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如露如电(2)

牛奶,三个橘子,一份通心粉。

——被囚禁的第一天,温明惟吃过的所有食物。

他已经迅速适应环境,尽量让自己舒服,不找麻烦了。只是胃口不大好,冰箱里的预制菜也让人没食欲。

上午“参观”完全屋房间,下午他回卧室睡了一觉,醒来时正逢日落,然而影音室电脑上显示的时间不准确,很难从日落时间判断当地的纬度。

谈照是深夜回来的。

当时温明惟正在客厅里看书。谈照说的没错,书柜上的藏书跟他家里的极其相似,连不同类型书籍摆放的位置都很像,让他找书时有些恍惚。

听见门锁的响声,温明惟抬头。

谈照进门换鞋,西装外套挂在左手臂上,右手提着一个很大的超市袋子,一袋药,一袋面包——似乎是刚烤好的,冒着热气,香甜味扑鼻。

“……”他还真是在过日子,温明惟也配合,很自然地问:“附近有烘焙店?”

“嗯,不远。”谈照说,“你喜欢吃我下次多买点。”

他走到沙发前,俯身亲了温明惟一口,放下衣服和药,把食物拎到厨房,归类放进冰箱,面包切成片端过来,拿起一片亲昵地塞进温明惟嘴里,“好吃吗?”

“还行。”温明惟没尝出味道,随口一应,发现谈照在打量他。

那目光沉沉的,X光似的把他扫一遍,大概是确认他情绪稳定,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才满意,然后又拿起一片面包,喂给他吃。

“多吃点,今天你吃得太少了,伤还没好,营养不够。”

谈照不问温明惟吃过什么,竟然都知道,温明惟抬眼一瞥,他主动说:“别多想,没装监控。冰箱里少了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吗?”

“……”

“不过我第一次知道,你这么爱吃橘子。”

温明惟几乎没什么喜好,饮食方面尤其让人摸不着头脑。谈照跟他同居的时间不算短了,但从没听他专门夸过哪道菜,或者说什么东西他爱吃,让厨师明天多做点。

一个人如果在各方面都不表露偏好,就难免让身边的人心里没底,很难确信自己了解他。

但如果“无所谓”也算一种偏好,谈照倒是很了解温明惟。

谈照又进了厨房,在冰箱里翻找片刻,煎了两份牛排,一碟青菜,端回客厅。

“我还没吃饭。”他说,“你陪我吃点。”

温明惟非常配合,让吃就拿起刀叉,把牛排切了。

但有时过度配合反而有嫌疑,谈照睨他一眼——他穿着早上谈照离开时选的那套衣服,长发半束半散,披在身后,脸色比昨天好了一些,但仍然病气不消,略显苍白。

“你在想什么?”谈照突然问。

“没什么啊。”温明惟姿态闲适,仿佛在自己家里。

谈照控制欲发作:“今天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干了什么?”

“睡觉,看书。”温明惟顺着他的问题闲聊,“书房你布置得很贴心,可惜那些书我都读过了,没新鲜感。”

“没有没读过的?”

“也有,”温明惟指了指沙发,他刚才翻的那本书敞开放着,书页里夹着个橘子当书签。

谈照觉得眼熟,扫一眼封皮,隐约记得这本书他以前也读过。

“没读完。”温明惟说,“你知道吗?读书是要看眼缘的。”

“有的书我翻两页就很喜欢,有的书硬着头皮读完,味同嚼蜡,也有一种书,不是不喜欢,但读起来难受。”

“比如这本?”谈照拿起看了一眼书名,《The Sheltering Sky》,“写什么的?”

“没什么,很无聊的故事。”

温明惟主动挑起话题,却不展开说,像在故意吊人胃口,谈照不悦:“你能不能别总是话说一半藏一半?”

“有吗?”温明惟吃了一块牛排,“没什么好聊的。”

“……”

的确如此,他喜欢的那些书谈照都不感兴趣,但值得聊的本来也不是书,是他读书时的想法,他的感受。

谈照沉默不语,过了会儿说:“行,随便你。”

谈照把晚餐吃完,餐盘收走,丢进洗碗机,脱下衣服去洗澡。

他今天风尘仆仆,不知究竟去了哪里,忙了什么。温明惟想问外面形势怎么样,有没有新闻可以看,但知道他肯定不会回答,索性不问,拿起书一起上楼。

谈照洗完澡,帮温明惟也简单地洗了一下,然后给他换药。

是今天新买的药,催生骨肉修复,坚持使用十来天就能痊愈。

除此以外,还有一种调理身体的药,温明惟不想吃,但被扣紧下颌硬塞进嘴里,不吃不行。

——谈照对他的态度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全方位地施展控制欲。

如果有一种办法能把他变小装进口袋,捏在手心里,谈照恐怕就会这么做。

睡前他们一起躺下,关了灯。

和昨晚一样,温明惟知道谈照睁着眼睛,在黑暗里注视着天花板,迟迟没睡。

这是忙碌一整天后的复盘时间,谈照应该有很多事需要考虑,很多情绪需要消化。

温明惟听着他沉静的呼吸,忽然问:“谈照,你高兴吗?”

“……”谈照转过头来。

“现在你把你想要的都捏在手里了,感觉好吗?”

“当然。”谈照沉默了一下,“很好,我为什么不高兴?现在只是开始,等我把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一切步入正轨,我会更高兴。”

“嗯,你高兴就好。”

“你想说什么?”谈照抓住他一缕头发,卷成卷儿,迫使温明惟转过来看自己,“你找不到出去的办法,又想跟我谈心,劝服我?”

“……”

他盯着温明惟的嘴唇,仿佛那是一种能够攻击人的武器,在被它攻击之前,谈照就先一口亲上去,把它制服了。

最近每次接吻,谈照的手都不安分,要么掐温明惟的下颌,要么捏他的脖颈,必须给出肢体上的压制才尽兴。

但控制欲愈发膨胀,满足的阈值也不断提高,好像怎么都达不到最尽兴的那一点。

谈照忍不住,忽然摸了摸他的耳朵:“你有耳洞吗?”

“没有,怎么了?”

温明惟从窒息的吻里缓了缓神,见谈照伸手摸向床头柜,从里面翻出一个工具。

卧室黑漆漆的,看不清。温明惟只觉得耳垂被某种金属压住,冰凉惊人,一阵刺痛——

他的喘声被堵住,湿热的吻紧压上来。谈照用力亲他,摸索片刻,突然摘下自己的钻石耳钉,给他戴上。

“你戴更好看,温明惟。”

谈照刚才不算好的心情现在好了:“和戒指一起戴着,不许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