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别再闹了

今天是个阴天,屋里的光线不好。

王月梅半躺着,“大清早的,外头就闹哄哄的,出什么事了,翠铃你说。”

她似是不知情,又好像是另有主意。

吴翠玲说,“何伟早上死了。”

王月梅问,“怎么死的?”

吴翠玲摇头。

王月梅看着她,“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吴翠玲说,“不知道。”

“是吗?”王月梅还在看着她,“我怎么听你大伯提到大贵了?这何伟死了,跟大贵有什么关系?”

吴翠玲说,“有人昨晚经过何伟家时,看见了一个影子。”

她抿唇,声音有点发抖,“他们在何伟家屋后的竹园里发现了……发现了……”

王月梅不耐烦道,“你这么大的人,话都说不清?”

“褂子,大贵那件红色的褂子。”

吴翠玲握紧双手,哆嗦着嘴唇,“大家都在传是大贵回来找他索命。”

王月梅说,“我记得,大贵生前的衣物都烧了,你告诉我,褂子是怎么回事?”

吴翠玲说,“不晓得。”

王月梅冷眼一扫,“翠铃,妈是下半身瘫了,脑子可没瘫。”

吴翠玲的情绪有些激动,“妈,当初整理大贵的东西时,你也在场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早上我在塘边挑水,听说这事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就回来了。”

王月梅把头上的金银花往发丝里按按,“那你心虚个什么?”

吴翠玲辩解道,“妈,我没有心虚,我只是想不明白。”

王月梅又问,“昨晚金花走后,我喊你,你为什么没进来?”

吴翠玲说,“白天在田里插秧,我扭到腰了,睡的早。”

王月梅还要说话,一直没开口的李根出声,“翠铃,你去弄早饭吧,看看锅洞里的火。”

吴翠玲转身。

王月梅就发脾气,“吃什么吃,根子,你去她那屋。”

李根皱眉,“妈,你这是干什么?”

王月梅的脸色不好,“你弟弟在地底下待了两年,还被人利用,这事能不管?”

李根说,“事情还没弄清楚……”

王月梅打断儿子,“所以我现在才叫你去看。”

吴翠玲轻声说,“大哥,你看吧,我没关系。”

李根烦闷的踢一脚门槛,去了吴翠玲跟大贵那屋。

吴翠玲跟在后头,伸手把碎发别在耳后,“大哥,你别跟妈呕气,她是心里不舒服。”

李根说,“我知道。”

吴翠玲的脸苍白,欲言又止,“大哥,你说,大贵的褂子怎么会……”

李根只说,“人比鬼可怕。”

片刻后,李根去交差,“妈,我看了,屋里没有大贵的东西。”

王月梅说,“当然不会有,因为全都烧了。”

李根无法理解,“那你还让我去看?”

王月梅没说原因,“过来给妈捏捏腿。”

李根坐到床边,捏着母亲没有知觉的两条腿。

王月梅说,“那何伟是报应到了。”

李根眼神询问。

王月梅回忆着,说是何伟以前跟李大贵四处收鹅毛片子,在外面弄大了一个女疯子的肚子,后来那女疯子难产,一大一小都死了。

“这事知道的人没几个。”

李根唏嘘。

王月梅说,“你别上何伟家去,他家是不会自己找上门的。”

“外面怎么说,就让他们传吧,你不用搭理。”

果然如王月梅所料,何家没有声张。

一是,他们解释不了,儿子在屋里死去的原因,二是,他们不清楚,那褂子是飘过来的,还是谁放的。

三是,他们做过亏心事。

黄单的任务是查出杀害李大贵的凶手,至于何伟是病死的,还是被吓死的,跟他没关系。

不过,何伟的死,扯到了李大贵,黄单要顺着这根藤子摸一摸。

黄单先找的张英雄,跟他闲聊。

张英雄在门口给两条腿扎套袖,“虽然我不知道何伟是怎么死的,但肯定不是什么大贵哥还魂索命。”

黄单蹲下来,“你怎么这么肯定?”

张英雄说,“据我所知,何伟很会拍大贵哥的马屁,俩人没什么过节。”

黄单说,“是吗?可我听说,何伟对翠铃姐有那心思。”

张英雄一脸震惊,“不会吧?”

黄单,“……”

张英雄啧啧,“你不都在外面打工吗,怎么比我知道的还多?”

黄单心说,那是因为你眼瞎。

张英雄低头拉拉套袖,“不过,就算何伟喜欢翠铃姐,就他那怂样儿,也不敢做什么。”

“大家说大贵哥的死跟何伟有关,搞的跟真的一样,扯蛋呢。”

他咂嘴,“大贵哥死那天,何伟跟翠铃姐在山头爬柴,所以他也不可能害大贵哥。”

黄单抬了抬眼皮,“你确定?”

张英雄说,“确定啊,我就在他们后面。”

黄单说,“我之前问你,你怎么不说这些?”

张英雄咳一声,“我妈不让我往外说。”

黄单问他,“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说?”

张英雄撇撇嘴,“我这不是有感而发嘛。”

黄单说,“那你觉得何伟是怎么死的?”

张英雄说,“我哪儿知道啊,我又没开天眼。”

他站起来,“别想啦,何伟不是什么好人,管他呢,我去田里忙活了。”

黄单若有所思。

傍晚的时候,村里响起广播声,“乡亲们,请现在到我这边来开会。”

半小时左右,全村男女老少都在稻床聚集。

村长四十出头,人长的精瘦,有两撇小胡子,像个老山羊。

王月梅她男人要是没死,也轮不到他。

村长这次开会,主要就是让村里人相信科学,不要听信谣言。

他抬手,严肃道,“谣言止于智者,我相信,大家都是智者!”

稻床响着稀稀拉拉的鼓掌声。

黄单涂口水抹蚊子包,他的余光瞥到李根。

李根也瞥过去。

俩人隔着十多个人,目光交汇,又错开了。

村长终于说完了他的长篇大论,“都回去做饭吧!”

大家伙纷纷散开。

累一天了,嚼舌头根子的力气都没有,对李大贵的鬼魂回来了这事,也没了早上的惊恐。

黄单吃过饭,和陈金花打了招呼,就去找李根,要跟他睡。

李根求之不得,门一关,就把人往床上推。

黄单枕着男人的胳膊,没提何伟的事,“我妈叫我去你田里帮你插秧。”

李根的手在他的褂子里,“用不着。”

黄单说,“上回你帮我割稻来着,我妈是觉得要还。”

“行,明儿你来,哥看着你,更有干劲。”

李根在青年的唇上嘬几下,“哥今天累,不逗你玩了,睡吧。”

黄单被男人搂住腰,有淡淡的烟味在他的鼻端漂浮。

他说要去茅房,就起身出去,过了会儿又去。

李根把青年圈在臂弯里,“你闹肚子呢?”

黄单点头,“嗯。”

李根撩起青年的褂子,掌心拍拍他的肚皮,“告儿你,别再闹了,我媳妇儿要睡觉。”

男人的掌心有一层茧,摸上来时,有点痒,还有点疼,黄单说,“哥,你别摸,我受不了。”

李根说,“好,哥不摸。”

黄单还疑惑,男人今晚怎么这么老实,就听到对方说,“哥用嘴亲。”

他被亲的往后挪,“痒死了。”

李根捏住青年的肩膀,吧唧吧唧亲个不停。

黄单快被男人的口水淹了,“哥,窗外有人。”

李根头都不抬,“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人?”

黄单说,“真有,我看见了。”

李根的胸膛震动,在他的脸上吸出一个印子,“那你说男的女的?”

黄单疼的眉心一蹙,“女的,披头散发。”

李根忽然偏头看着屋子里的一处,不说话了。

黄单也看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他吞口水,“哥。”

李根哈哈大笑,笑的趴在黄单身上。

黄单被压的眼冒金星,真在窗外看见了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