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徐宇定觉得这两天都像做梦一样,做的还是他这几年不敢奢望的梦。蔡芷波晚上睡在他身边,他们还能相拥而眠,只是到了早上,她就翩然离开。

今早,蔡芷波出门时很欢快,她没有告诉他为什么,直到她把会议推迟到下午,然后陪同着缪静出现在会议室的时候,他才知道他真的只是她在出差之余,无聊的消遣。而他自己总想主动送上门去。他看到她跟在缪静身后,眼里总是闪着明亮的光。

而缪静的到来无疑是对这场谈判的终结,她走进会议室,虽然衣着简单看上去风尘仆仆,但她的自信和飒爽让人很难忽视她。

缪静一落座就笑对徐宇定说:“徐总,真是不好意思,为了等我让你们推迟了会议。”

“如果知道是缪总要来,我们会重新安排会议,以免缪总辛苦赶时间。”徐宇定客气说。

缪静听到这话,故作惊讶侧头看蔡芷波说:“蔡总,你没有告知徐总,我要来的事吗?”

蔡芷波笑说:“忘了。”

缪静责怪看她一眼,转回头看向对面的嘉荣团队说:“不好意思,大家,这么重要的合作洽谈,我肯定会出现。我非常重视和嘉荣的合作。”

徐江帆听到这话,忍不住哼了声说:“缪总,昨天你们蔡总可不是这么说的,就恨不得把我们都骂一遍。”他今天开会被徐宇定要求坐尾部,早已经是一肚子不满。

“有这种事?那不可能的,老徐总,我们蔡总虽然年轻气盛,但从来都是最温柔的人,我从没见过她生气,您是不是说话挖苦她在先了?”

缪静用一种诚恳的语气护短,徐江帆听得像被打了一拳,他还没有来得及回嘴,缪静已经进入下一环。她又对徐宇定单刀直入说:“徐总,前两天的会议情况,蔡总和谭总监都向我汇报了。我很希望嘉荣能好好考虑我们蔡总昨天的提议,我们一定会让你们看到我们的价值。”

“缪总,你应该知道没有嘉荣,你们很难拿到LCF的授权。”徐宇定说。

“对,没错,昨天我在新加坡见范先生时,他也是这么直接告诉我的。所以,他对我说的由我们和嘉荣联合拿授权很感兴趣。范先生对我们在非洲的根基很看好,他听说我们已经和你们在谈合作很高兴。”缪静笑得很有城府,眼里都是算计盯着对面的人。

徐宇定神色微沉说:“缪总,你背着我们去见范先生谈合作,是不是不太厚道?毕竟我们的合作还在谈判中。”

“徐总,AL集团管理层最近有很大的人事变动,他们负责运营商超这块业务板块的负责人出了事,动摇了他们和LCF的关系,我前两天才从朋友那得到消息,这对我们来说是很好的时机。但这边嘉荣却和我们僵持不下,如果我和徐总商量,恐怕在座各位还要纠结怎么拿授权这事。我做事向来坦荡无私,就是要双赢,即便嘉荣对我们没有多少诚意,我同范先生谈合作从未撇开过嘉荣,嘉荣不应该先谢谢我吗?”缪静笑吟吟说。

蔡芷波听缪静说这些话,脸上都是骄傲的笑意。徐宇定看着,觉得她脸都要笑烂了。

而徐宇定被缪静将了一军,本来就很不好受,再一想到这事蔡芷波其实早知道,心里就更难受了。他示意自己的财务递资料,对缪静说:“缪总,我们对合作一直很有诚意,你们如果觉得三十少,我们可以让步。这是新方案。”

缪静接过新方案,看了眼重点,见嘉荣让步到给她们四十,她微微笑了笑。

徐宇定和他的团队猜测,缪静方极限施压最大的诉求是得到更多的股份,这就和掀屋顶还是开窗一个道理,先提更大的要求,双方各自退让一番,才会到最合理真实的要求。徐宇定猜想缪静想要至少四十五,他也准备给她再让一次。

但对面的缪静合上了文件,顺手递给身侧的蔡芷波,蔡芷波则打开和谭言年同阅。缪静抱起胸缓缓靠着椅背,看着对面的人似笑非笑。

“缪总,觉得怎么样?”徐宇定问。

“所以,徐总是同意共同拿授权这事了?”缪静确认笑问。

“对,这是我们最大也最有诚意的让步。”徐宇定摊手说。

徐江帆显然对这个让步很震惊,他差点就要直接站起来,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半扶着桌沿坐了回去。

缪静扫了眼躁动不安的徐江帆,猜出这两叔侄没通过气,徐宇定在排挤他叔叔出决策层。她微笑说了一句话:“但是,徐总,你们认为的让步,是我们认为理应做的事。”

“得寸进尺!”徐江帆这一下忍不住了,拍桌子站了起来。

缪静面不改色看了他一眼,只管对徐宇定说:“徐总,蔡总昨天给的方案就是我们最终的方案,要是以该方案为基础不能谈的话,那我们就算了。有这功夫在这滚车轱辘,我们有缘非洲市场一较高下。”

缪静话落就干脆站起了身,蔡芷波和谭言年也立马跟着起身,他们在徐江帆怒骂中走出了会议室。

而等他们一走,徐江帆就怒怼徐宇定:“这就是对她们这种人退让的结果,你迟早让人踩着头!”

徐宇定冷着脸看徐江帆,懒得和他在员工面前吵架,他拿了文件点了两三个人说:“去我办公室商量。”

而他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徐江帆已经开始开始说他鬼迷心窍。当这把不公正的刀真正割在自己身上,他才明白蔡芷波那年为什么一定要跟他离婚。他限制她认识自己的价值,做自己的判断。

缪静一行人离开嘉荣集团,回到酒店的时候,缪静收到了徐宇定的短信,他约她单独谈一谈。缪静看到信息笑了笑,转头对蔡芷波说:“我们今晚去海城的票改到明早吧。”

蔡芷波一听就明白原因了,看了眼谭言年说:“谭总监,你明天先别回肯尼亚,就跟我们一起去海城吧,我带你去玩一圈,来都来了。”

“不行不行,我不放心厂里,而且也想家了。”谭言年摆手笑说。

蔡芷波揶揄说:“哎呀,谭总监想Molly了。”

“他早是非洲人了。”缪静笑说。

谭言年呵呵笑,他早年和非洲女孩结了婚安了家,如今儿子都已经七岁,他觉得自己的确是半个非洲人了。

“谭总监,结婚很幸福吧?”蔡芷波问。

谭言年想了想说:“也有吵架的时候,但我们能沟通,也互相退让就都不是问题了。”

蔡芷波点点头,若有所思看向缪静。缪静笑说:“值得的人事是要退让。”

蔡芷波闻言,眼睛滴溜溜转,等回房的时候,她独自跟进了缪静房间问:“姐姐,你要给嘉荣让步吗?”

缪静打开衣柜脱了外套,一面拿衣架挂外套一面问:“你怎么想?”

“当然是不退,现在优势在我们。而且徐总和他小叔处不来,让他们先打一架好了。”蔡芷波笑嘻嘻。

缪静闻言上下打量蔡芷波,笑说:“你是怎么这么温柔说出这么狠的话的?”

“张嘴就说。”蔡芷波乐道,她觉得被缪静夸了。

缪静走到旁边烧水,侧头笑说:“做事还是要刚柔并济,现在是我们要拉拢徐总的时候,他要给台阶的话,我们差不多可以下了。”

“你教我。”蔡芷波尾巴似得跟着缪静。

缪静走到沙发上坐下休息,给蔡芷波分析说:“和嘉荣合作要我们占股份多,这事眼前其实是不可能的,联合拿授权是我们这次的目的。徐总已经让步了,而他现在也给我们架火上烤了,要是再逼太紧,合作要么取消,要么徐总真让步,他在嘉荣就不好过了。那我们后期的合作,可能就会面临更多未知的风险。不如现在卖徐总一个人情,拉拢拉拢他。”

蔡芷波听明白了,但她“啊”了一声说:“我们占股份多不可能吗?我是真觉得可能的,你这么说的时候,我就觉得嗯,我姐姐说得对,就得这样。所以我昨天就是过去吵架。”

缪静被逗得哈哈笑说:“你真是个活宝,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你敢说我就敢做,死活要给你做闭环。”蔡芷波也笑了说。

缪静觉得蔡芷波真的是个无敌小甜心,她笑瞅着她问:“你这次来没欺负徐总吧?”

“你说的是哪种欺负?我对他最好了,就是他嘴硬的样子很可爱,我就忍不住把他捏手里玩了会。”蔡芷波一本正经说。

“你这个用词真的是有点东西,蔡芷波。”缪静觉得这个甜心宝贝真是无敌了。

蔡芷波笑不语,想了想说:“反正看到你来,我太高兴了,就跟有了主心骨一样。”

缪静让她停止彩虹屁,和她说:“这次蒋先生出了不少力,不然范先生那边不会那么顺利。”

“Alan又去新加坡了?”蔡芷波问。

“没去,我听说他生病了。”缪静说。

“他一直有病。”蔡芷波干脆答。

缪静又被逗笑。

蔡芷波见状也笑解释说:“我不是骂他呐,是他一直有抑郁症。”

“我听说是的。”缪静点头。

蔡芷波想了想又说:“他如果需要我,想见我有联系我,出于朋友关心,我肯定会去看他的。但他身边医生和家人朋友真的很多,又是富贵环绕,其实姐姐你不用太担心他。”

缪静靠着沙发靠垫,打量蔡芷波笑说:“你呦,真的是个聪明的小天使。”

“不管我做什么说什么,只有姐姐你这么夸我。”蔡芷波笑说。

缪静闭眼休息,笑说:“姐姐希望你活得开开心心,自由自在。”

“我希望姐姐也是。”

蔡芷波也歪在沙发上,在缪静身边,她终于能放松下来了,她知道这趟出差终于要结束了。

晚上,缪静约了徐宇定就在酒店行政酒廊谈事,两人在包间里磋商了许久。

最后,缪静在合作上做了退让,徐宇定则承了她的情。而缪静见徐宇定在利益关口,脑子清醒能屈能伸,可见这个男人是有嘴软的时候,她便觉得他活该被蔡芷波捏手里玩。

徐宇定临起身见缪静打量他时,眼里闪过一丝趣味,便问:“缪总,还有什么事吗?”

缪静笑了笑说:“没有。徐总怎么这么问?”

徐宇定没再深究,因为他想起缪真对他的警告:我妹是个狠人。

徐宇定下到酒店地下车库,他坐在车上发动了车子,但迟迟没有离开。他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给蔡芷波发了信息问她:晚上去我家吗?

蔡芷波正躺在床上舒服追剧,看到消息提示收到一条微信,她直觉是徐宇定。所以,她慢悠悠看完剩下的十来分钟电视剧,才给他回了条信息:嘻嘻,不去,你给我拍绒绒视频。

而徐宇定收到回复,沉着脸把手机丢到了副驾驶座,一脚油门驶离了地下车库。他憋着口气回到家,见蔡芷波再没有后续的消息发给他,他最终还是给她拍了绒绒的视频。

她终于秒回了他一次,一个飞吻和爱心。

徐宇定看着这两个表情,心里没气了,他面无表情给她回了条信息:你明天到海城看了房子,结果怎么样和我说一声吧。

蔡芷波看着这条信息思考了片刻,给他回了个“OK”。

徐宇定没再回复,他把手机放在旁边沙发上,抱着绒绒望着某一处出神。许久,他站起身走到储物间打开了门开了灯,一副尘封许久的画架靠在储物间墙边。这个画架,蔡芷波当时原本要打包寄走,后来她想想这是婚后徐宇定给她买的,又想想自己估计有段时间不会好好画画了,便留下了它没带走。她走的时候,和他说随便他要怎么处理,他本来想把它丢了,眼不见为净,最后还是收进了储物间。

他把画架拿出来扫了灰,重新支了起来。他脚边的猫看到画架就像去攀,他弯身阻止把猫抱了起来。他抱着猫走回沙发旁坐下,拿过手机给许智明打了个电话说:“和缪总公司签约的事情可以着手准备了。”

“好的,徐总,准备什么时候签在哪签?”许智明问。

徐宇定沉默良久说:“合同准备好,双方过目确认后,我们去肯尼亚和她们签。”