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义薄云天(6)
第三十三章义薄云天(6)
元庆一口干了那杯酒:“你去喊小满过来。”
等小满的时候,胡金说:“这是咱们在江湖上亮相的一个绝好的时机。”
元庆没有说话。
胡金知道这事儿提的不是时候,转话说:“扁铲的那笔钱要回来了。肖卫东要成立一个讨债公司……”
元庆说:“他那边的事情跟咱们没有关系,先办咱们的事情。我已经安排钱广过去‘捻灯芯子’了。”
简单跟胡金一说他的打算,胡金点头:“对。砸万杰之前必须让外界以为这事儿是袁民干的。吴长水那边有什么消息?”
元庆说:“我打听过了,广维失踪了,但是私下里还派小弟跟吴长水联系着,估计是在观察动向。”
胡金说:“等咱们灭了万杰,下一个就是他,不能让这小子扎出翅膀来,不然后面很麻烦的。”
元庆摇头:“关于广维,我想听听小军的意思。大龙走了,小军很快就会出现。”
胡金说:“很难说。小军很谨慎,要出现的话,也不可能立马现身,估计会偷偷跟天林联系……或者先来找你?”
“有可能,”元庆沉吟一会儿,低着头说,“小军跟天林的关系非常铁,但他对天林的为人不以为然。他曾经跟我说过,天林有点儿小心眼,这种人不能彻底共事。所以,我估计,小军要是出现,第一个应该是来找我。这事儿咱们暂时一放,我再跟你说说古大彪的事儿。”
“古大彪又想‘抻动’?”
“暂时还看不出来。穆坤说,他发现古大彪的店关门了,人也不知去向了。”
“哦,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我知道,古大彪去东北了,他有几个牢友是东北的,可能是去散散心吧。”
“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散的什么心?”
“小哥你太谨慎了,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现在他根本就是一泡臭狗屎,想反动,有他的位置没有?”
“他太阴险了,我不得不提前防备。”元庆的脸色一变,“你曾经跟小满说,你要接触古大彪一下?”
“那都是醉话……”胡金连连摇手,“喝醉了以后难免胡说八道,你说是不是?”
元庆的一声“不知道”刚出口,小满来了,更瘦了,就像脱了一层皮。
元庆对小满说了说天林的意思。
小满不动声色:“你的意思呢?”
元庆说:“我觉得这样不好。但是咱俩和胡金必须得去。”
小满点点头,起身往外走。
岳水跟出去,小满用一根指头点着他的胸口说:“你立刻通知所有的兄弟,去我家集合。”
屋里,胡金盯着门口,苦笑道:“小满不会听你的,等着看吧。”
元庆说:“看我的吧,如果他胆敢乱来,我当着所有兄弟的面儿,让他下不来台。”
晚上,胡金炒了几个菜,端上桌子的时候,元庆歪在一边,嘴角耷拉着一溜口水睡得死人一般。
胡金下楼买上来几瓶啤酒,坐下,一条腿搬在椅子上,一只胳膊架在腿上,姿势别扭,像一只模仿思想者的老猴子。
电视机开着,无数和尚在天上飞,无数道士在地上追,每个人的手心里都在往外喷礼花一样的炸弹。
胡金喝一口酒,乜着一个会飞的和尚说:“长老,吹什么牛逼呀?割了你的小和尚,你连路都不会走。”
和尚不理他,排山倒海似的从掌心往外发射带着火光与硝烟的炸弹。
胡金感到没趣,刚要过去喊元庆起来吃饭,岳水来了,手里捏着两封信。
元庆起来,让岳水走,岳水不走:“小满哥召集大家开会,明天全部去陵园参加大龙的追悼会。”
元庆丢下信,摸一把胡金的肩膀,脸阴得像鞋底子:“你自己慢慢吃,我去见见小满。”
岳水拦着元庆,不让走:“小满哥让我转告你,不要担心,明天他要是表现出一点儿不冷静,天上打雷劈死他。”◎元庆皱着眉头想了想,心中还是有些不快。天云薄义岳水走了,胡金拉元庆坐下,吸溜着嘴唇说:“不要担心什么啦,小满能在江湖上混这么多年没出事儿,也不是没有‘抻头’,关键时刻他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只是……咳,这小子一根筋,他应该给你点儿面子的,毕竟你把323你的意思告诉他了。”
元庆说:“我倒是没往心里去,就是觉得这小子太固执,由着性子来,换了别人会上火的。”
胡金笑:“谁叫咱们是发小的?这事儿没解,担待着点儿吧。”
元庆拆开一封信,扫一眼,扑哧笑了:“梁腚眼儿脱了裤子放屁呢,这么近便还写信……你手里那封是谁的?”
“大龙的,”胡金已经把那封信打开了,手在颤抖,嘴唇也在哆嗦,“大龙太脆弱了,大龙太脆弱了……我给你念念。‘元庆小哥,你不要嫌我不是男人,我这样做是因为一个承诺……我这一生只爱一个女人,她走了,在天上会很孤单的,我必须过去陪着她……’”
“给我!”元庆丢掉梁川的信,一把夺过了大龙的信,看着看着,站起来,疾步进了厕所。
“也难怪……”胡金乜一眼厕所,拿起信,继续往下看,“我走了,你们不要难过,就当我又当劳改去了。关于后事,我在写给天林的信里都已经交代了,你们听他的好了。放心,我不会感到孤单,我跟单娟埋在一起,我们会很幸福……”胡金的眼泪下来了,吧嗒吧嗒地往信纸上掉,“我的钱全留给单娟父母了,卖房子的手续我委托给天林了,卖的钱,让胡金掌握,算是我给咱们当初商量的那个公司的启动资金。如果你们想我,就经常去坟地看看我,说说话,烧烧纸,我就知道你们还惦记着我这个兄弟……”胡金看不下去了,趴在地上哇哇大哭。
元庆从厕所里出来,拿起信,简单看了几眼,用打火机点上,抖着火苗看上面冒出来的烟,觉得那些烟就是大龙的魂儿。
胡金坐起来,擦一把眼泪,匍匐着过去抓放在地上的酒,抓到一瓶,咬开,大口地灌。
火苗烫着元庆的手了,元庆甩甩手,眼泪和鼻涕全流下来了。
窗户开了一条缝,一些风游蛇似的钻进来,又游蛇似的钻出去,屋里显得有些惊悚。
梁川的那封信静静地躺在地上,足有三张信纸,元庆没有仔细看,只记得他说,他找到工作了,在车管所当勤杂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