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飒飒东风细雨来

尉迟镇从城墙上掠下的时候心中就想:“早知道遇到这小丫头就会出事……”可是却无可奈何,谁让他在街上看到她闲逛的时候,并未当机立断转身离开,然而饶有兴趣地跟上了呢,纵然心里不停腹诽:这样的丫头有什么好看的?可是仍身不由己地暗暗尾随着她,看她盯着骆驼睁大双眸,看她站在杂耍场边喜笑颜开,看她对着些吃食咽着唾沫,看她拿着摊子上的小玩意惊叹欢悦……尉迟镇只能说服自己,那是因为无艳身份特殊的缘故,所以他才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一直到了这城墙上,看她靠在树上稍作休息,他在城墙上也觉茕茕,身后是繁华的长安,脚下却是一条寂寞河流,并一个萍水相逢的奇异少女……

那只鸟儿从头顶翩然掠过,也牵引她的视线,尉迟镇竟后退一步躲了开去,生怕给她看见……也正是这个动作提醒了他:他这是在做什么?不免荒唐。

尉迟镇索然无味,挥挥衣袖,正欲转身离开的时候,目光最后一转,却正撞上这一幕!若他不现身,以她的性子,必然是要跳到水里去救人了。

也不知是谁自投罗网,尉迟镇闪电般掠到跟前,把无艳拦住,自己却跃入水中。

无艳踉跄后退,才后知后觉地叫道:“尉迟大人!”这一刻,那斗笠男皱着双眉,倒退数步,然后迅速地离开了。

尉迟镇消失河水之中,也让无艳屏住呼吸,河水起伏,就如她的心绪,但是很快,河面上显出尉迟镇的身形,他单臂抱着那被扔进水中的男子,纵身跃出,将人放在地上。

无艳急促地欢呼一声,拔腿跑过来,这一刻,护城河边上的一些闲人也凑近过来,似要看热闹。

无艳查一查那人鼻息,脉搏,望着那张艳若桃花却毫无生机的脸,双手按压他的胸口,想要将他胸中的水控出来。

那人嘴角沁出些水来,人却还是不醒,无艳双膝跪地,捏住他的下巴,低头便凑近过去。

尉迟镇在旁边瞧着,见她竟然是要亲吻过去,十分骇然,伸手将无艳挡住:“干什么!”竟有些气急败坏似的。

无艳茫然看他,却又急道:“不把水吸出来的话他会死的。”

尉迟镇无端恨得牙痒痒:“不许!”把无艳死死拦住,望着她震惊的眼神,无奈又斩钉截铁道:“我来!”

此刻周围已经围有三四百姓,都在看热闹,其中一人道:“这不是百草堂的薛大公子吗?怎么会掉入水中?是死了么?”

尉迟镇骑虎难下,握住那男子下巴,望着眼前双唇,虽然他不愿如此,但总比让无艳一个少女做这等事要好些。

当下尉迟镇把心一横,低头便欲压下,正在这时,那艳美男子却缓缓睁开双眼,看见尉迟镇之时,面上顿时露出嫌恶跟恐惧交织之色,沙哑着嗓子怒骂道:“滚开!”一边骂着,一边竟抬手打了过来。

尉迟镇及时将他的手腕握住,然而薛公子却仿佛发狂一般,竟剧烈地挣扎起来:“放开我!别碰我!禽兽!”

被人无端端骂了“禽兽”,就算尉迟镇涵养极好,脸色忍不住也有些发青,手腕一抖,愤愤将人放开。

薛公子跌回地上,兀自气喘不休,双手在地上乱抓乱动,仿佛要逃走似的,但是无论如何竟爬不起来身来,显得狼狈而可怜。

无艳在旁看着,已经瞧出这男子从腰往下仿佛失去知觉一般,竟全然没有动静,无艳心中一惊,往前握住薛公子的手臂道:“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是尉迟大人救你上来的。”

薛公子混乱之中,把手一挥,竟打在无艳肩头,手劲居然极大,无艳吃痛,身子往后一跌,幸好尉迟镇及时过来,将她抱入怀中。

尉迟镇见无艳面带痛色,任凭他再好的性子也发了怒,道:“这人恩将仇报,无艳姑娘,咱们不管他了。”

地上的薛公子闻声,竟厉声笑道:“谁让你们救我了?多管闲事,滚!”

无艳握着被打痛的肩,歪头看向薛公子,见他倒在地上,湿淋淋地身子上又滚了好些泥土,连头发跟脸上也沾了好些泥跟碎草,手也因为乱抓而被地上的树枝石块擦破了……周围的百姓指指点点,脸色各异,像是看什么怪物一般,有人发出窃笑。

大概是听见了笑声,薛公子的肩头抖了抖,他试图蜷起身子,可惜双腿却不能动。无艳推推尉迟镇,起身到了薛公子身边,低声道:“你怎么啦?”张手在薛公子的后背轻轻抚摸,引得他又是一震。

无艳抚了两下,道:“你别怕,尉迟大人是好人,我们都不会伤害你,你冷么?”无艳说着,感觉手底的身子瑟瑟发抖,她心头一动,就去解自己的衣裳。

尉迟镇见状,忙又握住她的手腕:“你又干什么?”

无艳仰头:“大人,他冷呢,我脱件衣裳给他……”

尉迟镇皱眉道:“胡说什么!你是个姑娘家,光天化日之下怎好脱衣?”望着无艳的眼神,尉迟镇无法,叹了口气,迅速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用力拧了拧水,本来想盖在薛公子身上,想了想,就递给无艳。

无艳极快一笑:“谢谢大人。”尉迟镇正在拧身上衣衫上的水,闻言心中一怔,叹道:“你啊……怎么总会遇上这些奇怪之事。”

无艳把衣裳抖开,替薛公子披上,又道:“你方才落水,恐怕呛到了,我是大夫,给你诊一诊脉可好?”

薛公子本来面孔朝下,闻言才转过头来,迷蒙的双眸看向无艳:“大夫?”

无艳点头,见他不动,便轻轻握住他的手腕。薛公子却又道:“大夫……”这一次,声音里却带了明显的冷笑。

无艳的手搭上他的手腕,却听尉迟镇道:“小心!”与此同时,无艳手腕上剧痛,却是薛公子一口咬了过来。

尉迟镇大怒:“快点放开她!”薛逢竟不松口,尉迟镇抬掌就要拍落,无艳叫道:“大人不要!”

尉迟镇的手停在薛逢后心上,只差一毫,薛逢瞪着无艳,两只桃花眼里带一抹血红,血从他的唇角流出来,却是咬破了无艳手腕流出的血。

尉迟镇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掌劈死薛逢罢了。正在这时,却听得有人大叫:“大公子,大公子!”飞快地跑上前来,见状扑过来,叫道:“大公子,快松开,快松开!”

薛逢的神情更见了几分凶狠,无艳望着他的眼睛,只觉得这貌似狰狞的人,眼中却是无尽地绝望,无艳心头一酸,道:“不要逼他!”那赶来的小厮却置若罔闻,正急着去拉扯薛逢,无艳提高声音,叫道:“不要动他!”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包括那赶来的薛家小厮。尉迟镇从旁看着无艳,却见她双眸竟也有些微红,无艳抬起左手,在薛逢的头上轻轻摸过:“没事啦,别怕。”声音如此温柔,充满怜惜之意。

薛逢愣了愣,无艳的手从他沾着草跟尘土的发上掠过,重又柔声说道:“乖,没有人会伤害你。”

薛逢凝视她的双眸,嘴巴一动,竟松开了无艳的手腕,尉迟镇捧起她的手,却见细瘦的腕子上一个深深地牙印,血绕着手腕蜿蜒。

尉迟镇望着这处伤,心也跟着颤动。

薛府的小厮扶着薛逢,合两人之力才将他抱到轮椅上:“公子,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这是怎么了……唉……”

薛逢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嘴角还沾着血,乱发中的双眸扫了无艳一眼,又缓缓合上。

薛逢被薛家小厮簇拥着离开,只有几个百姓还在议论纷纷,有人道:“薛公子自从残了后,性子也变了,今儿是怎么又掉进水里了,莫非是自寻短见?”

又有人道:“百草堂好大的名头,大公子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么竟像是个疯子一样?真是可笑又可怕。”

尉迟镇不理这些,只问无艳:“这伤如何料理?”无艳道:“不碍事。”单手在布袋里翻来翻去,找出一瓶药粉,尉迟镇见她只手动作不利落,便接过来,道:“撒上就行?”无艳点头,尉迟镇拔出瓶塞,小心给她伤口敷了一层。

眼睁睁见那血已经止住,尉迟镇才松口气。

无艳见他湿淋淋地,便道:“大人,你怎会在这里?你衣裳都湿透了,留神着凉,到哪里换换呢?”

尉迟镇道:“我住客栈,距离此处不远……”无艳道:“那你快些回去换衣裳吧。”尉迟镇自是这么想的,但把她就这么扔在这里,却又万分不放心:“你呢?”无艳道:“我差不多也要出城了。”尉迟镇道:“这么快?”无艳正欲回答,忽地想到方才薛公子那泛红的眸子,便道:“最迟明儿就走了。”尉迟镇一笑,道:“那你跟我来,咱们可以住在……同一间客栈了。”

尉迟镇叫店小二打了热水,把湿衣裳脱下,用热水擦洗了身子,正收拾妥当,便听得敲门声响,无艳的声音隔着门扇传来:“尉迟大人,你弄好了么?”

尉迟镇忙打开门,却见无艳手中端着木盘,里头盛着一碗汤似的东西,无艳举高托盘,望着尉迟镇道:“大人,这是姜汤,趁热喝了,也好驱驱体内寒气。”

尉迟镇道:“你做的?”担心她手上有伤,忙接过来。

无艳笑了笑道:“我不会做饭菜,勉强会弄这个,大概不好喝,不过对身子是有益的。”尉迟镇低头尝了口,觉得滚烫热辣,便笑道:“好喝,正觉得心头有股冷意。”无艳道:“才盛出来,留神烫。”

尉迟镇让了无艳进门落座,自个儿捧着汤,一边儿吹一边喝,很快将姜汤喝光了,只觉浑身也热腾腾地,很是舒服。

无艳见他脸色润泽,知道寒气已去,便问道:“大人,你当时怎么也在城墙那里?好巧。”

尉迟镇闻言便有些不自在,咳嗽了声,道:“是啊,我……见天色不错,因此想到城墙上看看长安全貌……没想到,这样巧。”

无艳点头道:“大人什么时候出京?”

尉迟镇道:“我在等兵部的批示,也就这两天。”说完了这句,便又道:“那位小殿下没事了?”

无艳道:“小紫璃已经好了,所以我才跟王爷说要走了。”

尉迟镇沉吟片刻,道:“这样也好,长安这个地方……太过复杂了,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无艳想了想,道:“长安虽然大,不过我没怎么乱走,因此倒也还好,不曾迷路。”

尉迟镇听了这话,情知无艳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他笑一笑,看一眼无艳,瞧着她天真烂漫的模样,心中禁不住又是一叹,想道:“这孩子不通世事,若是留在长安……一不留神,掺入那些钩心斗角的龌龊争斗中去可就大不妙了,幸好她没有久留的意思。”

无艳见他不语,便道:“既然大人没事了,那么我也该走啦。”

尉迟镇才跟她会面,听了这话,便道:“这么着急?”

无艳道:“嗯……也不是很急,只是我怕耽误了大人的正经事。”

尉迟镇道:“我现下也不忙……”忽然间想到:当初他急急离开了丹缨跟无艳,是不是因此才让无艳有些避讳?自从城墙下见了她,她的表现仿佛拘谨了许多,不似之前那样全无芥蒂地跟他相处了。

尉迟镇心中转念,便道:“你的手可还疼么?”

无艳看了一眼抱着纱布的手腕,道:“不疼了。”

尉迟镇道:“以后遇到这样的人,且不要忙着去救了,你瞧,他竟不识好歹地咬了你一口,若是还作出其他的事儿来,又没有人在旁边救助你,那可怎么办?”

无艳摇头道:“这样的事毕竟是少,而且我看那个人大概是受了惊吓才这样的,不是有意。”

尉迟镇皱眉道:“我才是受了惊吓呢。”

无艳歪头看他:“大人说什么?”

尉迟镇看她惊奇之色,便道:“总之你以后行事,务必要留神,就算是要救人,也要先保证你自己好端端地,我不管他们是受了惊吓亦或者刺激,倘若你给伤着了,或者伤的更重,别说救人,连自个儿也要赔上,你懂了么?”

无艳眨了眨眼:“懂了。”

尉迟镇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又回答的这样快,是不是在怪我多事?或者是不想听我的?”

无艳抿嘴笑笑:“没有,我只是觉得大人你这会儿说话的样子,像是师父……教训我的时候……”

尉迟镇意外,愕然之下便笑道:“又是你师父……不过说起你师父,我真是不明白,什么样的师父竟然教自个儿的徒弟去亲别的男人?就算是救人,未免也太过了,你毕竟是个未嫁的少女,若是给人知道了,谁还敢娶你?”

无艳却道:“难道不是救人最要紧么?师父说在那种情形下,嘴对嘴吸一吸是最有效的了。”

尉迟镇听着“嘴对嘴吸一吸”,头皮发麻,皱眉道:“你师父或许是对男弟子说的,你是女弟子……总之不许!”

无艳嘟起嘴来,这回却是真的“不想听他的”,这幅表情看的尉迟镇心中一阵忐忑,同时因为这种莫名忧虑而引发了加倍的焦躁。

尉迟镇无奈,也不怕被嫌啰嗦,苦口婆心又道:“我是为了你好,不信的话回头你问你师父,他或许也是如我一样想法,他是不是没有亲口跟你说要你去亲陌生的男人?”

无艳思忖着,手指无意识地戳了戳腮:“嗯……这倒是没有说过。”

尉迟镇忍笑道:“那你听话么?”

无艳又嘟了嘟嘴:“好吧,我听大人所说就是了。”

尉迟镇叹息了声:“你这孩子,真叫人……是了,你为何总叫我大人?”

无艳道:“那么我叫你什么?”

尉迟镇心头一动,含笑道:“我听你叫王爷身边的沈统领‘大叔’?你可知他比我还小一岁?”

无艳目瞪口呆:“啊?可是我看他的样貌……好似比你大许多呢。”

尉迟镇哈哈笑道:“那或许是我面相年轻些罢了……既然如此,不如你就也如此叫我。”

无艳仔细看了看他:“看着着实不像……大人你是不是诳我?”

尉迟镇正色道:“我怎会诓骗你?不信你可以问沈统领。好歹你叫我大叔,总比叫大人要亲切些。”

无艳鼓起腮帮子:“知道啦,那好吧,尉迟大叔。”

尉迟镇看着她的样子,不由想起在青州府家中“洞房”早起,无艳吃点心的模样,很是可爱。他咳嗽了声:“连名带姓地叫何其生分,叫大叔就成了。”

两人说了这会儿,无艳便站起身,道:“大叔,我得走啦。”

尉迟镇忙道:“不是说今日你要住在这客栈里么?我跟店主说声便是了,现下又去哪里?”

无艳眼前浮现那薛逢公子临去之时的眼神,便道:“我出去随便走走。”

尉迟镇看到她面上那一闪而过的惘然之色,心中暗惊,便道:“你不会是还惦记着那位薛公子吧?”

无艳受惊,瞪圆眼睛看尉迟镇:“你、你怎么知道?”

尉迟镇搁在桌上的手悄然握紧,又缓缓松开:“丫头,你听我的话么?”

无艳问道:“什么?”

尉迟镇道:“帝都不比别处,这里的人多,事多,恩怨情仇也多,有些事和人,不要去理会,才是明哲保身的法子。”

无艳略有些疑惑:“我没有想怎么样,只不过、看着那个人……怪可怜的,何况我只是想想,不至于就这么快又碰上……”

尉迟镇又叹了声,忽然觉得自己一辈子的叹息都在认得她的这几天里发生了。尉迟镇道:“这世上可怜之人数不胜数,莫非你一个个都要放在心上?”

无艳道:“若是给我遇上,若是我能做些什么,我自然是不能袖手不理,能救一条性命,总是好的。”

“可……若是因此惹祸上身呢?”

无艳疑惑道:“我只是想救人罢了,什么惹祸上身或者其他……怎会去想那些多余的。”

尉迟镇哑然:当初在云门寺,丹缨的刀几乎贴上她的背了,她兀自不动,只为了一放手的话,就会害死紫璃;之前薛逢咬住她的手腕,她第一反应,竟还是护着薛逢。都说医者父母心,但做到这点的,放眼天下又有几人?可偏就在他面前,有此一人。

或许对无艳来说,并没想其他什么大道理,就如她自己所说的,只是单纯地想救人而已,可这点,却又是最难能可贵的。

尉迟镇本是极能劝服人的,但是此刻,看着一片赤子之心袒在自己面前,他竟没有法子用他那套人情世故明哲保身的道理来劝她,或许,是不忍,这少女如雪一般无邪的心意,若是需要谁在上面踩上污糟的一脚,他不愿那个人是他。

尉迟镇垂眸,心念转动,便故意皱眉道:“对了,我差点忘了,这两天我急着打马回京,生怕误了期限不敢稍作停留,回来后,却觉得双腿到了夜间就一阵阵地疼……不知是怎么了……”

一听这个,无艳果真没再说其他,忙问:“是么?是怎么样儿的疼?”她说着便靠过来,俯身看向尉迟镇的双腿。

尉迟镇拧着眉道:“是膝盖这里,隐隐作痛,我也没得空去找大夫……”

无艳很是关心,扶着尉迟镇的膝盖便蹲下身子:“我给大叔看看好么?”

这自然正中他下怀:“有劳,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无艳的手在尉迟镇的膝头轻轻按落,问道:“这样儿可疼么?”

尉迟镇道:“不疼。”目光从她面上落到她的手上,见那细嫩的小手轻轻在膝头摩挲,忽地想起……曾经是握过她的手的,只不过现在仿佛已经忘了那种感觉。

无艳却认真地又看他一眼,试探着问道:“大叔的腿曾有过旧伤不曾?莫非是受过寒?我能不能仔细看看?”

尉迟镇身不由己道:“不曾受过旧伤……曾有过几次野外露宿,或许受过寒也不一定……好,你看吧。”虽这样说,却浑然不知无艳会如何替他看。

无艳扶着尉迟镇的腿,将他上面的袍子轻轻地撩起来,神情凝重。

尉迟镇望着她的动作,身上忽地有些发热,他喉头一动,瞬间心跳也莫名急促。

“无艳姑娘!无艳姑娘你可在?”掩起的门忽地被用力推开,门口来人面色仓皇,一眼看到眼前情形,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