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何婶买完菜回来,收了伞,站在地垫上把鞋子脱了才敢进来,生怕弄脏了客厅里的羊毛地毯。

这几天天气古怪的很,又是大风又是下雨的,没个夏天的样子。

凉意透过大门直往里渗,何婶怕吹伤了岑鸢的身子急忙把门关上。

家里这位夫人身子不好,也不知得的是什么病,气色总是不太好。

何婶进了厨房,把刚买的菜放进冰箱里,嘴上念叨着:“我这几天啊,左眼皮老跳,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灾。”

岑鸢一双巧手,正修补着手里那件裙子的刺绣,听到何婶的话,笑容温柔:“左眼跳财,是好事。”

她一整天都在家里待着,也没出门,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的雪纺连衣裙,长发随意的用鲨鱼夹固定了下,许是夹的不够紧,有一缕垂落下来,被她别在耳后了。

何婶总觉得,她给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像是刚满二十五岁的女孩子。

气质温婉随和,眼中有阅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知性温柔。

她就像是一滩缓慢流动的水一样。

又有点像夏季微凉的风,给人的感觉就是舒适,不急不躁。

寻常像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喜欢的都是一些奢侈品潮牌。

她却爱自己动手做。

何婶听到她这话疑惑了:“可我怎么听说,那左眼跳的是灾?”

岑鸢拿着剪刀,把线头剪了,然后打了个结:“信则有,不信则无,不必太过记挂的。”

何婶见她这刺绣都缝改了快半月有余了,没忍住,说了句:“先生到底也是有钱的,裙子再贵,只要你开个口,他整家店都能给你盘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商家待久了,何婶的口气也跟着变的挺狂。

岑鸢倒没多大反应,只笑了笑:“打发时间而已。”

说起先生,何婶这才记起来正事。

商滕今天回来吃饭。

他有些日子没回来了,说是有应酬。

可都快半个月没见着人影了,什么应酬需要这么长时间不回家。

虽然心里有惑,但看岑鸢自己都不太在意,何婶也没多讲。

毕竟主人家的事,与他们也没多大关系。

再者说了,在豪门做事的时间长了,何婶多少也有些耳濡目染。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些豪门联姻里,几乎都是各玩各的。

家里养一个,外面养一堆。

何婶进了厨房,吩咐那些帮厨把今天的菜改了。

全换成了商滕爱吃的。

客厅里,岑鸢接到了商滕打来的电话。

他应该在开车,岑鸢听到了断断续续的车鸣声。

不过很快,就被商滕的声音给盖过去了。

“在家?”

男声低沉,又带点暗哑的质感。

不出意外的话,他刚抽过烟。

岑鸢轻嗯了一声:“在家。”

“嗯。”他语调平静,比起商量,更像是在命令,“今天有朋友过去,你稍微打扮一下。”

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通电话,居然是说这件事。

商滕的性格算不上好,骨子里的劣根性自小就有。

没耐心,也没爱心,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或物,连敷衍都不愿意。

岑鸢知道,她也包含在这其中。

所以面对他说的话,她不会去询问太多为什么。

只轻声应下:“好的。”

岑鸢长的很美,素颜比妆后还要美。

她的长相很有江南女子的温婉,皮肤冷白,天鹅颈修长,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气质型美女。

她学过几年舞蹈,那把软腰细的两只手都能握住了。

但她平时的穿着打扮比较随性。

三楼不住人,全是她的衣帽间。

商滕在这方面倒是没亏待过她,那些名品高奢店只要出了新品,都是直接送到家里的。

别人重金难求的限量版,她这儿都有。

并且是每个颜色一个。

但岑鸢从来没穿过。

比起那些奢侈品,她还是更喜欢穿自己做的。

她在一户裁缝世家长大,从小耳濡目染的,也爱上了这行。

自己打版剪裁,自己缝制,她享受这个过程。

电话挂了以后,岑鸢回了房间,简单的梳妆打扮了一下。

出去的时候,她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想了想,还是上了三楼。

那些衣服连吊牌都没拆,岑鸢随便选了一件,穿上。

是件针织长裙,米杏色的。

商滕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她认识,商滕的表弟,混不吝,谁的话都不听,唯独听商滕。

他妈妈管不住他,所以就把他扔给了商滕。

商滕把外套脱了,语气平静的叙述自己回来晚的原因:“路上有点堵车。”

也不在乎她到底相不相信。

岑鸢点了点头,把他刚脱下的外套接过来,和那些客人说:“先进去坐会吧,饭菜马上就好了。”

这还是许棉第一次见到岑鸢,她先前在美国留学,半个月前才回国。

今天得知赵新凯要去商滕家吃饭,所以她就死缠着赵新凯,要一起跟过来,就是想看看这个新嫂子长什么样。

商滕今天罕见的戴了眼镜。

银色细边的,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那双桃花眼在灯光下泛着细碎明亮的光,领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解开的,领口微敞,甚至看得见那半截锁骨,在灯光的覆盖下,匿在阴影中,越发深邃。

他面相冷,骨相也冷,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看她时的眼神,也是淡漠的。

岑鸢注意到商滕额上的伤了,她心疼的伸手去碰:“怎么弄的,疼不疼?”

商滕下意识的抬手挡了一下,声音冷淡:“前几天不小心追尾了,小伤,没事。”

被挡开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岑鸢收回视线,轻声说:“没事就好。”

她也习惯了他的疏离。

如同陌生人一般。

“我房里有药,待会给你拿过去。”

他只低嗯一声,然后就再无他话。

他们离的远,说话的声音也不大,所以许棉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两个人靠的这么近,她有点不舒服。

于是走过去,用自己隔开了他们。

她笑容热情的挽着岑鸢的胳膊:“岑鸢姐姐,我以前老听赵新凯他们提起你,今天可算见到真人了,比照片里的还要好看。”

她看到的照片是岑鸢和商滕的结婚照。

她在留学群看到的。

二十六岁的商滕,华企唯一继承人,二十三岁那年就靠着百亿身家进了福布斯排行榜。

再加上长得帅,清冷如同天神下凡一般。

他在上层社会中,就是一块抢手的香饽饽。

那些名媛千金们都跟狼一样盯着他户口本上空缺的位置。

可一年前,他却不声不响的结婚了。

婚礼很低调,只邀请了亲戚和要好的朋友。

不像其他二代,动辄几亿几亿的砸。仿佛要昭告全天下,自己今天结婚一样。

不可否认的是,女孩子都吃这一套。

所以那些没吃到葡萄的人都在酸。

【看照片也不算什么特别惊艳的大美女,估计是“听话”吧,所以才能成功转正。】

【商家那么有钱,婚礼居然办的这么低调,明显就是对她不上心。】

【哟,我说这张照片上的人看着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江家遗落在民间的“还珠格格”啊。】

这番话一出,所有人都在底下追问,什么还珠格格。

八卦谁都爱听。

尤其是这些名门望族的八卦,写出来估计都有几百KB了。

【这个女的,原本是江家的大女儿。不过小的时候被医院抱错了,在偏僻小镇生活了十五年,然后才被接回来。不过也没什么用,亲生父母不怎么待见她,比起她,更疼爱那个从小长在身边的非亲生。她估计见江家没指望了,想再找一靠山,所以就勾搭上了商滕吧。】

所以在许棉看来,岑鸢就是仗着自己是江家亲生的,所以才轻而易举的抢走了原本属于别人的东西。

许棉觉得岑鸢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绿茶婊。

她虽然笑容很灿烂,但说出来的话却格外讽刺:“我原先还听说,商滕哥娶嫂子只是为了堵住那些长辈的嘴,现在看来,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你们明明很恩爱啊。”

旁边赵新凯眼睛都快眨烂了,想让她闭嘴。

岑鸢听出了她话里的冷嘲热讽,神情有短暂的变化,不过很快就不动声色掩了去。

她轻声扯开话题:“你们先坐,我去看厨房好了没有。”

直到她进了厨房,赵新凯才攥着许棉的手:“你他妈傻逼吧,在嫂子面前说这种话?”

许棉被他捏疼了,踹了他两脚:“商滕哥都没说话,你急个屁啊!”

赵新凯看了旁边无动于衷的商滕,也是,他都不在意,他急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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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很快就好了,佣人收拾好碗筷,把饭菜端出来。

饭桌上,他们聊的些话题岑鸢都插入不了。

商滕的朋友,岑鸢其实都不太认识。

有的顶多只是见过一两面。

商滕从不带她出去参加任何的酒会晚宴之类的,而这种,又必须得带着女伴。

岑鸢不知道他带的是谁,也没问过。

不是不在意,只是知道,问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那顿饭岑鸢全程吃的很安静,仿佛游离在他们之外一样。

吃完饭他们就离开了,走之前许棉还热络的和岑鸢打了个招呼:“岑鸢姐姐,别老憋在家里,偶尔也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嘛,你看商滕哥,就宁愿住酒店也不愿意待在家里。”

岑鸢看了商滕一眼。

原来他说的有应酬,回不来,都是借口。

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她还是自欺欺人的骗了自己。

毕竟有什么应酬,需要连续应酬半个月呢。

送走他们以后,商滕就去了书房。

最近有个大项目开工,所以他也跟着忙了起来。

岑鸢没有打扰他,拿上睡衣去洗澡。

许棉的话,她是在意的,很在意。

她一直以来都知道,商滕娶她从来不是因为什么喜欢。

只是为了堵住那些长辈的嘴,正好她又听话。

如果换了别人,老公半个月不回,肯定早就连番电话轰炸了。

但她不会。

岑鸢不是那种可以肆意质问别人的性子,她安静内敛,情绪起伏并不大。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和蜗牛遇到危险,把自己缩进壳里没区别。

洗澡的时候,她随便选了一部轻松点的电影,想要转换下心情。

放在浴池边上的手机接连震了好几下。

她擦净了手上的水,过去拿手机。

是林斯年发过来的。

一张设计图稿,问她一个月能不能完成。

林斯年是她的老顾客,大三学生,学设计的。

发过来的这些设计图稿全是他自己设计画的。

岑鸢把图片放大,看了会细节,还好,不算复杂。

打板加上剪裁,五天就能搞定,再到缝制,半个月的时间就行。

【岑鸢:半个月就可以了。】

【林斯年:那行,我先付款,地点还是老地址,你做完了直接寄过来就行。】

【岑鸢:好。】

手机支付宝很快就提醒她,进账了一笔钱。

她也没点进去看,因为在浴室待了这么久,她已经开始感觉自己有点缺氧了。

穿好衣服从里面出去,正好碰到了在客厅里煮咖啡的何婶。

她冲她笑了笑:“小鸢,这是给少爷煮的咖啡,你待会上去的时候就顺便拿过去。”

岑鸢把吹风机放好,点了点头:“好的何婶。”

咖啡煮好以后,她端着上了二楼书房。

她敲了敲门,没立刻进去,直到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她方才推门。

把咖啡杯放下,她看了眼商滕眼底的红血丝,想着这些日子他应该都是忙到这么晚。

于是叮嘱了一句:“早点休息,身体要紧。”

他抬眸看她,眼里有淡淡的笑,但也只浮于表面。

岑鸢不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哪怕已经来这儿快八年了,可她还是不太习惯。

豪门圈子里的人,笑不算笑,哭不算哭,这些情绪变化不能代表他们的感情。

就像现在,商滕明明是在笑,可他的脸上却看不到半分感情。

清冷,淡欲。

他侧开身子,视线懒散的落在岑鸢身上,手指搭放在座椅扶手上,若有所思的轻轻敲了几下。

岑鸢刚洗过澡,身上穿的是一件雾霾蓝的吊带睡裙,真丝的,很贴身材。

极细的肩带遮不住什么,头发随意的抓成丸子头,松松垮垮的扎在脑后,彻彻底底的露出那截白皙修长的天鹅颈。

胸前的皮肤白的打眼,若隐若现的沟渠往下延伸。

岑鸢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她的身材和她的脸一样美。

纤秾合度,腰如约素。

商滕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低沉出声:“坐过来。”

岑鸢沉默了会,还是听话的坐在他的大腿上。

面朝着他坐着,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甚至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商滕身上总有种教堂里才有的淡香,神秘,庄重,又禁欲。

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指腹似有若无的摩擦着。

她的睡衣布料很薄,所以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薄茧划过肌肤的触感。

商滕健身,偶尔也举举铁,所以他的指腹处有薄茧。

那种触感太强烈了,腰又是她的敏感位置。

商滕是知道的。

岑鸢紧咬着唇,忍着。

商滕靠近她,声音低哑,像是被关在深渊里的恶魔,在蛊惑人间,酥的人心尖都是麻的。

他说:“帮我把眼镜摘了。”

而岑鸢,则是被蛊惑,不断沉沦的人类。

她抵抗不了这样的商滕,于是听话的把他的眼镜摘了,镜片后面的桃花眼没了遮挡,禁欲少了几分。

岑鸢分不清此刻商滕眼中的,是多情还是滥情。

他似勾了下唇间,动作太轻微,不好觉察。

而后缓慢的俯身,咬住她的耳垂,慢慢的舔舐含咬。

岑鸢听到他暗哑低沉的气音在她耳边轻问:“换香水了?”

岑鸢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衬衣领口:“没......没喷香水。”

“那怎么这么香。”他沉沉的问,然后舔了一下,“甜的。”

岑鸢没力气了,趴在他的肩膀上喘气。

商滕的手从后按着她的腰,声音低哑:“叫出来,别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