戴梦岩接梁士乔回来了。戴梦岩一进屋就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梁士乔跟这些人都认识’也一一打招呼。
文娟说;“怎么搞的,就没有帮忙的吗?一位影视公司的经理说:“哪里呀,是梦岩不让帮忙啊。梁士乔说:“砸车的事梦岩有情绪,可以理解,人嘛。一位7出公司的老板说:“之前都是误会,都过去了。一位女演员说:“事实证明你们是爱国的。”随即被男朋友狠狠瞪了一眼,因为所谓的事实无非是叶子农的遇刺,这话放在这样的场合无疑会刺激戴梦岩。
这位女演员的男朋友赶紧补了一句:“梦岩有需要帮忙的言一声,一句话的事。戴梦岩说:“有九哥帮忙就可以了,现在梁哥也来了,没事的。梁士乔见大家都站着,就说:“大家坐,大家坐。人见到了,大家坐下礼节性地客套一番,然后就纷纷告辞了。戴梦岩把大家送到楼梯口道别,返回屋子。
送走客人,梁士乔这才顾得上与老九握手,说:“九哥,辛苦了。”
老九说:“里屋还有个人呢,纽约邮轮公司代办处的。梁士乔怔了一下。
戴梦岩说:“是我约的,让他过来。老九把莫纳带到客厅,坐在餐桌的一角与戴梦岩挨得很近,老九和梁士乔坐在旁边。
戴梦岩说:“我想乘从纽约出港的邮轮,走加勒比海这条航线的,也借这个机会看一下纽约的朋友。我9月初有安排,请你介绍一下近期的。莫纳问:“您有过人境美国的签证吗?戴梦岩去卧室拿来护照,说:\"7次人境美国。莫纳看过护照上的7次人境美国记录,又查了一下手里的资料,介绍说:“红钻石公主号8月25日从纽约起航,加勒比海8天游,有内舱、海景舱、阳台房三个起价,途经牙买加、墨西哥,载客量5600人,航速23节,吨位……,,
戴梦岩打断了莫纳的介绍,说:“说说签证、机票、酒店。”莫纳说:“签证、机票、酒店都可以代办,舱位和酒店的规格由您决定。由原居地飞到纽约免费接机,送您到预订酒店。戴梦岩问:“我需要提前一两天到纽约,来得及吗?莫纳回答:“签证加急需要付加急费。戴梦岩拿出小费给了莫纳,说:“你准备好合同,我明天付款。你可以回去了。莫纳收起小费,说:“谢谢!”就告辞了。
老九送走莫纳,关上门。
戴梦岩说:“我们坐那边吧。”那边就是指沙发。3人坐到沙发,戴梦岩说:“九哥明天要回去了,有个事商量一下,子农的笔记、房子、财物怎么处理?子农没亲人,也没什么朋友,趁九哥在,我们几个拿个意见。老九看看梁士乔,没言声。
梁士乔看看老九,也没言声,或者说不便发表意见。
戴梦岩说:“九哥,你先说。老九说:“按说梦岩最有资格说话,要是梦岩非要跟大家商量,那我就说个情况,子农是有个朋友的,还是个不一般的朋友。戴梦岩问:“谁?老九回答:“张志诚,国家安全部门的负责人。按着,老几把他所知道的有夭张志诚的情况讲了一迥,包拈叫于农让他找张志诚帮忙法国居留的事,以及张志诚的态度。
得知叶子农为了“真居留”居然请张志诚帮忙,梁士乔的眼神里写满了感叹。戴梦岩倒没什么反应,以她对叶子农的了解,叶子农做这样的事并不让人意外。
老九说:“子农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笔记了,财物怎么处理我不好说,我觉得笔记交给张志诚应该不会错。梁士养说:“张志诚是叶先生的朋发,又能代裘组织,即使万一出现叶先生的远亲来追讨的情况,由组织处理也更稳妥,于公于私都恰当。戴梦岩说:“我同意,不只是笔记,是全部。老九说:“子农说过,那个纯金打火机是他替你保管的,是不是拿回来?戴梦岩说:“我从没承认过他这个说法,我送给他的,就是他的,他的历史怎么写都不能漏掉这个。没了这个打火机,那我的存在算什么?还有他让沈彪做的那个国旗贴章的打火机也要取回来,那个也是历史,那不是汉奸有心情干的事。老九说:“我不知道这事。戴梦岩把餐桌上的包拿过来,从包里取出一个地址字条交给梁士乔,说:“这是当时沈彪写给子农的,当时这个ZIPPO专卖店还没开业。梁士乔看了一下地址,说:“九哥回纽约,这事就我来办吧,拿到以后交给谁呢?老九说:“东西是我让方总保管的,交给张志诚也肯定是她去办,你就给方总吧。我给你写个地址,你打电话或去餐馆都可以。戴梦岩说:“那这事就这样定了。梁士乔和老九人住的是同一家酒店,戴梦岩把他们送到艾丽丝饭店,就在酒店的餐厅一起吃的晚饭,席间戴梦岩话很少,主要是陪老九吃饭,表示尊敬。戴梦岩吃了一小份法式鹅肝炒饭,象征性地尝了几口菜,就先退席了。
戴梦岩用餐巾擦擦嘴唇,说:“九哥,我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你们慢慢吃,明天上午我来接你。”说着拿起包起身了。
老九赶紧站起来,说:“好,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你太累了。戴梦岩见老九要送送她,就说:“别送了,车就在门口。老九还是送了,送到酒店门口,看着车走远了才返回餐厅。
没有戴梦岩在场,酒桌一下就冷场了,老九跟梁士乔不熟,找不到话说,回到座位后沉静了几秒钟,很不自然,就给梁士乔的杯子添了点啤酒,说:“梁先生,喝酒。梁士乔没喝酒,问:“九哥,加勒比海8日游,你怎么看?老九说:“这里的事我不懂,不敢乱说话。梦岩让我接待客人,我就接待客人。梁士乔说:“你把叶先生当兄弟,你在梦岩心里就是大哥,梦岩对你很尊敬。老九赶忙说:“哎呀,这可不敢当。梁士乔说:“是真的。老九说:“那……梦岩出去散散心也好吧?换换心境。我听她说过,要在北京参加个啥发布会,还有个中秋茶话会,都挺重要的,需要调整一下状态吧。梁上乔静静地说:“去了加勒比海,还有以后吗?老九一下子就愣住了。
梁士乔说:“没有以后了。老九惊诧道:“你是说……她……梁士乔说:“是的,就是那样的,不是殉情,是担不起一条人命。大家都用功利的眼光看她,都觉得她捞到好处了,没人觉得她会有事。其实,不是每个艺人都唯利是图,追求梦岩的富豪大有人在,梦岩如果为财富是不会找叶先生的。老九说:“不找死,不找活,平常过日子,梦岩对子农是有过承诺的,否则子农连门把手都不敢碰一下,更别说走出那扇门了。梁士乔说:“一边是民族大义,一边是叶先生的命,梦岩没有选择,只能赌命。她现在要办两件事,一是见奥布莱恩,二是在加勒比海消失。见奥布莱恩需要美国签证,出了这样的政治事件对办签证可能有影响,一般来说交给旅行社代理要好办一些,所以她选择在纽约登船的邮轮。梦岩去过加勒比海,而且很排场,带了摄影、灯光、化妆一大帮人,拍了很多写真,她对邮轮和这条航线很熟悉,所以她选择加勒比海。老九如梦初醒,自语道:“原来是这样,一点没看出来啊。梁士乔说:“梦岩心里再苦也不会做出一副悲戚的样子给人看,我太了解她了,她就是那样的性格,宁折不弯。老九说:“她见奥布莱恩干什么呢?子农说过,这事过去了。梁士乔说:“他过去了,梦岩没过去,梦岩不可能有叶先生那么大度。老九停了许久,问:“那……该咋办呢?梁士乔说:“我要有办法,出事的第二天我就来了,不会等到今天。梦岩这个人劝是劝不米的,心病只能心冶。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的话也许她能听进去。老九问:“谁?梁士乔回答:“你,九哥。老九连想都不用想,说:“就我这笨嘴笨脑的,太不着边了!我跟梦岩算上这回才第二次按触,你跟她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你的话要没用,那就谁来都没用了。”。梁士乔说:“我有三个不能说。第一,我是反对放叶先生出来的,我跟梦岩说过:出了事你担不住的。现在真出事了,我无法自圆其说。第二,我在梦岩身上有利益,我说什么都有功利之嫌。第三,我说的话只能是我的思维,我知道我是谁,我就是一个文化商人,我的话对梦岩是不起作用的,而叶先生的话就能让梦岩不惜生死,思维是不一样的。老九说:“梦岩那么多朋友……”[!--empirenews.page--]
梁士乔立刻打断了老九的话,说:“梦岩没朋友,如果有的话就是你我。梦岩这个人是不能劝的,唯有拿硬道理让她心服,劝了只能让她死得快点,就好像一个人要跳楼,下面的人都在劝:别跳啊,别跳啊。你还好意思不跳吗?不跳都对不起大家。老九问:“那我跟她说啥呢?你给我点拨一下。”
梁士乔说:“那你就成传话的了,还是我的思维,结果会更糟。梦岩在没见到奥布莱恩之前是没事的,你还有时间考虑,怎么想就怎么说。最重要的是,叶先生是你兄弟,梦岩心里认你这个大哥,你有权说她,有资格说她。老九沉思了好久,说:“子农的案子是张志诚负责的,子农的居留、梦岩的茶话会和出事后使馆第一时间来慰问,这都不是偶然的。我觉得梦岩的情况应该让张志诚知道,毕竟认识高度不一样,他跟于农也不是一FA的朋友,这也是于公于私都合适。梁士乔端起酒杯说:“九哥,拜托了!
第四十七章
过了处暑,北京的8月天气依然炎热,但是已经让人感到了秋天的气息,空气的湿度下降了许多,清晨和夜晚已经有了凉意,闷热的夏天即将过去。
上午10点,生产基地的配送车到了,方迪到后院帮着卸车、搬运,参加了今天的质检验收,这是每天的例行程序,执行总经理、厨房经理和餐厅经理这3人都是质检员,按规定只要有两个人投了否决票,该项品种就视为不合格。方迪是首席质检员,不一定每天都参加质检,但是拥有一票决定权。
质检验收分目测、手感、品尝几部分,现在首先验收的是面条、汤卤,由执行总经理掌锅煮面,先尝白水锅挑面,判断面条的面香、韧性、口感,再尝汤卤面,判断每一种汤卤的味道、口感。验收过面条、汤卤,下一项是验收辅菜的调料和半成品,由执行总经理和厨房经理掌勺,就在这时,大家听到餐厅服务台的电话响了。
餐厅部经理走过去接电话,随后说:“方总,是九哥的电话,找你的。”
方迪走过去拿起电话,说:“九哥,我是方迪。老九说:“我回来了,在纽约,有事跟你说,你去办公室接电话。方迪放下电话就去楼上办公室,关上门,电话一响就拿起:“九哥,你说。老九先把他们在巴黎商量的关于叶子农遗物的处理意见讲了一下,然后着重把梁士乔跟他谈的关于戴梦岩的情况讲了一遍,方迪听着,一直没说话。
老九说:“我能和梦岩谈什么呢?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方迪没有回答,而是问:“如果你跟戴小姐谈了无效呢?就无可挽回了?老九说:“梁先生说了,只要梦岩上了邮轮,他就一定会在船上,也可以在纽约雇几个保镖上船,这要先看张主任的意见,然后我和梁先生再商量。方迪说:“绝对不能走到硬来的地步,只要硬来就无可挽回了。老九说:“明白呀,都明白,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方迪说:“九哥,事关人命,出不得差错,还是让有能力的人判断吧,我尽快向张主任反映情况。老九说:“我跟梦岩谈啥与张主任是啥意见是没关系的,梦岩这个人是劝不来的,只有拿硬道理让她心服。梦岩这事从一开始就跟政治有关系,你的脑子是有政治这根弦的,你不帮九哥,那九哥还找谁去?你大胆说,说了总比不说强。方迪为难地在电话里自语:“啥是硬道理呢?老九说:“你别管硬道理软道理,你就说自己的看法。方迪说:“这事挺突然的,至少没想到吧,因为叶子农不可能置戴小姐的生死于不顾而一意孤行,如果她没了,那岂不是等于宣布她是被叶子农逼死的?这是支持叶子农还是控诉叶子农?这个问题她想过没有?如果戴小姐不认为叶子农的表态比叶子农的命更重要,她是不会放叶子农出来的,所以那不是叶子农一个人的表态,是他们两人共同的表态,如果她尊重叶子农,尊重她自己的表态,她就不能死,她委屈于此,她的了不起也于此。戴小姐是对香港和国家有用的人,只要她活着就是对叶子农的支持,往大里说就是对国家的支持。”
老九说:“说得太好了,都在点上。你的话我都录下了,回头我慢慢琢磨。这事你给九哥帮了大忙,谢谢啊!方迪说:“九哥,你可别说我帮忙了,甄别、判断和决定怎么说的权利都在你,这种事是出不得差错的,这后果我担不起。我还是尽快向张主任反映情况,张主任的判断能力和可调用的资源是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的,一有消息我马上给你打电话。老九说:“好的,好的。另外,店里的情况怎么样?方迪说:“还行吧,营业额一直呈上升态势,主要问题还是集中在职能和流程的衔接不流畅,特别是客流高峰时段速度跟不上,还需要一段时间磨合、调整。老九说:“辛苦你了。那你忙吧,有情况我们随时联系。方迪说:“好的。打完电话,方迪看看表10点40分了,就拎上包、拿上车钥匙、锁上办公室的门,下楼开车出去了,一直向郊外行驶,没人知道她要去什么地方。大约走了40分钟的车程,前面出现了一片山,进山的人口处有一道壮观的大门,门头上写着“雨花亭陵园”5个大字,门口有几个摆摊卖祭品的商贩,没什么生意,如果不是节日性的扫墓这里平时是很冷清的。大门有一个门卫,但是并不过问进出的车辆和人员,车辆一进大门就能看见醒目的路标,指向公墓区和办公区。雨花亭陵园是永久性公墓,完全建在一片山上,一面临水,占地面积2200亩,盘山柏油路通往各大墓区,直至山顶。
方迪沿路标驶到办公大院,停下车走进销售部办公室,这时已经临近下班时间了,屋里只有一位30多岁的妇女值班,方迪走上前说:“我昨天预约的,来看墓地。值班员翻着记录问:“叫什么?方迪回答:“方迪。值班员说:“嗯,有的。哎呀,都快下班了,要不你下午再来吧。方迪说:“我钱都带来了,您还让我再跑一趟?值班员说:“你不是只米看看哪了 方迪说:“看哪,看好了就买呀。值班员的态度立刻发生了变化,热情地说:“现在就付款啊?那好,那好。我家就住楼上,下不下班的都一样。你要是付全款呢,还有20%的优惠。你选雨花亭算对了,国家批准的正规公墓,受法律保护,规模大,风水好,将来一定会增值的,不像非法墓地,说拆就拆了,你一分钱都收不回来,坑死人呢。方迪说:“我想先看看。值班员问:“你是给什么人买呢?什么价位的?有什么要求?方迪说:“给我自己买,位置清静一点,类型朴素一点,别太招眼。值班员看着方迪,说:“你这么年轻……”
方迪说:“商场如战场嘛,谁敢保证破产跳楼的都是别人不是自己呢?万一破产了连个埋的地方都买不起,我还是先买好了再说吧。值班员说:“那……那……越往山顶越清静,越靠山沿越清静。当然啦,越往山顶就越贵,越临湖近越贵,风水好啊。方迪说:“好,那我就到这些地方看看。
值班员起身走到门口,对着院子喊:“耿大爷!耿大爷!随着喊声,很快走来一位老汉,大约60岁的样子。值班员说:“你带方小姐到A9,All,A12三个区看看,要求清静。耿大爷点点头说:“要清静的,好4I0,>
方迪开上车,耿大爷坐在副驾驶位置带路,沿着盘山柏油路一直开到山顶的停车平台,再沿水泥台阶登上山顶。山顶的墓区面积不是很大,墓型都很豪华,确实清静,四面一望山峦湖水尽收眼底,既有高处不胜寒的孤独,又有唯我独尊的高贵。[!--empirenews.page--]
耿大爷说:“这是A12区,是陵园最好的地段,最清静了,也最尊贵。”
方迪看了看,说:“这个高高在上,不行,咱就是普通群众。”
耿大爷说:“那就去A9区看看,又清静,又不太显。”
于是方迪和耿大爷上车又往山下走,来到位于半山腰的A9区,靠近山沿的位置地形比较复杂,上一块下一块,左一块右一块,山下就是一片湖水。
方迪选了一块墓地,说:“就要这个。”
耿大爷说:“这块已经付过定金了,你要看上这块得碰运气,3个月如果买家没付全款就算没成交,然后谁先付款归谁。方迪说:“您把没卖的给我指指看。耿大爷把没卖的墓位一一指给方迪。方迪选了一处,说:“就要这个22号,这个多少钱?耿大爷说:“付全款有20%的优惠,优惠之后1.8万,A区标准墓型,4种墓型风格都是一个价。墓型不满意可以换,就高不就低,再加钱。方迪指着旁边一个已经刻字的墓位说:“就像那个就可以。耿大爷说:“那是A区标准的简约型,不用加钱。方迪说:“这万元户才几年哪,一个墓地就1.8万。”
耿大爷说:“有便宜的呀,几百千把的都有。方迪问:“建好能用需要多长时间?耿大爷说:“从付款签合同算起,到碑文制作、客户验收、预约落葬、封穴盖顶,一般要半个月,碑文太多时间就长一些,手工刻字嘛,还要看师傅手头的活紧不紧。方迪说:“碑文刻我的名字,就两个字,其他什么都不要,连日期都不要。耿大爷诧异地看了看方迪,说:“哦,哦,那……就该刻红字。”
第四十八章
正在筹拍的电影《革命先行者》剧组大本营设在北京的一家酒店里,剧本修改、演员面试和其他前期相关事务都在这里进行。今天下午,剧组又召开了一次《革命先行者》筹备协调会,地点在酒店会议室,梁士乔作为戴梦岩的经纪人参加了会议。
散会后,梁士乔向剧组要了一辆车,开车的是一个40多岁的司机,汽车的档风玻璃里侧贴着“《草命尤行者》剧组”的字样。梁士乔是去新街口找沈彪取叶子农定做的国旗贴章打火机,沈彪的ZIPPO专卖店就开在这条街上。
沈彪的ZIPPO专卖店很好认,因为招牌就叫“ZIPPO沈彪专卖店”,招牌的下方还有一行醒目的铜制铸字:定做个性贴章。店面不是很大,有十几平方米的样子,两面长长的玻璃墙柜摆满了打火机,收银台前面的空地有一张小桌、3把椅子,都很精致,是卖家与客人交流的地方。店里并没有看到铸造、打磨的设备,显然制作个性贴章另有工作间。
梁士乔让司机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到店里,见小桌前围坐着3个男子,其中一位在介绍手里的打火机,桌上还放着几只ZIPPO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