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 晓寒春山 第三章 春

在退思真人身后不远,立着一名太清宫的弟子叫道:“师伯,您老人家万金之体,何须与那魔头一般见识?对付这等妖孽,更不须讲什么情面规矩,大家将他乱刃分尸,亦算为天陆除去一害!”

苏真目光如电,射在那道人身上,嘿然道:“你是说要将苏某乱刃分尸?”

那道人为苏真目光一迫,竟是心头猛跳,气势顿时灭去三分,但看见退思真人站在身前,又不由胆气一壮,叫道:“不错,像你这般的魔头,正该人人得而诛之!”

苏真哈哈大笑,声音霸道十足,洪亮尤胜退思真人一筹。

众人暗凛道:“这魔头好生厉害的修为,短短片刻工夫,功力竟已恢复恁多!”

正在大伙思忖之际,苏真身形快如急电,鬼魅一般射出十五六丈,自退思真人侧旁风似闪过。

退思真人一惊,仙剑疾刺而出,却未沾到对方半片衣襟,背后那道人却响起一记惨呼,难以置信的望着胸口上被击穿的血洞,哀嚎倒地。

苏真伫立在那道人身侧,手抚赤血面色沉静,徐徐道:“你还不配苏某赐上第二剑!”

退思真人见自己的门人在眼皮底下被杀,又惊又怒,且有几分羞惭,低声喝道:“苏真,你杀我太清弟子,贫道说不得要讨回公道!”

静神仙剑碧光如瀑匹练般,卷向苏真胸前,却已施展出太清宫的“一气三清心法”。

苏真微微侧目,嘴唇一张“咄”的一喝,自口中射出一颗龙眼大小的血红珠子,刹那幻化成一条七爪赤蟒长逾三丈,浑身红光流动鳞甲生辉,庞大的身躯彷佛神龙盘柱,卷住静神仙剑,直要将它绞成碎片。

退思真人惊道:“霓蟒珠!”手中一股巨力涌来,仙剑居然要脱手欲飞。

他急忙抱元守一,催动精纯的仙家真气注入剑刃,可漫天的剑华却已不复存在。

眼瞧着苏真越战越勇,周身法宝层出不穷,甚至连“天陆六珠”之一的霓蟒珠亦施展出来,令退思真人这等耆宿亦难以招架,众人无不骇然。

人群里也不晓得谁吼了一声道:“大家还等什么,一起将这魔头乱刃砍杀了再说!”

悸动的人群顿时炸开,可声音落下半晌,终究没有人冲上前去。

他们或是顾及身分不愿围攻,或是希望作螳螂捕蝉,又或观望犹疑,不敢再蹈煞无痕的覆辙。

两名太清宫的弟子见状,惟恐退思真人坚持不了多久,彼此眼色一递几乎同时拔剑叫道:“苏真,还不受死!”

两柄仙剑次第翻飞,一前一后攻到。

苏真轻蔑冷笑道:“终于又有不要脸子的了!”右手赤血剑扫过一片红光,那两个太清宫的道人闷哼而退,各自的右手尽留在了白皑皑的雪地上。

但苏真的双肋也同时多出了两道伤口,汩汩流淌着热血。

他微一分神,退思真人那边压力顿减,乘势手腕一振喝道:“去!”仙剑光华一涨将血蟒震起,还原成了霓蟒珠纳回苏真口中。

但退思真人的真元耗损亦是不小,一阵心浮气喘难以为继。

太清宫此来共有六人,余下三名弟子见同门一死两残,立时红眼,血气冲动底下,齐齐拔剑舍命扑上道:“苏真,我等与你拼了!”

这三名道士皆是太清宫二代弟子中出类拔萃之选,一旦不顾性命的连手猛攻,声势自是非凡,一时间竟将苏真困在团团剑光里不得脱身。

人丛中来自碧落剑派的停涛真人,突然高声道:“苏真已是强弩之末,大伙还犹豫什么,先冲上去将他乱刃劈死再说!”

原来,昨日碧落剑派与苏真一战死伤惨重,碧落七子中的停风真人,亦为苏真重创,差点废去半条左臂,却仍教苏真从容脱困。

今日再见这魔头,碧落剑派上下十数人,更恨不得将其斩于剑下,但接连七阵下来,挑战者非死即伤,已令在场众人渐渐胆寒,倘若不是太清宫出头,或许已无人敢再出手。

然而,太清宫甫一应战,就死伤了近半,连退思真人都吃了暗亏,再这么下去,只怕又要让苏真逃脱。

停涛真人心中清楚,倘若在场这百余高手一齐攻上,任苏真有通天修为也插翅难飞。

只不过,大家各有顾忌,更想拣着后手便宜,所以人心涣散,才令苏真个个击破。

眼瞧太清宫的情形也不太妙,故此停涛真人才高声喊喝,鼓动起众人斗志。

原本正魔两道近百高手,已为苏真惊世骇俗的神功所慑,俱起了退缩观望的念头。此刻见碧落剑派与太清宫连手发难,顿时蠢蠢而动。

人人为着仇恨与贪婪,恐惧与愤怒,化成汹涌的怒潮刹那,将苏真孤独挺拔的身躯,湮没在风起云涌的黄昏雪海中。

剑寒血冷,短短一柱香的工夫,又有六人在赤血剑下丧生。

他们中即有正道太清宫、碧落剑派的弟子,也有魔道中赫赫有名的巨孽,却同在这一场空前绝后的杀戮中,倒在了苏真面前。

皑皑白雪渐渐覆盖地上流淌的鲜血,又迅速被新的血色淹没,天地已成修罗场。

苏真的黑衣浸染了淋淋热血,宛如汪洋中若隐若现的孤舟,却始终伫立在风尖浪口。

随着身上伤口的不住增多,他的神志逐渐开始模糊,体内的真气更是临近枯竭。

“噗!”又一把剑穿透他的虎腰,令苏真在瞬间失去平衡,踉跄朝后。

一个黄衣汉子瞅准时机,又在他后背上加了重重一掌,苏真喷出一口淤血,侧转过身躯,正看到那汉子狰狞的面容。

苏真认出他是凉州泰枫林的山主贺秉,乃是忘情宫的藩属,若在往日,这样的角色根本不配自己动剑,没想今天居然也能在自己身上击下一掌。

贺秉得手后正自狂喜,可他还没来得及笑出声来,就见眼前红光一闪,赤血剑轻轻抹过咽喉。

苏真更不多看他一眼,奋起全身残余的魔气,挥舞手中魔剑,迸发出最后的神威,一连劈翻了三名冲在最前的汉子,端的气吞山河势不可当。

人群不自禁的往后退开些许,现出短暂的宁静。

苏真喘息着探左手拔出犹悬腰间的长剑,陡然发出一记长笑道:“苏某大好男儿,顶天立地,纵然是粉身碎骨,也不会让尔等小人得意窃笑!”

他的心头竟是空明一片,带着一点不甘与失望,最后望了眼茫茫天际,缓缓合目,低低吟道:“大空如幻,真身归兮!”蓦地头顶冒起一团血红光雾,转眼幻化成人形肉身,飘浮在半空无情的大雪中。

那光影浮动闪烁,散发出惊人的杀气,眉目亦迅速变得清晰,一如苏真横眉冷笑,带着说不出的孤傲。

退思真人勃然变色道:“元神出窍!”

原来,大凡修炼之士达到一定境界后,皆可以自身精元凝练成元神。初时体态甚小状若婴孩,随着修为精进则日趋壮大,直至可神游虚空,飞天遁地。一旦遇见强敌,更可祭出元神令修为大增,从而求得置诸死地而后生。只是如此一来颇是凶险,即便不因形消神散而亡,亦将耗费数十年的功力,故此少有人会施展。

苏真原本的修为已到超凡脱俗的大乘境界,端的只差一步即可羽化飞仙。而今元神一出,更如虎添翼,尽管已是垂死之身,但依然惊得百余正魔高手下意识的朝后退却。

所有人都如临大敌,屏住粗重的喘息,紧张的凝视着苏真,这一刻竟显得无比的漫长与寂静,连雪花落地的声音都显得那样清晰。

苏真的元神发出一记清啸,如同震耳欲聋的惊雷,打破了天幕的沉寂与寥落。赤血魔剑如应斯响镝鸣,而起化作一道狂舞的电光,彷佛是要把这灰暗的天空劈裂道道血痕,好教日月重现。

停涛真人厉声喝道:“他要施展‘血龙裂天诀’,快出手拦住他!”

众人被停涛真人喝得一醒,谁都晓得若是让苏真出窍的元神再祭起血龙裂天诀,在场只怕有一半的人难以见到明天的日出!有人骇得嘴唇微抖,喃喃低语道:“这魔头真是疯了,竟要与我们同归于尽!”

这数月来,苏真并非第一次陷入重围,但以往他都依仗着变幻无穷的奇门遁甲之术,与霸道凌厉的绝世修为屡屡脱身。

奇怪的是,这一回却不同了,他打一开始似乎就没有再脱走的念头,纵然是祭出元神,也只为拼到最后的玉石俱焚。

无人能猜透其中的原由,可大家不约而同的觉得,与其面对一个魔王转世般的苏真,还不若让他突围离去的好!

这些想法如电光石火在众人脑海里一闪而逝,耳朵里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飘渺清越的剑锋镝鸣。一束柔和绚丽的碧光自云层深处亮起,就像点燃这黄昏暮色的烟火,映照得雪地一片荧光。

苏真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凝望着那束正朝高冈飞射来的碧光,嘴角忽然浮现起一缕奇异的微笑。

这碧光着实来的太快,未等旁人有所反应竟已掠至高冈,轰然一声如繁花般盛绽开来,直激得诧紫云岚迭飞,漫天罡风肆虐呼啸。

所有人被迎面压来的巨大剑气迫得胸口窒息,眼前恍惚有无数五颜六色的光晕飞舞,再顾不得苏真,急急退身自保。

这一击之威,竟比苏真的血龙裂天诀更加凌厉迅捷,却多了三分王道正气。而且,剑气里不含丝毫杀机,更无一人真正伤在了剑下,端的做到绵里藏针,犯者乃伤的境界。

退思真人毕竟修为深厚,丹田真气一沉稳住身形,呵斥道:“水轻盈,你竟敢救走苏真!”手中静神仙剑倏忽腾起,竟也是祭起御剑仙诀直追那束碧光。

“砰!”两道亮丽剑华于高空中结结实实撞在一起,静神仙剑闷鸣如雷飞转而回,退思真人全身真元早与仙剑融为一体,此刻亦是感同身受的哼了一声,抚胸连退数步。

那束碧光亦是一黯,依稀现出仙剑真身,但去势却分毫不减,如风拂平野转瞬已在百丈开外,消失在迷茫的雪夜里。

停涛真人抢前三步,亦飞出仙剑,奈何碧华去远追之不及,仙剑在空中兜了两圈早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机,惟有空手返回到主人手上。

这些事情宛如兔起鹘落,快到令人窒息,等到尘埃落定,高冈上已人去楼空,黄鹤缈然。

其实在场之人,无一不是出类拔萃的高手,否则亦不够资格参与围剿苏真之役。奈何来人修为着实的惊世骇俗,绝不在苏真之下。更兼之方才众人的注意力皆集中于苏真元神上,完全未料到,居然有人敢于重重围困中斜刺杀出,救得苏真那魔头。

饶是这样,退思真人等人也感到颜面无光,停涛真人望着剑华消失的方向沉声道:“云生水起诀,果然是水轻盈!”

退思真人摇头道:“水仙子乃天一阁嫡传弟子,这么做着实令人费解!”

停涛真人功败垂成心中亦自恼怒,闻言道:“她自甘堕落,救走苏真。贫道倒要看看,异日水轻盈如何向天陆正道和她的师门交代?”

周围众人窃窃私语,脸上都凝起一层忧色,纷纷想到若是苏真有水轻盈襄助,恐怕日后想要对付他便更加困难了。

※※※

一阵浓烈的伤口疼痛刺醒苏真的神经,他低低哼了声睁开眼睛,温暖的篝火映入眼帘,朦胧中有一熟悉的声音轻轻道:“你终于醒了。”

听到这人的话语,苏真心情顿时一松,目光落在眼前那张秀雅绝伦的玉容上。水轻盈跪坐在篝火旁,温柔的眼神正凝视着他的面庞,在那平静的神情背后,苏真不难读到隐藏着的欣喜与宽慰。

她的面色亦有些憔悴,先前硬接一记退思真人的御剑,又毫不停歇的飞逸数百里地,真元耗损自不在话下,更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方才为救治苏真,又消耗去甚多的仙家真气为其护持心脉,疏通淤塞的血管,直比恶战连场还要累人。

苏真隐约回忆起昏迷前的情形,在那空旷的高冈上,漫天飘洒着大雪,无数正魔两道的高手犹如饿狼疯狂的扑向自己。当元神出窍的那刻,有一抹碧色的剑光亮过天际,他终于见着伊人的身影。

望着水轻盈略显疲惫的玉容,苏真微一皱眉道:“你受伤了?”

水轻盈摇头道:“我没事,你的感觉如何?”

苏真以内视之术略微检查了一番,冷笑道:“那些想夺《晓寒春山图》的人恐怕要失望了,苏某的这点伤居然换回数十条性命,着实不亏。”

水轻盈叹息道:“你永远都是不肯示弱,元神出窍,真元耗尽岂同儿戏。”

苏真不以为然道:“哪有那么严重,你也忒小题大做了。不出三两月,苏某又可啸傲四海,睥睨九州岛,让那些贪图天道的鼠辈莫之奈何。”

他的话刚说出口神色却变的寂寥,原来想起自己已输了那盘棋,纵然修为尽复,也不可能再有叱吒天陆的峥嵘岁月了。

他沉默了下来,才发觉自己正躺在柔软的松叶上,身子底下还铺了一件蓝色衣裳,显然都是水轻盈心细布置,以免自己为寒气所伤。

而尽管春寒料峭,但那温暖的篝火却洋溢着腾腾热气,令自己丝毫不觉得寒冷。

苏真挣扎着想坐起来,却险些迸裂了已敷上药膏的伤口,直疼得额头渗出冷汗,却硬是咬牙不吭一声。

水轻盈见状轻嗔道:“你伤势恁的严重,能苏醒已是奇迹,却还恁的乱动。”话是这么说着,却已急忙伸手,小心翼翼的扶他靠住背后的石壁。

苏真没有回答,艰难的从身下抽出衣裳道:“我须将它还给你,莫要被我身上的血给弄脏了。”说完这话他忽然一怔,原来衣上早沾满自己的鲜血。

水轻盈接过衣裳幽然道:“你的性命都差点没了,却惦记我的衣裳作甚?”

苏真微一摇头,澹然道:“如今我不是没事了么?”

水轻盈蹙起秀眉说道:“你才说了几句话便开始气喘,还不赶紧打坐调息?”

苏真微微一笑合起双目,感到丹田里一团暖流在徐徐流淌,默默的积聚着体内魔气。

他微微一想,就猜到这必是水轻盈在自己昏迷时,喂服了天一阁的“冰莲朱丹”,不然断不会有此迅速的功效。

他盘膝凝神,渐渐进入物我两忘的空明境界,逐渐积聚的真气在体内经脉中游走了九个大周天,脸上重新有了一点血色。

水轻盈只默默的望着他,眼中尽是柔情。两人陷入奇妙的沉默,只听见篝火清脆的劈啪作响,隐约还有外面传来的风雪呼啸。

一个多时辰后,苏真调息已毕睁开眼睛,环顾四周问道:“这是哪里?”

水轻盈回答道:“是天洛山中的一处洞穴。我救下你后不敢在那附近逗留,故此向西御剑飞行了八百余里,才找到这藏身之所。”

苏真道:“我昏迷了很久吧?”

水轻盈说道:“现在已是后半夜了,你昏睡了大约四个时辰,再过没多久,天便该亮了。”

苏真“嘿”了声道:“居然睡了这么久,好像已多少年没有过。”

水轻盈明眸注视着他,轻声问道:“苏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与他们以死相拼?”

苏真的目光却是瞧着燃烧的篝火,淡淡道:“我高兴。”

水轻盈苦笑道:“你瞒不住我的,你是要迫轻盈出手,好知道你自己在轻盈心目中的分量,对么?”

苏真神色不动,徐徐道:“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你终究割舍不下天一阁,而我也已输去了那盘棋。”

水轻盈清澈的目光紧紧凝视着他的面庞,低声道:“你分明可以赢下那局棋,却为何在最后关头推秤认输?”

苏真道:“那样不正是如你所愿么,还问这多为什么作甚。”

水轻盈深吸一口气,语调低沉有力的回答道:“如果,在我内心里却是期盼着你能赢呢?”

苏真的身躯一震,但终于没有扭转过头来,依旧侧对着她道:“可惜,说这个都没有用了,我的确是输了。”

水轻盈颤声道:“苏真,你为何不愿承认自己少了一枚棋子,为何不敢赢下轻盈的赌局?你明明知道自己瞒不过我,却为何还要自欺欺人?”

苏真没有回答,握紧的双手却在微微颤抖。

水轻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屑说出认输的真相,也不屑乞求轻盈,但你是否又曾想过我的感受?苏真,我并非是你随意安排摆布的玩偶。”

苏真猛然抬眼,水轻盈无畏迎上他的目光,静静道:“然而你却是个懦夫,永远也不敢对轻盈表白,而宁可以性命作为赌注,寻求你内心渴望得到的答案。莫非,你真的是如此吝啬于那么几句言语?”

苏真这才开口道:“你错了,一直以来在刻意逃避答案的人,并非我,而是你。天一阁嫡传弟子,这个名头光环闪耀,却如同一把枷锁牢牢禁锢住你。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水轻盈,你又是否知道自己到底渴求的是什么,而即便知道了,又是否敢迈出那最后的一步?”

他萧索的笑了笑,充满疲倦的况味,缓缓道:“这些年,我们一直玩着你逃我追的游戏,现在我已感到厌倦。该做的我已做过,当说的我也都说了,等今天的日头升起时,我会去做最后一件未完成的事情,而后就实践对你的承诺,退隐聚云峰。我本以为这些话永无机会让你晓得,没想老天毕竟开了一回眼,教你我能够在这山洞里,把所有藏在心中的话都说出口,亦算是不错的了断。”

水轻盈幽幽道:“你可知道,在你离开茶馆后,轻盈有问一心大师今后当何去何从。一心大师却回答说,灵山自在各人心中求,轻盈的答案只在自己心中,却因心有魔障而无法看见。当你在无名高冈上祭出元神的那一刹那,我终于清楚的明白了,这个纠缠折磨自己那多年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她轻轻起身,走到苏真面前垂下娇躯,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道:“那一刻,轻盈的心中没有了天一阁的缭缭青云,没有了正魔瓜葛,唯一的念头就是清晰的知道,你绝不能死!”

“啪!”篝火里暴出一簇火星,温暖的空气弥漫在两人的衣间指上。他们便这么静静的面对着彼此,忽然聆听到对方的心房跳动,直觉得外面的风雪倏然去远。

如今,已是早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