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赫憬, 你今天怎么又起得那么晚？”

瞧着又是最后一个到餐桌上的谢赫憬，章惠琬张口问了一嘴。

“昨晚有点兴奋，半夜才睡。”谢赫憬从容不迫地回答。

章惠琬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是什么事儿啊, 能让你这么兴奋？”

南许低头不语，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看偶像剧。”谢赫憬注意到南许的神情，笑着说。

这句话直接把南许给呛着了，她咳了几声。

章惠琬给她轻拍着背，接着问谢赫憬：“你看的什么偶像剧，还能让你看兴奋？”

谢赫憬的视线落在南许身上，南许瞬间紧张了起来，她抬起头：“我推的, 我推给他的。”

谢赫憬垂眸轻笑。

章惠琬倒是没注意两人间的眼神交流。谢恒智一早就去公司了, 章惠琬独自坐在另一旁，对南许说道：“对了皎皎, 上次那个小江你俩不是没成嘛，我最近又看到一个小伙子, 他……”

一听到这话南许都还没什么反应，谢赫憬倒先说道：“妈，您就别操心了。”

章惠琬冷哼：“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南许眨了下眼, 顺着说：“阿姨, 您确实不用麻烦了,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什么？”

一听这话, 章惠琬饭都吃不下去了, 立刻站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连谢赫憬也诧异地盯着南许看，她不是不想说出他俩的事情嘛，这会儿怎么就直接说出来了, 就连他也一点准备都没有。

“抱歉啊阿姨，没及时和您说，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南许稍微有些紧张。

谢赫憬面对这个局面都不敢轻易开口，主要他也不知道南许到底要交待到什么程度。

章惠琬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你爸妈他们知道了吗？”

南许摇头：“还没有。”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是谁啊？”章惠琬又问。

谢赫憬的心砰砰直跳，整个人的动作都是顿住的，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这俩人的对话上。

南许说：“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章惠琬听到这个更是诧异了，她猛然转过头看向谢赫憬：“你知道皎皎的男朋友是谁吗？”

谢赫憬吞咽的动作僵住：“我……应该知道。”

“应该知道？”章惠琬蹙眉，难不成南许的对象不好说出口？

她缓缓坐下，但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文秋可就那么一个女儿，就连她也一直当南许是女儿。

可不能被哪个臭小子随意给拐跑了，她一拍桌：“不行，皎皎，我得和他见一面，你给我们安排一个见面。”

南许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那么快，她刚开始只想用男朋友这个人去堵住章阿姨帮她介绍相亲对象这件事。

不过见面也好，一切都该说开了。

“好的。”她出声应下。

谢赫憬手中的筷子突然掉落在地，一切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章惠琬转过头：“你怎么了？还有，你知道皎皎谈恋爱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有你这么看妹妹的嘛，你知道那个男生的人品怎么样嘛，万一对皎皎不好怎么办？”

“我，”谢赫憬难得有些卡壳，“他人挺好的，不可能会对南许不好，您就放心吧。”

章惠琬根本听不进去，越想越焦虑。还是不行，她得上去给南许的爸妈打个电话才行。

“你们先吃，我上楼了。”

章惠琬上楼后的两个小时，南许接到了文秋和南孝承的视频，一连串的盘问差点就让南许把一切都交代了。

最终她也只是挑了些重点的、能讲的讲，再三保证那人一定会对她好的。

不过文秋和南孝承还是不放心，当即看起了机票。

他们也要回来和那人见一面。

挂断视频后，南许放下手机，长舒了一口气。

谢赫憬坐在沙发上，看着章惠琬的房门口，低声对她说道：“我是不是快要变得光明正大了。”

闻言，南许弯唇：“应该是的，感觉怎么样？”

“挺激动。”谢赫憬仰头，看着二楼那两个临近的房间。

全身充满着一种一切终于快尘埃落定的感觉，他终于能够坦荡地待在南许身边了。

他拍了拍旁边的沙发，对南许说：“坐过来。”

南许还是有些担心地看了眼一楼的房门。

谢赫憬却说：“迟早的事儿，早一会儿被发现也没关系，坐过来。”

“……好。”

俩人一同坐在沙发上，微微仰头就能看到二楼的房间。

短短的距离，他们却发生了很多事情。

从青涩走向成熟。

谢赫憬突然问了一句：“南许，你刚开始在这里看到我是什么感觉？”

“……嗯，”南许回忆了一会儿，说，“觉得这个哥哥挺吓人的。”

隔了两秒，她侧过头也问道：“那我呢？你刚开始看到我的时候呢？”

谢赫憬笑了声：“觉得家里来了个麻烦的妹妹。”

南许皱了皱鼻子：“你才麻烦呢！”

虽然那时候她需要谢赫憬给他做饭，到后来的准备日用品、每天一杯牛奶、讲题……

南许咳了声：“我好像是有一点麻烦。”

“但是，我喜欢‘麻烦’。”谢赫憬说。

南许一愣，赧然移开眼：“哪里会有人喜欢麻烦。”

“行，没人喜欢麻烦，”谢赫憬又说，“我喜欢你。”

南许的心如同被叮咬了一下。

她盯着谢赫憬。

这个从她小时候、长大到现在，几乎陪着她走完所有路程的男人。

“我想，我得买本书看。”南许突然说道。

“什么书，怎么突然想起来看书了？”谢赫憬问她。

南许弯着眉眼：“关于爱的，我要多多爱你一点。”

闻言，谢赫憬全身都舒展，心里盘算着让南许把这句话再说一次，他要录下来，或者让南许写下来，他裱在床头。

“谢赫憬，你懂爱吗？你想懂爱吗？”南许又倏然问道。

爱于南许而言，似雾里的灯笼，虽然它的光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她却难以确定其位置，也难以窥其貌。

她时常感到茫然和无力。

但谢赫憬到来就是赶走大雾的一场风，使她终于得见爱的全貌，是那样的动人、美好、明媚。

光轻轻洒落在她身上，柔和而小心翼翼。

她想，谢赫憬一定是很懂爱的。

没想到谢赫憬却摇头：“我不想懂爱，我只想懂你。”

爱会从他的眼眸、指尖、话语中朝南许流露出来。

但谢赫憬依然会觉得自己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所以他不想去懂那虚无缥缈的爱，只想懂这样具体而鲜活的南许。

11月13号是谢赫憬的生日。

在家里吃完饭过后，俩人和章惠琬和谢恒智说要出来和朋友庆祝。

实则俩人回到了谢赫憬租的那个房子里。

一切都保持着南许离开时的原貌。

南许特意去蛋糕房自己动手给谢赫憬做了一个蛋糕，因为有画画的基础，所以成品也不算太糟糕。

可谢赫憬看到的时候却哈哈大笑，南许抿着唇伸手掐他：“你不准笑了，你再笑，下次我就不给你做了。”

“不行，”谢赫憬的神情突然严肃了下来，盯着南许，一字一句地说，“你得一直给我做，每年都给我做，做到我七老八十。”

“那七老八十以后呢？”南许忍不住问，“你不吃蛋糕了吗？”

“不吃了，到时候我会抱着你，和你一起翻从前的照片。”

谢赫憬拿出手机：“现在就可以拍一张。”

南许看了眼他的相册，里面只有三张照片。

一张以前他们一起打雪仗时，雪景的照片。

一张南许发在朋友圈里抱花的照片。

一张南许上次在山庄酒店里偷亲他时照的照片。

第一张和第三张南许到能理解，只是这第二张？

她仰头问：“你为什么会保存这张照片？”

谢赫憬视线看向别处：“挺好看的，就保存了。”

南许却不信，她斩钉截铁地说道：“因为这束花就是你送的对吗？我在国外的时候，我不知道的某个时候，你去看过我。”

谢赫憬垂眸，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看，终于“嗯”了一声。

“看过你。”

却又不止看过，从第一次去见完南许后，他几乎每个月都会飞去国外一次。

每次都会去她的学校门口坐着，卫衣帽子套上，拉得很低，有时运气好能看到她，有时候什么也看不到。

不过他甘之如饴。

南许也看着那图片，她就说，她不会认错他的。

“你，你……”

听着南许这又想哭的声音，谢赫憬赶紧开口哄道：“没多大点事儿，现在很好就可以了，吃蛋糕吧。”

俩人坐在蛋糕的一旁，谢赫憬的手臂长，由他来掌镜头。

两人定格下第一张以情侣身份过生日的照片。

虽然是谢赫憬的生日，但却是南许端着蛋糕，而谢赫憬在她的脸颊落下珍视的一吻。

南许吃着蛋糕，不经意瞥向窗外，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

她惊喜地拉过谢赫憬：“下雪了，枳安今年又下雪了。”

雪悠悠往下坠，落的声音很轻、速度很快，没过一会儿地面上已经是一片雪白。

南许怔怔瞧着，回想起自己会回枳安的原因。

其实最开始南许是想毕业后就待在美国，毕竟文秋和南孝承都在那里。

对那时的南许来说，留在那里几乎是最好的选择。

是什么让她改变注意回国了呢！

大概就是纽约的那个雪夜，她下课后照旧去兼职，只是遇到了很棘手的事情。

顾客闹事，而她被牵连，被骂了一顿。

原本也没有什么，南许也能忍下来，可那天她刚好生理期，回到出租屋，却发现自己把钥匙落在了餐厅。

而离室友回来还有一个小时。

南许坐在放门口的长椅上，情绪就那么无端地涌上来。

被骂的委屈、无法言说的疲惫、阵阵发疼的小腹以及慢慢钻入身体的凉意。

那次纽约的雪下得很大，几乎几分钟内就“染”白了南许的头。

她赶紧提起自己的包躲在屋檐下，样子有些狼狈。

而且躲避的动作匆忙，再加上没有得到好好的休息，南许小腹的坠痛越来越明显。

无端地，她怀念起几年前谢赫憬放在她房门口的那杯甜牛奶。

很温暖、很甜、很想念。

南许掏出手机，第一次拨通了谢赫憬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但是那头却没有声音，甚至一个最常见的“喂”都没有。

南许只能猜想着，可能是自己这个举动打扰到了谢赫憬。

她不断吞咽着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想挂断这通她用尽所有勇气拨出去的电话。

通话时间在加长，通话的内容却是一片空白。

三分钟过去，没有一个人挂断电话。

最终南许没忍住，她眼睫着扑闪，藏着哭腔，对电话那头的谢赫憬说了一句。

“哥哥，我想你了。”

令南许想不到的是，第二天她请了假待在房里，而下午有事要出门，一开门，就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谢赫憬肩头落满了雪，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靠近南许时，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

而谢赫憬却没办法在意这些，他的眼里只剩下南许，以及昨晚的那句。

“哥哥，我想你了。”

他快步上前，抱住南许，任由隐忍的情愫流淌，却只化成一句。

“哥哥来了。”

南许觉得她应该要回国，回到枳安，这里有很多人，而且还有一个她想念的哥哥。

谢赫憬看着这场雪，则是回想到南许离开前的那个冬天。

雪也是这样的大，也是在这种傍晚悄然落下。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承认了自己的心意。

而后来，关于南许，他唯一能留下的只有那张雪景照片。

如今，他终于等来了一场雪。

“谢赫憬，快许愿。听说初雪许愿会实现的，而且今天还是你生日，你许的愿望肯定都会成真的。”南许有些激动地说。

谢赫憬笑着“嗯”了声。

俩人都从之前的回忆中抽离出来，还好他们就在彼此身边。

南许盯着谢赫憬闭眼许愿。

暖黄的路灯光线穿过窗户，洒落在谢赫憬的侧脸，光影勾勒出他线条流畅的眉骨，又被他的鼻梁截开明暗交界。

他阖眸，微微低垂着头，神情认真地闭眼许愿。

半分钟过后，他睁开眼。

南许凑上前问：“这么样，许了吗，你许的什么愿望？”

“不能说，愿望说出来会不灵。”谢赫憬目光坚定地说。

他不想要他的愿望出现一点差池。

南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你还信这个。”

南许还以为以谢赫憬这种性格，根本不屑得什么初雪许愿，甚至不会相信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这种话。

没想到谢赫憬真的在很郑重地许愿。

她又换了种问法：“那你的愿望里有我吗？”

看着眸光潋滟的南许，谢赫憬点头：“有你。”

“我的未来也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