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寸寸缕缕的合身
啊——
受惊之下,她身体急速坠落,翊炀展开双臂箭步上前。
末了,她被稳稳当当接住了,确切的来说是稳稳当当的骑在了翊炀的脖子上。
……
她压根没注意到这番不雅之态,只是惊恐地去望那条小花蛇,生怕下一刻花蛇掉落在自己身上喷出毒液。
李翊炀完全不解蛇虫,鼠蚁之物有何可畏,他在入云峰上时常见着吐着信子的毒蛇,乍一看这小花蛇竟还有些好看。
“有蛇……蛇……。”她的声音明显发着颤。
嗖——
飞刀划破寂空,发出一声厉啸,刺入花蛇七寸。
“殿下莫怕了,死蛇是不会伤害殿下的。”
她见小花蛇被死死钉在岩壁上,这才捂着胸口,缓缓顺出一口气,先是差点成了白虎的腹中餐,又险些被毒蛇袭击,这岩洞中迷散着浓郁的血腥气,催得她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做停留。
“少侠咱们快走,快离开这儿。”
她一着急本能的要跺脚,可如今她骑在一扬脖子上,双腿悬空只能惶急的晃腿。
翊炀目光下移,望着捶在他胸口位置的两条小腿,颀长白皙看着就很是水润,在他视野中不断晃啊晃的翊炀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抓。
手指甫一触碰到那光滑的肌肤,翊炀心头便是一动,那种感觉,就像触到了凝脂,翊炀不由自主地一手抓住,一边的纤细脚踝向上抚摸那光洁的小腿,神游天外。
“少侠,咱们快出去。”她晃腿不断催促着。
“好好。”翊炀终是迈开步子,向洞口走去,同时手也不老实的抚摸她的脚踝,小腿……
这两人一个惊魂未定,一个想入非非,竟是谁也没意识到这奇特的行路姿势。
刺眼的白光晃的二人眼前一阵炫目,头顶上飞鸟的鸣叫声,将二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咳咳……殿下,咱们非得以这种奇怪的方式下山吗?”
刷——
藏在青丝间,那白皙的耳朵瞬间发了红,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自个儿正骑在少侠肩上。
“殿下这会儿山上没人,可到了山脚下,怕是要引得路人注目。”
“快放本宫下来。”她又羞又急,可听了少侠的言辞,不免有些想发笑。
“你当本宫还是顽皮幼童吗?骑在宫人头顶上这种事,本宫现在可没兴趣。”
翊炀闻言一个激灵,想必幼年时殿下身边的宫人们都很是辛苦。
单衣无鞋的太子殿下,站在翊炀对面,揪了揪翊炀的外衫,翊炀会意,立时解衣为太子披上。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赤脚。“你莫非是算盘拨一下动一下,本宫可不想赤着脚,像野人一样跑下山。”
毫无征兆的,翊炀一手抄到她脚踝下,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十分机智的说道:“这样咱们都不用像野人一样下山了,殿下还不必费体力走路,多好。”
“你!”
她本意是要一双鞋子,纵使不合脚也能体面走下山,没料到被人抱在怀中又气又恼,所幸这位少侠先后两次,救她性命,模样又生的俊朗讨她欢喜。她这才没提出异议。
秋风簌簌,飞鸟低鸣。她缩在翊炀怀中,枕在他胸口听着那强壮有力的心跳,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涌上心头。
“少侠身手好生了得,在本宫所见的禁军高手中,能胜过少侠的也寥寥无几。”
“殿下过誉了。”
“少侠如此身法师承何处?”
翊炀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偷师学艺本不是件光彩事儿,不过他本着偷来的师傅也是师傅的原则,有些尴尬回答道。
“我……我是入云峰子弟。”
她那水晶珠般的大眼睛眨了眨喜道“就猜到少侠是名家高徒,你此番功不可没,从此你我不必拘于礼数,私底下不必唤本宫殿下。
“殿下乃天皇贵重,我……我……岂敢”翊炀一脸诚惶诚恐。
“阿鸢”
“啊……什么?”
她低声道“四下无人时,你可以唤我阿鸢。”
翊炀浅浅一笑。他知道,当朝太子,名讳乔瑾渊,便打趣道“阿鸢是你的乳名吗?”
阿鸢不置可否,只是遥望远方,像是思绪飘走了好远。
“幼年时我总是羡慕天上的纸鸢,飞得高高的自由自在,曾经……曾经那些同我很亲近的人都唤我阿鸢。”
翊炀似乎听出话中有意,也许阿鸢才是她的真实身份,但也不便挑明,只是随口道。
“可那天上纸鸢飞得再高,也是被绳子束缚被人所控制的。”
本是无心之言,可阿鸢却倏然神色凝重起来,她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翊炀料想自己说错了话,忙转移话题。
“私下唤殿下乳名,我李翊炀何德何能?竟能得到这般特权!”
闻言,阿鸢嘻嘻一笑,眉眼间,泛起柔柔的涟漪“我这特权可不是任何有功之人都给的,只是我觉得翊炀你……”
话未说完,阿鸢只觉翊炀舒然驻足,神色骤变。
“怎么了?”阿鸢忙顺着翊炀目光望去。
“别看。”翊炀急速转过身来,用自己的身躯遮挡着阿鸢的视野“是昨夜那群刺客们的尸体应是被狼群分食了,那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那些尸体或许不应称为尸体,只是一堆殷红的碎肉和一堆森森的白骨,天上的飞禽时而三两成群的下来,啄食那些碎尸残渣。翊炀心道。“所幸方才反应够快,急速转身,这样一副血腥瘆人的场景,是万万不能落入那双纯净的眸子中的。”
“是尸体?”阿鸢视野被遮,只能急切问道。“那我的随侍小安子和小夏子呢?”
“遇害了”。
尽管早有不祥预料,但听翊炀亲口说出,阿鸢,一颗心仍是一沉,神色渐渐黯淡下去。“他们跟着我也有数年了,若非我此番执意偷溜出宫,他们也不会……”阿鸢说起昨夜遇刺细节,忽的怒从心头起,喝道。“那群刺客简直是胆大包天,竟敢在邺方城内行刺本太子,手段卑劣之至,竟是要先划烂脸,再活剐,士可杀不可辱!”
“若昨夜捉捕一个活口也能带回去审问,可惜翊炀你已经把那些人都杀了。”
回忆昨夜之事,翊炀忽地一扫之前的温柔,沉着脸冷声道“我杀的那些根本就不算是人”。
翊炀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说这话时浑身散发的戾气有多重。阿鸢望着这样的翊炀,不免有些发怵,可转念一想翊炀毕竟是为了她打抱不平才怒意横生的,便柔声道。“翊炀,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多亏翊炀兄相助,否则啊,我怕早就变成飞禽走兽的腹中餐了。”
言毕,阿鸢将脑袋在翊炀怀中蹭了蹭,翊炀被这种类似撒娇的行为惹得是满心欢喜,方才骇人戾气一扫而空,抱着他怀中那旷世珍宝快步下山去了。
方才在荒郊野岭,阿鸢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现下来到了山林外的乡村集市阿鸢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衣衫不整的被裹在一件外衫中,还被翊炀横抱于怀中,虽说这集市也算地处偏僻,加之又是大清晨,路上除了少许赶路的行人和卖早点的店铺外,也称得上是人烟稀少。可是三三两两的行人还是小声议论着什么,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翊炀倒不是很在意,几番打听之后,他们便来到了一家最近的布庄。
二人翘首而望,一面巨大的幌子,两丈长,一丈宽正在迎风招摇,旗上撰写四个大字。
“芸帛布庄。”
布庄内的伙计打着哈欠,正将店门打开做生意,俨然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店内的老板娘也是懒洋洋地翻看着前日的账簿,老板娘看到翊炀大步进店,立马来了精神:“客官,您瞧这匹上好的苏布,花纹质地可都是我们店数一数二的。”老板娘仍喋喋不休的絮叨着,店内两个小伙计正窃窃私语:“你瞧,这位客官有银子买布料没银子去客栈,这大清早的”另一个伙计用手肘碰了碰他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情到浓时还管那个许多”
两伙计在角落里私语偷笑阿鸢依稀能辨出。“客栈“、”去客栈”之类的话,忙从翊炀怀中探出了脑袋。
“一开始是在客栈来着,嗯,后来……后来……才被迫去了那荒郊野岭。”
“哟,就一晚上还换地方呀,二位真是兴致甚高啊。”两伙计打量着说话之人。,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相貌,又依稀可见,他手腕手臂上的淤青淤紫,料想昨夜战况激烈,便故意打趣道。“想必这位少侠功夫了得啊。”
“咦,你们如何晓得?这位少侠的身手,可是十分了得的。”
两伙计简直笑得合不拢嘴,翊炀听他们鸡同鸭讲了一阵,也是十分尴尬,脸上一阵青白。
“去去去,别妨碍老娘做生意,都给老娘干活去。”老板娘赶苍蝇似的挥走了多嘴多舌的伙计,转而对翊炀继续吹嘘着这匹布的面料。
“嗯,就这个了。”翊炀掏出所有家当放于柜台上,翊炀本就是孑然一身,这次下山又是为了寻仁杰,更没带银子。
老板娘斜眼看了看柜台上的碎银,嗤笑一声道“这些可远远不够,你这点银子不如买边上这匹天青色的。”说罢,便示意裁缝过来。
翊炀心知,阿鸢平日里穿的定是百里挑一的上等绸缎,怎么能穿这样粗布衣,正欲开口,袖袍被一把扯住,阿鸢附上他耳畔小声地道。
“翊炀兄,咱们处于非常时期,就算有麻袋当外袍也好了,不讲究的。
翊炀闻言有些想发笑,有些懊恼。“早知如此,一定要把入云峰上的所有家当都带下来。”
裁缝走上前想给阿鸢量体裁衣,翊炀却径自将阿鸢送进了内店的一张长椅上,阿鸢透过那幕帘的缝隙,看到翊炀,正用手指比划着长度同裁缝说些什么。
不消片刻,翊炀拿着一件衣裳进入内店,待阿鸢穿戴好后,竟发现这件天青色的布衣竟出乎意料的合身,阿鸢微愕。“这衣裳一寸寸一缕缕,怎么就这么合身?翊炀只是抱我下山就清楚我的身材尺寸了。”
翊炀愣愣的,看着面前穿戴整齐的阿鸢,虽是一身布衣,却仍是清新俊逸,气宇非凡。简直让人离不开视线。
“嘿,发什么呆呢?”阿鸢一掌拍在翊炀肩头。
“折腾了整整一宿,不饿?。”
阿鸢摸了摸干瘪的肚皮道“走走走,去早市。”阿鸢随意拉着翊炀的手,在伙计们的低笑声中走出芸帛布庄。
而此时此刻翊炀像是什么都听不真切一般,他怔怔地看着自己被阿鸢牵住的那只手,一股暖流,从两只手连接处直往上涌,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翊炀心口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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