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文字游戏第二部 (2)

一、这原本是他们八个人早就布好,引圆脸、黄衫现身的险局,却被反利

用成了引入陷阱的必死之局。

二、石椅后方的机关枢纽,很有把握是打开千人石进入石洞的另一条暗道。

三、先我一步进入石洞封住石门的是乔装成月饼的燕子。月饼他们五个应

该在外面,等待暗道开启。

四、圆脸、黄衫明明可以将我击杀或者擒获,却故意等我板动、开启机关。

五、“子母护妖阵”分为子、母上下两层类似于葫芦形状的双洞穴。我所处的是上层子穴,下层就是“千古第一妖苏妲己”的母穴。

六、开启母穴的关键在哪里?

想到这里,我眨了眨眼睛,倏地冒出满额冷汗!

圆脸、黄衫,需要……需要……

我使劲吸了口气,略略稳住心神,把所有线索急掠一遍,心如锤击,有个非常恐惧的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他们费了这么大心思,布了这么大的局,引我们入瓮,并不是方才所说,只是把我们击杀于此,阻止我们阻止他们“有限的生命穿梭于无限的时间”。而是,我们才是开启“子母护妖阵”的母穴,唤醒苏妲己的关键!

以八卦方位排列的石太岁(八具棺材),传说中有“肉白骨、活死人”,护尸身千年不腐,肉身如初,容颜不改的奇效。圆脸、黄衫通过生位、杜位的石太岁,竟然能够重获青春,比我和月饼脸上的褶子还少了几根,着实可恨!

八个石太岁,他们为什么选择了“生位、杜位”?方才已知,杜位石太岁里是我母亲的尸身(虽然我不想接受也不愿面对),从逻辑上推理,他们在“尼雅任务”失败后,并非随便找两个女人生了我和月无华。

生下最纯种的异血之人,就一定是同是异血的两人结合。那么,我的母亲,也必然是八族一员。那么,黄衫所利用的生位石太岁里是谁的尸身?

月饼的母亲?

我突然心中悲拗,从石椅缝隙中望着燕子和木利还未冷却的尸身,使劲抽着鼻子。

原来,燕子讲述的都是真的。

谢谢你!很多年前,你在蛊村抱起还是婴儿的月饼那一刻,就把他视为亲弟弟。作为蛊器,为了生下万蛊之王,你遭遇了那么多非人的痛楚,经历了那么多常人无法触及的黑暗,却仍然没有泯灭内心的良善,依然用笑容和光明对待这个世界。

“嘭!”

石洞里响起好似炸雷般巨响,震得我耳膜差点儿裂了。几乎同时,整个石洞天崩地裂般的震动,霎时停顿。所有杂乱的声响,随着这种不合常理的古怪停顿,也齐齐消失了。就连落雨般的夜明珠和石笋,也颤巍巍黏连不再掉落,唯有几缕细沙,从洞顶裂缝里渗出,在坚硬的岩石地面聚成一屯屯沙堆。

只剩下,最后那声巨响的回声,在石洞里回荡着,余音未歇。

我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小腿不住地打着哆嗦,丝毫没有在意所发生的异象。目光穿过簌簌落下如纱幔般的细砂,停留在燕子尚且温软的身躯。

那一刻,有种时间似乎变得很慢的错觉,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每一粒细砂落下的轨迹。与此同时,有个很古怪的念头从脑海里冒出——燕子为什么把黄衫老人放在村口的婴儿月无华,说成是“红瞳现,天下乱”的我?她到底要向我暗示什么?

眼前的景象更慢了,思绪里“红瞳现,天下乱”这六个字,却像脱缰的野马,在脑壳里横冲直撞。这种视觉和感觉的极度反差让我头痛欲裂。似乎从大脑的最深处,刺出一把尖锐的刀,刀尖已经抵住颅顶,随时就会破顶而出。

在头痛即将无法忍受的极限,我的耳边响起一阵轰鸣,许许多多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如同婚礼现场的彩花筒,“嘭”的爆裂喷出,齐齐现于眼前。

画面一:

铁岭关,深夜,密林。

三郎硕大的身躯撞到半人多粗的老树,“噗”地喷出一口黑血,周身高高隆起的肌肉肉眼可见的干瘪。落叶簌簌,虫豸啾啾,他再也无力撑住身躯,倚靠着老树,缓缓坐下。皮肤摩擦着粗粝的树皮,阴出一条黑红色的血痕。

不知何时,封住他们眼皮的线被挣开了。残破的眼眶里,两双被血水模糊的眼睛,对望着。

“咳……咳……”三郎喷着血沫剧咳,勉力转头,不舍地看着双手合拢抱胸,哭成泪人的阿千。缓慢地,缓慢地,闭上双目。

他的眼角,蜿蜒出两行赤红色的泪水。

“三郎!三郎!”阿千嘶喊着,疾冲几步,却突然顿住身形。她洁白如玉的胸口,现出一点殷红,就像一朵忽略了春夏,从含苞待放毫无间隙就绽开怒放的玫瑰。

一枚沾着少许血迹的桃木钉,在阿千胸前两三米处,失了力道,歪歪斜斜落入杂草。

阿千娇躯微晃,低头看着胸口汩汩冒出的血沫,双膝弯曲软软跪地,嘴角漾起和月饼极为相似的笑意:“那年,山林,你虽为狐,双眸却透着与世无争的清澈纯洁。那是多么让我心疼的目光。我抚摸你白若初雪的皮毛,你的哀鸣是那般无力。纵是被猎户机关所伤,你仍对同为人类的我,毫无戒备。也就是那一刻,我决定……决定……随你成为异血狐族。”

“你本来就是异族。”密林深处,苍老的叹息飘然而至,“常人从未接受过异族。这是深深烙印在血脉里的排斥。”

“我是谁?是人是狐,不重要了。”阿千凄然惨笑,抬手将及腰长发挽成美妇发髻,如同一只小狐狸,柔软地蜷缩在三郎怀里,枕着三郎的胳膊……

死了。

忽然,三郎已经僵硬的嘴角,也漾起了一丝微笑。

和死亡无关,和爱情有关。

也许,在几千年前,他们初识,就盼着这一天吧。

既然,不能为世间所容纳,那就以死亡做婚礼。

爱情,从不会因为别有用心的承诺而神圣,却一定会因为生死与共的誓言而荣耀。

十一

画面二:

突如其来的剧变,使我忘记被三郎重重击中胸口的那一拳。此刻,方觉疼痛。而密林中飞出,贯穿阿千身体的桃木钉,仿佛也刺穿了我的心脏,热辣辣的疼。

我大口喘着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内心快要憋炸的剧痛,许多疑问在耳畔不断回旋激荡,声音越来越大,掩盖了世间所有响动。

“藏在密林深处杀死阿千的老者到底是谁?难道真是黑化后的月饼?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阿千和三郎,都是狐血异族?他们真的是从春秋战国一直活到现在?为什么阿千和月饼长得如此相似?月饼为什么要把阿千叫做姐姐?如果密林里真的是黑化的月饼,那么……”

“我在哪儿?黑化的我,在哪里?”

尽管我睁着双眼,这些疑问却像一张粗糙的塑料布遮挡在眼前,视线所及,均是白茫茫模糊一片。

忽地,狂猛潮湿的冷风从密林树隙中激突而至。几道闪电从极远处天际割裂黑色天幕,残留几道触目惊心的红。轰轰作响的雷声从山顶滚落,宛如千军万马踏山而行,山林震动,枝干颤抖。

硕大的雨滴接踵而至,在一片雨水落叶的嗡嗡回响里,我如岩浆沸腾般滚烫的脑浆才微微清凉。视线,逐渐清晰。

暴雨,洗涤着阿千和三郎满是血污泥垢的躯体,在他们的身下聚成一汪水花四溅的小坑,狂风卷裹而来的落叶树枝堆积在坑里,慢慢地将他们掩盖。

难道?连上天也为这对痴恋千年的苦命人悲鸣?不忍他们曝尸荒野,为他们建了一座爱冢?

月饼背对着我,依然如标枪般挺立。暴雨遮眼,我看不真切,模糊间,月饼背上的凤凰纹身,逐渐黯淡,终至不见。

又一道闪电从头顶砸落,在树影婆娑中,天地惨白。我怔怔地,看到了,很奇怪的一幕。

月饼的后背忽然佝偻了,双腿勉强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很慢很慢地转过身。

雨水打湿了碎碎斜斜遮住左眼的长发,大片雨滴沿着轮廓分明的脸庞聚在略尖的下巴,簌簌滴落。

在狂风暴雨的嘶吼中,我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依然扬起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张了张嘴。细长双眼蕴着笑意,眼眸中神采飞扬的光,却倏地灭了。

他的左胸,心脏位置,赫然印着,巨大的拳印。赤红色,微微凹陷,在身体毫无血色的煞白里,刺目。

月饼软耷耷地抬起右手,举到一半,落回。

猛风凛冽而至,月饼随风倒地。

那一刻,我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愣住了。

月饼,倒下了?

蛊族最强的男人,不败的月饼,用坚硬的身体,硬硬地承受了三郎开石裂岩的致命一击,才博得给三郎致命一击的机会。

然后,他倒下了,就这么倒下了。

我的头颅像被斧子劈开似的剧痛,思维中某条神经,“嘣”的一声,断了。

时间,似乎倒流了几秒钟,我听到了他方才扬起嘴角,微笑着对我说的话——

“南瓜,快跑!”

“用我九死不悔,换你一线生机!”

十二

画面三:

真正的悲痛,没有声音。

狂风暴雨肆虐山林,寂静;野鸟山兽慌乱奔突,寂静;树枝落叶碰撞折落,寂静……

我,怔怔地跪在泥沼中,怔怔地看着雨水蕴满月饼胸口微陷的拳印。“噼啪”下落的雨滴,在浅浅的胸窝里溅起一朵朵晶莹的水花,还未完全成型,就被雨水砸碎。

月饼赤裸的上身如白纸般苍白,怒翔的凤凰纹身似乎被雨水冲刷干净,偏偏有一抹嘴角流出的血迹,清晰地由脸颊蜿蜒至肩膀,淌落于浑浊的泥水里,化成缕缕红丝,终消失不见。

我抬起僵硬的脖颈,任由落雨击打,张嘴吞咽苦涩的雨水,好像发出了最为悲痛才会有的嘶吼。

然而,我什么都听不到,天地间的,自己的,所有的声音,都听不到。

因为,我确定了一件事情。

月饼,月无华,蛊族最强的男人,我笃定这一生都不会失去的兄弟,甚至连“只有死亡才使彼此告别”都没有想过的坚信,在几分钟前,以最残酷的真实告诉了我一个无法接受的真实。

月无华,死了。是再也不会活过来的死去。

大爱有音,大悲无声!

我和月无华,一跪一躺,如同两尊被蹩脚石匠故意遗落在深山里的残缺石像,在风雨中考验锤炼着生命力的坚硬。

活着的我,已经死了;死了的他,依然活着。

有我陪伴,他就活着;没他陪伴,我就死了。

时间已经没有概念,或许时间本就不存在。也许很短,也许很长。

几个人,不知何时,在我和月饼身旁,围成圈,静默。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的唯一声音是——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十三

画面四:

房车,月野清衣、杰克、黑羽涉、柳泽慧、燕子,陈木利,李奉先。还有,木然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盯着覆盖了一层人形白布的我。

依然记得,两年前的腊月二十九,月饼望着窗外漫天白雪,忽然来了兴致,硬把我从上床拖起来,嚷嚷着什么“西湖故地重游,感受断桥残雪”的古人雅兴。

我虽然愤愤于唐诗宋词能力仅仅存在于“仰天大笑出门去,青春得意马蹄疾”层次的月公公居然还有如此情怀,倒也对“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兴致盎然。

人嘛,饿了吃、困了睡、渴了喝,活一辈子不就是追求个内心的痛快么?遵循那么多人为制定的繁文缛节,在条条框框里别扭自己,处处活得不痛快,何必呢?

简单收拾了衣物和洗漱用品,我想起一事:“月公公啊,看天色怕是要在高速上过年。你家去那块桌布,咱把餐桌铺垫铺垫,多少有个过年的喜庆。”

当我们在高速服务区准备过个别有一番风味的大年,月饼在厨房张罗着酒肉时,我从包里拽出桌布,差点没气出一口老血:“月无华!你丫还有点儿对中国传统风俗的尊重不?谁家大过年铺个白色的桌布?这是我准备裁剪裁剪练手札花的布料!”

“南少侠这是准备精心潜修女红了?”月饼扬扬眉毛,摸摸鼻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啧啧,一米八九的胖子,拿着绣花针,手持一块白布……”

“月饼,我纠正两点。”我面不改色心却跳得厉害,毕竟硬着头皮忽略事实说瞎话还需要点子勇气,“第一,我是壮不是胖;第二,拿绣花针,啊呸……谁拿绣花针,练手扎花是为了保持腕部稳定,让我百发百中的瑞士军刀,进阶为‘手中无刀,心中有刀,我即是刀,刀即是我’的化境!”

“你那瑞士军刀的准头……”月饼指了指车顶,上下打量着我,“中不中全靠天选。吹啥呢。我还不知道你?不就是因为月野喜欢白色,前几天随口说好久没看到日本富士山下的樱花了么?要想追上女神,先用十八岁的体重追回现在的身材。这才是核心意义。”

“我他妈的……”我狂跳的心脏终于化成恼羞成怒的赤红面色,“我就比你沉了二十来斤,你丫有什么资格羞辱我?”

“可是你只比我高一厘米。”月饼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出一条细缝,“嗯嗯,就这么点身高差距,能塞进二十来斤。南少侠,您这一厘米的质量还挺弹性惊人啊。”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我咬着牙扭身下车,“就是和你成了朋友!哎哟……”

“你走路风风火火的习惯就不能改改?今年扭几次脚了?”月饼从医药箱里摸出一红一白两瓶云南白药,“赶紧喷上。”

我倒吸凉气的接过:“先喷啥色儿的?”

“白。”月饼认真地铺着白色桌布,头也不抬,“白色桌布,白色云南白药。南少侠,我这是预言啊。”

“你这不叫预言!叫丧门!”

——

往昔,历历在目;昔人,历历在目。

却——只有,昔。无,在目。

白布微微凹凸月饼的面部轮廓,修成笔直的身形,好像随时都能掀布而起:“走!南少侠!缅怀古人大漠孤烟的壮阔豪情去。”

哪怕,再说一次,“仰天大笑出门去,青春得意马蹄疾”,也好。

十四

画面五:

“南晓楼,你听懂了么?”燕子拔起倒扣在月饼凹陷胸口的竹筒,“护心蛊可以保住无华心脉。木利、奉先按照原计划,从斜塔的机关暗道,进入石洞。在你们的父亲还没有抵达时,奉先和木利会把无华放进石太岁。记住,是那具凤凰石棺,你们俩千万别放错了……”

木利沉着脸一声不吭,奉先难得敛住天生的笑模样,狠狠抽着鼻子。

我瞪着月饼煞白脸庞,深深抽了口烟:“李晏和方旭东……”

“江南方家、孔家,自诩为‘文族’。却不知道,文族从来都是一脉单传。”燕子微微闭目,轻叹一声,“李晏,狐血后裔。常人和异族相爱,自古都是悲剧。铁岭关,当你们破解了孔亮三局,按照我们和你们父亲制定的计划,你和无华应该直接在虎丘塔和我们汇合,破解《枫桥夜泊》的密语。木利早就在斜塔里发现了另一条机关暗道,我们三人和你们的父亲提前进去,等你们六个从正面进入。只有个方法,才能引他们现身……可是,方旭东和李晏,原本和此事无关的两人,现在想想是因爱成痴,受了你们父亲蛊惑,在铁铃关……”

我扫了一眼至今一言不发的月野、杰克、黑羽、小慧儿。四人愧疚躲避着我的目光,微微低下了头。

原来,尼雅归来,他们就一直瞒着我。而以寻找劳什子“阴符经”为幌子的这场“文字游戏”,居然是为了阻止“我们回到过去黑化屠戮八族”,这种至今我都无法相信的荒诞理由。

我没有愤怒,也没有抱怨,大脑飞速运转,把所有线索贯穿。

“木利,斜塔机关暗道尽头是什么?”

“墨无痕留下的墨家机关术古籍,记载了这道机关需要内外同时打开。具体里面有什么,目前已知的只有石太岁。”

“墨无痕和刘翠花的尸体呢?被我们……”我实在不愿说出“我们的父亲”这五个字,“被他们收走了?然后给了你墨家古籍?”

木利局促地搓着手:“南爷,确实如此。太多事瞒着你了……”

我双手插进头发,大拇指按压太阳穴:“一、二、三、四……石太岁有几个,那里还有什么?”

“八个石太岁,正中悬挂水晶棺。”

我“唔”了一声,又点了根烟,沉默地看着月饼。

此时,月饼看上去依然没有丝毫生命迹象,只有肉眼几乎看不出来的胸口微微起伏,证明着他还有一丝生气。我想到月饼和三郎对拳的画面,心头一疼,半截烟灰抖落手背。

“南君,我能体会到您的心情。”月野那双晶莹的双眼蕴着晶莹泪珠,“悲痛无济于事,我们要解决问题。按照燕子姐姐的方法去做,月君还有机会。”

“月野,谢谢你。”我长长舒了口气,起身奋力站直,抻着后背伸了个懒腰,脊椎“咯咯”作响,“掌握悲痛,就是掌握了力量和智慧,才能冷静的寻找正确逻辑。你们,应该早告诉我……否则,也不会这么被动。”

“阿瓜,不是故意瞒……”小慧儿最受不得委屈,满脸通红的正欲解释,让我挥手打断。

“你们同时犯了一个错误。整件事的底层逻辑,是你们都相信,‘有限的生命穿梭于无限的时间’这个还未成立的假设。并且,在各种传说里,我确实会因为和小九的爱情,黑化成屠戮八族的异徒。当他们找到燕子、木利、奉先,率先打出底牌,‘有限的生命穿梭于无限的时间’是他们,更反向印证了假设和传说。”

“但是你们都忽略了。假设和传说,仅仅是假设和传说。他们,布了很大一个局。在寻找《道德经》下半部时,就利用各种传说,渐渐使假设和传说,在你们的心里植入‘虽然没有验证,但这就是事实’的潜意识。当然,我一度也以为,这些都是真实的。类似于……”我点了点自己的脑壳,“三人成虎、洗脑、PUA。杰克,你擅长催眠,你最懂。”

杰克蓝得几乎发白的瞳孔微微一亮,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整件事,如果没有铁岭关,月饼和我遇袭,整条逻辑链并没有问题。你们以为他们入了你们布的局,其实我们一直在他们的局里,做着每一件看似主动实则被动操纵的事情。我们在推动他们‘有限的生命穿梭于无限的时间’形成。燕子,你们三个,看着是咱们放在他们牌局里的暗牌,其实是他们完全掌握的咱们手里的明牌。”

“黑羽,我要说的话,没有对你不敬。”

黑羽紧握武士刀漆黑刀柄:“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月君是咱们所有人里面,战力最强的男人,也是我竭尽全力要超越的觉悟。所以,他们先行解决了月饼。”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让方旭东和李晏,假冒你和……”我尽量使得语气不那么悲伤,因为我想到了,燕子作为蛊器,她在古城生下的孩子,是……

我对着燕子指了指自己的脸,“月饼的姐姐,可以恢复容貌了么?”

燕子懂我心意,从乌黑浓密秀发遮掩的双耳后侧,抽出两根一寸多长的银针。刹那间,她的容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却又有了很明显的变化,轮廓眉宇神态,极似月饼。和铁岭关密林深处遇到的人狐阿千,一模一样。

难怪,月饼会把阿千,错认为姐姐。

我有些疑惑;“燕子姐,月饼是你从蛊村外抱回去的,并不是你亲弟弟,为什么长得这么像。”

燕子不解地眨着眼:“很多年了,我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帅哥美女长得都很像好吧?”柳泽慧还真是没心没肺,“你以为是阿瓜你啊?长得这么与众不同。你没觉得月野和月饼长得也很像么?”

“柳泽慧!你不想活了是吧?”

“有本事你就弄死我!与众不同算是婉约了!”

我和柳泽慧,四目相对,做动手状,就等着有眼力见儿的拉架,顺着台阶放下面子。

“各位,咱聊正事儿,聊正事儿。月爷长得略显阴柔,南爷相对更阳刚些。”李奉先这和事佬的属性总是恰到好处的冒出。

“木利,把墨家古籍里,关于那个洞的布置,画出来。”我故意不瞅柳泽慧,“以三郎兑掉月饼,除掉了最大的威胁,却给月饼留了一丝生命。假装不知道燕子、木利、奉先的假投诚,就是让咱们一起进入石洞,以石太岁救回月饼。”

“这不是废话么。”柳泽慧兀自生着闷气,“我都能想到,还用专门说出来。”

“南爷,画好了。”木利看似木讷,到了机巧设计这事儿,倒是极为迅速。

我接过图纸,摆在桌上,心中默算着八卦五行、天星地位,扶着桌子的双手猛地一颤。

这是!

就在那一瞬间,我做出了一个决定。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虽然,我不能随意掌控朋友的生命;虽然,这次面对的对手前所未有的强大;虽然,这次,月饼不在我身边。

但是,凭什么,不能是我,“用我九死不悔,还你一线生机”?

他们确实把各个环节咬合的无懈可击,可是他们唯独疏忽了,仅仅疏忽了一点,或者说,一个人!

我。

我最不能打,也没有他们超于常人的能力,似乎一直是滥竽充数的那根废柴。可是,我有真正的智慧,在任何时候都能迅速做出最合理判断的大脑!在我们这么多年数次面临绝境时,我的大脑,从没让我们失望过。

希望,这次,也是。

一定是!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孙子兵法•谋攻篇》。

“燕子、奉先、木利、月野、黑羽、杰克、小慧儿,”我鼻子一酸,压着嗓子微微笑着,“接下来,你们要对我100%的信任,完全按照我的安排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