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马厩旁的小庐

响午。

金霞街人声鼎沸,小贩们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身无分文的李翊炀与阿鸢分别后独自穿梭在闹市中,一副失魂落魄之态。

“李翊炀!”

熟悉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翊炀微微一怔,回了些心智,心道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回首时,只见来人一袭紫衣黑发,步态悠闲,走出钩兰风月之地,衣袂飘飘,不扎不束,人是十二分的风流潇洒。

“楚大公子好生快活呀!”楚仁杰闻言对着翊炀露出一个邪邪的坏笑:“嘻嘻,怎么你也跑下山来啦?莫不是在山上耐不住寂寞了下山寻姑娘来了?”

翊炀听了这番打趣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皱着眉正色道:“师父已经知道你根本没回楚家探亲,生了天大的气,让我下山寻你。”

仁杰闻言脸色瞬时大变,“这次你定是少不了责罚。”翊炀淡淡说着。

楚仁杰愤懑的拍着大腿:“我这次还不是那杨睿泽害的”

望着翊炀疑惑的目光,仁杰边走边开始吐起了苦水:“就是师傅生辰那天,我和杨睿泽坐在一桌喝酒,喝的是酩酊大醉。最恐怖的是醒来的时候,我们二人衣衫不整的躺在同一张床上,她二话不说,一脚把我踢下了床,我的屁股疼了好几天。”

翊炀闻言道:“怪不得前段时间看到你们又在吵闹”。

“这还不算,自那天以后啊,我觉得睿泽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同从前不太一样了。”说到这儿,仁杰紧张地抓住了翊炀的胳膊道:“你说你说我会不会喝醉之后对她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我楚仁杰可不敢娶她!”

翊炀心中一凛慌忙道:“这这我也不知道。”二人缄默无语相对片刻后,仁杰又道:“我和睿泽同在入云峰低头不见抬头见实在尴尬,我只得借口回楚家探亲同她分开一段时间,自己来了这风月之地快活一番,你说这事也不能全怨我吧!”

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仁杰站在入云阁外踌躇良久,最终一咬牙,一跺脚,把心一横,迈入阁中。

入云阁内檀香袅绕,杨成誉铁青着一张脸坐于主位上,而他的女儿杨睿泽侍立于一旁,一双眸子狠狠的瞪着楚仁杰,眼神十分复杂,五分痛恨,四分嫌恶,还有一份淡淡的忧怨。

楚仁杰长跪于地,战战兢兢,头顶上的两道目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师傅的疾言厉色,他估计还能厚着脸皮插科打混,但睿泽的目光当中灼得他心里直冒寒气。

“仁杰,回楚家玩的还开心吗?”仁杰听到杨成誉这话说的是轻描淡写,知道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顿时心里更是没底。他又环顾阁内,竟没有黄墨轩的身影。若是师娘在这的话定会帮着自己劝劝师傅的。完了完了横竖都是一刀

“师傅,弟子一时贪玩,弟子知错了。”

杨成誉顺势将桌边的书直接狠狠的砸到了仁杰身上道:“你从小顽劣,现在长大了,一点长进都没有,反倒学会撒谎了。”

杨成誉的怒斥声震得大厅回音不绝,甚至传出了阁外,入云峰外顿时都因这一声怒吼安静了些,想来阁外的那些弟子皆为仁杰捏了一把汗。

仁杰从小就没少受师傅责骂,他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心道:“被师傅狠狠打骂一顿也就罢了,但绝不能将睿泽和自己的事情说出来,否则还不知睿泽生起气来会怎么对待自己。”杨成誉还在责骂著仁杰,忽地转头问立在一旁的翊炀:“翊炀”

翊炀心事重重,神情恍惚,压根没听见师父唤他,“翊炀!”

杨成誉拔高嗓音又唤了一声,翊炀仍是没动静,一旁的睿泽忙用手去捏翊炀的胳膊,这时翊炀的思绪才回了过来道:“师傅。”

杨成誉看了翊炀一眼:“你怎么了?下了一趟山跟丢了魂一样,我问你,你是在哪找到仁杰的?”

翊炀说话也是知道轻重的,是万万不能说在一家青楼门口便道:“一家客栈附近”

杨成誉闻言也未削了他的怒火,对仁杰道:“光是责骂,你看来是不长记性的,为师这次罚你禁足一个月。”仁杰闻言膛目结舌,抬头眼巴巴的望着师傅。

谁料,这时杨睿泽竟也跪倒杨成誉面前道:爹爹,睿泽前些日子在入云峰同仁杰起了争执,一直挤兑他,想必他也是为了躲避孩儿才偷溜下山的,这事孩儿也有错,爹爹若要责罚,就连睿泽也一同责罚吧。”

杨成誉哪舍得责罚睿泽?只是惊讶他们二人不是一直不和,睿泽怎会突然为仁杰求情?仁杰竟是比杨成誉更为吃惊的望着睿泽的侧脸。

杨成誉望着各怀心事的二人只觉头疼便扶额道:“你们今日都怎么了?唉罢了罢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三人各怀心事,一并退出入云阁,仁杰一直拿余光偷瞄睿泽。

”睿泽,你……我我。”

睿泽不等仁杰开口,冷哼一声,径直跑开。

“等等……睿泽我有话想对你说……等等”

仁杰飞也似地追了上去。翊炀望着二人背影渐行渐远,无奈一声长叹,径自回了自个儿的栖息之所——马厩旁的小庐。

当年翊炀被仁杰捡回入云峰,初来乍到,被安排住在庐内,方便打扫马厩,一晃十几年光阴逝去,当年那个小庐现在看来是异常狭隘,仅可容得一张床铺,两张木椅一方小桌,可翊炀对此没有提出异议。毕竟能有一方容身之所,就不应有其他过高奢求,此时的他心事重重,现下四周无人,他便掏出那让他愁容满面的根源——那块东裕王府的腰牌。

东裕王府……

东裕王府……

父亲……

父亲……

陌生的称呼,不堪回首的记忆,十几年了,他对于那座王府也只有一腔恨意。

恨意?可笑?

他是谁?什么身份?有何资格去恨一座赫赫有名的王府?

东裕王早就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就连翊炀的名字,东裕王也不屑于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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