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今日峡谷的风格外大, 嘶吼着吹过灌满伞包,伞绳被气流扯得微微震颤。

原本湛晴的天变得灰蓝,乌云蔽日, 峡谷上空像是被一块墨色绸布罩住。

“天怎么突然变阴了!”程影在风中大喊, 声音瞬间被呼啸的风声淹没。

江茗雪摇头, 她也不知道。

抬手向二人打了个手势, 示意降落到老地方。

三人吊着降落伞依次缓缓落下, 脚踩到黄土平地, 碾过带着细沙的泥土,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伞衣还在头顶簌簌摆动,风推过来才慢慢瘪下去, 像只泄了气的巨大灯笼。

江茗雪控制得好, 是最后一个落地的。

准备一小时, 跳伞十分钟。

即便她们都是有经验的, 也只能在空中停留十几分钟。

“今天的天气真诡异, 都没玩过瘾。”

三个人一齐往虎州峡大门口走去, 程影抬头看天, 气得不行。

乌压压的云和毫无章法的风, 吹得她控制艰难,还没办法欣赏美景。

北城天气稳定, 鲜少阴晴不定,她们每次出门都会提前看天气预报。

江茗雪摘下护目镜, 安抚她:“天气预报也不是百分百准确的,下次我们挑个好天气再来。”

程影叹气:“只能这样了。”

几个人站在平地处脱装备,江茗雪解开胸前的锁扣,先把主伞包卸下,没了沉重的束缚, 身体一下轻盈许多。

一只白皙的手伸过来,言泽上前接她的伞包:“我来拿吧。”

以往都是他帮她们两个拎东西,江茗雪松手给他:“谢谢。”

剩下的贴身装备到车上再换,三人并排往回走。

快到虎州峡景区门口时,视野中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以为自己没看清,她定睛望过去。

不远处,那个与她日日同床共枕的男人,就那样毫无征兆地撞入她的视线。

峡谷上空云层低垂,像一块浸透水的灰布,沉沉地压在山脊线上。风不大,但带着湿冷的气息,卷起几片枯叶,在石阶上打了个旋,又无声落下。

白色石雕门下,容承洲宽阔挺拔的身影显得格外清晰,站在黑色越野车旁,像一块与山岩融为一体的碑。

江茗雪的脚步顿时像注了铅一般,沉甸甸地压在原地,怎么也抬不起来。

两个人隔着一段黄土沙地遥遥对望,风从侧壁卷过来,拂起他额前的碎发。

黑色衬衫面料挺括,扣子系在最上方一颗,衬得下颌线越发冷硬。

男人眉骨凛冽凌厉,深邃漆黑的眼眸穿过黄沙直直凝望过来,什么都没说。

视线撞上几秒,她的眼睛像是被烫了一样,不敢与他对视,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小时候偷偷跑到爷爷的书房偷医书都没有此时心虚。

她本打算晚上回去就告诉他,他怎么突然过来了。

俞飞捷刚蹦极结束,气喘吁吁从崖顶匆匆跑下来,嘴里直喊着:“诶容哥容哥,有啥事咱好好说,千万别冲动啊!”

看见他身后还拖着长长的绳索,很快明白是因为什么。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人越是心虚,就越容易被戳破隐瞒的真相。

所有人都停在原地,夫妻二人沉默对望了许久。

男人面容冷峻,率先抬脚,向她缓步走来。

风裹挟着尘沙,拂起他黑色的衣摆。一阵雪松香气扑面压过来,却不似平时温和,像是浸了冰水,散发着寒气。

江茗雪上前两步,张了张唇:“容承洲……”

昨晚准备了很久的措辞,面对他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没想到会被他先一步知道。

明明没有刻意撒谎,但面对他时,却莫名心虚。

他周身的气压太强,俞飞捷和程影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俞飞捷本来还想劝劝,怕拱火,干脆闭了嘴。

他扫了一眼江茗雪和旁边的宁言泽,还有他们这一身的跳伞装备,在心底默默摇头,向江茗雪投去一道同情的目光。

唉,嫂子,这次没人能救你了。

程影下意识想后退,却怕好朋友一个人扛不住容承洲的怒火,在旁边硬扛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包括言泽。

容承洲目光都没偏一下,径直走到她面前站定,挺拔的身形完全将她笼罩。

江茗雪不自觉仰头,男人鼻梁挺直如刀削,唇线抿成一条薄而冷的直线,那双漆黑的瞳仁像是淬了冰的黑曜石。

就当所有人以为他要兴师问罪时,容承洲只是不紧不慢抬手,平静地帮她摘下白色头盔:

他单手拎着沉重的头盔,下颌线紧绷,嗓音很冷,却又掺着一丝温,只问:

“累不累。”

江茗雪愣了下,唇齿轻轻开合,却没发出音。

只问这个吗?

俞飞捷瞪大眼,竟然这都没生气吗?

程影悄悄往边上挪了几步,给夫妻俩挪出位置。

江茗雪微微仰头看他,轻声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容承洲抬手替她整理头盔下凌乱的头发,面容依然薄冷:“不用解释,太太会跳伞,对我来说是件惊喜。”

江茗雪有些意外,眼睛睁得亮亮的:“真的吗?”

男人嗯了声,短促有力。

面容始终沉静如水,似乎并没有因她今日的事而愠怒。

无论是跳伞,还是言泽的出现。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江茗雪明显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没生气还表情这么严肃,凶神恶煞的,还以为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容承洲不语,伸手去牵她的手。

却在指尖触碰的瞬间,发现她手上空空荡荡的。

他动作微滞,眼帘微垂,声音微沉几分:

“婚戒呢。”

江茗雪这才想起来,拉开衣服和内衬口袋的拉链,将那枚钻戒拿出来:“我怕跳伞的时候丢了,就把它放口袋里了。”

说着就要重新戴上。

男人下颌线紧绷,兀自抬手,将戒指从她手中拿过来:“我帮你戴。”

修长指节捏住她的左手无名指,力度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江茗雪顺从地任由他帮自己戴上婚戒,抬眼观察他的神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亲自帮她戴上婚戒后,容承洲抿直的唇线终于松动了半分,右手扣住她戴上婚戒的五指,不留一丝缝隙。

男人指腹上薄茧的粗糙感咯着她,竟有些疼。

声音低沉,只缓缓吐出两个字:

“回家。”

所有人都在看他,他却没有看除江茗雪之外的人,包括言泽,全程没有看他一眼。

“哦……”江茗雪像一只提线木偶般被他牵着往回走。

她转头把车钥匙丢给程影,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容承洲身后,隔着他一只手臂的距离。

风卷残云,阴天伴随着日落,天色越来越黑,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容承洲把她带到越野车旁,耐心地把她身上的跳伞装备取下,放到后备箱,然后像往常一样体贴地帮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系好安全带。

黑色越野车疾驰而过,在峡谷外的黄土地上掀起一阵飞扬的黄沙。

江茗雪坐在副驾驶座上,现下车里没有别人,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

“容承洲……”

“你真的没生气吗?”

男人声线平平:“你认为我该生什么气。”

江茗雪想了想,认真答:“气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我出来跳伞。”

他们两个之间,永远是他报备得更加事无巨细,参加同学聚会会告诉她地址,但她和程影跳伞,却只告诉他出去玩。

但具体玩什么,她不会主动告诉他。

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容承洲唇边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如果只是这件事,你大可不必担心。”

江茗雪又认真想了想:“我今天和程影出门没有喊言泽,他是看程影的朋友圈下午自己过来的。”

容承洲左打方向盘拐进岔路口:“哦。”

江茗雪:“……”

“哦”是什么意思?

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啊?

江茗雪拿出手机,正要给程影发消息,让她下次朋友圈屏蔽言泽。

一打开微信才看见几十条未处理的消息,其中两条是置顶的“容承洲”。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心底咯噔了一下,江茗雪继续道歉:“我跳伞的时候手机关机了,没看见消息……”

绿灯亮起,容承洲松开刹车:“嗯。”

江茗雪:“……”

“嗯”又是什么意思??

男人心,海底针。

江茗雪先给程影发了消息,然后展开给容承洲:“我和程影说了,以后不会再和宁言泽一起了。”

这回依然是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的“嗯”。

不喜不悲,她说什么他都不生气,也不表态。

“……”

江茗雪没招了。

她已经尽力了。

上次也没发现容承洲这么难哄啊。

她甚至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车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直到回到松云庭,容承洲都没有主动和她搭话。

连姨已经做好饭,他们面对面而坐,容承洲姿态优雅地夹菜,盛汤。

江茗雪殷勤地给他夹了几块牛肉和排骨:“来,多吃点。”

容承洲没有推拒,夹起一块牛肉细嚼慢咽着。

吃了她夹的菜,就说明没怎么生气。

江茗雪放心地吃完饭,拿着睡裙去洗澡。

和容承洲相安无事睡了一个多月,她早就开始不穿内衣,睡衣也是捡到什么舒服穿什么。

半小时后,她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坐在梳妆台前敷面膜,吹头发。

头发吹干后,她收到程影的消息:

【姐妹,你还好吧?】

江茗雪打字回复:

【还活着。】

程影:【活着就行,我还以为你老公回去要把你撕了。】

江茗雪:【我已经和他解释过了,他看上去好像没那么生气。】

程影:【那行吧,你自己注意就行,要是急眼了也别打架,胳膊拧不过大腿,咱这小身板不抗揍,吵两句就得了,听见没?】

江茗雪:【谢谢提醒。】

回完消息,江茗雪放下手机。

面膜敷的时间差不多了,她撕下来洗干净,重新做了护肤。

容承洲是在她后面洗的,现在已经洗好坐在客厅里。

江茗雪护完肤,想起程影说的话,还是又走到客厅,关心了下他。

客厅开了暖光灯,容承洲坐在沙发上,今天没有看军事新闻,手里端着一杯空茶杯,不喝也不放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茗雪走过去,轻声喊了他一声:“容承洲。”

男人掀起眼帘,尾音微微上扬:“嗯?”

上前两步,正打算在他旁边坐下。

忽然想到什么,转而调转了方向,侧身坐在了容承洲腿上。

容承洲身形蓦地一滞,大掌顺手揽住她的腰,让她坐稳,漆黑的眸盯着她:“你想做什么?”

江茗雪攀上他的脖子,理所当然回他:“哄哄你啊。”

男人眸子微眯,声音几分冷沉:“为了言泽哄我吗。”

还说没生气。

装这么半天,害她琢磨那么久。

江茗雪故意逗他:“是啊,言泽一个小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

这是他之前自己说过的话。

容承洲抬眼看她:“你是不是就喜欢他这种小孩?”

江茗雪:“是啊,小孩年轻有活力,谁不喜……”

“欢”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炙热的唇堵了回去。他的吻带着侵略性席卷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容承洲掐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舌尖带着侵略性扫过每一寸,呼吸交缠间尽是他独有的气息。

暖光灯照在他们重叠的身影上,江茗雪很快被吻到近乎窒息,招架不住这个吻,身体下意识后倾,却被他牢牢围在身体和腿之间,逃无可逃。

四周温度不断上升,似乎不想听她说话,牙齿轻咬她的下唇,留下微麻的痛感。

江茗雪不由吃痛地闷吭一声。

轻飘飘的一道短音却像是吟哦,传到他耳中,像是点燃了埋伏许久的导火索。

呼吸瞬间变得愈发粗重起来,他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眼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从克制的深潭翻涌出汹涌的浪潮,连带着落在她颈侧的呼吸,都烫得惊人。

睡裙被撩起,男人粗粝的指腹滑过细腻的皮肤,冷风吹在无遮无拦的大腿上,薄茧所经之处牵起一串密密麻麻的电流。

江茗雪下意识抬手扯回裙摆,却被男人单手握住两只手腕反扣在头顶,另一只手沿着她笔直纤细的双腿和腰肢缓缓游移。

今晚本在竭力克制,她却偏偏来激怒他。

唇齿交缠间,他低沉模糊的声音传进她的耳腔:“江茗雪,今晚是你先来招我的。”

“呜……”江茗雪想说些什么反驳,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的唇依然堵着她的不愿放开,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直到她没了气他的力气,他才从她唇上挪开,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颈间、锁骨以及拱起的弧线……

大掌顺着她的腰线渐渐向下,身体忽然像是被撑开,她躺在他的腿上,不由倒抽一口气。

“容承洲……你……”

剩下的话被不由自主的一声低吟取代。

他的薄茧曾抚摸过她身体的每一寸,却是第一次摩挲那里。

不是粗糙的剐蹭,而是磨砂质地的颗粒感,掺着水润依然带着些微的涩意。

他手腕有节奏地翻动着,不紧不慢并起第二根,幽深的眸子带着点旖旎的水光:“乖,先适应一下。”

江茗雪:“……”

适应什么东西,他又不行。

她轻咬下唇,忍着不让喉间的呻吟声倾泻而出。

不多时,他腿上的布料被浸湿,沾在她的皮肤上,暧昧黏腻。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她。

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手,长臂一伸,拦腰将她横抱到卧室。

边走边问:“想在哪里?”

卧室有床、沙发、浴室,还有落地窗。

江茗雪软绵绵地躺在他臂弯,不想伤害他的自尊心,选了个最刺激的:“窗户边上吧。”

“确定?”

江茗雪闭着眼,懒洋洋说:“嗯。”

刚刚被他弄得腿软,尾音不经意带着点娇柔。

他要过一把瘾,她就配合他,刚才用手的感觉她已经记住了,待会儿装出来同样的效果不是问题。

容承洲颔首,先抱着她单手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早先准备好的方盒,一并拿到落地窗边上。

楼层高,她还穿着睡裙,外面看不见。

江茗雪手扶着落地窗,怕自己太矮影响他发挥,贴心地踮了踮脚:“这样够不够?”

容承洲唇角扬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这种时候她倒不说气话堵他了。

江茗雪手撑着落地窗扶手,一道夸张的声音在卧室响起,撞在落地窗的玻璃上反弹回来。

容承洲手上拿着拆了一半的包装袋,瞥她一眼:“我还没开始。”

江茗雪:“……哦。”

男人身体严丝合缝贴着她的后背,吊带裙的肩带滑落,露出雪白光洁的皮肤。

他俯身轻轻吻住她光滑的肩头,嗓音带着克制的沙哑:

“疼了我就停下。”

江茗雪顺着他说,声音乖得近乎甜腻:“好的老公。”

没再刻意发出虚假的声音,抓着扶手的指尖却越来越泛白。

容承洲怕她刚开始适应不了,克制收敛着循序渐进。

但即便如此,江茗雪撑在落地窗前,依然被痛得眉头紧紧蹙起。

怎么回事?

阳wei应该有几秒时间?

随着频率逐渐加快,喉腔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道羞耻的声音。

鲜艳欲滴的下唇快要被咬出血珠,身后的男人却依然没有停下的征兆。

像是灌满了海水的玻璃瓶子,水声在寂静的卧室内摇摇晃晃。

江茗雪光洁的额间淌着细密的汗珠,腿软到几乎站不起来。

落地窗外灯光璀璨,高楼大厦直直穿过柔软的白色云层,在黑夜中深不见顶。

男人的大掌箍住她的腰肢,托着她不让她滑下去。

睡裙后背滑腻的丝绸布料被汗水浸湿,江茗雪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纤细的五指向后抓住男人结实的手臂,眼角泛着湿润的红。

听着男人沉稳的呼吸,她不可思议地转头,绵软无力的声音像是断了线:

“等等……你不是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